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再一次見證二人的感情發展，其實本身沒什麽不同，唯一的不同也許只是我不再是旁觀者，而是一個參與其中的人。我找了家客棧住下來，只告訴她是雲游商人，到此地來做生意，因對香料頗感興趣特來學習。聽得她兩眼冒光，仿佛找到了知音：“正好瑤兒對香料略知一二，姐姐若有什麽不懂，我可以教姐姐的！”
我在心裏搗鼓了會自己從風承安那學來的東西，勾出一抹笑：“也好，我就住在這裏迎客客棧，你若得閑，随時可來尋我。”
寂瑤只甜甜的應了聲好。
其實前期也是如此，她正值韶華，因家庭原因身邊連個能談心的都沒有，對我也就分外親近些。我在這段記憶裏扮演的幾乎就是一個知心大姐姐的形象，與真正的我相去甚遠，好在這裏也沒什麽認識我的人突然出來揭穿我身份之類的，真是越發覺得自己在老爹這十餘年的培養下都快成一老戲骨……
這當然是後話。而直到後來她開始有意無意的提到“羅光”此人時，我便想到該是洛廣的化名，洛家人果然都是一個邏輯，取了讀音相近的幾個字來替換，比如羅汐這名字，真是隔了八十年都沒太大變化。
我笑着摸摸她的頭：“老實跟姐姐說，你是不是對人家有興趣？”
她的臉“唰”一下紅了個通透，支支吾吾道：“誰有興趣了……只是、只是剛好會碰上而已……”
此時記憶中正是春盛，敞開的窗外是一片大好春光，少女透着嬌羞的面容就在眼前，明擺着是口是心非的模樣。我心情略微複雜，總覺得這麽幾個月下來，不知不覺真的快成她姐姐了，很是悵然的拉着她的手道：“沒想到瑤兒就要嫁了，真是舍不得……”
“朱槿姐姐！”她驚叫一聲，面色愈發紅潤好看，說着便上來要撓我，我想着這一撓不打緊，萬一不小心驚了阿青吓了她可是得不償失，趕緊向後一躍，由她追着笑鬧了一陣，偏生就是不叫她碰到我，追了半晌她只好氣喘籲籲的扶着案邊道：“哈……哈……不鬧了……姐姐、姐姐太狡猾，瑤兒不行了……”
我複又拉着她坐下來，笑道：“小女兒家，這點心思有就有呗，沒什麽關系的，只要不入宮，在外頭尋個你喜歡有喜歡你的有什麽不好，若是還算門當戶對，不如姐姐去給你說個媒如何？”
她此時還沒完全緩過來，只能佯作嗔怒的推我一下：“誰要嫁他呀~”随即又是怔了怔，道：“為什麽不入宮就好呢？”
我道：“入宮有什麽好？宮門太深，一進去就是一輩子的金絲雀籠。而且周遭還有披着鳥皮的毒蛇環伺，一不小心只怕連骨頭都不剩。瑤兒，你太單純，還是不要去的好。”
“而且也不要太過相信男人，他便是有心護你，可很多時候只是有心無力。你若是真喜歡，哪怕不能日日得見，就是在宮外讓他來見你，這樣即便是将來失寵，你也還是自由身。而且在宮外到底比宮裏好些，誰要敢欺負你，姐姐我第一個找那人算賬！”
寂瑤臉上紅得更甚，像是兩團豔麗的火燒雲，看着我道：“姐姐真是……話說為什麽要說到入宮的問題？我又不是要嫁給皇上……我……我……”說着微微低下臉，嗫嚅道：“瑤兒只喜歡他一個，是不求什麽大富大貴的。”
我心裏又是一嘆，又摸了摸她的頭：“世上有些事，是說不準的。瑤兒只要記住姐姐的話，不要委屈自己便是。”
她看起來仍是帶着些迷惑的樣子，但是還是乖順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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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後寂瑤的生活愈發被洛廣的存在填的充實而圓滿，而距離洛廣登基還有三年，我并不打算就此坐等三年光陰，更何況呆的太久也不符合我設定出來的“雲游商人”的身份。只待了近半年時間就與寂瑤告別。臨走前她分外依依不舍，拉着我的手道：“姐姐若是能多呆一會該多好。”
我勾了勾唇：“不要緊，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瑤兒，你這樣單純，姐姐放不下你。”
