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獨家疼愛
齊致辰去找邸嘯是想在寒假馬上來臨時問問是否一起回家。而邸嘯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來要錢的,見面後便去別的店員那東拼西湊把那幾百塊錢遞了過來。
“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你先收起來,”齊致辰推回邸嘯的手,“我是來問問過幾天要不要一起回條陽。”
邸嘯捏着錢的手垂下,瞅了瞅屋裏看過來的幾條視線後說:“我們出去說。”
冬日凜冽的風打透單薄棉衣,邸嘯雙手插兜走的很快:“我早上還沒吃,你呢,吃了麽。”
“沒。”
“想吃什麽?我請你吃。”
齊致辰掃着那一個個店面,最後落在一食雜店上:“一起吃泡面吧。”
齊致辰知道邸嘯過得并不好,他不想邸嘯破費。
邸嘯買了泡面和火腿腸,付錢出來後下巴往斜對面揚了揚:“去我宿舍吃吧,這時沒有員工在。”
齊致辰點點頭,緊緊跟着。
邸嘯走着走着放慢了速度,他低頭看看手中提着的透明塑料袋裏的東西,語氣很輕:“何璐回來了。”
齊致辰聽後擡起頭:“什麽時候?”
“兩個多月前,她回來去學校找我,我室友告訴她我在這邊的。”邸嘯沒表情的陳述着。
“她……”齊致辰呼出一口白氣,“還好嗎?”
邸嘯搖頭:“不好,她男朋友跟別人跑了,她回程火車上錢包又丢了,身無分文,連件幹淨衣服都沒有,她不敢回家,怕他爸他媽打她。”
齊致辰安靜的聽着,心裏不太好受。何璐高中沒念完,和一社會上的男生談戀愛無心念書,家裏教育的狠了點,一氣之下跟那混小子去了別的城市。她幾年來很少和這邊聯系,淡的齊致辰都快忘了那個曾常在他後面叫着小齊哥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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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次在你那拿錢就是給她用的,想讓她拿着回呈塘,”邸嘯繼續道,“我那時本想告訴你她回來的事,可她不讓,她說怕你看不起她,而我也沒告訴她錢是在你那拿的,我怕她不拿着。”
“她現在呢?回家了?”
“嗯,回呈塘了,”邸嘯嘆氣,“回去後跟我通了次電話,再就沒聯系過。”
齊致辰點頭:“回去了就好。”
倆人過了橫道後拐進了條胡同,邸嘯在前面帶路。
“黑天時這路不好走吧,你記得帶着點手電筒。”
齊致辰在等邸嘯回應,等到的卻是邸嘯突然的停步。他湊上前:“到了?”
邸嘯直直看着前面幾米遠走過來的幾個人,目不轉睛的說:“你現在就向後轉往出走,裝作不認識我。”
“啊?”齊致辰一時發懵。
“快點。”邸嘯低吼,“走。”
齊致辰覺出了異常,他看了看那幾個穿着和頭發都不倫不類的男的後打算先聽邸嘯的。
轉身往出走時他聽得到有人說話。
“邸嘯,今兒碰見老子算你倒黴了,上回的事是不是得他媽好好算算啊。”
“誰倒黴還不一定呢。”
齊致辰知道要壞事,他猛的轉身,便看到邸嘯已和打頭那男生打在了一起,然後是旁邊那幾個人的慢慢聚攏。
“怎麽回事!”齊致辰大步跑過去。
邸嘯被踢的無法反擊抱着頭半蹲在地上,仍然喊着:“沒你事!趕緊走,別管我!”
齊致辰怎麽會走,他上前去拉扯:“怎麽回事,怎麽打人呢!”
他并沒得到答案,那幾個男生仗着人高馬大人多優勢,把他也拽過去一起踹一起打。
伴随着嘲諷嬉笑,每條痛覺神經都敏感的可怕,身上是無情拳腳,身下是冰硬地面。
突然的事件讓齊致辰摸不清頭腦,他和邸嘯的還擊敵不過那幾個人的暴力。
等那幾個人罵罵咧咧的慢慢收手後,一個瘦高男生用腳踢了踢坐在地上的邸嘯:“草,以後記着點,再嚣張弄殘廢你知道不。”
呸的一聲,男生吐了口吐沫後便領着人揚長而去。
齊致辰好半天才支着胳膊肘緩緩站起身:“他媽的,怎麽回事啊,你惹着他們了?”
邸嘯用手背一抹鼻血,攙着齊致辰站起身:“別問了。”
“又他媽是別問了,”齊致辰胸腔起伏,“我不問我怎麽知道你發生什麽了?怎麽知道他們為什麽打你?怎麽知……”
“你知道了有他媽什麽用!”邸嘯松開齊致辰胳膊,撿起一旁散落的東西。
齊致辰看着邸嘯彎腰撿東西的身影,緩了口氣:“下次他們還打你怎麽辦?”
