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得了神經病
幸災樂禍的,惋惜嘆息的聲音此起彼伏。黑暗的角落有三個男人直直地盯着臺上白衣飄飄的沈梅清,目現淫/欲的光芒,他們互相對視一下:這位瘋女孩深更半夜從精神病院跑出來,正好給我們……現在大家還沒散場,等人走光了,再動手不遲,哈哈哈……
氣死我了,我想救人,你們竟然說我是瘋子,這裏的人全都瘋了,瘋了,一點愛心都沒有,把沈梅清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煙。
她伸手就欲去抱那個被劍刺中的男人,卻撲了個空,她根本就沒有碰到人,而好像碰到一塊軟綿綿的布一樣的東西,确實是布,她碰到的居然是布片。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鏡頭切換,那個血流如注的男人忽然不見了,她聽到了一首哀婉的歌聲從幕布那邊傳出來,她還看到面前的幕布上不住地滾動着字跡,寫着導演,編劇,主演什麽的,有些字她認得出,有些字她卻認不出來,比如在在匆匆一瞥中,她看到主演叫做“冷雲飛”,而不是“冷雲飛”
這個冷雲飛,就是剛才幕布上被刺死的男劍客?
難道她剛才看到的東西都是不真的,而是演戲?對,家鄉不也有皮影戲嗎?可是,皮影戲一看就知是假的,她今晚看到的人,跟現實中的人幾乎一模一樣呵。
沈梅清愣愣地站在臺上,腦中一片空白,就在此時,臺下林蔭間出現一位身材颀長的男子,這個男人頭發很短,默默地看着臺上的她,因為他站的地方有燈,她可以看到他的颀長健美的身影,只是男子雙眼帶着黑色的玻璃片,她看不清他的臉龐。
雖然她初次見到這個男人,卻有似曾相識之感,因為陌生男人修長的身體像極了剛才站在海邊礁石的男人,而且他有一股孤獨的氣息強烈迸發,這種孤獨感染到她,讓她心生凄測:她從神農架的山頂掉在莫名其妙的海邊,身邊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所見所聞全都是不可思議的怪事,甚至還被人說是瘋子,已經夠孤獨夠可憐了,沒想到在茫茫人海中,還有比她還有孤獨的人。
陌生男人很快就知道她在看着他,忽然摘下黑色的玻璃片,露出了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這張臉俊美非凡,長眉入鬓,只是有點冷漠,讓人看了心生寒意。
他朝她點點頭,微微一笑。笑得如同鮮花怒放,僅僅一笑,便把他剛才的那種冷冽的寒意一掃而光。
但沈梅清看到他時,她的血卻幾乎凝固了,這個男人,不就是剛剛被女劍客殺死的男劍客嗎?不就是那個主演冷雲飛嗎?怎麽他又在臺下了?難道他是從幕布中飛下來?可是就算飛,他也應該是長頭發啊,怎麽頭發變得這麽短?
沈梅清幾乎要瘋掉,她今晚怎麽啦,怎麽會遇到一連串稀奇古怪的事情?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呵。
那個林蔭下的男人見她在臺上發愣,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又是微笑,帶上黑色的玻璃片,緩緩向她走來。
就在他即将走過來之時,忽然間傳來一陣喊聲:
“曉青,曉青,我的曉青……”
不遠處忽然奔出一位中年婦女,大約四十歲,臉孔白淨,年輕時應該是位美女,但現在眉頭微蹙,臉上帶着淚痕,她一邊喊着“曉青”一邊撲上臺前,抱住沈梅清,淚流滿面:“曉青,你果然到海邊了,我終于找到你,跟我回家吧,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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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天啊,又冒出一個莫明其妙的女人,更怪的是這女人還知道她叫小清?(沈梅清在家鄉,母親與師父都叫她清兒,但也有長輩叫她小清),今晚發生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把沈梅清的頭腦震得昏頭轉向,都分不出南北了,她像傻瓜一樣站在臺上,任由中年婦女抱住,過一會,她才低聲問着面前的中年婦女:
“大娘,請問您是誰?”
中年婦女瞪大眼睛,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曉青,我是你媽媽啊,你不會連我都不認得了嗎?”
