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了十一年,他報考警校、畢業、分配基層,曾經遙不可及的夢想變得觸手可及,他從來都有着犧牲的覺悟,他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但做不到對別人的生命袖手旁觀。

對親人、對戀人、對同伴,乃至于對陌生人。

沒人能做到無動于衷。

踏上45路公交車的那一刻他眼前回溯了很多。他想到自己第一次外出執行任務,師父攥住的那把刀;

某年年夜他和餘雷值班,後者替他擋的一悶棍……失去同伴的恐懼只是一瞬間,但足以讓他撕心裂肺。

可是在那輛公交車上等着他的,是宿鷺的屍體。

“宿鷺。”江楓又叫了宿鷺一聲。

他把人摟在懷裏,小心翼翼地,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瓷器從懷抱縫隙裏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帶着安撫意味:“我在呢。”

這一瞬間,所有的委屈與害怕都春風化雨地消散了。

宿鷺忽然前所未有地有力,像是某種樹木茁壯生長,把她的四肢都支撐住。

循環也好,爆炸也好,衆目睽睽之下被殺死的恐懼也好,她通通不在意了。

一種平靜的喜悅在她心裏升起。

無比安寧。

良久,江楓忽然說:“循環還在繼續。”

宿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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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曾經是戀人,但畢竟六年橫在那兒,冷靜之後,兩人都表露出些許生疏。江楓遲疑了半天,才說:“對不起啊,之前沒有相信你。”

“凡事都有個過程。”宿鷺不知道怎樣安慰他,“正常人遇到這事,第一反應肯定是對方在開玩笑。我都死了好幾次才相信循環呢。”

“說起來。”她捅捅江楓,“小江警官有沒有什麽建議,對于阻止爆炸這回事?”

談及本職工作,江楓話頓時多起來了:“建議你們第一時間報警。對方有刀,盡量不要激怒她,警察會假扮乘客在下一站上車,到時候交給我們就行了。”

和循環鬥了這麽久,這種聽起來簡單的方法,實施時多半處處受阻。

“希望如此。”宿鷺喃喃。又問:“乘客的人際關系?”

“司機和陶映紅——也就是持刀者,是夫妻關系。”江楓說。

宿鷺:“……”

那還玩個屁?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17、十七

“所以就是這樣。”宿鷺說,“他告訴我,司機是同夥。”

肖鶴雲把背包摟在懷裏,沒表現得有多意外。實際上他很早便開始懷疑——他們所經歷的死亡中,很大一部分有司機的原因。

但在确定懷疑對象時,他們潛意識裏選擇避開了司機。

因為這個選項實在太過殘酷。

司機是同夥,意味着他們要以三人之力抗衡鋼鐵巨獸。尋常的理由已經無法說服司機,他們只能在不被炸彈客發覺的前提下,哄騙司機将車開上橋、靠邊停車、開門、好讓他們把炸彈扔下水。

這其中又牽扯到搶奪炸彈等一系列動作。

這對于剛剛經歷了死亡的幾人來說,無疑是一場艱難的戰鬥。

兩名同伴漠然又冷淡,李詩情卻被他們抛出的信息砸了個措手不及。

“可是司機大叔他……”她嗫嚅着,“他是個很好的人。我,我剛上大學時,一個人在嘉林生活,人生地不熟的,他幫過我很多。幫我找回錢包、幫我指路、幫我……”

她說不下去,眼眶漸漸紅了。

兩名同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李詩情沒能夠在那兩雙眼裏找到一點兒動容。

也許有,但慌亂之中的她看不到,她心裏有無數個聲音在尖叫,一個說司機大叔是個好人啊,他怎麽可能是幫兇。

另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很快反駁了它:你就這麽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和你不過萍水相逢,你又怎麽能夠從表象看透一個人的內心,又怎麽能夠由他表現出的斷定他所經歷過的?

李詩情有過一段精神內耗嚴重的時期,她曾經面臨過許多抉擇,但沒有一次如這次一般艱難。

畢竟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她坐在公交車藍底白邊的座椅上,思想被一把薄刀切成了無數塊,每一塊都叫嚣着自己的觀點,偏偏哪一塊都占點理。

她最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聲音細若蚊蠅:“再讓我試一次好嗎?”

待機狀态裏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呀,興許只是我們的猜想在夢境中變現了呢?

