第38章
謝照澄也沒花太多時間來緩。
他這一聲剛出口, 立馬就出戲了, 畢竟蒼舒是不能說話的, 等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什麽，頓時從脖子紅到耳根, 埋着腦袋, 半晌不敢吭聲。
景行都要樂瘋了, 瞧着小朋友悶着頭往外走, 也不看路, 一把把他撈了回來，忍着笑道：“你要去哪兒？”
“我, 我……”謝照澄急的說話都有點結巴：“我去拿劇本！”
“你的劇本就在我這裏，走什麽？”景行決定放他一馬，直接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 忍俊不禁：“別拿了，一起看吧, 反正後面都是我們的對手戲。”
謝照澄還沉浸在剛剛的羞憤中沒有辦法恢複，當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又埋着腦袋跟他過去, 乖乖的在小板凳上坐好了。
景行剛剛唾棄完自己，現在也想收收心, 不能老在腦子裏想小劇場不是，于是帶着謝照澄對戲，還教得挺認真，謝照澄起初老沒辦法專心, 慢慢的在偶像的諄諄教導下，也終于認真了起來，集中注意力。
只是偶爾在休息空隙的時候，他總是莫名其妙的有點心虛。
剛剛那聲……怕不完全是因為沒出戲吧。
拍到現在，謝照澄雖然有的時候情緒緩和不過來，但是隐約也能分得清楚戲內戲外了，自己剛才那下是有點難過，但是自己下意識叫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戲裏的大皇子，而是景行。
大皇子和景行差距實在太大，他不可能認錯。
但是問題就在這裏，以往他都是碰到這事兒就害臊，完完全全避之不及的，現在到底是為什麽突然要對景行做這種事情啊！他家偶像現在不會覺得他是個輕浮的男孩子吧？
所以他剛剛到底是為什麽啊！他有病嗎？
情緒太懷了就控制不住想撒嬌？他是你偶像不是其他什麽人啊！
謝照澄最近事情太多，腦子裏一片亂七八糟，簡直都要崩潰了。
就這樣，在各種胡思亂想和糾結中，下場戲又要開始了，謝照澄找不到個結果，只能暫時按捺住自己心裏的抓狂，繼續去拍戲。
……
這一拍又是大半個月。
劇中的進度已經推進到蒼舒和大皇子達成合作，要理清楚目前京中這密網交織，錯綜複雜的詭計時。為了大局着想，大皇子暫時沒有再去懷疑他的身份，只是常常會來曲水上，商行的樓閣裏坐坐，聽謝照澄彈琴。
其實大多數時候，電視劇裏的彈琴也不需要真彈，只需要姿勢到位就可以了。但是導演是看過謝照澄拍的那期綜藝節目的，特地跑來問：“小謝會古筝不會？”
這麽普遍的樂器謝照澄還是會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達到窦導要求的水平，老老實實的道：“會一點。”
“……”窦導一聽就覺得他謙虛，大手一揮，道：“那你先試試看。”
這堆演員裏面，誰沒聽說過謝照澄和大田在綜藝節目上那樂器的掰頭啊，聽說謝照澄要開始表演了，立馬全都圍了上來，喜滋滋的坐在旁邊，跟看演唱會似的。
甚至還有人給他加油呢，叫道：“小謝！好好彈啊！你是最棒的！”
謝照澄瞧着這個陣仗，又是好笑又是腼腆，沒好意思說話，席地而坐，輕撫琴面。
……彈什麽呢？
他沉思間，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景行。
景行其實也挺期待他的演奏的，這小孩十八般樂器樣樣精通，不管演奏什麽都好聽。
可當他收到謝照澄這眼的時候，忽的心裏一動，含着笑望着他。
兩人在空氣中有些短暫的對視，謝照澄突然感覺自己心被撩得燒了下，好似被人發現了般，急急的低下了腦袋，随手撥了下琴弦。
這不撥還好，一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居然就彈了首《長相思》。
首段速度很慢，四周的人凝神靜聽，注意力全放在了謝照澄那雙白生生的手上，呆呆看着他纖長的手指翻飛……等到了第二段的時候，情緒陡然激動，圍觀群衆便全都沸騰了！
