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村安奈的話音未落,符念念已經下手,靈巧的手指像浪似得在琴面上翻飛,一個音符也不差地将大村安奈方才演奏的曲子彈了出來。
扶桑的雅樂就是再超凡脫俗,也終究是從中土傳揚過去的。只是中土五音宮商角徵羽,扶桑經過演化,多用變角和變羽之音,才會顯得截然不同。要彈這些音不難,只要能将譜子記在心裏,配着左手按壓便好。
大村安奈皺皺眉頭,随即又彈了一段,單個的音可以憑借按壓,但是和弦要同時彈奏多根琴弦,靠左手按壓根本來不及。
可是符念念還是不非吹灰之力地将曲子彈奏了出來。
“您聽說過一種叫雙跨的指法嗎?左手可以一次按很多根弦的。”符念念又一次将問題迎刃而解。
大村安奈明白,這個不起眼的女子是的确有些本事在身上,她也較起了真,合着三味線一道彈奏起來。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強人所難,可符念念又一次讓衆人大開眼界,她的左右手竟十分協調地一起彈奏起來,看得人眼花缭亂,無不贊嘆這高超的技藝。
只是彈着彈着,符念念忽而停了手。
大村安奈輕輕勾起嘴角,兩個手都來彈奏,那就沒辦法靠按壓彈出變角和變羽之音,這才是她真正設下的為難之計。
衆人皆以為這位“阿柰”也敗了陣,誰知她只是淡淡道,“煩請稍等,我去取幾個雁柱來。”
冉至的視線一刻也不停地盯在她身上。
他瞧着阿柰在衆人視線下見招拆招的樣子,和符念念平日那聰穎又不服輸的性子一模一樣。這感覺,這身形,他太熟悉了,何況他早先還在英國公府見過符念念架上的琴譜。
可這還不是讓冉至動容的關鍵。
冉至認真瞧着符念念的一舉一動,知道她也是情急之中才會冒險來幫自己。就算過了七年,符念念還是那個會在雪中替他解圍的善良姑娘,她只是把自己的善良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逢人便拿出來給他們瞧瞧。
他隐隐覺得自己心底升起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就像是發現了自己丢失已久的寶物。但是這種喜悅很快又轉變成了抑塞,他甚是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麽,讓符念念變成了這樣,甚至是對蘇暄驟然轉變了态度。
冉至垂着眸,顯然想得出神。
阿柰的再次歸來打斷了冉至,只見她将帶來的雁柱依次加排在琴面上,硬生生在角弦和羽弦旁撐出了變音。同一根弦被分了三截,可以同時演奏兩種音色。衆人被這種聞所未聞的技藝驚得無話可說,連大村安奈也沒想到自己的計謀會這麽輕易被拆穿。
阿柰重新擡起兩只手彈奏起來,徹徹底底逼着大村安奈出盡所有絕招,最終敗下陣來。
琴音落下的最後一瞬,衆人的掌聲鋪天蓋地響起。人人都稱贊冉府藏龍卧虎,竟然還有這樣的高手。
裴英卓難掩臉上的神情,他索性起身攔住阿柰要離開的路,笑着道:“不知姑娘是否願意進宮獻技,如同你這樣的水平應當在聖上面前演奏,留在冉府無異于明珠蒙塵。”
“多謝大人擡愛,阿柰雕蟲小技,豈敢同宮中的高手相較?”阿柰低首行禮,“小小女子做只泥中龜便已十分滿足。”
裴英卓一把抓住阿柰的胳膊,伸手去掀阿柰臉上擋着的面衣,“那若是本公一定要你進宮呢?”
衆人頓時都屏住了呼吸,一言不發地望着水榭亭中的兩個人。
原本意興闌珊的冉至眸子裏忽然聚了神,符念念不能在這時候被人揭穿了身份,更何況,在冉府雖不是冉至當家做主,可也輪不到一個裴英卓來造次。
“廠公是要公然挖冉至的人?”冉至伸手攔住裴英卓,波瀾不驚地看着他,語氣更是冷冷的。
“冉府中有這樣的高手,斷不該藏着掖着,冉大人如此舍不得,又不叫大家見這阿柰姑娘的容顏,該不是想背着夫人偷香吧?”裴英卓挑釁道。
冉至捏着裴英卓的手将他從阿柰身邊帶開,兩人臉上雖都笑着,可誰的手都不願卸勁。
“廠公,最近似乎和錦衣衛的蘇大人走得很近……”冉至笑得意味深長,他不動聲色地将阿柰護在身後,“廠公這麽想跟太子示好,不如我請旨由廠公陪同太子一道兒離京吧?”
