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戲精在前世

謝懷瑜從懷中掏出菱角形狀的鏡子擱置在桌上,繁複的梵文镌刻在鏡子的銀邊框上。

“這是溯洄鏡,顧名思義,可以通往人的過往,也能窺得一個人的前生。”

骨節分明的手指蜷曲,他敲了敲桌面,道:“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上輩子長得是什麽模樣?”

能是什麽模樣?

一身酸臭的道具服,在高溫天氣奔波的龍套社畜?

還是黃華口中,飄渺貌美的仙女?

別說,她還挺好奇。

伸出手将小小的菱鏡握在手中,她擡眼,見謝懷瑜眯着眼,彬彬有禮地看着自己,似乎沒有偷窺的跡象。

見狀,阮疏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就攝住了她全部的心神。

鏡中的女人,明眸皓齒,一雙貓兒眼欲說還休,眸中波光粼粼,似乎盛放着無限的情意,而眉間多了處胭脂紅的花钿。

顧盼生輝,媚自天成。

她自認經過多次的洗筋伐髓,她的容貌早已今非昔比,但此時看鏡中與她七八分相像的面龐,竟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鏡中人有蠱惑衆生的能力。

謝懷瑜挑眉望着阮疏扶額怔愣的模樣,撚了撚桌下的手指,零星的黑氣萦繞在他的指尖,然後如細小的游蛇朝着溯洄鏡游去。

溯洄鏡吸納了黑氣,而鏡中巧笑倩兮的美人面容逐漸淡去。

“诶?”阮疏詫異,還未等她發出疑問,就撞上了謝懷瑜的眼,深邃的眼定定地盯着阮疏,阮疏只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她拉起自己的衣袖試圖遮掩住,但無盡的眩暈仍然盤旋在頭頂,她近乎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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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臉就直愣愣地朝下,往桌子墜去。

溫熱的臉與指腹相貼,謝懷瑜才恍然。

他居然情不自禁地接住了小家夥的臉。

溯洄鏡算是他的本命靈器之一,所以他就算不看,也知道鏡中呈現了什麽內容。

抵唇輕笑,他撥開阮疏額角的須發,眉眼間都滲透出些纏綿。

“喂,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謝懷瑜溫柔的模樣和他邪肆的外貌頗為不搭,那副模樣,看在黃華的眼裏,就如同觊觎獵物的猛獸叼回了美味。

準備美餐一頓。

謝懷瑜睨了黃華一眼,他的舌尖抵了抵腮,揚唇道:“黃華仙君難道不想要你的主人能夠回憶起前塵往事嗎?我這是在助你一臂之力。”

黃華的胡須顫了顫,而窩在阮疏懷裏酣睡的牡丹也沿着阮疏的身體蜿蜒而下,只是她的瞳孔中顯然是十足的警惕和疑惑:“為什麽要幫我們?你有什麽目的?”

不怪牡丹陰謀論,能夠回溯往昔的靈器和法術,都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獲得的,而謝懷瑜只不過在小鎮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就願意幫助他們,要說不計回報,那簡直荒謬的可笑。

修真界可不會相信天降餡餅這個說法。

謝懷瑜拽了拽袖口處隐隐約約的紅繩,他戲谑道:“被纏上了這條紅繩,你說我想要什麽?”

牡丹茅塞頓開,差點忘了,這事兒拖得越久對阮疏就越不友好。

那些年的狂蜂浪蝶已經夠多了,她可不想再遇到那些瘋子追求者。

謝懷瑜估計也是打算取掉這根紅繩吧。

“不過,這溯洄鏡的原理是什麽?”牡丹游到阮疏旁側,化出人形,以保護者的姿态站在桌前,打量着阮疏手中的菱鏡。

猝不及防下,強勁的吸力從鏡中探出。

牡丹驚詫的表情還未完全收斂,就和阮疏化為一道流光竄入了鏡中。

黃華的毛發在一瞬間就豎起,但還未等他調度身體中的靈氣,就察覺到謝懷瑜的手扣住了他的命門。

略微掙紮後,黃華頹唐地垂下貓臉。

太強了,不過是一絲靈力罷了,他竟完全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從容地将菱鏡攥在手中,謝懷瑜和黃華的身形也漸漸消失在了鏡前。

