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素一,祈先生已經訂好了茶館的包廂,希望能夠約你吃個下午茶。”張婷婷見秋素一從學校裏出來,迎了上去,說了這麽一句話。
秋素一下午并沒有安排任何行程,因為武安康的時裝展将要在三月份展出的緣故,秋素一為此還特意推了這一次春季時裝周的行程。下午秋素一是想好了要去傑米工作室看看有關時裝展的一些情況的。而對于這個,張婷婷是知道的。
“張助理,你剛剛說什麽?”最近張婷婷的表現尚算可圈可點,同另外一個助理白馥之間的相處也很是和平,并沒有仗着資歷多加排擠,并且讓秋素一的其他通告和行程排得特別順利。只是,私自洩露她的行程,這可算不得是什麽好事兒。
張婷婷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她這一次卻是真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是真的沒有跟祈修然說過最近秋素一的行程。自從隐隐琢磨到祈修然對秋素一不同尋常的在意後,她就已經擺好了自己的位置。從祈修然将她送到秋素一身邊的态度來看,怕是就是讓她幫助秋素一的意思。她首先要做好的就是站穩在秋素一身邊的位置。只是,這一次行程洩露的事情,卻是真的不幹她的事兒。
秋素一收回了鎖在張婷婷身上的目光,原本的不快,在看到張婷婷眼底的神色後,倒是淡去了不少。略微思忖片刻,心底有了幾分成算,給武安康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會晚點兒再過去之後,便上了車,示意坐在駕駛座上的白馥開車。卻是将張婷婷晾在了一邊。
雖然這件事情并不是出自張婷婷的錯誤,不過,相信經過這次事情之後,張婷婷會更加主動地去關注有關祈修然這邊的動向,一有什麽風吹草動,會提前做好準備。
對于祈修然的邀請,那一日同雅克丹結束會面之後,秋素一便心中有數。倒是沒料到,祈修然這人還等了大半個月,才突然來了這麽一出會面的邀請。
還是那間無名的茶館,穿過曲院回廊,來到了上一次的那個茶室。
看到一身白色唐裝,風姿卓雅,眉目精致的祈修然,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雅克丹提到祈修然身染重病的緣故,這一次再見祈修然,卻見他面色染上了幾許蒼白,無端添了幾許病态。
“祈先生。”
“阿九,怎麽還稱呼我祈先生,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更加親近了才是。”祈修然放下手中的黑子,招呼着秋素一在自己的對面坐下,“阿九來看看,這下一步白子應該下在哪裏才合适?”
縱橫交錯的棋盤上,白子黑子形成厮殺之狀,仿若黑白雙龍,來了一場喋血之戰。只是,縱觀棋局,黑子雄踞一方,占盡優勢,白子被黑子圍困,隐有攔腰被斬之憂。
這一局棋,到了如今中盤這般田地,勝負其實早已經露了端倪。白子所能做的,也不過是讓自己最終的結局不要太過慘烈罷了。
秋素一觀祈修然神色,手執白子,輕輕地在棋面上落下一子。那清脆的一聲響,卻是主動送上門,讓白子的腹地被黑子直接攬盡,竟是斷了自己半壁江山。
緊接着,兩人并沒有只言片語,卻是由祈修然執黑子,秋素一執白子,你來我往地在這棋面上展開了一場無形的厮殺。最後以白子輸了三目為結束,拉下了這場硝煙的帷幕。
“祈先生,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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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說着輸了這樣的話語,可偏生由祈修然做來,卻顯得風光霁月,一派朗朗乾坤的坦蕩模樣。不是說着雖敗猶榮的幾分逞強,倒似雖敗猶勝的自若自在。
“阿九的棋力就跟你的為人處事一樣,看不出是十八歲青蔥稚嫩的痕跡。”祈修然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麽一句話後,又笑着道了一句,“我不是說了叫祈先生太過生疏了嗎?”