她眼前一亮：“那便留下來罷！”見我搖頭，複又露出極其失望的表情：“那……姐姐一路平安，記得要回來看我。”
這句話不過是虛話，我雖是應下來，但只等她離開之後，便自行将自己從記憶之中抽離。而此時我對埙的指法已經十分熟悉，想來記憶之中還有一個好處，便是這裏最不值錢是時間，半年多的光陰，趁着閑來無事之時，我将埙這一樂器練得滾瓜爛熟，好歹不是單音單音的吹出來，已能成曲調。以前總覺得風承安這樣的人怎麽會在樂理上比老爹這種人還要娴熟，想來天天這麽練着，真是不熟也得熟，而風家世襲的職業……怪不得當年風蘊華號稱“韻郎”，現在看來簡直就是作弊。
我頗有些憤憤不平的想了半晌，便将埙抵到唇邊。因着先前對寂瑤記憶的熟悉，我已能很精準的找到寂瑤入宮之時的場景。這半年我沒少在她身上花功夫，這洗腦也算是洗得七七八八了，也沒少在皇宮裏潑髒水……
好吧其實也不算是髒水，只是将裏面的事實搬出來給這姑娘看而已，若是她還是執迷不悟的要進宮送死……那我也沒辦法，只能回現世再說，魂魄若在便重新再來，若是不在了，那就真沒我什麽事了。
場景輪轉，終于到了香葉山，一樣的美景一樣的秋，這個地方我曾約定與風承安一同來看，結果在此期間我已經獨自觀賞了無數次，而且心情不佳，不知道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一想到他還有至少半個月才能回來，我心中更是郁悶了。
畫面中已是洛廣告知身份并且将寂瑤緊緊摟在懷中的場景，與之前并無大異，顯然我的影響還不至于對他們相知過程造成大異。只是此時寂瑤的表情比當時更為震驚，原本紅潤的臉蛋瞬間慘白，嘴裏低低喃道：“……怎麽會。”
還是一樣的承諾，我覺得聽的都膩煩。可這次寂瑤只是怔怔的将他推開，半晌才道：“……對不起，我不能進宮。”
看來我這半年做的工作并不是無用功。
她既已拒絕洛廣，依着洛廣的性子，必不會再勉強她入宮，想來日後只有兩種可能，一來是就此斷絕關系，二來則是仍然同寂瑤一道，不過這感覺就是地下情。
其實真是男人，何其不想給自己心愛的女子一個名分？只是這名分若是給了，便是要了寂瑤的命，不能全其美，我也是莫可奈何。
此後的事情倒是如我所想，寂瑤不願入宮，可到底還是放不下對方，最終還是選擇了第二種方式，而在記憶中的洛廣大約成了萬封史上最喜歡微服出巡的一位皇帝，我原想這已是我能為寂瑤做的最好的方式，正準備大致看看結局便離開記憶回來，畫面卻只轉到一個令我都難以置信的地方。
洛廣死了。
死在寂瑤本該死去的那個嚴冬。
原因自然是簡單的，微服出訪的次數多了，總有些有心人記得他的模樣，掌高位者總是敵人衆多，被刺一事已不算新鮮。只是我算了那麽多，總希望能還她一個美好些的結局，卻遲遲不得順遂。
所謂意外意外，終歸還是意料之外。
我看着寂瑤挺着肚子怔怔的跪在雪地他的屍首前，木然得幾乎已經流不出眼淚。我終于還是無法忍住，利用音律将自己重新送回到記憶之中，匆匆趕到她面前将她扶起來：“瑤兒？瑤兒？！醒醒！”
寂瑤終于擡頭看我，眼神空洞：“朱……槿……姐姐。”
“傻丫頭！”我幾乎要氣得罵人：“你瘋了嗎？站在死人跟前，萬一被別人瞧見了你還能有命活着嗎？！”說着伸手要将她拽走，她卻仍是木然的盯着地上那一灘血跡，紅的血，白的雪，分外刺目：“他……他死了。”
我急道：“他死了，你還活着！你看你自己的肚子，難道要抱着他的孩子陪你一塊兒死嗎？！”這一句話果然是猛藥，沒有一個母親會不在意自己的骨肉，此番她雖是搖晃，但終究還是顫巍巍的站起來。
一直到回到她的家中，我仍是無法忽視她那仿佛死去一般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放更~估計下章外帶一個番外這一卷就結束~而下一卷主要就是關于主線的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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