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咱們戒了罷
蔣白雖然想偷偷跟着蔣華安等人出門狩獵,無奈她年小,婆子丫頭看的緊,哪裏有機會偷溜出去?只得眼睜睜看着蔣玄随了蔣華安和蔣華寬出門,只氣得跺腳而已。
賀圓見蔣白氣乎乎的,便笑道:“小白,你不過想出門子逛逛,不若跟我到賀府去一趟罷,可有兩個多月沒見着你外祖母了。”
蔣白一聽要到賀府去,這才有了一點喜色。外祖母那裏有許多小玩意,每次過去,總能得到一兩件好玩的,比外頭買的更為新奇。更兼外祖母肚子裏有很多聞所未聞的故事,聽的人神往,到賀府去倒是不錯的主意。
卻說顧正充顧秋波等人不見蔣白跟來狩獵,不由問蔣玄道:“白哥兒怎麽沒有跟來?”
“白哥兒自幼體弱,禁不得冷風。我娘不讓他來,怕他有一個閃失。”蔣玄笑道:“他倒是想偷偷跟來,只是人多眼雜,哪裏瞞得過人?”
“我說,你娘也太小心了,養的他像個女娃。”顧秋波搖搖頭道:“過了年宮裏要選伴讀,我還想讓他當我的伴讀呢,就他這個身子骨,只怕打熬不住。”
蔣白這會倒随賀圓到了賀府,唐至萃一見她來了,一把拉住道:“現下學裏放假,信哥兒就念叨着要上将軍府尋你玩呢,這會來了正好。”說着就領了蔣白去跟賀信之賀侪之他們玩,讓賀圓和貴姐自在說話。
“聽得大伯娘要辭了管家之職,讓娘管着家,這是真的麽?”自打賀老太爺和賀老太太去世後,雖然還是大房管着家,家下各房卻漸漸不服,生了一些閑話。李繕眼見自己鎮壓不下二房,卻生了抽退的心思,只與三房的太太商量,想讓貴姐管家。因相公賀年現任着欽天監監正,大兒子賀詞娶的是北成國公主,女兒賀圓嫁的是将軍府少将軍,二子和三子娶的也是世家之女,現下賀府諸人,誰個不尊着貴姐三分。一說讓貴姐管家,府裏衆人自然贊成。貴姐卻沒有應承。這會聽得賀圓相問,悄悄道:“老太太原先陪嫁的幾家綢緞莊,因各房入了股份,現下賬目一團亂,各房只嚷着要查賬,大房這是趁亂想退身,把這個燙手山芋丢給我,我怎麽會答應?你爹爹這個欽天監監正之位,名聲好聽,實則俸祿不多,咱們三房單靠着你爹爹的俸祿,卻是入不敷出的。去年你兩位堂舅來了,卻是要在京城販些物事,跟了船出海去,我索性把私已銀子全拿了出來,托他們也買了物事出海去賣,卻跟着他們賺了一筆。現下拿了本錢,那利錢,我只讓他們再販買東西出海去買。幸好如此,三房吃穿用度,還是如常。大房和二房媳婦孫子的,人口漸漸繁多,外頭看着風光,內裏卻已是盡了。現下二房嚷嚷着要把綢緞莊變賣了好分家,只是大太太不答應,極力拖着而已。”
看看四下無人,貴姐又拉了賀圓悄道:“今年天氣特別冷,皇上又犯了疾,你爹爹前兒進宮見了,觀了一下氣色,只說皇上最多再拖半年。過了年只怕朝局有變,你囑華安萬事小心些。”
“我說護送皇孫們到将軍府學藝的護衛怎麽人數越來越多呢,原來是這樣。”賀圓這會不由冷笑了,“看來是宮裏的人不放心将軍府,借着護送皇孫們學藝之事,先把将軍府看住了。朝內重文輕武,還不是皇上自己默許衆人打壓武将所致。莫家已被打壓下去了,現下輪到蔣家了麽?”
貴姐和賀圓敘着話,蔣鎮卻在書房與蔣桔道:“莫家已沒落了,但還有尚家呢,皇上如何不忌?”
