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輛流線型姣好的黑色汽車低調地穿梭在彎彎曲曲山間小道上。路兩邊郁郁蔥蔥的樹木在微風中搖曳,月光透過層層疊疊地樹葉斑駁在柏油馬路上,車子忽明忽暗。低調沉穩的發動機聲音和快速穩重的行駛速度,彰顯着車子裏人的尊貴。
微微電流聲在山間顯得極為明顯,車窗降下約5厘米,中間一輛車的後排坐着兩個氣質迥異的男人。左邊的一人身穿深藍色西裝套裝,袖口有兩粒像鷹眼的黑寶石袖扣,脖子上松散地挂着一條上好的黑色絲綢領帶。應該是宴會過後,嫌不舒服,松了松,旁邊的口袋裏裝着同色系的口袋巾,腳踩一雙黑色布洛克,整個人正經又冷淡,慵懶卻規矩地坐在後座上,微微側頭注視着路旁。
他的身邊坐着一個風格氣息完全不同的人,他身穿墨綠色西裝套裝,袖口兩粒酒紅色寶石袖扣,搭配酒紅色絲綢領帶與口袋巾,腳踩一雙綠色樂福鞋,整個人不正經地騷氣,斜斜地靠在後座上,把玩着袖口。
左邊的男人,修長的手指松了松西裝的袖口,瞥了眼同伴,淡淡地開口:“去哪?”
身邊的人沒好氣地扶了撫額,嚷嚷着:“我說你,宋薄言,咱們兄弟好幾年沒見,你就不能熱情點?”
宋薄言擡了擡下巴,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着他,沒說話。
一個眼神,讓旁邊的人像是點着的炮仗“你那看白癡的眼神是怎麽回事?得,我就不該可憐你,想着你在部隊摔打太辛苦,趁你這次受傷受表彰能讓你好好放松放松。你說說我,是不是瞎操心,真是狗咬呂洞賓!”
宋薄言看着一如既往,總能被他一個眼神點着的少年玩伴,掀了掀嘴角,帶着被人察覺不出的愉悅開口:“所以,南修同志,到底去哪?”
南修一臉得意:“你猜?”
宋薄言懶得與他玩這種幼稚的游戲,索性閉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看着宋薄言的表現,南修狠狠地噎了一下,和宋薄言對着幹,他就沒贏過,從小就是。
小聲嘟囔着“反正不會把你賣了,而且以你現在的身份,誰敢賣你啊”
宋薄言依舊閉着眼休息,重傷過後,還有些虛弱,淡淡地“嗯”了一下,接着又緩緩吐出:“還沒傻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南修再次被噎下,宋薄言倒是好心情地合眼休息着。
南修和宋薄言幾個一個大院裏長大的孩子。家裏長輩是要好的工作夥伴,幾個孩子也是從小時候一起玩泥巴到初中高中一起過來的,感情很好。宋薄言是京城三大家宋家的小兒子,宋家老爺子一生戎馬,老年還得一子便是宋薄言。
宋薄言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兩個哥哥一個是外交部部長,一個在內閣擔任舉足輕重的地位,姐姐一個嫁給了商界大亨,一個是高級翻譯。家裏一家都是文官,老爺子的衣缽沒人繼承,小兒子倒是喜歡軍隊,可惜哥哥姐姐嬌慣他,不願意最小的弟弟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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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薄言卻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高考過後自己辦好了一切手續不聲不響地報考了軍校。這一走就是9年,要不是這次任務兇險,差點丢了命,他還不會回來。在軍隊裏他也是不多言的性格,既沒有表明身份,也沒有隐瞞身份。因着他确實有能力,又因着他的背景,年僅27的他已經歷經生死并坐上了現在的位子。
這個位子的權力,不大,但是卻讓人害怕。因為被他盯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宋薄言以為他處在這個位置,童年的玩伴或多或少會與他保持距離。沒曾想,他的慶功宴還未結束,就被南修這小子拽上車,說帶他去個有意思的地方。按照南修的個性,用指頭想想都能想到他說的地方是哪種類型。宋薄言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也就由他去了。
車子行駛在仿佛沒有盡頭的羊腸小道上,宋薄言一方面合眼休息,一方面感知附近氣息,這是他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車子行駛了将近2個小時,終于停下來。路的盡頭,有一個石牌坊矗立在濃重的黑夜中,宋薄言借着車燈打量四周。牌坊上用朱紅色的顏料寫着柳體楷書“簡園”二字,字是飛揚跋扈又頗具正氣。
