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直線升溫

今年夏天的天氣就是怪,要麽雨水不停,要麽高溫不降,那場大雨後的這兩天是一天比一天溫度高。在外面多呆一會兒都會被曬的發暈。這種熱是帶着濕水氣的悶熱,天地間就像個大蒸籠,任何東西都有變熟的可能。

駐紮呈塘的解放軍們沒有因為不再降雨就放松警惕,依然還是很有規律的在壩外輪崗。只是不再像剛開始到這裏來時那麽拘謹了,衣服也是越穿越少,經常能看到一群赤裸着上身的小夥子們在村裏穿過。

白天陽光無情炙烤大地,很熱,到晚上人多擠在一起睡,更熱。

齊致辰之前的那幾天還老是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的搶人家兩杠一星的被子,現在每天晚上恨不得把被子全蓋在兩杠一星身上。

齊敏芝怕喜宴廳的大兵們熱到,特意讓他弟把前屋閑置的兩臺電風扇搬後院去用。

齊致辰便把一臺放在了大廳裏給那些戰士們用,另一臺他本來是拿他們屋去的,可後來兩杠一星發揚風格,讓小劉給隔壁孟慶喜他們送去了。

面對高溫,大兵們最想做的事就是能洗個澡。可是這麽多人,怎麽洗。

每到夏天,呈塘村裏人解決洗澡通常都是兩個方法。要麽用大塑料洗澡盆盛滿水借助太陽能曬熱後用,這是少數人洗澡的解決方式。要麽就是去灌區水庫旁邊的水泥蓄水池裏洗,這是多數人洗澡的解決方式。

可今年水位高,渾濁江水混進了蓄水池,水比人髒,沒法用。這些大兵便天天晚上睡覺前站在院子裏扣盆或者用濕毛巾擦擦身上,胡亂的解決一下衛生問題。

劉景利晚上吃飯時問齊致辰:“你家有那種長長的膠皮水管嗎?”

“水管?”齊致辰挑眉:“要那幹什麽?”

劉景利笑笑:“就問問,有麽。”

齊致辰往嘴裏扒着飯:“那一會兒吃完飯我去問問我姐夫。”

前屋賣店還真有賣劉景利說的那種水管,是村裏人多半用來灌溉家裏菜園用的。

齊致辰拎着那一大卷管子,雖然不知道劉景利要幹什麽用,卻還是挺開心的回了喜宴廳,一進門就嚷:“我找到了。”

劉景利也樂壞了,拽着齊致辰就往出走:“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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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致辰疑惑的邊往出走邊說:“我記得這個時間段也不是一連負責壩外輪崗啊,他們人呢?怎麽吃完飯後就都不見了。”

“都去呈塘小學了吧。”

“去那幹嘛?”

劉景利走到壓把井旁邊,蹲下後把那卷水管打開:“可能都去玩了。”

“玩?”

“嗯,那小學不是有什麽籃球場排球場的麽,他們去樂呵樂呵。”

齊致辰點頭後接着問:“兩杠……你們營長也去了?”

劉景利把水管口套牢在小型發電機的出水口上:“如果沒在屋可能就也去了。”

齊致辰站在那看着劉景利忙活着,看了半天才看明白怎麽回事,原來這小子是想用發電機帶動井出水,然後用水管導出水用來洗澡。他笑了:“照你這個方式,恐怕一個人洗不了吧。”

“是洗不了,得需要一個人掌控着水管。”劉景利得意道:“不過一個人可以同時幫好幾個人洗不是麽。”

齊致辰贊嘆:“夠聰明啊你。”

劉景利将發電機通電:“都是以前剛進部隊新兵訓練時得來的靈感。”

發電機通電後發出翁鳴聲,劉景利快速往壓把井裏添引水,胳膊不間斷的壓着井把。

“小齊,你幫着按一下管子,我怕一會兒出水時力量太猛管子套不住掉下來。”

齊致辰得令後上前幫忙,劉景利大概壓了十多下,水就上來了,剛開始水勁确實很足,但很快就平穩了。

“成了,成了。”劉景利笑開了:“這樣就能用來給大家洗澡了。”

齊致辰伸手試試水管噴出來的水溫:“就是有些涼啊,能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劉景利關了發電機:“想當時我們可是被用高壓水槍噴的,那時候都深秋了,水比這涼,你放心,這點小程度,他們全都受得來。”

齊致辰跺跺腳上弄的水:“那就行。”

“走走走,去呈塘小學溜達去。”劉景利大步往院外走:“這要是告訴他們咱們成功了,他們一定高興死了,回頭我再去二連三連走一趟傳授一下就都知道怎麽弄了。”