“你……”裴英卓皺了皺眉頭,只是轉而卻忽然淺笑出聲,“你放人監視我?”
冉至笑而不語。
“山窩裏藏不住鳳凰,阿柰姑娘是個有能耐的,少傅未免太小氣了些。”裴英卓搖搖頭,“可惜了從前的賢良名聲。”
冉至薄唇翕張,他沒有出聲,卻輕輕對裴英卓彙成了一個“滾”的口型。語罷,他也沒有再做糾結,只是轉而對阿柰說,“我們走。”
一席動作行雲流水輕車熟路,冉至人高腿長,走得也格外快,身後的“阿柰”還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只是走着走着,冉至忽然停下了,他回過頭仔細打量着身後的“阿柰姑娘”。
“這裏只剩我們兩個,念念,不必再裝了吧?”
“少傅所言,阿柰聽不懂。”
“不懂?”冉至勾勾嘴角,将“阿柰”迫在牆角,絲毫不加猶豫地扯開她帶着的面衣。
不對,一種異常的感覺頓時萦繞在冉至心頭。平日裏若是離符念念這樣近,早就該聞到那股子桃子香味了,緣何今日什麽都沒有?
阿汐連忙擡手擋住自己紅疹遍布的臉,有些委屈道,“還請少傅自重。”
雖然這裏只有淡淡的月光,可冉至認得出來這不是符念念。方才他望着在亭子裏彈琴的,分明就是平日裏那個伶俐又狡猾符念念,一舉一動談笑自若,他絕不會認錯。可是眼下這個為什麽會……
“嗤……”想起符念念中途說要去拿雁柱離開過,冉至了然于心地冷笑了一聲,他摸了摸鼻子,真不知道自己剛才在裴英卓面前究竟在擔心什麽。
他的念念,早就把這些都游刃有餘地處理妥當了。
“今日宴會高朋滿座,少傅怎麽獨自在此處?”這會符念念不知是從哪忽然冒了出來,她的視線故意往阿汐身上掃過去,她的語速故意放慢許多,帶着些不明的意味,“在此處……是念念打攪了少傅的好事?”
白茶忙給阿汐使了個眼色,阿汐草草行禮之後忙不疊溜了人,白茶便也随即跟着離開。
“少傅這是有意收個通房?”符念念挑眉,明知故問起來。
冉至不置可否,只反問道:“難不成念念吃味兒了?”
“那我怎麽敢?”符念念佯裝扶了扶壓鬓,笑得恰到好處,“不知少傅看上的是哪個丫頭,我明日就替你收房?”
冉至笑着搖了搖頭,他這是叫符念念算計了?
“看上的自然是這個……”冉至一把将符念念拉到自己身邊,“玩兒我,是吧?”
他瞧着月光下的符念念,纖弱膚白,明眸善睐,任誰看着都只會覺得她斯文乖巧,可就是這麽乖巧的符念念,眼中總透着一股子狡黠勁。
“我怎麽敢捉弄少傅?念念不過是離席去散了散步,一點也不懂少傅怎麽……”符念念一板一眼地解釋着。
冉至卻沒心思聽,他只算着符念念一來一回得費不少功夫,何況還要梳妝打扮,注意力便頓時都落在了她頸間的香汗上。盈盈月光下,符念念像個小妖精似得,連汗珠都同寶石那樣散發着淺淺的光澤。
他就又想起了七年前的雪天,那時候答應過要娶她的,現在可不是都做到了,冉至眼中泛起一點點不太符合身份的得意,便又回過神來。
那會還是個乖乖的小兔子,現在已經成了精。
符念念還在一本正經地說,冉至忽然就覺得她有點唠叨。
從前看着符念念慢慢演戲的耐心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裏,他現在只想把符念念的嘴堵起來,想把這塊寶石捧在手心裏,想讓符念念別總對自己有那麽重的戒備心。
要不然,也裝喜歡她吧?