哦湊！這叫什麽會一點啊！
這簡直好聽哭了好嗎？
他們彈奏是不會，但是欣賞水平是有的，驚得趕忙摸出手機錄像。
開玩笑，這種珍貴的印象，不留下來血虧好嗎？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到了後半段，謝照澄應景的低聲哼唱了幾句，這就同他唱《永樂坊》一樣，放得又輕又緩，還帶着點略微沙啞的鼻音，此時配着古筝聽來，竟是顯得格外的悠遠動人。
待得一曲結束，演員們全都飛撲了過去，激動難耐的搓着他的臉：“小謝！太厲害了！”
甚至還有人開始搓他的手，恨得仰天長嘯：“怎麽不給我生這麽一雙手啊！天啊！”
謝照澄驟然被撲得彎下了腰，臉都露不出來，狼狽得直跑。大家哈哈大笑，窮追不舍。
一片鬧哄哄之際，導演還有點激動，右手一錘掌心：“好哇！”
他是沒想到謝照澄會謙虛到這種程度，這完全就不需要作假了嘛，甚至心思一動，還産生了點別的先發，扭頭去問景行：“你說這拿來做宣傳怎麽樣？”
景行本來帶着笑的目光追随着他家小朋友呢，聞言回過頭來。
宣傳啊……那不就是發微博麽。
景行現在可喜歡發微博，想到剛剛謝照澄彈奏前望自己那眼，目光裏又是局促忐忑又是羞澀，好像是想問他想要聽什麽，卻又不好意思問，別過頭時連手都不自覺攥緊了。
……啧。
景行簡直心神蕩漾，摸索着手機的邊緣，含着點笑意：“當然可以。”
于是乎，這件事就這麽發生了。
當晚，景行的微博率先發出了短視頻，然後是組內其他演員相競轉發，對着謝照澄就是一陣狂誇，粉絲們還詫異今天怎麽跟過年似的呢，和謝照澄認識的兩個沙雕瞬間就暴走了！
大田：“同為九年義務教育，為什麽你就這麽強！”
邬月澤：“……啊啊啊啊！小謝！怎麽什麽都會啊！”
網友們一看，大田是和謝照澄合作股的，邬月澤是大家期待希望他們合作的，這兩人嚎得越是凄慘，大家就越是開心，紛紛跑到下面去“哈哈哈哈哈”，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這氣氛回到劇組，大家也都挺高興，拍完這場戲下來，還真就問起了謝照澄合作的事情，打趣道：“小謝真的和他們沒有什麽同臺意向嗎？下次演唱會的時候邀請他們做嘉賓，氣氛肯定特別炸！”
先不說這兩人的名氣，從實力上來說，他們還真不是蓋的，就算不如謝照澄這樣什麽都會一點，但是在各自的領域上都是有所成就：大田的貝斯和炸裂的歌喉，邬月澤的笛子……
平心而論，合作起來定然會很好看。
謝照澄當時就腼腆的笑，說會考慮考慮。
景行聽到耳裏，心裏卻是微微一動，等到大家都收工散了的時候，走到謝照澄的背後，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耳朵：“……小橙子。”
謝照澄呆了下，茫然的回頭，還以為景行叫他吃夜宵呢。
誰知景行垂着眼簾，含着笑問了聲：“當時邬月澤問你要不要合作的時候，為什麽拒絕？”
謝照澄一愣，半會沒反應過來。
這事兒對于他來說，從邬月澤離開劇組開始，就已經過去了，他後面也沒有再多想過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景行會突然問起來。
或許是因為擔心習慣了，他下意識的念頭就是：難道網上又說什麽了？
謝照澄的表情瞬間驚恐起來，急忙道：“景哥，網上說什麽你都別信，網友的腦洞都特別大，十句話裏面有九句話都是編的。”
景行怎麽都沒想到他是這麽個回答，還有些訝異，片刻後，竟是有些想笑。
……這小孩，怎麽回事？
自己也沒有質疑他的意思，他突然慌張幹什麽？
難道自己就這麽可怕？
景行好笑之餘，又不由得開始反省自己平時是不是欺負他家小迷弟欺負得太狠了，瞧瞧他都被吓成什麽樣子，連陰影都出來了？
他有些無奈，下意識的放軟了聲音，揉了揉謝照澄的腦袋：“你到底在想什麽？”
原來沒有嗎……