在牌坊前下了車,遠遠聽到了虎嘯龍吟般的水聲,宋薄言表面上還是表現淡淡的。南修知道他的個性,也不多言。幾人拾階而上,青石板臺階高低不平,彰顯着年代的氣息。路兩邊是齊膝高的灌木叢。宋薄言仔細打量了灌木群,花葉扶疏着,上下錯落有致,可以看出布置的人有着巧妙地小心思。
走了九階一個平臺又九階後,一個約5層樓高的瀑布驟然映入眼簾。一座拱形石橋躍于溪上,兩只威嚴霸氣的石獅子安靜地坐落于橋頭。宋薄言邁着長腿從容不迫地走在橋上,瀑布濺起的水霧落在宋薄言身上,荏苒在他臉上。但凡第一次來這裏的人,都會驚嘆于眼前的景致,可是宋薄言面上仍舊平淡,不過眼睛裏有着淺淺地愉悅和贊賞。
穿過橋,月光掩映中,宋薄言看到一座典型的江南園林的圍牆和門牌。門牌上還是寫着簡園,只不過這次換成了王羲之的行書,端的是灑脫飄逸。
這時,聽到南修在耳邊絮絮叨叨:“這個地方,是去年才突然興起的,園子的主人是個女人叫簡箪。我們查過她的背景,倒也是非常簡單。不過,這個人有點意思,說是覺得随園食單有點意思,所以“東施效颦”辦了這個簡園。簡園的規矩是提前三天預定,說是三天為請,兩天為叫,當天為提溜。環境你也看到了,別致優雅。菜色雅致新奇,味道鮮美獨特,所以很受商界大亨和政界要員的歡迎,挺難預定的。還有啊,一些特殊的菜肴還需要自己提供原材料。就這樣,大家都還按照園子主人的意思辦。我覺得她不簡單,一年了,這裏這麽多權貴,從未發生任何不好的事,完全按照老板的規矩進行。”
宋薄言邊聽南修講話,邊打量四周。
話說着,門開了,只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出來了,他身穿合體西裝、帶着酒紅色領結、白手套。見了宋薄言微微躬身,臉上并未有任何變化。看到南修後,露出職業的卻不讓覺得虛僞的笑容,平靜地說到:“南少,園主已經安排好了,您這邊請。”說着後退一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旁帶路,并不多話。
南修微微點頭,難得正經道:“有勞簡叔”。
宋薄言一言不發的走着,眼睛卻是無時不刻打量着四周。簡園是典型的江南園林模式,水流、假山、亭臺樓榭、各色連廊一應俱全。不過,看似随意的布局,卻是有深意的,若在裏面鬧事,怕是不明智的選擇。不過,對于宋薄言來說,卻是可以試一試的。宋薄言想到此,微微擡了擡嘴角。
一行人穿過拱形門被引到一個簡單風雅的院落。院落外被寬約1米,深約半米的水環繞着。石板橋上刻着蓮花。院落種植着各色花草其中不乏珍品。園子倒是好園子,随便一看就可以看出主人品味的不俗。檐下一律懸着燈籠,燈的多少,明暗,是不一的,似是踏入了南柯一夢,讓人不自覺地沉淪安靜下來。
踏進正堂,案頭擺放着精美青花瓷和銅鏡,這是一些地方寓意一生平靜的擺設。案下兩張太師椅,右側用屏風隔開,屏風是王希孟的千裏江山圖摹本,屏風後面是布置典雅的茶室。左側是圓形木制拱門。拱門後面是一個精致的小花園,周邊一眼望去有幾間客居的房子,全透明的玻璃結構,看過去整潔又清雅。
等到所有人都進來後,管家恭敬地開口:“按照各位預定的要求,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園主說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各位用餐的雅興了。這個院子的廂房也為各位備好了,今晚可以在此休息。諸位,請自便。有事情找這個院的管事就好。祝各位玩的開心,”說罷便微微躬身,退下了,不做耽擱。
南修,輕佻地挑了挑眉,對着宋薄言說:“怎麽樣?不錯吧!”
宋薄言看着牆上臨摹的畫淡淡開口說:“還行”不知道是在評價臨摹的畫還是回答南修的問題。
南修不樂意他這麽平靜的态度,像是非要從宋薄言口中得到認可:“你等着,這裏最有名是食物。幾個人吃多少都有規定,出鍋到上菜的時間都是按照路程計算過,上桌就是最佳食用時間。酒和茶都是特制和特供的,除了簡園其他地方都沒有。”
說着大家在房中坐下,宋薄言一直不動聲色地打量房間的布局和擺設,面上卻是一派冷靜悠然。
門口的燈像是特制的,燈光是混的,月色是清的,在朦胧的燈光裏滲入了一派清輝,穿越清輝而來的侍者們,就像是穿過百年時光而來,這個地方确實又讓人‘醉生夢死’的本事。
不知道設計這個地方的,是何等妙人,宋薄言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