他這麽想着,整個人就朝符念念鬼使神差地貼了過去。
“你幹什麽……”符念念也朝後傾了傾,她又沒勾引他,以冉至的性子斷不該玩自己啊?她這樣想着,不禁疑惑道:“少傅不會是又想教我學點什麽……新的招數?”
冉至動作一僵,幽幽地冷笑起來,“我教你怎麽閉嘴。”
符念念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她總以為那次被推倒是因為惹氣了冉至。可今天這犯了哪門子沖?她擡眼看看湊上前來的冉至,臉色越發潮紅。實話實說,符念念覺得他可真好看,引得人總想把視線落在他身上,可是四目相對,符念念覺得冉至那沉沉的眸色實在太難看透,讓人漸漸發慌,她的鼻翼輕輕翕張着,一下又一下。
一次,只要符念念再假裝傾心他一次,冉至便準備抓住契機,順坡而下。
“念念,你不是總說心悅于我?其實……”冉至的神情看起來一往情深,只要他表明心跡,再輕輕吻在符念念的唇上,就不信有女子會不吃這一套。
然而他話音還沒落,符念念皺了皺眉頭,滿臉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全都是裝的,小小把戲,哪裏能逃得過少傅的火眼金睛,還請少傅不要同我計較。”
冉至:“……”
“咱們,要一直這樣站着嗎?”符念念強撐出一個笑容,“是不是,不太合适?”
冉至有點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頭,他忽然有點疑惑,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今晚上你多有勞,早點休息。”冉至轉過身正欲走,忽聽到耳邊傳來符念念的聲音。
“少傅,賀你生辰。”符念念在他手裏塞了塊糖,“比起前院那些寒酸了點,不過你随随便便對付我,我也随随便便對付送你的禮。”
她又想了想,“少傅,方才那個丫頭究竟是哪來的?納還是不納?”
冉至被她氣笑了,又回過頭看符念念,她正笑得滿臉溫和,眉梢和嘴角都輕輕挑着,連照在她臉上的月光都仿佛愈發明亮起來。
“你再裝我就真撕你的衣服,還有那個什麽阿柰,我叫聞苕把她的來歷扒個幹幹淨淨,抓回來給你慢慢認。”
符念念的嘴角頓時耷拉下來,“那你以後不準挑我指甲,否則我就再也不幫你了。”
冉至伸手猝不及防地在符念念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看着她吃痛的樣子,冉至一把将手裏的虎眼窩絲糖塞進了符念念嘴裏。
“今兒不是我生辰,都是說給外人聽的。”
“嗯?”符念念一愣,含含糊糊地問:“那你生辰是什麽時候?”
“你猜。”冉至什麽也沒多說,自顧自笑着走遠了。
畢竟,這份禮物可比前院的那些都要貴重的多。
他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卑微小冉上線倒計時23333
冉至:這世上沒什麽我解決不了的,太無聊了。
後來——
冉至:念念,看看我好不好?可不可以拉我的手手?(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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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寵你到雲邊》歡迎收藏,機長&小空姐的追妻火葬場】
為逃避商業聯姻,富二代景致只好委身在航空公司當小空乘,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一個橫豎都順眼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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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本以為春天到了,她又相信愛情了,結果腳都還沒伸進愛河,她就發現什麽都是假的,人家其實是在跟別人打賭,把她當成拜金女溜着玩:)
終于搞清楚自己為什麽總是倒黴的景致淡然一笑,勵志在公司賺點小錢立馬跑路。
誰知道從這以後,她上機組車邵亦煌坐她旁邊,航前會邵亦煌總盯她看,在公寓扔個垃圾都能偶遇某位“太子爺”。
景致:你幹嘛?小邵總不是說我只會勾引人嗎?
邵亦煌:那個……主要想讓你勾引勾引我。
景致:有人說我們這種拜金女是高攀不上小邵總的。
邵亦煌:誰說的?不是我!我說的明明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