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戲精在東海
用于偵探的靈氣,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回,謝懷瑜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微微笑道:“你很特別。”
他從未瞧過這種靈氣運行方式,非妖、非人,阮疏的體內喂食着一只蟄伏起來的貪婪野獸,那漩渦方才如饕餮般進食,竟直接讓凡人直接跨越了一個大境界。
不過,在入琅琊秘境的時候,這女人就運用了一次靈力。
她到底是誰?
阮疏讪讪地笑,心道,她哪裏特殊?放《仙途》裏查無此人,真要說特殊的話,難道是特別愛陽奉陰違,表面抱大腿,實際扒馬甲?
“我哪裏特殊?”阮疏眨巴着那張貓兒眼,狡黠的模樣,乖巧可人。
謝懷瑜只是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霧氣沉浮,夕陽似乎被什麽拖曳着,搖搖欲墜。
阮疏只覺得身上的衣服服帖地過分,而毛孔則被無數的水珠所浸潤、沾濕。
“哪裏來的這麽多霧氣?”
“诶,怎麽回事?我看不見那對兄妹了!”
修士們嘁嘁喳喳地讨論着,而阮疏和謝懷瑜之間也氤氲着霧氣。
謝懷瑜的瞳孔都在這霧氣中被柔和了,兩人靜靜地望着對方,周圍嘈雜的聲響都飄遠了,唯剩靜谧。
“所以,你為什麽要幫我?”
阮疏着實想不明白謝懷瑜的思路,如果是認出了她就是那個壞他計劃的人,那為什麽要幫她?如果沒認出,兩人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他更沒有理由做到如此地步。
擋天劫、救她的性命,這态度可和之前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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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瑜托着下巴,眉眼間流露出三分戲谑,只是濃霧擋住了他的表情,朦朦胧胧間,看不大清。
“我做事的準則,很世俗、很直接,要麽為名利,要麽為權利,或者抛開這些不談。”
謝懷瑜倏地湊近阮疏,在她耳畔輕笑:“為了三個字,我樂意。”
阮疏的臉微紅,然而還未等她做出反應,一雙冰冷的手就從濃霧中探出,捂住了她的口鼻,海水的氣息萦繞在她的鼻側。
是晏海清。
“姝姝。”對方的呢喃很缱绻,只是這呢喃不停地在耳邊盤旋的時候,就不再蘊含情意,有的只是從心底攀爬上的悚然。
令人作嘔的毒蛇盤踞在阮疏的身上,阮疏甚至能感覺到雞皮疙瘩接二連三地冒出。
“我帶你回東海好不好?”讨好的語氣,就如同奴顏卑膝的狗,但所作所為卻堪比最蠻橫的強盜。
晏海清握着阮疏的手,下移,朝着對方的腰肢游移,接着停留在了肋骨處,輕道:“我的肋骨被你的兄長取走了,那麽,你總歸要留下來陪我。”
陪你個鬼!
阮疏的手狠狠拍在晏海清的手腕上,她感覺自己就像拍打了塊玉雕,濕冷又堅硬,弄得她的指骨生疼。
“別鬧。”對方順勢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裏,少年眉目如水墨畫,含睇笑道:“你不是說想要用絲綢做嫁衣嗎?我們這就回東海,讓鲛人給你做,好不好?”
阮疏擡手,咬着腮幫,貓兒眼裏迸發出怒氣,幾乎是被氣笑了:“憑什麽要和你回去?”
【請宿主在扒下謝懷瑜的馬甲,否則系統将會強制性執行任務。】系統怎麽來得不合時宜?
擰着眉,阮疏耷拉着眼皮,憊懶道:“或者說,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和你回去?”
晏海清以為阮疏軟化了,或者說是放棄掙紮了,他停頓了半晌,嗅了嗅阮疏散落的發,惬意道:“你的兄長收了嫁妝,那你自然應該和我回東海。”
肋骨變成了無關緊要的籌碼,已然失去的東西,總要換來什麽,用于彌補損失。
【倒計時:10秒】
阮疏籌算着時間,她的臉上染上嫣紅,輕聲細語道:“可是,那不是我的兄長呢。”
她瞥了眼對方垂在旁側,顫抖着的手,憐憫道:“他是我的什麽人,”故作暧昧的語氣,矯揉造作着,阮疏吐出了對方抗拒的話語:“他是我的什麽人,你應該能猜到吧?”
【倒計時:3秒】
本應該終止計時的系統,平穩地運作着,并播報着時間的流逝。
怎麽回事?不是已經扒了馬甲嗎?
阮疏的眸子裏閃過兩三分迷茫,她支吾着,身體中閃過微弱的電流,随即,言不由衷地,嘴唇蠕動着,說出了令她自己都感到羞赧的話語。
“他是我最喜歡的。”
晏海清捂住了她的嘴,露出了不堪重負的脆弱神情,少年的臉煞白,宛如飄零的小白花,他喃喃道:“別說,求求你。”
【強制性任務完成】
似是幻覺,阮疏聽到了一聲輕笑,那聲笑低沉而又磁性,與冷漠而又科技感十足的系統迥異。
“最喜歡的什麽?”上揚的語調,裹挾着略微的愉悅,謝懷瑜雖然知道阮疏有時謊話連篇又不過腦子,但意外地聽到對方編造的話語,還是難以抑制地升起了抹興味。
阮疏:……
這個時候說鬼上身來得及嗎?
晏海清陰沉着臉,他低頭看了看白皙的手心,自從躍龍門後,他的年紀就停留在了十八歲。
而阮疏是他的舊夢,為了延續這個夢,他躺在棺材裏,等着她。
要麽等到滄海桑田,要麽就化為骨殖,永遠沉沒于此。
既然阮疏打開了棺材,他就算變成瘋狗,也不會輕易松開獠牙。
霧氣微斂,凝結成零星的冰晶,銳利的尖端指着謝懷瑜的頭顱。
“姝姝,你不要看。”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阮疏只聽到耳邊不斷傳來風的聲音,猛烈地風劃過空氣,散射到謝懷瑜的周圍。
謝懷瑜指尖的火回卷着,掠過那些冰晶,不斷地焚燒着空氣中的涼意和濕氣。
原本濃稠地如魚湯的霧,竟隐隐有了消散的架勢。
雲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哽咽從他的喉嚨中溢出,他現在無家可依,攻擊了阮疏,就等于卸了晏海清對他的寵愛,對方不會放過他的。
而他的那顆心髒,鼓動着,伴随着那經文,不斷沉浮。
也許在哪一刻,他就會死在謝懷瑜的手裏。
他憎惡地望着那道纖細的聲影。
手中有道紅繩若隐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