“媽媽?”沈梅清一臉迷惘:“可我……的娘親早就死了啊。”
是啊,她的娘親在她十三歲時與世長辭。
“曉青……我的曉青,我真是你媽啊!”嘶心裂肺的哭聲從中年婦女的胸腔裏狂迸而出:“你失蹤七天,我和你爸發瘋一樣地找你……我找你這麽久,都找到海邊來了,你以前最喜歡在海邊……”
沈梅清頓時明了,這位大娘的女兒失蹤七天,可能她長得非常像那個女孩,所以大娘才會認錯人。
“大娘,我想你可能認錯人了。”沈梅清說:“我真的不認得你!”
“我認錯人?不,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這麽相像的人?”中年婦女臉色慘白,後退一步,她好像想到什麽,又猛地走過來摸沈梅清的額頭,幾乎神經質地說:“曉青……你,你是不是生病了,發燒了?”
“我……”沈梅清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額頭,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古怪,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她不會真的在做夢吧?
中年婦女見沈梅清一臉迷惘地摸着額頭,更是心痛如割:“曉青,你失蹤七天,這七天你在哪裏?你怎麽一個人半夜三更在這裏啊?你怎麽穿這種古裏古怪的衣服,你穿的那套校服呢?你新買的涼鞋呢?天啊,你……你不會出事吧?”瞪大眼睛,內心深處的痛苦幾乎把她壓垮,女兒不認她,衣服穿得古裏古怪,連鞋子都丢了,光着腳板走路,女兒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難道,難道女兒被男人……?她不敢想下去了。
雖然電影已經結束,但現在播放的“節目”比電影還要精彩,路邊旁觀者全都沒有散去,聽到中年婦女悲怆的敘述,大部分自以為是的人“明白”了:原來這位美麗的白衣少女失蹤七天後,忽然一身古裝赤着雙腳出現在衆人面前,還說出那些讓人哄堂大笑的怪話。大家不用大腦思考就會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極有可能在這七天受得巨大的傷害,神經都失常了,怪不得她剛才會做出這種夷人所思之事。
果然一位中年男人走到中年婦女面前,嘆氣說:“大嬸,我看你女兒真的不認識你。”他指着沈梅清的腦袋說:“她這裏有問題。”
旁人附和道:“是啊,你女兒是個神經病。”
“我腦子有問題?我是神經病?你們這樣污蔑我有什麽用心?太過份了,真是太過份了。”沈梅清原為山野女子,性格天真,不染塵埃,她的師父又是得道高僧,她長年受熏陶,又一心學醫,本不易生氣的,此時也氣得杏眼圓睜,怒氣勃發。
中年婦女更是激動萬分:“誰說我女兒腦子有問題?她還是個高中生,她回回考試都第一名,這麽聰明的孩子,你們竟敢當面說她是神經病,你們還想讓她活嗎?”
一股暖意湧上沈梅清的心頭,她被人無緣無故稱為瘋子,正氣得半死,現在終于有人說她不是瘋子,她對中年婦女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大嬸,我和你女兒素不相識,如果不是有真憑實據,怎麽敢說她腦子有問題?你看你女兒穿着是什麽衣服?你知道你女兒剛才做什麽嗎?我們在商場門前看露天電影《劍神》,快要大結局時,你女兒穿着一身古裝走過來,看到冷雲飛被殺,哦,不是冷雲飛本人,是冷雲飛主演的劍神被殺。她竟然跳到臺上去,像瘋子一樣嚷着有人被殺了,要我們去救他,還罵我們這些觀衆是冷血動物呢。”
中年婦女雙眼發直,聲音顫抖:“你說的都是真的,真的嗎?”
“哪還有假?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 中年人同情地說:“誰不知道冷雲飛是天皇巨星?可你女兒……我勸你還是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治療,比較妥當,她可能受了很大的刺激,腦子出問題了。”
沈梅清氣得渾身亂顫:“你們動不動就說我瘋子,我看你們才是瘋子。”
中年男人“啧啧“兩聲,不去理她,徑自走下臺去。
沈梅清氣得七竅生煙,正想追去跟那中年人理論,可看到臺下衆人的表情,她怔住了。他們要麽在臺下竊竊私語,要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們,看來在所有人眼中,她才是不正常的怪物,是個神經病。
她冷靜下來,看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确實有很多事情是她難以想象無法理解的。比如剛才那叫“電影”的玩藝兒,便是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她小時候在老家的鄉下看過社戲,可社戲敲鑼打鼓,生旦淨末一上臺,就知是演戲,而她剛才看到的影像,與真人無異,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之外,而她也确實在臺上嚷着要救人,把戲中人當成現實中的人看待,難怪別人會認為她是瘋子,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與那中年男人計較呢?
此時耳邊聽到中年婦女嘶心裂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