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心動啊~
趙惟謹的話點醒了林悠然。
是啊, 流水席只是一種形式,不可能只有她一家,她也不可能永遠是賺得最多的。既然如此, 不如堅持自己的特色,鎖定顧客群體, 做無可取代的那個。
比如現代, 那麽多家賣火鍋的,有老店,有新店, 有貴的, 也有平價的,無論哪種都能吸引屬于它的目标顧客。
林悠然想通了, 但沒有坐以待斃, 與其等着競争對手一個個冒出來, 不如親自培養對手。
林悠然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開班授課, 培訓流水席代辦團隊!
“授課免費, 但學員須得嚴格篩選, 一來, 人品過關;二來, 最好有基礎,能快速養成;第三, 還是那句話,先緊着家庭困難的婦人吧, 只收婦人。”
這是林悠然從一開始就定好的。
她心中始終存着“達則兼濟天下”的情懷, 希望能盡己所能地幫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當然, 她自己并非全然費力不讨好。
“培訓不收任何費用, 也不必拜師或立誓。倘若學成之後想開辦流水席, 河沿兒食肆還能提供配套的桌椅、制服、鐵鍋以及翻鬥車,相當于不用付出任何本錢。”
“代價是,三年之內所得盈利三成歸河沿兒食肆。三年後無需再付任何錢,桌椅、鍋具等悉數贈送。”
“倘若堅持不到三年就做不下去了,可以随時歸還器物,不用交付任何折損款。”
相當于現代的加盟店,只是條件比加盟店更優渥,而且無需挂“河沿兒食肆”的牌子,經營方式和定價也不受總店幹涉。
第一批學員林悠然打算先收三十個,學成之後可以組成三到五個流水席小分隊,足夠吃下整個保塞縣的生意了。
她把這些細則寫到紙上,讓孩子們誦讀熟練,然後去各村敲鑼打鼓地宣傳,并特意強調只收三十人。
不得不說,最後這句加得極妙。如果來者不拒,大夥八成要猶豫猶豫,一聽只收三十人,婦人們反倒争先恐後地報起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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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然通過多方打聽,最終選出最合适的三十名婦人。大抵是人品正直,家中情況和林阿姑幾人差不多的,彼此同命相憐,相處起來十分融洽。
培訓周期只有半月,強度卻很大。
三十個人分成五組,輪流學習面點、炒菜、冷盤、雕花和八大碗,授課老師分別是崔娘子、林阿姑、吳小草、柳福娘和林悠然。
林悠然不僅要教授學員八大碗,還要顧着每一堂課,随時回答其餘老師解決不了的問題。
接連半月,每日雞鳴即起,一直忙到天色黑透。
其他人都離開了,她還要留下來寫“教案”,再把課上的難點用“連環畫”的形式記錄下來,讓學員私下複習。
“何必這麽拼?難不成後面有鬼追麽?”趙惟謹給她倒了盞茶,喂到嘴邊。
林悠然就着他的手一口喝幹,顯然是渴極了,“第一輪難免辛苦些,教材沒有,經驗也為零。現在打好基礎,後面幾輪就好了。”
趙惟謹挑眉,“還要再來幾輪?親自培養競争對手,你圖什麽?別說是為了那點分紅。”
林悠然神秘地眨了眨眼,“這叫‘放長線釣大魚’,以後你就知道了。”
趙惟謹雖心疼,卻沒阻止,只是日日陪着她,等她忙完,送她回家。
這天,又是忙到大半夜。林悠然實在太困,趙惟謹轉身燒水的功夫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趙惟謹想要抱起她,林悠然卻驚醒了,态度分明地同他保持一段距離。
上次醉酒被他抱回家已經是難得的放縱了,她不想一次次給趙惟謹無謂的希望。