謝照澄瞅着景行的臉色，好像真不是發生了什麽的樣子，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說實話，他倒也不是被景行搞成這樣的，就是被網友和粉絲那激烈的措辭硬生生逼出了PTSD，動不動就你上我下，我吹你吹的，這誰頂得住啊！
更何況，自己現在正跟人景哥炒着CP呢，就要對人景哥負責不是，到處拈花惹草，要是被景哥覺得輕浮可怎麽辦。
小謝同學心裏可緊張了，确認過的确沒事，這才小聲解釋：“也沒有……那個，我上次沒答應合作主要也還是因為網友亂拉郎配，而且笛子精自己也想炒，我要是真答應了，那就坐實了，我不想這樣。”
景行這便懂了。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自己考慮。
這小孩有的時候細心得讓人感動，景行只覺得內裏暖烘烘的一片，還帶着點沾沾自喜的情緒，忍不住就有點飄了，臭不要臉的道：“其實你不用擔心那麽多，反正他們要真站隊那就是邪教，又比不過我們這種官配。”
謝照澄：“……”
其實還真是這樣。
景行和謝照澄的陣仗鬧得太大，簡直就是人盡皆知，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糖實在太好磕，CP粉基數太大，佛系粉也全都不在乎，平時那些毒唯在這種壓力下紛紛投降，整個網上一片其樂融融的好氣氛。
而那些慫恿着要謝照澄他們合作的，大多數是真的想看合作，邪教只敢圈地自萌，數量簡直可憐，少得沒眼看。
道理謝照澄都懂，但是沒想到他家偶像會這麽直白，心情複雜的多看了他幾眼。
景行敏銳的捕捉到他的目光，越發無奈了，道：“我是想說，你若是想合作，那就去試試，說不定還真的挺炸的。”
謝照澄一呆，擡起頭來。
景行被他這懵逼的樣子給逗笑了：“怎麽，以前沒想過？”
謝照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你年中不是還會有演唱會麽？”景行打趣道：“自己都忘了？”
“我，我沒想這麽多……”謝照澄下意識的道：“我想把新的舞蹈編好了再安排的。”
景行仔細看着他，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這小孩，和現在愛豆區別實在太大了，如果說現在的流量明星普遍的做法是在大衆面前刷臉保持熱度，而小謝同學所做的一切，卻像是在不斷的退出人們的視野，專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練舞，唱歌，學習樂器，拍戲……
他做的每件事都是他想做的，也沒有想過要跑多少通告，要掙多少錢。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每樣東西都學的很好，心思純粹，反而更容易火。
以後可得幫這傻弟弟多安排安排。
自認為已經有資格成為謝照澄監護人的景行，下意識忽略掉了他經紀人的存在，寵溺的揉了揉他的腦袋，道：“那不急，慢慢想……反正你還小，有的是時間。”
說到這裏，景行自己有點不舒坦了，不自覺摸着兜裏的手機，有些牙酸。
是了，這小孩，年紀還多小啊。
他有的時候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病，為什麽會對這麽小的小孩産生別樣的心思。可仔細說來，他偏偏又是個成年人了，能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了，當然也可以談戀愛了……
景行腦子亂的很，按着額頭，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快等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景行：選個什麽時候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