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急性起病

齊致辰是在開學後再次見到周繼良才徹底明白男人寒假去看他時說的要陪他考研是怎麽回事。

大四下學期剛開始,各專業課教授就已建議要考研的同學要開始着手準備了,院系甚至還發了表格進行粗略調查。

齊致辰拿到表格後的那個周日正趕上周繼良來,男人沒像往常一樣陪他在寝室呆着,而是帶他去了大學城附近的一個居民樓區。

周繼良輕車熟路的帶着少年進了個單元門,上到三樓後掏出鑰匙,邊開門邊看一旁明顯有些愣的少年:“說好要陪你考研,所以提前租了個房子。”

齊致辰站在門口向裏面看:“可你又不住,租來幹什麽。”

“是給你租的,”周繼良看向少年,眼神深邃,“你們寝室人多吵鬧,圖書室又很不好找位置。這裏離學校近,不耽誤你平時上課,還可以專心備考,我來了也能直接過來,方便很多。”

齊致辰雙手插在衣服兜,慢慢走進門環顧屋裏:“可你怎麽沒提前跟我說。”

“現在說晚麽?”周繼良搬過齊致辰肩膀,輕笑道,:“搬出來住吧。”

齊致辰皺了眉:“不是說好不要再為我花錢了麽,總覺得很奇怪。”

男人聽後笑出了聲,松開少年肩膀向裏走去:“怎麽怪了?我沒覺得怪。家具我簡單置辦了點,看這張桌子,特意給你買的,我看你畫圖紙時總要把紙挪來挪去,這回你都可以趴在上面畫了,喜歡嗎?”

齊致辰走到那張桌子旁,摸了摸光滑潔淨的桌面,沉默後擡頭笑了:“很喜歡。”

周繼良回身:“那還等什麽,趁我在,幫你搬過來。”

齊致辰搖頭:“不搬。”

“怎麽,不想搬出來?”

“不是,”少年搖頭,:“原本你開車來就已經很累,還要幫我搬東西,你走了後我自己慢慢搬。”

男人揉了少年頭發一下:“行,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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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有件事也聽我的。”

周繼良挑眉:“什麽事。”

齊致辰不想周繼良一人付房租錢,盡管他還不足以有什麽收入,他也想拿出自己能承擔的那部分,不為跟男人算的有多清楚,而是他更享受那種能盡力與男人一起做一件事的感覺。就像他們的感情,他做他能做的,不會有卑微,只會更珍貴。

周繼良尊重齊致辰的認真,同意了少年的話。但他卻還是幫着少年把東西整理好搬了過來。

齊致辰的東西其中以書本居多,這四年的時間,床下堆的滿滿,整理出來好幾箱子。室友們得知他要搬出去住也都幫着忙。

結果,齊致辰以為他自己要至少花一星期才能搬好的東西,一天就都搞定了。

周繼良那晚離開前請齊致辰宿舍那幾個幫忙搬東西的孩子吃了飯,小年輕們吵吵鬧鬧時他就會坐在那笑着看。齊致辰不能喝多少酒他是知道的,但飯桌上年輕人說說笑笑勸酒時他沒攔着。

回來進了樓區後,路燈下少年紅撲的臉上挂着笑,眼神裏帶着酒意的迷離:“我其實挺喜歡和他們一起住的,不過我好像有些地方和他們不是很同步,所以他們說我書呆子有些格格不入,搬出來挺好的,空間自由,時間自由……”

少年越說聲音越小,嘟囔着自自語,又突然笑出聲,側頭道:“第一天入住,你今天不回去不行嗎?”

周繼良聽後停下腳步,擡手把齊致辰棉服領口的拉鎖向上提了提:“我也想留下,但我明早是必須出現在部隊的。”

“懂了,”齊致辰點點頭後繼續往前走,看着地上的影子手一揮,“那……你開車注意安全。”

天在飄着小雪,少年步子很慢卻沒有回頭。他突然讨厭起喝酒這件事,如果沒有酒精,他想他絕不會帶着點無理取鬧說出讓周繼良不回去的話。男人是個軍人,有不容推辭的使命和義務。他能因自己而多次奔走在兩地之間已是很不容易,還奢求什麽呢。