趙惟謹當時沒說什麽,第二天就在食肆旁邊蓋了兩間小卧室。一間是林悠然的,另一間則留給陪她過夜的人。
從這天起,六名婦人輪着留下來陪她。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趙惟謹安排的。
林悠然的心一點點淪陷。
忙碌的時候,會覺得時間過得格外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十五天的培訓期就結束了。
三十名婦人和第一天到來時那樣集合到一起,精神頭明顯不一樣了,仿佛渾身透着力氣,眼中滿是光芒。
她們私下已經結成了不同的小組,約定好合夥辦流水席。
三十個人就像一個小社會,有人天生具有領導能力,注定會成為領頭羊;有人看似少言寡語,但做起事來很是認真,且有自己的一技之長;也有人說得比做得好聽,活幹不了多少,社交能力卻不錯,也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最後一天,學員們動手,做出一桌完整的席面,既是結業考核,又是離別宴。
譚木匠送來了桌椅板凳和翻鬥車。鐵鍋是林老三去保州買的。菜刀、案板、漏勺、蒸籠等小件炊具也沒落下。
林悠然按照承諾,把這些東西送到她們面前。
學員們都驚呆了,她們原想着能學到手藝就好,根本沒奢望林悠然真的會提供這些,一個個眼含淚光,感激涕零。
林悠然晃了晃手中的契約,笑道:“先別忙着謝我,只有在這上面簽了字,東西才是你們的。”
沒人猶豫,果斷按了手印。林悠然的所作所為,早已讓她們全然信賴。
就這樣,一夜之間冒出五個“流水席小分隊”,加上之前出現的幾個山寨貨,保塞縣境內代辦流水席的不下十家了。
各家菜單不完全一樣,價錢也有高有低,當然手藝也不一而足。
正如林悠然預料的那般,尋常百姓辦酒宴,還是傾向于選擇價錢便宜的。河沿兒食肆接連十幾天都沒接到生意。
直到趙惟謹再次出手。
他找了幾個縣中有名望的老饕,把各家流水席嘗了一遍,按照食材、口味、服務、價錢等各個方面排了個序,并鄭重地寫成一份《流水席遴選手劄》,不僅在士族間傳閱,還流傳到鄉下,被村民們熱烈讨論。
其中,河沿兒食肆作為“鼻祖”,菜色永遠是最新奇的,味道是最好的,當然,價錢也是最高的。用手劄中的話說就是——
“選河沿兒食肆,選的不是實惠,而是品質;品味的不僅是美味,還有情懷。”
至于那些味道差一些、食材不是那麽新鮮的,手劄中也沒有過分抨擊,而是中肯地給出結語:“不失為尋常百姓辦喜宴的優先選擇。”
這份手劄完全出于各位品評者的本心,趙惟謹除了請人之外沒做任何幹涉,所以十分令人信服。
這樣一來,河沿兒食肆雖然失去了很大一塊市場,但也就此脫穎而出,成為衆人眼中的“高端産品”,但凡追求體面的都會選它。這些人家還慣愛大辦,一場喜宴下來少說上百桌,食材也往往選最好的。
幾場席面下來,林悠然算了算,竟比上一季頻繁接活的時候賺的還多了些。
又到了最激動人心的環節——分錢!
這次,除了忙碌了一整月的婦人收獲滿滿,連同幫着做桌椅板凳的兵士、養鴨子的曲老漢父子、殺鴨子處理食材的村民都拿到了錢。
毫不誇張地說,半個村子都得了林悠然的好處,當然,是用勞動換的。
以林四郎和顧大郎為首的小家夥出力極大,一人也得了一塊碎銀子。
林四郎悄悄把碎銀拿回家,錢氏差點又冤枉他是偷的——她辛辛苦苦種地一整年都賺不到這麽多!
半夜三更,錢氏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她把林老三推醒,厚着臉皮問:“你說,我若是去食肆那裏幹活,吖吖會不會收我?”
林老三憨聲道:“想也別想,老實在家待着,省得再被人利用,落得和趙氏一樣的下場。”
錢氏想到趙氏,縮了縮脖子,讪讪道:“昨日我去縣裏給婆母抓藥,瞧見二嫂了。她瘦了一大圈,穿着打扮也沒從前體面了,一晃兒老了十歲似的。”
林老三皺了皺眉,道:“休要提她,若非她幾次三番坑害吖吖,哪裏會連活計都找不着?”