皇後娘家是尚家,而尚婕是皇後的堂妹,兼之現下太子妃也是尚家人,崇昭皇帝只怕自己一去,将軍府手握兵權,與尚府連成一氣,朝堂會成為尚家的天下,這當下自然要打壓将軍府。将軍府不給尚家撐腰,尚家便如無牙的老虎,不足為懼。
蔣桔點點頭道:“皇上要打壓尚家,自然就要重用沈家,以取平衡。沈家是二皇子妃的娘家,雖歷來低調,自打沈願之辭官攜了李茜歸隐祖居,倒又出了幾位少年俊傑,現有大房的沈永陽和三房的沈永順在朝為官。聽得沈永陽大兒子沈天桐也是自小聰穎,不亞于當年的沈願之。倒是尚家小一輩的,卻沒什麽傑出人物,着實令人失望。”
“我倒見過沈天桐兩次,确是不亞于當年的沈願之,聽得二皇子已遞了話,過了年就要召沈天桐進宮給蜀王當伴讀。太子那邊自然要召尚家兒郎或是玄哥兒青哥兒進宮給安王當伴讀的,這回卻避不過去。”
因崇昭皇上病着,各府裏漸漸得了消息,過年時便不敢大肆慶祝,将軍府更是低調,草草過了年。到得三月,崇昭皇上便駕崩了,國喪期間,顧正充等人自然守喪,不再來将軍府學藝。到得五月,太子登基,改國號仁元。一時封太子妃尚如貞為皇後,又封了顧正充為太子,為怕尚家外戚坐大,朝臣方面,卻重用沈家兒郎,以抗衡尚家。
八月份,将軍府接到旨意,讓蔣玄和蔣青進宮當太子顧正充的伴讀。又另在沈府中選了沈六柏和沈天桐給蜀王顧秋波當伴讀。
待選了伴讀,顧正充等人依然于每月中旬到将軍府學藝,沈六柏和沈天桐身為顧秋波的伴讀,也随行到将軍府去。現下新皇登位,大局已定,衆家王侯倒不怕站錯了隊,自然要讓自家兒郎來将軍府交結太子顧正充。于是,安平侯和鎮南侯也各自把孫子送來将軍府學武。唐至萃聽得消息,自然鼓動賀詞把大兒子賀信之也送到将軍府。一時間,将軍府濟濟一堂,全是皇孫貴族。因全是十歲上下的少年人,一時顧不得尊卑,大家師兄師弟胡亂稱呼着,倒是熱鬧。
尚婕因少女時跟沈天桐的祖母沈夫人不對盤,兩個一直有些嫌隙,這會聽得沈夫人的孫子沈天桐伴着蜀王顧秋波來将軍府學藝,不由跟蔣鎮嘀咕道:“他們沈家世代為文官,不是最瞧不上武将的麽,怎麽也來學藝了,難不成沈家文狀元想得,武狀元也想得?”
蔣鎮也知道尚婕的心結,笑道:“沈六柏和沈天桐是蜀王的伴讀,自然要跟來将軍府的。他們雖是文官之後,閑時也習武,拳腳雖比不上玄哥兒青哥兒,看着也虎虎生風,頗能唬人呢!你要還生氣當年的事,偷偷叫了玄哥兒進來,讓他下次和沈六柏沈天桐對打時,手下不要留情,給他們狠狠來幾個,讓他們知道,當年他們的祖母得罪你,這會卻要報在他們身上。”
尚婕聽得蔣鎮的話,要笑不笑的,橫他一眼道:“我不過抱怨一兩句,又不是真個要為難他們小孩子,你倒護上了。”
“我要護,自然護着你,別的人與我什麽相幹?”蔣鎮暗暗滴汗,據說沈夫人當年對自己有意,可自己連她相貌也沒瞧清楚,之後各自男婚女嫁,并無幹連,現下大家都一把年紀了,夫人還吃醋呀?
“你要敢護着外人,看我不把你……”尚婕人老,寶刀未老,這會把蔣鎮堂堂将軍只一推,就推在床上。……
不知不覺又是年底,蔣玄腰上換了另一個嶄新的荷包,顧秋波見了,悄悄拉了他到一邊道:“玄哥兒,你這個荷包可比去年挂着那一個好看些了。只是跟我這一個相比,還是太粗劣了。”說着摘下自己腰上的荷包,貼在蔣玄腰側,跟他挂着那個荷包相比較着,嘿嘿笑道:“你一個男娃喜歡刺繡也罷了,居然自己繡了荷包挂着,也實在……”
“誰說是我自己繡的?”蔣玄這下急了,跳着腳道:“我堂堂男子漢,怎麽會去拿針引線的?你別亂說。”
“不是你自己繡的,哪是誰繡的?你娘以前是參加過南北繡品大會的繡女,刺繡了得,人人皆知,閉着眼睛繡出來,也是精美的繡品,自然不可能繡一個這麽醜的荷包。若說是你們府裏的繡娘繡的,那更加不可能。誰家府裏會請一個連荷包也繡的如此醜的繡娘?你要說是小丫頭繡給你的,也不可能。繡的這樣,小丫頭怎麽好意思拿出來,還讓你挂腰上?”顧秋波忍了一年的話,這會全噴了出來,誠懇勸道:“玄哥兒,咱們男娃兒,自然是拿槍弄劍誦書練字的,這穿針引線繡荷包的,是女娃兒的事情,咱們就戒了罷!”
蔣玄見得顧秋波誤會荷包是自己繡的,一急之下脫口道:“真不是我繡的,是……”要死了,怎麽被人一試探,差點就把小白供了出來?蔣玄這會“咳”一聲道:“反正不是我繡的。”說着走開了。
“我就說,玄哥兒英氣勃勃,定不會愛好刺繡這個事兒,若說愛好這個事兒的,定是白哥兒無疑,這會信了吧?”沈天桐在兵器架後轉了出來,笑吟吟道:“白哥兒雖跟玄哥兒是雙胞胎兄弟,他那舉止說話,可是一派姑娘家作風,看着真別扭。這荷包定是他繡的無疑了。”
顧正充也從兵器架後轉了出來,抖抖衣裳道:“咱們沒有親眼見到他繡荷包,可不興馬上就下結論。”
“想親眼見到,這也容易。”沈天桐拍拍手道:“咱們偷偷往針線房瞧瞧就是,這愛好刺繡的,總離不了跑到針線房去拿針拿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