“能怎麽辦,”邸嘯苦笑,“他們愛欺負的就是我這種外地來的鄉巴佬,放心吧,會留我一口氣玩下去的。”
齊致辰皺了眉,他伸手扯過邸嘯重新裝好的袋子,頭也不回的走。
邸嘯叉腰站在原地,一甩頭:“草,是往這邊走。”
對泡面的特殊情感大概源于小時候,那時能吃上泡面是十分幸福的事,齊致辰不止一次從貨架裏偷着往出拿,然後趁着邸嘯爸不在拿到邸嘯家。抱點幹柴火往竈坑裏一塞,點上火燒開水泡面。每次兩小孩湯汁都舔的不剩。有次忘了開煙囪蓋,險些把房子燒着,他們被邸嘯他爸扒下褲子拽到院子裏用柳條抽得身上都是紅紅的印子。盡管疼的嚎啕大哭也依然沒記性,就是覺得泡面是人間極品美味。
再後來,總覺得再也吃不到像那時那麽好吃的泡面了。
從邸嘯那回去,齊致辰直接去明珠小吃取中午飯要送到醫院去。
他一進門,耗子就大叫:“我去,你這臉咋了!你是摔着了?”
齊致辰摸了摸嘴角後快步低頭往裏走,含糊不清的嗯了聲。
在廚房門口靠着門框站着的顧禮彬聽到聲音回過身,盯着少年看。
“禮彬哥也在啊。”齊致辰語氣很弱。
顧禮彬沒回答,而是伸手直接扯住路過少年的領口往下壓,看到白皙皮膚上有淤青,又不顧少年閃躲的去掀衣服。
齊致辰掙不過顧禮彬的手勁兒,只得朝廚房裏喊:“杜師傅,飯菜裝好了嗎?”
裏面傳出厚重的聲音:“馬上好了,我以為你不過來,就打算讓顧老板幫忙跑一趟。”
齊致辰終于是打開了顧禮彬的手:“還是我去吧。”
顧禮彬收手後蕩開齊致辰,他大步走進廚房,拎起餐盒往出走:“我開車送去,你呆着。”
齊致辰跟了兩步:“你店裏不忙麽?”
顧禮彬出門前回身,所問非所答:“我看你摔的真不輕。”
男人的語氣帶着某種已知事情的篤定,齊致辰目送那背影離開,找了塊鏡子查看他臉上的多處擦傷,打算晚上再回寝室直接睡覺,免得那哥幾個不停的問。
只是他沒想到,夜幕降臨之前,艾雲輝卻開着車回來了。
當時店裏有兩桌顧客在用餐,齊致辰在收銀臺結着帳,還以為又是有顧客來,他笑着擡頭,卻立馬改了話:“小艾哥怎麽回來了,一會兒就要去送飯了。”
艾雲輝把手套摘下來往臺面一扔,看着少年:“不用去送,在那給你嫂子買好了。”
齊致辰覺出艾雲輝在看他的臉,連忙埋頭繼續算賬。
艾雲輝用手指敲敲齊致辰腦袋:“別算了,讓耗子弄,你跟我出去辦點事。”
齊致辰以為艾雲輝真是有什麽急事所以忽略了他臉上的傷,可當他穿好外套跟出去坐進車裏後,駕駛位的男人開了口。
“誰打的?”
齊致辰心虛,猶豫一下後笑:“別聽禮彬哥說,這不是打……”
“你就說誰打的就完事了,”艾雲輝啧了聲,“怎麽還不敢說呢。”
齊致辰不是不敢說,他是不想把事情搞大。他沒出聲,要開門下車:“我不跟你去辦事了小艾哥,店裏人不夠用。”
車門是鎖着的,摳了兩下沒開,齊致辰只好又靠進座椅:“我沒事,真沒事。”
艾雲輝語氣不平靜:“你就告訴我是誰,他媽的這麽多人在這混,還能讓你被欺負着麽,說。”
齊致辰是什麽為人艾雲輝清楚着呢,這孩子老老實實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不可能是先惹事的那個,能給打成這樣,也着實讓他心疼。當時在醫院聽顧禮彬說他還沒信,回來一看,他就坐不住了。
問出來怎麽回事後,艾雲輝摔上車門回到店裏去撥了兩個電話,然後回到車上一不發的開車。
齊致辰看了看後面跟着的顧禮彬的車,有些覺得是他讓人不省心了。
艾雲輝路上接了孫暢,又接了大彪,顧禮彬在分局門口接了曲昊,兩輛車轉盤道彙合後便直奔酒吧街。
齊致辰真沒想到他只是不小心被牽扯進打鬥裏吃了點虧能讓大兵哥哥們這麽大陣仗,他坐在副駕駛一聲不吭,他怕他多說一句你們嚴重了,都會傷到幾個男人護着他的心。他更多的是幸福的,心裏癢癢麻麻的感動讓身上的疼痛都消減了。
到了酒吧街天已黑透,艾雲輝領着齊致辰下車先去找了邸嘯。
當邸嘯穿着白襯衫黑馬甲端着酒站在面前時,艾雲輝就笑了:“這小子模樣也沒怎麽變。”
邸嘯并不認識艾雲輝,當年在呈塘頂多混個臉熟,可他還沒發表任何疑問,就接到了問題。
艾雲輝開門見山:“早上打你倆那幾個小子人在哪?”