劉景利臉上的喜悅也感染了齊致辰,倆人傻笑着并肩一路向村東走着。

呈塘小學位于呈塘村最東面,是外人從東面一進村子第一個要路過的地方。

齊致辰以前上小學時好像滿操場就只有兩個單雙扛和一個破滑梯,現在國家教育經費跟上來,孩子們也多了很多娛樂設施。雖然是暑假,但是凡是在這上學的都是村裏的孩子,所以盡管是假期也還是有很多小孩來這裏玩。

齊致辰和劉景利去的時候,操場上除了到處瘋鬧的孩子就是在運動着的大兵們。

排球場邊圍着很多人,熱熱鬧鬧的,好像是在比賽。齊致辰愛湊熱鬧,直接奔了過去。

對陣的兩方都是臨時組建的隊伍,大家都是圖個樂呵,所以場上哪個連隊的都有。

齊致辰擠過去後站在那用眼睛找着熟人,看到場上正打着球的兩個住喜宴廳的大兵後就看到兩杠一星了。

他印象裏,兩杠一星很少跟大兵們玩成一片的。不管是在前屋賣店涼棚下打臺球還是喜宴廳院裏玩撲克,從來都看不到兩杠一星混在其中的影子。齊致辰一直覺得兩杠一星可能是礙于身份,畢竟是一營之長,要是一起玩歡脫了就沒法帶兵了。

可現在看來,他的想法不太對。畢竟此時活躍在場上的兩杠一星跟其他大兵們也沒什麽不同,挽着褲腿,背心下面卷起來,彈跳間帶着笑容的一張臉上也是汗水直流。這要是不知道他身份的,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麽優越感。

齊致辰小聲嘟囔着:“很少看你們營長參與活動啊。”

劉景利接過話:“嗨,我們營長其實在部隊時總跟大家夥玩的,他挺愛打排球的,你看見跟他一個隊那幾個戰士沒,那都是經常跟他一起玩的……”

四周一陣歡呼喝彩聲打斷了劉景利的話,不知道是誰吹了聲口哨,大家就起哄的更厲害了。

“咋了這是?”齊致辰又往前擠了擠。

旁邊大兵笑着回:“我們副營上場了。”

這樣看來大兵們起哄是難免的,畢竟他們副營長平時對他們苛刻還嚴格,能放下端着的架子一起打球,實在是稀奇。

齊致辰就那麽跟着一衆大兵喧鬧着看完了那場比賽,最後誰輸誰贏他都不記得,他魔怔似的全程眼睛都在盯着周繼良。天黑前散場時他才恍然驚訝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老是去看人家。滿腦子還是那人發球接球時的樣子……

回喜宴廳後劉景利取了兩卷水管說是去二連三連教授洗澡方法去了,把教喜宴廳大兵們的任務給了齊致辰。

所以齊致辰回來後,就按照之前他跟劉景利的方法把水管放好,然後沖院裏的屋裏的大兵們喊:“你們出來呀,小劉研究了一方法,可以用來洗澡了。”

大兵們一聽,都出來看。

“小齊,嘛呢你這是?”孫暢湊過來。

齊致辰揚揚手:“沒太往前,一會兒出水了。”

“能出水?”

“能,”齊致辰一笑露出白牙,他掃了一眼停下來等着他的大兵們,調皮道:“哎你們說我是先噴誰來試驗下好呢?”

大家一聽這話,全都紛紛後退。

齊致辰抿唇笑,任性道:“我決定了,就噴下一個從屋裏出來的人好了。”

蹲在井邊握着水管的少年一臉笑意,像是要分享什麽無敵美好的東西般興奮的和圍觀大兵們等着水上來。

根本誰都沒去管下一個從屋裏出來的倒黴鬼會是誰,所有人都在看着齊致辰手裏握着的水管。

于是當水噴出來時,正好有人從屋裏出來,齊致辰想都沒多想,直接把噴着水的水管掃了過去,把那人從頭到尾淋了個正着。

所有人都條件反射的哈哈大笑,卻在發現那人是他們營長後吓得不輕。

齊致辰也沒想到是兩杠一星,他急忙把水管扔開。

他更沒想到的是,兩杠一星不但沒生氣,還放下手裏的盆,直接大步笑着走過來了。

只見周繼良彎腰撿起還不斷噴着水的水管,對着蹲在那發懵狀态的齊致辰就回擊了回去:“你小子噴我是不是?”

“哎呀,”齊致辰被兜頭而下的冷水弄得一激靈,下一秒立馬起身就躲:“我不是故意的!”

這下熱鬧大了,院裏的大兵都跟着笑着。看他們營長把那少年追的沒地方躲後才罷休,有的甚至還使壞的讓他們營長別手下留情。

齊致辰躲到牆邊,身子前傾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滿頭滿臉都是水,他笑着看周繼良,投降的語氣:“我真不是故意的,別噴我了,都讓你還回來了。”

周繼良看着齊致辰睫毛上凝聚着的水珠,也不忍心了,突然的回身就向那一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兵們淋去。

“啊,營長!”

