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抗戰劇接檔是宮心計

陸銘被召見了。

李寅啓甚至沒細看他短信裏說了什麽,因為能回短信說明沒死,會回短信說明他還忌憚着自己這位老板。

對李寅啓而言,有這兩條信息足以。

李寅啓聽得出陸銘在接他電話的時候不光聲音,應該是整個人都在哆嗦,于是一邊處理着手上的工作一邊尋摸着,一會兒見了面是不是還得先走懷柔線路。

聽見房門外的腳步聲,李寅啓合上了電腦,一擡頭就看見陸銘推門進來。

那小夥這兩天也不知道跑到哪個橋洞子底下抽風去了,滿身滿臉都寫着憔悴。

陸銘看到李寅啓的造型,也愣住了,嘴巴一張就突魯出一句:“啓哥,你怎麽了?”

李寅啓一聽這動靜,心話,行呀,還知道問我怎麽了,看來還有救。

心裏有了底,臉上的笑也越發從容,擡手往沙發上一指,不緊不慢的答到:“出了點小事故,沒什麽大礙。不過對外說的是我外出談項目去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這一招收買人心使得不着痕跡,放到陸銘身上卻顯然十分受用。

看着他端坐在沙發上忙不疊的點頭,李寅啓又把話頭扯回了正題。

“今天叫你來,還是想談談你的事,說說吧,這兩天到底怎麽了?”

“啓哥,我錯了。”

這話怎麽這麽耳熟呢?你跟袁穎不愧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認錯的臺詞都這麽統一。

不過對付大男人跟對付小姑娘又是兩個套路,更何況單憑玩失蹤這套把戲就不知道比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袁穎高出幾個段數,李寅啓也不含糊,上來就是一記反手抽球。

“是,錯得還很離譜。咱們從後往前一件件捋,先說說這玩失蹤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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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丢臉了,你把我給換了吧。”

“你這是要辭演嗎?然後呢?就算我不追究你的違約責任,你還拍不拍戲了?還是已經買好了機票準備逃回英國去?”

“我……”

看着陸銘糾結的面部神經,一臉被戳穿心事的表情,李寅啓暗自啐了一句,我怎麽簽了你這麽個窩囊廢!

可轉念一想,他又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陸銘的所有行徑,似乎都是源自他那身拆下來論斤稱賣不上兩文錢的傲骨。

不知是先天的性格使然,還是後天的恣意驕縱,養成了他那幅腳踩在雲肩上的心氣。

他是有才情的,所以不屑于迎合市場屈尊降貴,他是有節操的,所以不齒于那些臺面下的肮髒交易。

可任他如何剛烈,總是要吃飯喘氣才能活。

而他的處世哲學中,一旦路遇不順,也不屈從也不抗争,只會不計後果的躲起來。

一邊抱怨世事不公,一邊給自己舔傷口。

李寅啓沉着臉,在心裏把他能想到的諸如懦夫,軟蛋,孬種之類的詞統統罵了個遍。

罵完之後又覺得一個大男人活了二十多年,還能如此不切實際,實在不科學。

想到這裏面還有游霄的一份功勞,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當即把什麽懷柔政策摔在地上踩了個稀碎。

“說話呀,怎麽變啞巴了?你不說是吧,行,我說。簽你回來就是為了讓你給我拍戲的,我答應不逼你拍商業片,我做到了。你還記的接這部戲的時候你跟我怎麽打的保票,你說你不但能演,還不會比杜歡演得差。現在一句’丢臉了’,就把整個劇組撂在那等你,你是有多大牌?丢臉還丢出理來了?”

陸銘哪裏受過李寅啓這般罵,本來就理虧,還句句被戳中要害,當時臉就白了。

李寅啓一看效果達到了,再罵估計這小子就要跑,而且還是一去不回那種,即刻調轉了話鋒。

“陸銘啊,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在國外那兩年想戲都快想瘋了,我知道那是你的真心話。可現在一部好戲就擺在你面前,你卻因為一點小事就要打退堂鼓,你就不怕自己後悔?”

“啓哥,你對我來說不是小事。”陸銘擡起頭,望着李寅啓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轉而又移開了視線,“我的意思是說,你簽了我,又給了我這次的角色,我整天睡覺都睡不踏實,翻來覆去想的都是怎麽把這戲演好。可我心裏想着要報答你,卻做出那種給你丢臉,給東海抹黑的事,我真是……我怎麽就一時糊塗沒忍住呢……”

“知道錯了就好,打也打了,鬧也鬧了,你就這麽一走了之,人家更要說我怎麽找了個這麽不負責任的人。臉是你給丢的,你就得想辦法給我掙回來,那法子不是跑,而是回去把戲給我演好。”

“可我怕……”

“怕什麽?”