——

掀開眼皮,只見周圍一群巨型貓咪喂着她,展示着柔軟的腹部,各色的毛發齊飛,而她腿上的胖白貓,盤踞在她的腿上,對着周圍的家夥龇牙咧嘴。

如果不是熟悉的湛藍色雙眼,阮疏幾乎就要認不出這個霸道的貓就是在她身邊,操着老媽子心的黃華。

握住黃華的爪子,梅花墊軟乎乎的,阮疏心癢,忍不住揉了一把,嚣張跋扈的貓咪瞬間變得身嬌體柔易推倒。

“呼嚕——”

阮疏瞅着黃華伸展的肢體,心不在焉地四下打量。

這些貓就如同上瘾,雖然大多數挺萌,但當一只斑斓的老虎朝你露出它的不可描述時,阮疏只想遮住她的雙眼。

“诶,你怎麽又沒有收斂氣息!”

人未到,聲先至。

小孩兒繃着一張臉,眉眼間已有了未來容貌的雛形。

她生得雌雄莫辨,表情有些故作大人的別扭感,呵斥阮疏的時候,聲音很清脆。

阮疏沒想到,牡丹小時候竟然長成這副模樣。

小孩兒抱起在阮疏懷裏撒嬌的大貓,然後撅嘴,整個人坐在阮疏的懷裏。

阮疏低頭瞅着牡丹頭上時不時顫動的發一撮呆毛,忍俊不禁。

牡丹背靠着阮疏,感覺到她的胸腔震動,不自覺地紅了面頰,一雙眼熠熠生輝,有些害羞地咬唇,目不轉睛地盯着黃華背上的毛。

須臾,清脆的鳥啼從不遠處傳來,期間還夾雜了低沉的龍吟。

鳥啼的聲音很清,很快就被龍吟蓋過,消散在風裏。

明明算得上是悅耳的聲音,偏偏牡丹的俊臉皺成了一團。

牡丹埋怨道:“又來了。”

還未等阮疏開口詢問,天上就驟然降下一片陰影,淅瀝的雨灑在阮疏的身上,卻沒有濡濕她的衣衫,而是徑直滲入她的肌理。

體內的漩渦貪婪地吞噬着雨水中蘊涵的靈氣,末了,漩渦吐露出星星點點的清新氣息,清淡的藥草氣息飄逸出來,而那些原地打滾兒的貓科動物頓了一下,接下來,叫得愈加歡快。

“還是這麽愛和這些家夥呆在一起,”清癯的男人款款走來,淡藍色的鲛紗層層疊疊地覆蓋在身上,青色的龍角萦繞着些許水汽。

晏海清,那個在浮島上遇見的龍王。

牡丹嘀嘀咕咕地揪着黃華的毛,而黃華毫無所覺地呼呼大睡。

阮疏凝神聽取,只聽見牡丹低聲數落晏海清的一樁樁罪行。

“花裏胡哨、道貌岸然、居心叵測、恬不知恥……”

一連串的四字詞組從牡丹的口裏傳出,不過牡丹剛剛化形不久,詞彙量也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多,她罵了會兒,覺得詞窮,只覺得懊惱。

她以後長大了,就要把阮疏所有的愛慕者都搶到手。

然後再狠狠抛棄。

這樣,阮疏就是她一個人的。

阮疏聽完後,若有所思,而再擡眸時,晏海清就已經走到了跟前,他的眼泛出粼粼的光,眉梢眼角露出的溫柔,足以讓人沉溺。

“姝姝怎麽了,瞧着呆呆的。”

晏海清抵唇笑了,他的嘴唇翕動,正欲說些什麽,輕微的酒氣就彌散開來。

清朗正直的龍王蹙眉,随即又強行舒展開來,似乎剛才的不悅只不過是幻覺。

金亞文踩着木屐,腰間挎着酒葫蘆,行走起來眉飛色舞,腳下帶風,只是甫一和晏海清打了個照面,原本春風拂柳般的笑瞬間就凝固了。

阮疏笑得溫婉,心裏卻是七上八下,頗為忐忑。

她既不知道如何稱呼二人,也不知道如何應付。

謝懷瑜的那面鏡子,竟然直接将她帶到了“前世”,而她所知的信息,除了自己的前身是只貓薄荷精。

……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但是,她可是勵志做女主角的女人。

劇本沒給全怎麽辦?

那就只有給自己加戲,把劇本圓回去呗。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副本結束後

牡丹:……黑歷史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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