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的,這真是吃苦夏令營

李寅啓拿出電話一照,才發現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新鮮出爐的煤炭工人。

剛才被那幫山娃子圍觀時,他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專心工作的樣子太霸氣,連孩子都無法免疫,沒想到真相永遠那麽的冷酷無情。

攤開雙手一看,他才找出原因。

剛才參觀校園的時候,他不知道在哪摸了一手黑灰。

剛才一邊接電話一邊擡手抹汗,結果就全抹在臉上了。

老方和老黎跟着出來,一看財神爺這幅狼狽樣,趕忙跑到水缸邊舀了瓢水端過來給他洗。

可他手上也是灰,臉上也是灰,這麽一胡嚕,直接胡成了一臉黑水,連眼都迷上了。

游霄一看李寅啓的慘樣,也顧不得笑,一手接過老方手裏的瓢,一手抓着李寅啓的手,跟扶着個盲人似的把人領到水缸邊。

先輕聲念了句:“閉着眼睛,先伸手。”

李寅啓便聽話的伸出雙手。

又念了句:“我給你舀水,你先把手洗幹淨。”

李寅啓便像個剛學會洗手的小孩子似的,幹搓着雙手等水來。

連着舀了好幾瓢,直到确認李寅啓兩只手都洗幹淨了才下達了再下一步的指令:“手捧起來,我給你舀點水,你先把眼睛洗洗。”

李寅啓又聽話的并攏雙手,捧着一捧水抹到眼睛上,這才總算又重見了光明。

那邊兩個人洗手洗臉的弄了好一會兒,這邊三個人遠遠望着也都沒敢在上前摻合。

他們知道城裏人都很講究,他們慶幸財神爺沒有被兩把黑灰吓跑,他們心疼那一瓢瓢澆在地上的水,卻你推我我推你沒一個人敢上前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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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老黎壯着膽子湊過去,招呼了一句:“二位這兩天就先在我家住下,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吃飯吧。”這才帶着這二位潑水神離開了水缸的禁戒範圍。

老黎的媳婦也是個腼腆少言的女人,從竈房進進出出,端了幾碗黑乎乎的菜擺在矮桌上,也不說招呼一聲就躲在一旁憨憨的笑了起來。

“家裏沒啥好招待的,炒了幾個野菜,李老板,游老板,你們別嫌棄,多吃點。”

其實說實話,那幾個野菜看上去都差不多樣子。

不仔細看會以為是炒了一大鍋,一碗盛不下,才分了幾碗來裝。

不過李寅啓和游霄都知道山裏日子過得艱苦,能炒出幾個菜招待他們實屬不易,所以二話沒說,都埋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吃完飯,老黎蹲在門口抽了會兒煙,就進了屋。

說來老黎家的房子在村上算是數得上的,要不也不會把李寅啓和游霄安排在他家。

一進門是個堂屋,後面是兩間挨着的房間,老黎把自己的屋子騰了出來,和老婆搬到隔壁略小的一間。

領二人進屋的時候還特意解釋了一句,床鋪是媳婦才給收拾的。

老黎一來再騰不出多餘的房間,二是想着李寅啓和游霄都是男人,所以就給整出這麽一間大床房的配置,這樣的安排倒是正中二人的心意。

可是,這天還沒黑透,就把二人送進屋是幾個意思?

李寅啓往床上打橫一躺就看見個東西,邊喊邊指給游霄看。

房梁上一根老舊電線連着個燈座,卻沒有燈泡在上面。

“政府要政績,貧困鄉村村通電,電是接進來了,可山民們卻用不起。”

聽着李寅啓的話,游霄也貼着他并排躺下。

“今天一路上看到的,聽到的,都讓我感覺不敢相信。我之前看劇本,還以為裏面很多描述都是為了劇情設計而誇大杜撰出來,來到這裏才發現,那劇本裏的苦還沒有把這大山裏的苦說盡。”

“所以我才下定決心要拍這部片子,不但要拍,還要拍好,電影的票房收入可能只能幫助很少一部分孩子,但如果每一個觀衆都能帶着我們現在的感觸走出去電影院,勢必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給予這些孩子更多的關注與幫助。”

“我當初還以為你拍這部片子就是為了洗白我。”

“不要把你家男人想得那麽狹隘好不好?當然,我不否認我有借這部片子洗白你的考慮,我還想借這部片子為東海打一打廣告,這些跟我想幫助孩子又不沖突。”

李寅啓話說到一半就感覺游霄翻身摟了過來,心裏美滋滋的,腦子裏又開始瘋狂跳躍起來。

“你知道過去家裏為什麽一生一窩的孩子?”

這孩子跟那孩子雖說都是孩子,但貌似又有點不一樣,游霄仰起頭眨了眨眼睛,就聽見李寅啓自問自答的解釋道:“別說娛樂活動,一天黑連個燈都沒有,兩口子往床上一躺,除了拼命的生孩子還能幹點啥?”說完就翻身壓住游霄,一臉流氓相的舔了下游霄的耳垂,“你說我要是賣力點,沒準也能搞出個孩子來?”

游霄聽着李寅啓不找邊際的胡話,頂着一腦門子的黑線,還不忘伸手去解二人的皮帶。

可墊場賽剛打到一半,他又覺出點不對勁。

前段時間在家裏,他倆一趟床單滾下來,李寅啓那支不甘冷清的電話總要響個五六次來為他們助興,可今天,打剛才吃飯起那東西就跟死了似的沒出一點動靜。

“你電話是不是沒電了?”