她想。

宿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李詩情并不遲鈍,她能感覺到,面前兩位同伴的心理狀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有過瀕死經歷的人心态通常會有質的變化,也就是俗稱的向死而生。

何況他們是真實經歷過死亡的全過程,如果沒有循環,他們的人生就結束在那一天了。

雖然他們現在同樣在同一天裏徘徊——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種變化不知是好是壞,至少無法用簡單的标準判斷。

李詩情沒有這樣的經歷,不能和他們感同身受,因此不過多評價。

她只是有種哀傷的情緒,不知是為她曾經慘死的同伴們,還是為這狗屁的循環。也許二者都有。

循環的次數多了,什麽稀奇事都經歷一遍,她感覺自己和同伴正在被一雙無形的手越推越遠。她無可奈何,卻無能為力。

“你決定。”

宿鷺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堅定力量。李詩情驀然看向她,大睜着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見人呆住,肖鶴雲差不多明白了李詩情的顧慮。他說:“不用擔心別的,我們永遠和你站在一起。去試吧,這裏有我們。”

這句話像顆定心丸,李詩情懸在空中的心終于晃悠悠地落了地。

她那瞬間竟然生出一種倦鳥歸巢之意。

她把上一次循環裏思考出的方案講給二人,又打開手機,上網搜索大型活動的圖片。

把一切都演練到位,能利用的時間利用到極致,她才緊握着扶手起身。

穿過搖晃的車廂時,她感受到很多束目光聚在自己背上。

裏面有她同生共死的隊友,有草木皆兵的行兇者,或許還有好奇的乘客。無辜的,不無辜的,都在她身後了。

而她正朝着最後一位立場不明的人走去。

……

宿鷺很久沒這麽疲憊過。

随着循環的深入,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求生與解謎上,似乎再困也可以忍受。

可是也許是心理作用,被人拿刀捅死後,她的精力陡然下降,連大幅度活動都有些困難。

注視着李詩情的背影,她一邊問肖鶴雲:“你也是被那人弄死的吧。有沒有覺得特別累?字面意義上的。”

人通常對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尤其是這種高度緊張的時刻。她刻意避開了「陶映紅」三字。

“現在嗎?”肖鶴雲問。

“嗯。”

“不覺得啊——”肖鶴雲活動雙臂,做了一段擴胸運動,末了回答,“這座椅真硬,非要說的話,可能有些落枕。”

“你呢?”他問。

宿鷺:“我也落枕了。”

“喔。”肖鶴雲不置可否,“我以後絕不會在公交車上睡覺。”

宿鷺:“我也不想。”

兩人一來一回,終于從無厘頭的對話中找回一點久違的快活。

像是某種堅硬的東西被撬動,新鮮空氣湧了進來,宿鷺這才有種複活的真實感。

這時意料之中地,發現司機的反應不對勁,陶映紅出聲詢問。

李詩情下定決心,不管不顧。宿鷺清楚地看見,司機的神色開始松動。

陶映紅的質問終于成了嘶吼。

肖鶴雲早有準備。在她冷笑着把手探向高壓鍋時,他支在樓梯上的腿瞬間發力,整個人蹿了出去,猛然抓住對方,往地上一掼。陶映紅毫無防備,砸在車廂地面。

緊接着肖鶴雲動作迅速地從她兜裏找到了刀。陶映紅激烈地反抗着,尖叫、咆哮。

局勢混亂,沒有人敢上前,司機心思全撲在了車廂內,公交車歪歪扭扭地行駛,引發後方此起彼伏的喇叭與咒罵。

這時公交車已經上了大橋,站在視野開闊的車頭,李詩情看見跨江大橋的懸索,和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天空。

後視鏡裏,肖鶴雲聲嘶力竭地向周圍人證明自己的立場:“你們看,她有刀!她座位下有炸彈,她準備炸公交!”

發瘋的人力大如牛,他幾乎壓制不住。宿鷺在一旁拖動高壓鍋,顯得非常吃力。

李詩情瞥了眼電子鐘,适時地尖叫起來,表演成分多于真情實感:“叔叔!停車啊!”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18、十八

公交車的确停下了。司機猛踩剎車,所有人都沒有防備,順着慣性往前倒。

坐得端正的拍在前座靠背,試圖拉架的跌得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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