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戲精在前世
小男孩的神情有些孤僻,他迅速跑到白衣女人的身邊,怯怯地扯着女人的裙裾,紅色的瞳孔如上好的紅寶石,幹淨漂亮。
這是謝懷瑜?
如果不是謝懷瑜的鳳眸紅瞳堪稱《仙途》的男主标志,阮疏定不會把孱弱的孩童和狂妄又神經質的男主聯系起來。
白衣女人瞥了眼小男孩,不動聲色地走到阮疏身側。
阮疏嗅到股潮濕的氣息,似腐爛的菌菇,她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只見白衣女人扣住她的手,面目猙獰,顫抖着将紅繩拴到她的手腕上。
“呼——”瘦到皮包骨的白衣女人大笑着,她手指天,道:“沒想到吧!我謝望舒還有出去的一天。”
她大仇得報似地狂笑,如若是普通的小孩定會倉皇逃跑,但小男孩卻沒有,他的表情雖然怯懦,但髒污的手仍然攥緊了謝望舒的衣物,只是紅色的眼睛如好奇的小兔子似地,含羞帶怯。
“喂——你,帶我們出去!”謝望舒撩起外衣,纏在腹部,勉強遮擋住傷痕和裸露出來的紋身,她擡首,本以為阮疏會陷入谵妄,對她唯命是從。
但身着藍色衣衫的阮疏只是看着她,雙眸如一灘清澈的湖水,倒映出她肮髒可笑的面龐。
阮疏輕而易舉地摘下紅繩,戲谑道:“還真是好東西。”
謝望舒的衣服單薄,聞言,她瑟縮了下,冷汗從額頭滲出。
這個女人絕對知道紅繩有什麽功效,失算了!
她的牙齒咯咯作響,本就是孤注一擲的行為,就算失敗了,也在所不惜。
如若這個女人有異動,那麽就算同歸于盡,也不能讓她傷害懷瑾!
初冬的風拂過,掠起細碎的梅花花瓣,男孩兒忡愣地望着阮疏清麗的面龐,不自覺地紅了臉。
“你的這點暗算,我不放在眼裏,但是你的故事,我很感興趣。”阮疏理所當然地将紅繩納入懷中,她蹲下身子,揪了下小男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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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綿綿、紅彤彤。
看起來瘦,僅有的二兩肉不會都堆到臉上了吧。
謝望舒不斷拔高的血壓,驟然平複。
她張目結舌地瞧着兒子歡欣的表情,心緒略微有些複雜。
家族傳給她的子、母兩根紅繩,她欲用子繩拴住阮疏,從而用母繩控制她,雖然這會讓阮疏對她産生不可遏制的愛欲,但她還可以将母繩轉接給懷瑾,從而讓阮疏作為兒媳,心甘情願助懷瑾成長。
只是,阮疏沒有中招,反而是她素來孤僻怪異的兒子,乖巧軟糯。
簡直是親娘都要不認識了。
阮疏牽起小男孩的手,揮手聚靈氣為團,送入那些叫嚷的冷宮妃子嘴中。
“你叫什麽?謝懷瑾?”
“嗯。”
謝懷瑾呆呆地注視着阮疏,他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女人,瑰麗如水彩。
好漂亮。
好想要。
謝懷瑾垂眸掩藏眼中蓄起的欲念。
阮疏卻誤以為他的舉動是害羞所致。
心腸莫名柔軟下來,阮疏也不顧男孩身上的髒污,将黃華放在地上,轉而抱起謝懷瑾。
“走吧,進去詳談。”
步入冷宮,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斷壁殘垣。
四處漏風,還有無數的白蟻在其中逃竄,稍微好點的地方,有幾處床鋪,棉絮暴露在被單外,被子因太久沒清洗,看起來很油膩。
阮疏打量了一圈,勉強找了個能坐的地方。
感覺到謝懷瑾的拘謹,阮疏卻并不大算放開。
她穿進《仙途》以來,還沒有多少能壓制男主的機會呢,雖然還不确定這個男孩和謝懷瑜有什麽關聯,但想必兩人必然有那麽幾分聯系。
謝望舒撩了撩被子,盤腿坐在地鋪上,道:“我原是外族送來聯姻的公主,被封為貴妃,育有一子,但因母族被滅,我又抓不住那皇帝的心,做不了那奴顏卑膝的狗,就帶着孩子到了冷宮。”
言簡意赅,只是言語間的傲氣還是遮掩不了。
阮疏瞅了眼謝望舒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白衣和其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又低頭瞟了眼謝懷瑾身上的髒污。
傲氣這個東西,在權力的游戲裏,有時候只會讓自己身陷囫囵。
但阮疏也不願加以點評,畢竟這都是自己的選擇。
她颠了颠謝懷瑜瘦嶙嶙的身體,然後回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帶我們離開。”
阮疏擡眼審視着謝望舒的眼,笑道:“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
她拖長了語調,道:“告訴我你的真面目,抑或是——”
“謝懷瑾的真面目。”
原本還算柔和的擁抱,瞬間變成了挾持。
謝望舒慌亂了一刻,她沒料到阮疏的突然發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傷口未愈,冷汗卻滲出,沾染到傷口上,帶出一陣痛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謝望舒的手指抓着被子,其中洩出一絲清白,阮疏瞥了眼,道:“我很想知道,支持你對我這麽說話的底氣,我想你能在冷宮中茍且偷生至此,卻讓然能對我這種象征自由的人,吐露出那樣理直氣壯的言辭,為什麽呢?”