周繼良站在原地看着那個高瘦身影進了單元門後又一直等到樓上亮了燈才後退着走,視線不移之處出現了個趴在窗戶上看下來的身影。

他的心突然溫暖,以後,萬家燈火,有一盞燈,是為他而亮。人山人海,有一個人,是為他而等。

隔着細碎灑落的雪,隔着厚重模糊的窗,他仰頭與少年對望。他看不清少年的臉,越後退離得越遠,退到車前又看了一眼才鑽進車裏面。

兩束強光離開視線後齊致辰回到客廳。滿地堆放着的物品還沒歸置,看起來很亂,卻并不讓人心煩。他像是一刻都不能等的,通宵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安頓好。

第二天頂着黑眼圈去上課,于華男湊過來問:“我說你是不是出去住不習慣?要不就回來。”

宋洋插話:“不能吧,你表哥幫你找的房子多好啊,我們哥幾個還想有機會去住住呢。”

齊致辰按着額頭:“收拾東西收拾的太晚了,所以沒怎麽睡着,頭沉。”

老五接過話:“大家可一定要休息好才能免疫力強,多穿點,別看要開春了就減少衣物,最近流感呢,南邊都死人了。”

于華男推了老五一下:“一邊去,就你他媽惜命,破流感年年換季都有,多大點事啊,你少邪乎啊。”

“真的,”老五繼續道,“你們都不看新聞,說是去年年底就在南面泛濫了,前兩天咱們這邊也發現有感染的了。”

老五說的話當時被哥幾個嘲諷一番後就忽略不計了,卻沒想到他口中的流感,真的以相當快速的勢頭蔓延開來。短短不到兩星期,不管是學校還是社會上都空前緊張了起來。

從走在路上所見之人皆是口罩遮面到學校發出停課公告。

一切快的像陣風,狂卷而來,人心惶惶。

齊致辰拎着宿管處免費發的人手一份的消毒用品和在超市買的速食食品從學校回了住處,打算按照周繼良說的,沒什麽事不要多次出門。

“我們停課了,”齊致辰躺在床上繞着電話線,“不少學校都是,說是人口密集怕疫情擴散。”

“嗯,”周繼良緩緩開口,“部隊也禁嚴了,所以我不知要什麽時候回去。”

男人用了回去這兩個字,讓齊致辰嘴角勾起:“還是別回來,等這段過去再說吧,看起來挺嚴重的,新聞說感染人數在增多,小艾哥也都關店跟明珠嫂子回了娘家,突然間身邊的人像躲起來看不見了。”

“你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睡覺,等我回去。”

四月下旬,停課快半個月,校方并沒有複課通告。齊致辰依然每天白天窩在家裏看書,晚上打電話。

除了聯系周繼良,他還會給家裏打電話問問那邊情況,空空的房子,他對着電話說話是唯一的聲音。

周繼良也擔心少年一個人,這天晚上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少年電話,便直接撥了過來。

好久都沒人接,他反複挂掉和撥打,心裏總有種隐隐約約的不好感覺。終于在等到電話接通,他急着問:“你去哪了?”

“哪也沒去,我睡着了,沒聽見電話。”

電話就在床頭櫃上,響了那麽多聲都沒聽見可以看出來人是睡的多沉,再加上少年沙啞的嗓音,周繼良不禁皺眉:“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齊致辰迷迷糊糊的哼唧着:“沒有……就是困了。”

周繼良越聽越不對勁,在電話裏語氣有些急:“先別睡了,你摸摸額頭燙不燙……”

少年沒給出回應,電話那邊安靜的很。

“齊致辰?”周繼良大聲道,“我說話你能不能聽得到?齊致辰!”

少年依然沒任何反應,男人快速挂了電話,從一旁架子上抽出電話本,翻動後按着電話鍵子。

是一個帶着睡意的男人聲音接聽的:“喂?”

“我是周繼良,齊致辰的情況不太對。”周繼良急促卻不失沉穩的說着:“需要你立馬過去一趟,地址是……”

聽到前五個字後曲昊就已經蹭的從床上爬了起來,他邊忙亂的穿着衣服邊歪頭夾着電話不停地回應着。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齊致辰并不知道,從下午他發困就一直睡到半夜,喉嚨幹渴想起來喝口水都沒力氣,頭昏腦漲栽在床上,意識也變得不清晰。他并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只記得他接了周繼良的電話,然後再清醒點時就是看到顧禮彬,更不知他禮彬哥是怎麽進來的,他明明反鎖了門的。

“小齊起來,坐起來,”顧禮彬邊說邊幫齊致辰套着衣服,“你高燒了,自己都不知道?”