如今在這一片辦流水席的多半是林悠然教出來的,大夥存着感激之心,怎麽可能收下趙氏?趙氏掙不到錢,又不願做農活,只能日日到縣裏晃悠,假裝忙碌。
不光是她,那個和蔣廚子勾結抹黑河沿兒食肆的翟韓氏也沒落到好。
她被村裏人指指點點,再也僞裝不成慈母了。翟郎君趁機和她分了家,将新婦接到保州,夫妻兩個租下一個小小的宅邸,過起了平淡卻溫馨的日子。
轉眼到了下元節。
當地習俗,這日忌殺生,民間工匠要拜祭爐神,也就是用爐子煉丹的太上老君,家家戶戶用紅豆和白面蒸“豆泥骨朵”。
食肆中也應景地蒸了一籠,崔娘子手巧地将面團捏成了四季花朵,春有桃花,夏有芙蕖,秋有金菊,冬有紅梅,紅豔豔的豆泥剛好做點綴。
孩子們一人捧着一個,吃得香甜。
林悠然再次拿出一份契書,是給林阿姑幾人的。
“按了手印,以後姐姐們就成了河沿兒食肆的小東家,除了每月的工錢,還能拿到分紅。”
不用想就知道,婦人們一定會拒絕。不是不願意,而是這個誘惑太大了,她們不好意思接受。
林悠然早就想好了說辭:“姐姐們先別忙着拒絕,我也是有私心的。若有了分紅激勵,大夥就不是為我打工,而是為自己打工了,誰還好意思偷懶?不光你們,将來再有了新員工,只要考核通過,也是這般待遇。”
只有讓合作夥伴賺到錢,自己才會源源不斷地有錢賺。這是林悠然的賺錢小竅門之一。
婦人們心情複雜地按下手印。
上次按手印,還是得知丈夫戰死,在衙門領取遺物和微薄的撫恤金的時候……
已經許久沒想起從前了。自從來了河沿兒食肆,已經漸漸忘了傷心憂慮,因為每天都過得充實忙碌,根本沒時間自怨自艾。
“下雪了!”
下元節的初雪,預示着整個冬日的好運氣。細細的小雪粒飄飄灑灑,在屋檐落了薄薄一層。
林二丫目光灼灼地望着林悠然,“阿姐,可以穿‘鴨鴨衣’了嗎?”
林悠然被她的說法逗笑,點了點頭,“穿吧!”
孩子們歡呼一聲,争先恐後跑到小隔間,拿出屬于自己的那套“羽絨服”。
林悠然依着古代的服裝樣式做了改良,下身是一條稍薄的羽絨褲,上身則是齊膝長的交領羽絨襖。
最難的還不是樣式,而是布料。尋常布料鴨絨會鑽出來。林悠然琢磨了許久,才選擇了防水布做內膽,唯一的缺點是不透氣,好在足夠暖和。
孩子們穿着花花綠綠的羽絨服,歡歡喜喜地在雪地裏跑着,搖搖擺擺的模樣還真像一只只小鴨子!
婦人們不禁感嘆:“養了幾十年鴨子,還不知道能用鴨毛做衣裳!吖吖哪裏來的這麽多新鮮主意?”
林悠然早就想好了說辭:“北地天寒,穿什麽的都有,我也是東拼西湊學來的。”
這話哄得住婦人們,卻騙不過趙惟謹。
他毫不客氣地戳穿林悠然:“你見過哪個北地人這麽穿?遼人,還是夏州人?”
林悠然裝傻:“沒有嗎?那就是我記錯了,我确實也沒見過幾個北地人。對了,聽說雄州榷場開得紅火,郡公見多識廣,不如幫我瞧瞧,這個羽絨服能不能賣出去……”
趙惟謹大度地包容了她的小心思,配合道:“你想去榷場?”
林悠然點頭。
趙惟謹揚起嘴角,語氣寵溺:“我帶你去。”
林悠然默默地捂住心口。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除夕快樂!
所有的煩惱就留在今天吧,明年好運連連,開心富足一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