空氣似乎都有一絲凝滞,靜谧的環境裏,唯有三人的呼吸聲,而阮疏和謝望舒都沒有看到的是,垂下頭的謝懷瑾,眸中的單純天真轉瞬就化為了晦暗。
謝懷瑜倒是沒料到會穿越到初生的那段時間,他最厭惡的就是幼時的這段時期,孱弱而沒有力量,眼前都是令人作嘔的爾虞我詐、弱肉強食,偏偏他還只能跟在瀕臨瘋狂邊緣的母親身後。
“讓我猜猜,你的手段應該不差,能拿出這條紅繩,卻又困囿于宮廷之中,飽嘗侮辱,你應該不是單純地想要逃離。”阮疏挾制了男孩,兀自分析。
謝望舒垂着頭,她咬牙,紅蓮在她的眼中綻放,她的指尖催生出尖銳的指甲,兩息之間,就朝阮疏掠來。
阮疏的反應很快,縱然抱着小孩,她作為仙,體态也比一介凡人輕盈不少,不疾不徐地和謝望舒過了幾招,阮疏心下了然,她止住動作,道:“我答應你。”
漸漸綻開的紅蓮驟然縮攏,謝望舒愕然,她收回了攻勢,微微蹙眉。
明明剛才還分析的條條是道,現下又不再追問,選擇幫忙,為何?
察覺到謝望舒的疑惑,阮疏放下本就輕盈的謝懷瑜,她不願激怒謝望舒,不過是想試探她的底細,順便探知梅林中的秘密。
如若試探不出,也無傷大雅。
她言笑晏晏道:“不過,為了保險,必要的措施還是得有。”
阮疏取出紅繩,系在了謝懷瑜的手腕上。
謝懷瑜眨巴了兩下眼睛,睫毛垂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他似乎有些不解,但還是羞赧的低下了頭。
把一切看在眼裏的謝望舒:……
怒其不争!真是怒其不争啊!
堂堂小魔王居然扭扭捏捏的,跟個小媳婦有什麽區別!
撫了撫不斷跳動的太陽穴,謝望舒狐疑地望了眼阮疏,紅繩的母繩在她的手上,這個女人真的懂紅繩的作用嗎?
事實證明,她懂。
阮疏挑眉,為了打破謝望舒的僥幸,她撩開裙裾,撥開層層疊疊的布,展露出腳踝上一道淺紅色的繩,繩中夾雜了金色,赫然正是母繩!
“你怎麽會有母繩?”
謝望舒震驚道,她急切地拉開衣袖,待看清手上的紅繩,又感到莫名,而謝懷瑜黑溜溜的眼望向她,其中有些許的孺慕。
見鬼的孺慕!那小鬼頭哪裏會産生孺慕之情!
八成又在演戲了。
“那麽,我想知道,死在梅花林的屍體都在哪裏?”
阮疏的語調很平淡,就像在問今天天氣如何,她定定地盯着謝望舒,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到慌亂。
她倒也不是沒有懷疑過謝懷瑜,但小孩兒怎麽會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而梅花林裏的泥土淤軟腐臭,如果是用鮮血浸透,那确實會産生如此的味道,但那需要的屍首數量,想必相當大,不是一個孩子能做到的。
梅花林裏的清香夾雜了腐臭吹進了冷宮,謝望舒卻第一次覺得有些冷,她打着顫問:“什麽屍體?”
“你不知道?”
阮疏愕然,随即迅速斂去臉上的詫異。
謝望舒的表情不似做僞。
阮疏下意識地低頭,只見謝懷瑜笑得開朗,腿卻在不停地挪動。
順着他的腿往下看,灰黑色的老鼠,被碾成了一灘肉泥,就連腸子都露了出來。
惡心的感覺上湧,阮疏禁不住幹嘔一聲。
所以說她看到的謝懷瑜還算溫和嗎!
淦!
謝懷瑜好整以暇地注視着阮疏,他對于把自己生出來的母親沒有太多的情感,亢奮伴随着病态的戰栗從腳尖攀爬到腦神經。
要逃嗎?
“是你在梅林……?”
“是我。”
畢竟也是在片場演過屍體的人,也就是謝懷瑜出其不意的動作,才迫使她反應不及,但是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鮮血。
雖然這灘鮮血有些惡心。
“告訴姐姐,為什麽?”
嬰兒肥還未褪去的男孩兒,眨眨眼,羞澀地笑:“因為她們總是想鞭笞我,奴役我,還有,”謝懷瑜快步走到蹲着的阮疏身旁,在謝望舒的眼皮子底下,奉出一吻,笑得天真爛漫:“但如果是姐姐的話,我倒是願意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阮疏眼皮跳了一下。
怕不是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