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祈修然望着已然阖上的門扉,到最後，這秋素一還是沒有喊一聲“爸爸”，眉眼間沉澱了諸多暗潮洶湧複雜的情緒,卻還是驕傲地挺直着背脊,在漫長的沉默後,留下了一句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思考的話語後，就轉身離開了。

在秋素一轉身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中,祈修然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當年那道纖細秀美中帶着無限的倔強的背影。明明就是那麽小的人兒,卻有着如此堅韌強大的力量。

“素一？”

張婷婷看着從茶室出來後,面上平靜無波卻似洶湧了無限的波瀾,讓跟在秋素一身邊,本就因為下午的行程洩露而帶着幾分惴惴的張婷婷更加添了諸多的緊張不安。

出了茶館,來到了停車坪，到了自己的座駕前，白馥還在駕駛座上等候着，秋素一的腳步頓住了，突然對着張婷婷說道：“張助理似乎和祈先生很熟？還是說，張助理一開始來到我身邊屈才做一個小小的助理，就是因為祈先生的緣故？現在想來，當初張助理能夠從蕭業這位我的經紀人手中接過泰半事物，而讓蕭業沒有絲毫的反對，是因為張助理是祈先生身邊的得意人吧。”

“素……素一，我……”短暫的緊張，語不成句之後，看着轉過身來，眼神平靜，沒有波瀾的樣子後，突然抛卻了意欲出口的種種辯解。她應該知道秋素一的性子，如非有十成十的把握，不會在這個時候，用這樣肯定的語調，說明一切，“我是祈先生曾經的助理，可我現在是秋小姐您的助理。我清楚我自己的位置和身份的定位。”

說完這句話後，張婷婷只覺得自己手心一片濡濕，背脊甚至因為過度僵硬的緣故而泛出了些許的疼意，也不知道到底是生理上的疼痛還是處于心理因素而産生的疼痛。

秋素一的目光從高山寒雪般的凜冽緩緩褪去了那些澀澀的寒意，又恢複成仿若夏夜星空般的平靜優美：“記住你說的話。”

張婷婷的神經末梢有些遲鈍地靜默了半晌，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這是通過了秋素一的測試了，再去看秋素一已經安穩地坐進了後車座，此時正打量着還愣在車邊的自己。被秋素一的眼尾一掃，張婷婷下意識地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副駕駛座的位置，坐在了白馥的身邊。看到白馥面上已經收好了看好戲的姿态，又是一副乖巧聽話的好孩子表現。心底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似乎還是白馥這樣子只要照顧好秋素一日常起居的一些小細節的生活助理比較好的樣子，而且秋素一此人，似乎格外喜歡這樣子綿軟乖巧的人。不但男朋友如此，就連白馥這個生活助理也是因為如此，才會在偶爾犯了些無傷大雅的小錯，像是忘記了準備秋素一愛吃的茶點之類的時候，沒有多加苛責。

“阿九？”武安康有些迷糊地擦了擦眼睛，看到秋素一靠近的身影，瞥到秋素一眉宇微皺的樣子，不由得伸手撫平了秋素一眉間的褶皺，“阿九，五哥在，笑笑。”

秋素一只是因為心底思忖着祈修然的非正常反應而有些盤算，卻不想讓武安康看出了端倪，以至于讓武安康說了這麽一番話。

“阿九很好，倒是你，是不是又忙得昨晚沒有睡？”很難想象，曾經的女王陛下會去關心一個人的吃喝睡眠狀況，可是，現在看着軟乎乎一團的武安康，秋素一只覺得這樣子家常的問候，增添了許多的溫暖。

“馬上就要展出了，這是我第一次的服裝展。五哥是要做阿九的依靠的，五哥希望這一次的服裝展能夠完美無缺。”武安康一說起這一次服裝展的事情，就手舞足蹈，一副高興得很的樣子。貓瞳裏滿滿的愉悅和欣然，看得秋素一食指大動。對于武安康想要試圖證明自己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要賺錢養家，保護阿九，保護家人的小心思。秋素一一開始是因為一些觀念上的差異，沒有轉過彎來。只不過，如今，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麽久，自然也知道，此間人的觀念。多是男兒在外養家糊口，女子則是在家相夫教子。也知道武家夫婦灌輸給武安康的諸多觀念，希望武安康自立自強的心思中，也不乏一些擔心。擔心她會不會有一日因為日漸拉大的差距，而丢下武安康。

