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弄堂裏的濃妝婦人

自從李寅啓把自己的思路捋順之後,接下來的一周他就真的沒有再分心去想游霄的事。

當然這裏面還有個客觀原因,就是事太多忙的。

陸銘答複了簽約的事,結果不出李寅啓所料。

電話裏陸銘說他跟袁穎見了面,聽她說了好些關于東海,關于李寅啓的事,然後又回去考慮了一番,也覺得東海是他的最佳選擇。

李寅啓嘴上的話說得很激動,可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他知道陸銘一定會答應,會“考慮”一番,不過是想擡擡自己的身價。

說到底還是怕李寅啓給他畫個藝術的大餅,轉臉就塞給他商業片的本子。

但想歸想,一聽說陸銘準備回上海長住,李寅啓立刻讓人給他安排了住處,還惦記着正式簽約的時候,他得親自出面表示一下重視。

快速的浏覽了一下行程安排,和陸銘簽約的日子就是今天。

李寅啓把手機丢在桌子上,從衣櫃裏随便抓了件襯衫往身上套,剛伸進一只胳膊就感覺有點不對,他腦子裏想着事,也沒太在意,可另一只胳膊穿到一半居然卡住了。

看着鏡子裏自己窘迫的姿勢,李寅啓只得把襯衫脫了下來,仔細一看,才發現顏色花紋都不太像自己的風格。

轉念一想,他就弄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那件襯衫是游霄的。

那天在賓館他把游霄的襯衫扯破了,後來急着去見陸銘,他就讓游霄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吃完晚飯,他直接去了孫導房裏,行李是孫放給他收拾的。

那小子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心還挺細,不但把衣服洗好熨好,連掉了的扣子也給釘了回去。

接到孫放的電話,李寅啓準備出門,臨走的時候,又看見那件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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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大小合适,他應該也不會穿它,直接扔掉倒是浪費了孫放的針線,便随手找了個袋子裝了起來,想着帶到公司去,說不定有機會可以還給游霄。

這本來只是個小小的插曲,可看見坐在會議室裏的陸銘,李寅啓又不自覺的想起了游霄。

一面談笑風生的和陸銘說着場面話,一面在心裏盤算Amy怎麽沒跟他回報Jojo的事,難道是沒查到什麽結果?

看着陸銘終于在合同上簽了字,李寅啓拍着陸銘的肩膀爽朗的笑了兩聲。

“李總,以後我陸銘就得靠您和東海的栽培了。”

“還叫李總,袁穎沒跟你說公司的人都怎麽叫我?”

“啓哥!”

看着陸銘臉上幹淨明快的笑,李寅啓在那一刻幾乎要信了游霄說的,當年的事陸銘并不知情。

但他要是真的信了,他也就混不成今天這幅模樣。

借着這一聲啓哥的熱乎勁,李寅啓換了一副拉家常的口吻。

“公司給安排的地方住着還習慣嗎?”

陸銘沒出聲,而是點頭當作回答。

李寅啓給他安排的是茂名南路上的一處公寓,房間不大,但一個人住也是足夠寬敞。

關鍵那地方,交通方便,鬧中取靜,用上海話形容,老有腔調。

李寅啓問這話倒不是為了邀功,他的重點在後面。

“那地方不大,關鍵就是圖方便,我聽說你是本地人,要是覺得一個人住孤單,想讓家裏人也搬過來,我再讓人給你換個大點的地方。”

只見陸銘擺了擺手,“家裏人都不在了,剩下一些個遠方親戚,也都好多年不聯系了。”

他的語氣很淡,聽不出悲傷的情緒。

再加上他的經歷,給人感覺就好像一個斷了俗世牽絆的游子,遠渡重洋去追尋藝術的足跡,多年之後又重歸故裏。

但這話到李寅啓耳朵裏也就是聽聽,他才不相信會有人吃飽了撐的為一個毫無背景的孩子搞出當年那個局。

不過這陸銘說話做派都帶着文氣,不像有些人所有的聰明勁都寫在臉上,而且一想到簽他主要還是為了拍戲,問些有的沒的不過是因為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奇,李寅啓立刻打住再去追問的念頭,又扯了幾句別的,這才依依不舍的把他送了出去。

不問不代表不想知道,只是因為還有別的渠道。

李寅啓一回到辦公室就給Amy打了電話,一問才知道,上次的事Amy早給了他反饋。

一翻郵件還真是,已讀的狀态代表他還看過,只是不知道當時在忙什麽就給忘了。

重新打開郵件看了一遍,李寅啓才發現原因,他會忽略是因為調查結果裏沒有什麽能吸引他眼球的亮點。

Jojo的東家果然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能跟東海扯上關系的不過是些諸如寇菲菲這種的粗淺合作。

唯一能算上信息的,就是這個Jojo早年給一個上海本地的地方戲名家當過一陣子的助理。

不過那個人英年早逝,死了有些年頭,跟這事好像又八杆子打不着關系。

随手又翻開陸銘和游霄的資料,看着看着,李寅啓突然注意到了一個之前被他忽略了的小細節。

看了下表,距離下一個行程還有一點時間,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抓起外套和裝着游霄襯衫的紙袋,風風火火的走出了辦公室。

李寅啓沒有叫上孫放,自己開着車來到了曹家渡。

這裏除了高檔住宅和商場,還有一片老上海棚戶區,而他會出現在這裏,不是為了給新片踩點取景,而是因為一條他才發現的線索。

兩個只有門牌號有着細微差異的地址,分別出現在游霄簡歷的現居住住址欄和陸銘八年前參演東海電影是所填的手寫登記表上,這到底是個多麽巧的巧合。

老弄堂裏牆壁斑駁,門頭低矮。

李寅啓一面留心的躲過裝着空調外機的鐵籠子,一面在褪了色的門牌間尋找方向。

頭頂上是拉得好像蜘蛛網一樣的電線和晾衣繩,一排顏色各異的內衣內褲迎風招展好像在對他說着歡迎。

李寅啓好不容易找到了游霄的家,門卻緊閉着,看了眼門邊大小不一的舊信箱。

李寅啓打消了寫張字條塞進去的想法,轉而朝着坐在對面牆根下的老大媽打了個招呼。

“請問,游霄是住在這裏嗎?”

老大媽耳朵可能有點背,聽了兩遍,又反應了一會,才朝着弄堂口喊了一聲,“雪麗姐,有人尋。”

李寅啓轉過頭,就看見有個男人從十來米遠的一扇門內伸出頭,朝他招了招手。

跟老大媽道了聲謝,邊走邊尋思,一個男人,居然叫雪麗姐。

走進那扇門才發現那裏居然是個棋牌室。

不大的地方,擺了兩張臺子,打牌的人,看打牌的人,滿滿當當圍了一屋子。

李寅啓朝剛才招呼他的男人點了下頭,剛想開口,就看見那男人往裏面一指。

“雪麗姐,有人尋侬。”

原來雪麗姐還另有其人,李寅啓順着那男人的手指往裏桌瞧,只見一個口中斜叼着香煙的濃妝婦人,一腳蹬在凳子上,雙手把牌往前一胡嚕,叫了一聲,“這牌本來就夠難打的了,是誰又跑來觸我黴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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