“祈先生也看不出時光流轉的痕跡,看着也跟三十出頭正值壯年的俊朗。”秋素一見祈修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加了一句,“先生一詞自古便有老師之意,我敬重祈先生能有今日這番作為,卻是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麽稱呼更合适的了。”
“阿九,你是個聰明人。難道你就不願意喊我一聲爸爸嗎?”一聲無奈的嘆息從祈修然的口中吐出,似是帶着無限的悵惘和追憶的無奈,配合着他本來就精致如畫的俊美修目,竟是無端平添了幾許不忍讓之心生憂愁的心緒。
秋素一眸光微動,眸底那一瞬間滑過的複雜和倔強配合着面上微抿的薄唇,适當地将一副即使知道了真相,卻因為骨子裏的驕傲和倔強而不肯承認一切的少女一面展露了出來,就連背脊也下意識地繃成了一條弦。
“祈先生,真是說笑了,我跟祈先生之間,怎麽可能有血緣關系。”
就連帶着幾分沙啞低沉的聲音似乎也是因為故意得克制而帶出來的戰栗。
“阿九,我知道是我這個父親做得不夠稱職。若不是雅克丹跟你說了這一切,我是想着将這件事情一直瞞下去的。我的身子骨卻是每況愈下,我一直在猶豫,該不該讓你知道我這個父親的存在。可看着我的阿九這麽出色,這麽優秀,我又忍不住想要見見你,親眼看看我的女兒到底是怎樣的光彩奪目。”
祈修然有一副極好的低沉嗓音,在他蓄意蠱惑他人的時候,這仿若大提琴一般緩緩奏響的樂聲,會讓你猶如飲了一口陳年老酒般的回味,不由得就先醉了三分。更何況是在祈修然故意帶了幾分蠱惑的心思之後,那緩緩道來的話語裏的無奈波折,硬是讓本來就心思清明的秋素一也多了幾分沉醉。
“祈先生,你真是我的生父嗎?”冰冷冷含着幾分銳利的話語,仿若最鋒利的寶劍橫空劃破了被祈修然蓄意營造出來的輕緩氣氛,讓這靜谧的茶室,陡然多出了幾許冷意。
趕在祈修然開口之前,秋素一又說了一句:“祈先生,你我之間,并無多少想象。而且,我也想象不出來,以祈先生的身份和地位,會讓你的女兒流落在外十多年而杳無音信。我是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也不清楚他們當初為什麽會抛棄我。可我不覺得我的親生父親會是如祈先生這般涵養氣度風華的男子。”
“阿九,當年的事情,實在太過錯綜複雜,我根本就沒有料到,我竟然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仿若滄海遺珠,流落在外。”祈修然的唇角帶出了幾分苦澀的笑意,配合着黯然神傷的眸色,氤氲着袅袅的茶香,平添了無限的傷感。
在短暫的靜默後,秋素一看着面前周身纏繞着複雜憂郁中又難免夾雜了幾許欣慰的欣然的祈修然,方才松開了微微輕咬着的薄唇,緩聲說道:“祈先生,我想我有權了解你口中錯綜複雜的故事,了解我為什麽會成為一個孤兒的真相。”
因為倔強而微微昂起的下巴露出了纖細白皙仿若天鵝般優美的脖頸,少女面龐上蒼白中帶出得幾分孤傲,讓祈修然将到嘴的話又掂量了幾番,這才輕嘆了口氣,緩緩地說起這個在他口中複雜而漫長的故事。
祈修然同秋素一的母親秋惠然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祈家乃當地大家,秋家也是書香門第。兩人門當戶對,自小就是公認的一對。只是,祈修然在國內完成了大學學業後,萌生了出外繼續求學的想法。彼時的秋惠然情深意重,答應會等祈修然完成學業歸來。因為秋家只有秋惠然一女的緣故,秋惠然到底沒有同祈修然一起共赴國外。在出國前夕,秋惠然将女子最寶貴的東西交付給了祈修然。
祈修然剛剛出國時,彼時,網絡尚沒有普及,兩人隔着海峽互相通信,靠着這樣的聯系,偶爾打電話,保持聯系。只是,過了一年後,祈修然卻突然半點秋惠然的音信都沒有。偏生彼時祈修然正在進行一個關鍵性的課題研究,脫不開身,拜托了家裏人找尋有關秋惠然的消息。等到祈修然回國後,卻被告知秋家因為涉嫌走私文物而被捕,秋惠然也不知所蹤。那個年代,茫茫人海中,找尋一個人,談何容易。祈修然和秋惠然就這樣陰差陽錯地錯開了。
“我不知道惠然只是一夜就懷了你,她偏偏因為不希望我因為這個因素而提早回國,将消息牢牢地隐瞞了下來,甚至特意到了外地待産,生下了你。若不是我輾轉找到了當初秋家的老仆,怕是還不知道你這個女兒的存在。只是,惠然因為秋家劇變的緣故,精神受創,竟然抱着你不知所蹤。我找了你們許久,這才找到你。阿九,你還不肯叫我一聲爸爸嗎?”
祈修然說着這些話語的時候,眼角甚至有隐隐的淚花浮現,眸中的深情和無奈傷痛,那麽真實,讓一直細細觀察着祈修然神色的秋素一心中疑慮叢生。
祈修然的感情如果是真的,那麽,對于心愛之人生下的女兒,原著中為何如此百般折騰?還是說因為她的出現,一些既定的軌跡都發生了偏離?書到底是書,不是真實?
這些念頭一飄過,秋素一心中的直覺卻又告訴她,事情,沒那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是把雙更給趕出來了,嗯,我這麽乖,大家難道真得沒有想要TX人家的沖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