雖然，秋素一骨子裏的觀念，讓她不會做出抛棄夫郎的事情，更何況，她早已經将武安康給吃幹抹淨了，又怎會做出始亂終棄的事情呢？倒是這個世界的法律有點兒奇怪。若不是因為年齡沒有到法定的結婚年齡，加上她現在身為公衆人物，一言一行，受到了諸多關注。她倒是覺得也許盡早扯證，落實了她和武安康的關系後，武家夫婦就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自然，秋素一在明白這個世界一夫一妻的制度後，也沒有再想着去找什麽其他的夫郎選侍，實在是她對于這個時代的男兒們，在接受這樣的教導下成長起來的觀念，或多或少存在了些許膈應。能夠找到武安康這麽一個合心意的，已然是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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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最近武安康變得越來越聰明了。拿捏起她的脾氣性子也越發得心應手，以至于秋素一越來越少對武安康說不。

武安康看秋素一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散去了眉心的陰郁，心底不由得跳起歡欣的小泡泡，媽媽都說了，身為阿九的男朋友，他要有擔當。這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擁有自己的事業，否則，會讓阿九被人說得。他的阿九這麽出彩，他一點兒也不願意看到阿九因為他的緣故，而受到其他人的指指點點。其次，自然是要體貼入微，如果阿九有什麽不開心的，他就要讓阿九開心。嗯，對了，媽媽還說，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抓住一個人的胃。只是，他的手藝練了好久，還是沒有媽媽做得好吃，都不敢讓阿九嘗嘗他的手藝。他可是知道阿九的嘴巴有多挑的。雖然，平常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阿九看似每一道菜都會嘗一嘗，似乎沒有什麽忌口的。可武安康早就發現了，阿九只要遇到不喜歡吃的菜，就只會意思意思地夾個兩筷子，這之後，卻是不會去多碰的。當然，就算遇到了喜歡吃得菜，阿九也不會多吃。

武安康本來想不明白這些，直到回家後，一家人吃飯，看到阿九對于自己喜歡吃得菜總算多吃了幾口後，卻是模模糊糊地了解到，阿九她果然還是比較喜歡家裏人做得菜。

“想什麽呢？剛剛不是還說設計好了一件衣服讓我穿的嗎？怎麽又愣神了？”秋素一看着說着說着就跑了神，而且嘴角的笑容怎麽看怎麽帶着點兒小小的苦惱又有點兒小得瑟的武安康，不由得伸手，撓了撓武安康的腦袋。

秋素一跟祈修然說需要安靜地思考幾天，而這幾天時間內，她則是在忙着看劇本，挑選新戲。蕭業推薦的幾個劇本都是意在塑造她良好形象的，而且基本上都是女一號的角色。自然，這也跟秋素一如今的人氣成了正比。倒是秋素一挑選來挑選去，看中了一個名叫做《刁蠻公主》的劇本。名字惡俗是惡俗了點兒，而且，還是走得喜劇路線。一聽名字就知道這劇本大致講得是什麽內容。

主要是這劇中女主角的行事風格，張揚肆意，頗有些以自我為中心的架勢，倒是讓秋素一有些想起自己曾經的皇姐秋茉然，和正在被她冷凍處理的祈修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然名字中都帶了一個然字。按照祈修然的說法，便是她如今這具身體的生母也是名字裏帶了“然”字的。

也許是因為就算如今她看似行事張揚，随心所欲，到底還是一直恪守着一些準則和底線，游走在規則的邊緣，沒有做到真正得随心所欲。對于當初秋茉然肆意無所顧忌的行事，秋素一心底竟是隐隐存了幾分豔羨的。只是，她的性子早就已經形成。便是後來登上鳳座，手握生殺大權，心底還是會多多衡量，小心揣摩，尋找一切的平衡點。不會輕易做到不顧忌任何身外事，而只是任憑心中喜好的随意而動。

出于這樣的心思，秋素一選擇了這個劇本，蕭業看了看劇本內容，雖然名字是惡俗了點兒。不過最近一陣子正好刮起了一陣所謂的“野蠻”“嬌俏”“霸道”之類的風氣，甚至圈中還有人戲言，這是因為秋素一這個女王陛下的威名傳遍了整個圈子，甚至輻射開來，影響了無數人的緣故。倒是正好可以趁着這股熱潮，接拍這部小成本的喜劇，提升秋素一的人氣。

劇本的事情剛剛敲定，正在準備雙方簽約的當口，一個好消息傳了過來，直接讓秋素一的身價又上漲了不少。

憑借在《牡丹國色》中所飾演的太平公主一角的精彩表現，秋素一成功入圍了本次金竹獎最佳女配角提名，成為四個候選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