齊致辰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被擺弄着,渾渾噩噩的開口:“我好渴。”

耳邊又聽到曲昊進來的聲音:“能不渴嗎?都燒成啥樣了都。”

曲昊怕他離得遠趕來的不及時,就打電話問除已不在省城的艾雲輝之外最接近周繼良所給地址的顧禮彬是否住宿在大學城附近。顧禮彬雖不在但還是開着車過來了,與曲昊前後腳到的。瘋狂敲門沒反應這才找物業把門強行弄開的。

曲昊在電話裏并沒得到明确答案,進了屋後他先聞聞是否是煤氣洩露。然後才在卧室找到斜躺床上握着電話一動不動渾身發燙的厲害燒的意識模糊的齊致辰。

顧禮彬把齊致辰裹成大粽子後抱到了樓下,跟曲昊一起把人及時送去了醫院。

曲昊到醫院後直接去找了他那在當班的護士女朋友,給齊致辰打了退燒針後又加了個塞給送去了病房。

特殊時期,整個醫院裏裏外外進進出出的病患都透着種說不出來的病态感,兩個大男人站在走廊裏有些屏氣凝神。

董小昭半摘口罩走過來:“針打了後看看情況,我在這就行,這地方不适合呆,大晚上的,你們回去吧,有什麽事我給曲昊打電話。”

顧禮彬回身看看病房裏後說道:“還是我留下吧,總要留下個人。”

曲昊看看董小昭又看看顧禮彬,而後點頭:“那成,我回去,正好給周營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他肯定惦記着呢。”

顧禮彬看過來:“周瑩?”

“啊,就是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情況的那個。”

“他就叫這個名字?”

“什麽啊,那是我以前在部隊時的營長,他姓周,”曲昊笑着拍了拍顧禮彬肩膀後擦過,“禮彬,那我就先走了。”

顧禮彬也向董小昭點點頭:“你也去忙吧,有事我喊你。”

董小昭戴上口罩後從白大褂口袋裏又掏出袋新的遞過來:“帶着點吧,醫院發的,含過濾消毒的。”

“謝謝。”顧禮彬接過口罩後推開病房門把女人離開的身影隔在了走廊。

三人共用的小病房,每個床中間用簾子隔着,齊致辰的床位在中間,左面是個被抱着輸液的小男孩,右面是個有兒子陪着的老大爺。

顧禮彬拉過椅子,坐在床邊,把手裏的口罩輕輕套在了躺在床上的少年口鼻上。他用手背去摸了摸少年額頭,感覺還是很燙與來時沒什麽區別。他怕是他手涼感覺出錯,又探身上前用眼皮去貼了貼。

齊致辰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張放大的臉,視線聚焦後聲音在口罩裏發悶:“禮彬哥你還在啊。”

顧禮彬笑:“不然把你自己扔這?”

齊致辰側身撐着床慢慢坐起:“奇了怪了,我怎麽突然就發了燒,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還是躺着吧,”顧禮彬把人又按回床上,“護士一會兒過來給你量體溫。”

“那什麽時候能回去。”

“燒退了就可以。”

然而齊致辰的燒卻一直沒退,并且持續高着,高的吓人。淩晨兩點多董小昭來叫顧禮彬出去,說高燒持續不退與sars初期症狀十分相似要留院進一步觀察。

“你說的是非典嗎?”

董小昭點頭:“就是嚴重呼吸道綜合征,潛伏期在兩周之內,特點就是急性起病。你知道的,這種時候,院方特別謹慎,每個處于類似症狀的病人都可能是非典潛伏期,所以,需要填張單子,先轉去隔離病房。”

顧禮彬面無表情的聽完,他從門口挪出一步:“是……是不是……有沒有可能只是普通感冒發燒呢。”

“當然不排除這種可能,”董小昭嘆氣道,“可小齊現在是高燒不退,我個人覺得轉去隔離病區更穩妥,那有醫護人員二十四小時盯着,要比這強。如果他只是普通感冒發燒最好不過,如果不是,他也能及時得到救治。”

顧禮彬盯着面前女人,語氣平和麻木:“轉隔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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