“別噴我們啊!”

“去搶過來。”

……

就這麽一根水管卻讓大家玩開了,過來幾個大兵從周繼良手裏搶過水管後,場面就徹底亂了,誰也不管誰,就是噴,這院裏炸開鍋了,躲的躲,跑的跑,笑着,鬧着,全都是弄了一身水。

“孟連躲哪去了?弄我一身,我要還回來。”艾雲輝握着水管到處找着。

旁邊不知哪個小戰士提醒他:“你找着班長不就能找着孟連了。”

孟饒從邵勇戰身後站出來:“誰出賣我……”

他話都沒說完就被直擊過來的水柱給強行打斷了,邵勇戰側身一擋把水柱攔住了,艾雲輝只能把目标轉移:“小齊呢小齊呢?”

齊致辰吓的立馬往人堆後面躲,可是根本沒用,艾雲輝那小子用大拇指狠狠壓着水管口,讓水柱分流,把那一堆人都給淋了,誰也沒躲開。

齊致辰不巧被弄得滿嘴滿鼻的水,嗆的他咳嗽着:“咳咳……咳……小艾哥就是機智……”

周繼良伸手拍齊致辰背:“差不多行了,別給他淋感冒了。”

齊致辰不太想掃大家的興,更不想顯得嬌氣,他擺擺手:“我沒事,接着來啊。”

剛開始被淋的時候他确實覺得有些涼,可後來跟大家瘋成一塊後就覺得不是涼而是涼快了。酣暢淋漓的涼快,從皮膚透出來的舒爽。真是混的熟了,大兵們不僅不放過戰友,連齊致辰也沒放過,齊致辰跑在大家中間錯覺他好像就是其中的一員。也會有大兵哥哥護着他,也會有大兵哥哥追着他……

劉景利走到前面賣店就聽到後院的嬉鬧聲了,走進喜宴廳院門在屋裏燈光鋪襯下看明白怎麽回事後他就有不好預感。

“小劉回來了!”

“這水管就他研究的,噴他!”

“對,噴!”

……

劉景利轉身撒腿就跑,後面緊緊跟着的兩個大兵用速度超越把人給拽了回來。

可憐的劉景利只能哀嚎聲中被噴了個渾身濕透了才被放過。

“天,我是為了讓你們洗澡用的,不是亂玩。”劉景利甩着身上的水苦笑着走進來:“你們可真行。”

孟饒轉身往屋裏走:“行了,都散了吧,想洗澡的好好站那沖。”

劉景利接過水管:“來吧,還誰想沖澡,我幫忙拿着水管。”

立馬有幾個大兵靠過去,快速的脫了衣服褲子,只穿一條內褲齊刷刷等着水沖過來。

齊致辰笑着看那一排人肉牆後跟着其他的大兵回屋。

周繼良進了屋就提醒道:“趕緊把濕衣服換了。”

齊致辰逞強:“沒事兒。”

“換。”周繼良重複道:“把濕衣服換了。”

見齊致辰轉身往出走,他以為這小子沒玩夠又出去淋水去了,一把把人扯回來:“別去玩了。”

“我沒有要去,”齊致辰愣,指了指前屋:“我衣服都在前屋呢。”

周繼良這才松開手放行。

晚上睡覺時,齊致辰還真就沒熱,奇怪的是半夜時候他倒是冷了。 迷迷糊糊把被他蹬到腳底的被子拉上來蓋好。

周繼良感受到身邊人的動靜,側頭看了看後伸手去齊致辰額頭上摸了摸,有些燙。他約摸着這小子多半是小身板淋水淋的,可能高燒了。他試探的輕碰了碰齊致辰嘴唇,有些發幹。

“齊致辰,齊致辰?”周繼良小聲的湊過來叫了兩聲。

齊致辰聽到後睜開眼睛看過來,他不知道兩杠一星為什麽叫他,還二貨的以為是不敢上廁所叫他同行。倒是在和兩杠一星近距離黑暗裏對視時,臉更燒了似的。

“你是不是高燒了?”周繼良又用手摸了摸齊致辰額頭。

齊致辰把頭往被子裏縮了縮,小聲道:“沒事,就算是高燒明天起來就好了。”

周繼良枕回枕頭上:“真沒事?”

“沒事,每次都是,”齊致辰搖搖頭閉上眼睛繼續睡:“快睡吧。”

周繼良沒再說話,而是把自己腰間的被子也搭在了齊致辰身上。

卻不知齊致辰因周繼良的舉動心跳加快個不停,好半天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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