李寅啓這邊已經蓄勢待發了,突然聽到這麽一句問,不禁嘴角一抽,心話,我暖場做了那麽久,你居然還有心思想我的電話,看我一會兒不把你辦得連電話都拿不起來。

想到這,他又惡意滿滿的俯身在游霄唇上咬了一下,扶着游霄的腰整個人壓了過來。

可還沒全進去,身下床板就伴着一聲凄厲的吱扭聲生生陷了下去。

二人就着糾纏的姿勢登時渾身一激靈。

不會吧,進山第一晚就把人家床給搞壞了,他倆這到底是戰得多激烈!

李寅啓看着游霄,竟有點進退兩難的尴尬。

可更令他們尴尬的是,兩秒鐘後門外傳來老黎的聲音。

“李老板,游老板,對不住啊,那床有個腿兒是壞的,我忘了跟你倆說了,要不你們把門開開,我進去給修修?”

“不用了!”

一聽老黎說要進來,二人都跟雷打了似的,脫口蹦出那三個字。

李寅啓就乎着角度,扭頭看了一眼那條不争氣的床腿兒,又連忙補充道:“我看到了,我已經給弄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二人豎着耳朵,直等到隔壁屋傳來關門聲,才好像慢動作似的一點點退開身子,生怕再鬧出什麽響動又把老黎招來。

好不容易再度平躺在床上,扭頭互望,二人臉上都挂着連夜奮戰的疲憊表情。

這邊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那邊又爆出無法抑制的狂笑。

老黎回到屋裏依然睡不踏實,翻來覆去的深怕自己照顧不周,留不住財神爺,剛想說再出去看看,就聽見隔壁傳來令人發毛的笑聲,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索性悶頭睡覺。

可第二天清早一爬起來,老黎就看到了更加令他震驚的景象。

确切的說,李寅啓蹲在柴垛子上的造型,令他覺着匪夷所思,游霄蹲在水缸旁的造型,令他覺着萬分痛心。

李寅啓見老黎傻愣愣的盯着他倆看,立馬笑着點了下頭,然後體貼的解釋到:“我發現屋裏沒信號,來這兒收下郵件。”

昨天游霄提的那個問題,他其實也發現了,只是當時在興頭上,也無暇顧及許多,後來鬧完了拿起電話一看,才發現不是沒電,而是根本就沒信號。

電話打不了,電腦的無線網卡也自然成了擺設,離了這兩件法器,李寅啓倒還能淡定的圍着屋子滿山找信號,山外邊要找他的人,簡直都要瘋了。

最後到底讓他找到了這麽個絕佳的信號最強點,這才終于又和世界取得了聯系。

老黎對于那些飄在空氣了的信號顯然沒啥大感觸,半張着嘴巴又機械的把頭轉向了一旁的游霄。

游霄一邊搓着手裏的床單子,一邊不好意思的陪着笑。

“昨天晚上偷着吃了罐八寶粥,不小心把床單弄髒了……”

李寅啓聽着那八寶粥,玩味的挑了下眉,然後歪着嘴角低聲揶揄到:“你吃的是八寶粥,我吃的是燕窩。”

老黎沒聽見李寅啓的話,就算聽見了估計也聽不懂,只是臉色有點難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樣子。

老黎媳婦這會兒也跟着從屋裏走出來,一見着游霄,就沒剎住閘的喊了一嗓子。

這一聲喊雖然沒有什麽實質內容,但也讓李寅啓和游霄聽出不對勁。

一頓追問之下,才從老黎口中掏出了實情。

原來,學校也好,老黎家裏也好,那水缸裏的水都是用來喝的。

村裏不通自來水,家家有個水缸存的飲用水也是從距離村子五六裏外的水窖一桶桶背回來的。

今年還不算旱,要是趕上旱災,近的水窖幹了,還要去更遠的地方背。

家家平時做個菜都舍不得多洗兩遍,結果游霄一來,刷牙洗臉一頓造不說,居然還洗起了床單。

老黎知道城裏人愛幹淨,末了還說了兩句讓二人寬心的話,回頭又數落起媳婦多事。

游霄聽完倒是臉上一陣臊紅,攥着手裏洗了一半的床單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寅啓怎麽會看不出游霄的心思,合上電腦從柴垛子上翻身下來,走到老黎兩口子面前一臉嚴肅的給陪了幾句不是。

轉頭又跟老黎媳婦問了句:“那大嫂平日都在哪洗衣服?”

老黎媳婦怯生生的看了眼老黎,随手往山下一指,叨咕了聲“下面有條河”,就不敢再多言語。

老黎本來沒想到李寅啓這樣的大老板能因為用了自家一點水就給他們道歉,再看李寅啓會屋轉了一圈,拎着兩只塑料油桶走出來,連忙上前攔,嘴裏直道:“使不得。”

“老黎,我們進山是為了把你們的生活帶出去,而不是為了把我們的生活帶進來。水的事,你該早跟我說的,不然我們這一部戲拍下來,還不把山裏的鄉親都霍霍慘了。”李寅啓說着把一只油桶塞到老黎手裏,“你別我們當外人,就當我們也是來進山支教的,該幹什麽就幹什麽,這才叫體驗生活。趕緊,背水的地方在哪?你給我帶個路。”

老黎聽不懂李寅啓口中的帶進來帶出去,但即便是從最淺顯的角度,他也看得出這位李老板跟他先前接待的那些個領導、企業家都不一樣。

他長了一張笨嘴,說不清區別在哪,他就是覺得這個人就像這大山一樣,讓他心裏很踏實。

放下心中揣了一天的惶恐與不安,老黎憨憨笑着,領着李寅啓和游霄朝山下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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