邸嘯看看艾雲輝又看看齊致辰後說了個附近的臺球廳。
齊致辰出門前被邸嘯拽住:“你帶人過來的?就你們倆那不還是去挨揍麽。”
“外面還有幾個,是九八年在呈塘住我家喜宴廳的大兵,你不認識了麽?”
邸嘯搖搖頭:“我哪記得。”
“要不要一起過去。”
“我就不去了吧,我還得幹活,”邸嘯撇撇嘴,“再說萬一劉宇看到我帶着人找上去,以後日子更不好過。”
“那我走了。”
“等會兒,”邸嘯商量道,“要不別去找了吧,不就是挨頓打麽,別把事弄大了。”
齊致辰沒說什麽轉身走,出門前回頭還看得到臉上粘着創口貼的邸嘯擔心的望着他。
如果他說不去了能管用,齊致辰也想說。可他現在突然就不想說了,看到邸嘯的态度就知平時定不少挨那夥人欺負,單槍匹馬一個人肯定咽下不少窩囊氣。齊致辰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烏煙瘴氣的臺球廳擠着的都是各路小年輕,打球的打球,抽煙的抽煙。
齊致辰進門後東張西望往裏走,他在找尋那幾個熟悉面孔。
屋裏有不少視線都好奇的看着那個帶着幾個高大男人進來的臉上帶傷的少年。
在最裏面的那張臺球桌旁,齊致辰看到了白天那幾個目中無人嚣張跋扈的人。他回身:“小艾哥,最裏面穿黑色棉夾克的那個就是劉宇。”
艾雲輝點點頭,推了齊致辰一下:“你回車裏等着。”
齊致辰還沒撤離,就已看到身體靈活的孫暢撐着臺球桌面跳過桌身站在劉宇面前抱臂說着什麽。
艾雲輝拿起一根臺球杆,拖着地靠近:“劉宇是吧?”
齊致辰很想再看看,卻被顧禮彬拽着往出走。聚攏的人堆被他們撕開後又快速縫合,吵鬧聲湮沒一切。
出來後顧禮彬笑問靠着車抽煙的曲昊:“怎麽,你不進去?”
曲昊吐口煙霧,笑了:“我放風,來警察了我就給弄回去。”
顧禮彬掏出煙:“你這是典型的公報私仇。”
曲昊笑着搖頭:“不說誰知道。”
見齊致辰還在擔心的看着臺球廳門口,顧禮彬邊點煙邊說:“別擔心,你小艾哥說多半是吓唬吓唬,不能太動手,否則他們幾個沒輕沒重的還不得打壞了。”
齊致辰挪着步子回來,也靠着車身站着,好半天才沖抽煙的兩個男人伸手:“給我一根。”
曲昊笑出聲的同時扔過來煙:“你小子什麽時候會抽煙的。”
齊致辰接過煙叼在嘴裏,借着顧禮彬的手點燃,吸一口後劇烈的咳嗽:“我不……不會,想學學。”
曲昊意味深長的嘆口氣:“男子漢該會抽煙,唉,怎麽總覺得你不管長多大,在我們眼裏都是小屁孩呢。”
齊致辰第二口煙順了很多,悶咳後漸漸平靜。哥哥們護着他的心和那年在賣店屋裏一樣,不允許任何人多碰他一下,不允許他受委屈。
一根煙的功夫,那三個人,一胖兩瘦出來了。上了車還在大笑着講屋裏的事。
大彪:“多少年沒打仗了,我這胳膊都不好用了。”
孫暢:“一群小屁孩,不收拾老實了危害社會。”
“你倆也不行,”艾雲輝大笑,“過肩摔摔的太爛。”
“那他媽是地方不夠,否則摔到他喊爺爺。”
“這回他們不能再去找茬了,否則找一次過來收拾一次。”
……
齊致辰也跟着笑:“還記得那年你們在呈塘因為我打架,被你們營長罰圍着村子跑圈。”
“那時候人比這多,”大彪感慨,“十多個呢。”
孫暢點頭:“可不是麽,到現在還很清晰着呢。”
一路上說說笑笑,最後艾雲輝想直接開車把少年送寝室樓下,但齊致辰卻在學校附近路口就下了車。
齊致辰提前下車是去打電話。
男人接起電話時就感覺到少年在笑,他問:“什麽事這麽高興?又發獎學金了?”
“有沒有常識,我們獎學金一學期就一次。”
“那是要放寒假了?”
齊致辰握着話筒,弄疼了臉上的傷,他蹙眉:“不是。”
周繼良輕笑:“那怎麽了。”
“我們今天去打架了。”
“打架?”
感受到男人明顯的嚴肅,齊致辰連忙把大概說了說。
“以後不許打架。”
“你怎麽不向着我,”齊致辰嘟囔,“又不是我先動手的。再說,我們打架了你還要罰我們不成,跑圈還是平板支撐。”
“我是心疼了,”男人沉默後繼續,“被打的地方回去睡覺前記得查看一遍,看有沒有嚴重的需消毒處理的。”
“嗯,那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