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這癖好不太好
事情發生在靳路遙回國的第一天。
A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從未想過這麽快就會遇見江紹承,如此猝不及防,令人措手不及。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
不知道這世界上其他人與舊情人相遇的情景是怎麽樣的,反正靳路遙覺得自己的這場相遇肯定是最狼狽的那一種。
她剛出機場,就被一個冒失鬼潑了一身咖啡,還連人帶行李撞倒在地。
肇事者連一句道歉都沒有,便一溜煙地跑了。
好在冬日穿得厚實,熱燙的咖啡并沒滲透到她的皮膚。
等她緩過勁兒來,拾起被撞掉的眼鏡,才發現一邊的鏡片已經被碎裂成了幾瓣,與此同時,膝蓋也隐隐開始作痛。
她從小就是怕磕碰的體質,有時輕輕碰撞都會在肌膚上留下淤青。
這回摔撞的程度,不用撩起褲腿看,就知道肯定青紫了一大片。
靳路遙低頭看了眼白色羽絨服上蔓延開來的咖啡漬,忍着膝蓋的疼痛慢慢地站起來,然後準備從行李箱裏拿出替換的大衣。
哪知禍不單行,行李箱的鎖似乎被撞壞了,她手還沒碰到它,它就炸開了似的,砰地一聲,她的東西飛落到地上。
這個時候靳路遙即便有再好的素養,也忍不住低聲咒罵了句。
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堆東西,深吸了口氣,忍怒蹲下身子一一撿起,重新歸放進行李箱。
在她伸手探向最後一樣東西的時候,一雙程亮的黑色皮鞋入目而來,踩上了她的記事本。
“先生,麻煩擡一下……”靳路遙邊說邊擡起頭,當她看到這雙黑色皮鞋主人的臉時,喉嚨就像是被扼住了一般,頓時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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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和喧嚣嘈雜的車流聲,這一刻似乎都虛無了。
靳路遙在決定回國的時候,腦中就已經想象過和江紹承相遇的情景,也想好了潇灑應對的臺詞。
但當真面臨到這時刻,那些準備便全都灰飛煙滅了,有那麽片刻,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
此刻的她,那麽狼狽,那麽丢人,與以前幻想過自己意氣風發的與他再遇的場景完全相反。
如果現在有條地縫,她很願意立馬鑽一鑽。
“紹承,等很久了吧,航班稍微延誤了下。”一道嬌柔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寂。
靳路遙抽回神思,暗惱了自己一番。然後又驚覺這個聲音十分耳熟,便擡眸望去,果不其然,那是康嘉倩。
當年她和江紹承分手,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沒想到回國第一天就這樣冤家路窄,靳路遙有點後悔自己買機票的時候沒看黃歷。
“靳路遙?”康嘉倩走近之後,低頭認出蹲在地上,樣子十分狼狽的女人是靳路遙,先是滿臉詫異,随後又想起什麽似的,立刻摟住江紹承的手臂,宣示自己的主權一般,警惕地看着她。
靳路遙見康嘉倩這般作态,不禁有些想笑,她還真以為江紹承是什麽稀世珍寶嗎?五年都過去了,就算原先是塊香饽饽,現在也只是個馊掉的過期産品而已,誰還有閑心和她搶。
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這棵草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她和江紹承分手,是在他和康嘉倩注冊登記的那天。
想想以前的她活得也夠稀裏糊塗的,自己的男朋友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她竟然還是被旁人告知才知道的。
她懷疑如果那天她沒有跑去民政局親眼看到他們登記,江紹承根本就是打算一直将她瞞在鼓裏,讓她莫名其妙地變成他婚姻的第三者。
“好久不見,遙遙。”兩人間的沉默被康嘉倩打破之後,江紹承的眸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靳路遙,然後用熟稔的語氣和親昵的稱呼跟她打招呼,像是他們只是多年不見的舊友。
靳路遙低頭抿了抿唇,不聲不語,她沒有和舊情人敘舊的興趣。抽出江紹承腳下的記事本後,将行李箱的東西攏了攏,準備去打車。
“快要變天了,你這樣不方便,不如我送你吧。”江紹承見靳路遙行李箱壞了,也不顧她冷淡的态度,直接提議道。
康嘉倩聽到這句話,臉色有點不好看了,江紹承今天明明是來接她的,現在全部的注意力卻都在靳路遙身上,這将她這個妻子置于何地。
靳路遙則當做充耳未聞,不理會江紹承,徑直走掉。
江紹承看着她艱難地小心翼翼地拖着壞掉的行李箱,眸光不由沉了沉,直接上去攔住,從她手上将行李箱拿過。
“還給我。”靳路遙皺了皺眉,沉了聲,伸手要去奪。
江紹承無視靳路遙的反對,快步走到車旁,将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再回頭給了康嘉倩一個眼神。
康嘉倩拎着行李袋,隐忍怒意上了車,江紹承鎖好後備箱,見靳路遙還臉色難看地站在車外,便走到她身邊,把一側車門打開,盯着她看。
靳路遙咬了咬牙,聽着耳邊呼嘯的西風,又看了眼天色漸暗,開始下起細雨的天空,倒是覺得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便繃着臉上車,在心裏暗自唾罵了句江紹承。
“你去哪裏?”江紹承邊發動車子邊問。
“玉河大道。”靳路遙邊報地址邊換上備用眼鏡,說完便側轉過頭看向窗外,一副不打算再開口的冷漠樣子。
康嘉倩坐在副駕,透過前視鏡看着靳路遙,心裏已經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和江紹承結婚五年多來,雖算上多麽幸福美滿,好歹也相敬如賓,而靳路遙一出現,江紹承對自己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樣了。
從剛才開始,江紹承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也不問問她這趟出差順不順利,似乎眼睛裏根本就沒有她。
康嘉倩越想越覺得不忿,眼尾掃了一遍此刻的靳路遙,愣是沒看出來這個狼狽邋遢的女人比自己好在哪裏。論容貌,她自信不輸與她,頂多是春蘭秋菊,各有千秋罷了;論個性,聽聞靳路遙驕傲任性,執拗起來連江紹承都沒辦法,而她對江紹承則一貫溫柔;論家境,她是康氏金控的大小姐,而靳路遙是個來歷也不詳的野丫頭。
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她都看不出靳路遙有什麽值得江紹承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的。也許對于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康嘉倩輕咬了咬下唇,瞟到靳路遙兩手手指上空空如也,臉上忽然浮起笑意,轉過頭看她,故作親昵問道:“路遙,你走了有五年多了吧,怎麽只有一個人回國呀?”
靳路遙擡了下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康嘉倩并不罷休,笑得越發可親:“回國有什麽打算?這次回來是長住還是出差?”
靳路遙繼續沉默不答。
“你家人似乎都不在A市吧,這次回來豈不是很不方便,有落腳的地方嗎?”康嘉倩毫不氣餒問。
靳路遙不蠢,怎麽可能聽不出康嘉倩句句都話中有刺,先是諷她形單影只回國,再是試探她會不會長住,接着又暗示她家人不在本市,趕緊打包滾蛋。
“怎麽,如果我說我沒地方住,你是要邀請我去你們家住嗎?”靳路遙似笑非笑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