陸銘咽了口吐沫,好不容易才把後面那幾個擠出來。

“我怕有人說閑話。”

閑話?兩個男人在片場打架能讓人說出什麽閑話?

李寅啓一時沒轉過來彎,可陸銘臉上的表情分明寫着事情不簡單。

于是他挑起眉毛,挑着問了句幹的。

“你和游霄到底怎麽打起來的?”

陸銘一副就怕你不問的樣子,嘴上卻裝着為難。

“我……那個……他在化妝間裏說……說看見我在你辦公室裏……”

這話無論是現在從陸銘嘴裏說出來,還是那天真的從游霄嘴裏說出來,要不相關的人聽了,都是渾身找不出半點毛病。

可李寅啓是何許人也,怎麽會聽不出他字面下隐藏的巨大信息。

演員在化妝間裏能說什麽?除了說戲那就是說人是非。

看見人在辦公室裏怎麽了?關鍵當時游霄眼前的那幅畫面,找一百個人來看,八十個會說是李寅啓要潛陸銘,另外二十個心思細密點的可能還會傳出陸銘勾引李寅啓的版本。

鬧事前一天晚上,李寅啓叫二人去他辦公室是通過劇務通知的,本來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可第二天,事件中的一個人突然在劇組裏散布起謠言,這故事聽上去完全是一出宮心計。

李寅啓還沒摸清楚陸銘扯出這套謊話是處于什麽目的,只不動聲色的看着陸銘,心中卻被勾起了無限的興致。

陸銘啊陸銘,你說游霄在劇組裏诽謗你?

你要是知道他在北京,因為一句話差點把人扔進垃圾桶裏,你還能編出這麽個劇本?

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圓下去。

“啓哥,說實話,那天我聽到你說你和游霄……我當時真的很震驚。可後來我想明白了,即便真是有過那樣的事,我也堅信你不是那樣的人,因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反證。你說你看過我所有的作品,你說你懂我的戲,你給我的信任和鼓勵,我無以為報,但你除了讓我把戲演好再沒有過別的要求。所以我認定你是個值得敬佩的好人,所以我沒辦法忍受有人敗壞你的名聲。”

陸銘說這話的時候,繃緊了眼周的肌肉,每個字都吐得铿锵有力,那感覺好像是在進行着某種莊嚴的宣誓。

李寅啓面上不動,心中已把這出戲看出了頭緒。

鑒于陸銘這段時間的諸多表現,李寅啓基本判定,這個陸銘已經對他産生了某種類似仰慕的感情。

這倒不是他自我感覺太良好,只是因為這種事情在那些初進東海的人身上實在發生了太多次。

他所處的位置和他待人接物的态度,本來就很容易讓人産生敬仰和依賴感,所以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會善用這項人格魅力。

而陸銘現在的行為,在他眼裏就好像一個争寵的孩子。

那套又是搞人格鑒定又是表忠心的說辭,明顯經過精心設計。

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告訴李寅啓,他和游霄那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

要說他之于李寅啓那是伯牙與子期,而游霄充其量不過是皮肉關系。

所以即便是聽到李寅啓親口承認,他依然堅稱相信李寅啓的人品。

而游霄不過是窺見了一場誤會,就唯恐失寵般不管不顧的漫天散布閑言碎語。

從陸銘的角度,他會選擇這樣的迂回戰術理論上講十分的明智。

但無論是出于對游霄的深惡痛絕,還是出于對李寅啓的護主情切,令他在得知二人的關系後,依然決定要淌這灘渾水,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可以确定,游霄根本不會動真感情。

陽光透過窗簾投射進來,照在加濕器吐出的水霧上,泛出點點金沙。

李寅啓抿了一下嘴唇,才發現自己眼裏映着一臉忿忿陸銘,心裏卻又想起了他的加強排。

“陸銘啊,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這個圈子本來就是被人挂在嘴邊的,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就算我能管得了別人的嘴也管不了別人的心。所以要想做好自己就不能被人言左右,你想拍戲,那就堵上耳朵一心把戲拍好,用事實說話,才能讓所有質疑閉嘴。這道理落在我身上也是一樣的。”

陸銘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了半點憔悴,腳下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李寅啓後面又說了很多鼓勵他的話,但他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句“這道理落在我身上也是一樣的。”

那句話李寅啓說得別有深意,而陸銘這兒的理解,那是李寅啓在告訴他,自己的一身浩然正氣絕不會被游霄那股子歪風侵擾。

想到這,陸銘的嘴角露出一抹笑,随手一招上了輛出租車。

他可能打破腦袋也想不到,就在他趕赴片場的同時,游霄正擠在擁擠的地鐵裏,在同樣的兩點間與他背道而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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