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開口就問起酒來,并非是我嗜酒如命,而是因為拂曉深知我的口味,既然她說那果酒合我的口味,自然我也是喜歡的。再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喝過梨花念了,現在有果酒喝,我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綠簡默不作聲的拉着我的手轉身就走,在匆匆趕往臻玺殿的路上才和我描述剛剛從浮水宮回來看到的所見所聞。
“帝妃,你怎麽一聲不響的躲在這裏呢?宮裏上下都在找你,帝君找不到你,那臉色冷的像結了冰一樣……”綠簡有些氣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得太快的原因。
原來,當我安安心心的在藏書閣裏睡着的時候,帝君以為我不見了,四處派人找尋我。
我點點頭,然後故意的放慢腳步,“你不用走得那麽快的,替我去了一趟浮水宮,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過去就好。”都不是什麽大事,也不用勞煩綠簡這樣走來走去了。
綠簡本來還猶豫着的,也不知道想起什麽,乖乖的答應了。
有些好笑的看着綠簡仿若松了一口氣的表情,我淡淡一笑,明白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麽。帝君冷着臉的時候,确實是……有些吓人的。
回到臻玺殿的時候,帝君坐在書桌後面,低着頭,像是在看書,又像是在走神。
我輕輕咳了一聲,然後看見他擡起頭來看着我,眼裏的寒冰還沒有完全消融,眸色有些偏冷。他就靜靜地用這樣沉默的眼光看着我。
我慢慢的走過去,解釋道:“我去了藏書閣,然後在那裏睡着了。”看着他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下,我又接着說,“忘記告訴你,讓你擔心了。”
“我沒有在擔心。”帝君終于開口,只是語氣有些涼。
“哦。”我漫不經心的應着,你不擔心就算了。“既然沒事,我就先退下了。帝君好好休息吧,畢竟你的病才剛好。”
話說完後,我便走出了臻玺殿,還順手把臻玺殿的殿門都關上了。
帝君他又不知道在鬧些什麽情緒了。我忿忿的看着關起來的殿門,覺得呼吸都悶起來了。
拂曉新釀成的果酒,綠簡已經拿回來。不知道是什麽味道的呢?
現在自己也沒有什麽事情做,閑着也是閑着,與其對着帝君那不知道因為什麽而冷着的臉,我不如去找拂曉閑聊一下。
就這麽辦好了。
于是我敲了敲殿門,“帝君,我去一下浮水宮,找拂曉有些事情。”
書桌後的帝君聞言眉毛一挑,她就這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他的病才好,她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拂曉……
殿裏的人沉默不語,殿外的人靜心等候。
怎麽不回答呢?我悄悄的打開一條門縫,往左看的時候,猝不及防的便對上了帝君那似笑非笑的臉……
我猛的把門縫合上,心下默默地猜測,剛剛看到的帝君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他不高興了?
喜怒無常的帝君……
我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決心去找拂曉探讨一下帝君各種表情的含義。誰讓我總是看不懂帝君的表情呢?
☆、第 43 章
拂曉搬着新釀成的一壇果酒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歇口氣,便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正在漸漸靠近自己。
聽得出來是熟悉的腳步聲,拂曉依舊小心的往杯子裏倒酒,姿勢淡然,仿若不知,只是漂亮的眼睛卻微微的眯了起來。
腳步聲已經很近了,然後,一雙繡着淺綠色的薔薇的鞋子出現在拂曉的視線裏,視線往上便是一身淺綠似白的衣裙,再往上便是顧念遲那微微笑着的臉。
拂曉收回視線,把剛剛倒好的一杯酒放到旁邊,語氣毫無波瀾,仿佛意料之中,“坐下吧。這是我新釀好的果酒。”
我歡喜的坐下來,然後端起杯子,看着杯子中新釀成的果酒,酒色清亮純淨,味道是淡淡的果香,有甜甜的芬芳。
輕啜了一口,入口的味道酸甜。
我滿意的眯了眼睛,拂曉說的很對,果然很合我的口味。
“拂曉,你這次釀的果酒有多少?”那麽好喝的酒,要是有多,我再拿幾壇回去。
拂曉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語氣慢悠悠的,“不多,五壇。”其中還送了兩壇給你。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拂曉的眼睛真厲害,居然看出了我心裏的小九九
想起此行到這裏的目的,我頓時精神一震,一臉正色的看着拂曉,“拂曉,你說人的表情和心情是怎麽聯系起來的呢?”
我承認我的思維有的時候很跳躍,例如現在。可是拂曉畢竟與我相識多年,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輕搖着酒杯,杯子裏淺紅色的果酒一圈一圈的搖晃,微微蹙額,“心情和表情,沒什麽聯系吧。”
“為什麽呢?”
“有的人,表裏如一,可是有的人,深藏不露啊。”說完,瞥了我一眼後,拂曉接着說,“你家帝君就是後者。”
我的手頓住。
“其實,你有的時候就是想太多了。阿念,努力想去靠近一個人,有時候是不需要思考的,順心而為就可以了。”
順心而為?何為順心而為啊?我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拂曉,可不可以解釋得更加生動形象一些的嗎?
拂曉放下手裏的杯子,看着我,然後,嘆了一口氣,表情很無奈,“不用想太多。順其自然。”
我受教的點點頭。
拂曉又嘆了一口氣,眼神裏滿滿都是戲谑,“看了那麽多書,怎麽還是那麽笨……”
我:“……”
“話說,你貼身照顧帝君一個月後,感覺如何啊?”拂曉一臉好奇的看着我。
我讪讪一笑,“感覺不如何。”我才不要告訴你。
“嗯?”拂曉一臉的不相信,“快些從實招來。”
喝盡杯子裏的最後一滴酒,看着一臉好奇的拂曉,我緩緩的問,“其實,你認識我的前世的吧。”
拂曉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我和她也是朋友。”
“那我是不是和我的前世,有很大的不同?我的意思是,我們之間,性格,樣貌,是不是很不一樣?”
拂曉拿起酒瓶,把我手裏的空酒杯斟滿,沉思了幾秒,然後回答我,“确實是很不一樣。”
我愣愣的點頭。
拂曉的手肘撐在桌子上,臉上是追憶的神情,“你們的性格和樣貌确實是不一樣的。她的性格天真活潑,而你的溫婉淡然。她很讨厭看書,喜歡熱鬧,而你卻恰恰相反,捧着書的時候可以罔顧日月。”
“那我們的容顏呢?”也是一樣的嗎?
拂曉搖頭,眼神也有些疑惑,“我能感覺到你們的氣息是一樣的,可是,你們的容顏卻不一樣。前世今生,居然一點兒相似的地方都沒有,這是最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哦。”不知道此刻我心裏的滋味要怎樣才能表達出來,我只好愣愣的答道。
拂曉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暖暖的溫度,好像想要向我傳遞些什麽。
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看起來那麽清冷的拂曉,會有那麽溫暖的一雙手?
拂曉拍拍我的手,臉上有淺淺的微笑,“雖然,你們容顏不一樣,可是你們的本質卻是一樣的。若是你總是在糾結這個,便是辜負帝君的一番深情了。”
拂曉說的很對,可是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繼續點點頭。
兩人後來沉默了許久,最後是我打破了沉默。
看着遠處一朵開得十分絢爛的山茶花,我淡淡笑道,“我也是明白了這一點後,所以對待帝君的态度才有所轉變。”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面對帝君的時候總是有種虧欠的感覺。陪伴他,卻能夠減輕這樣的感覺。”
确實是這樣的。
帝君對我的前世用情至深,雖然我無法感同身受,卻終究是承了他的情。
如果他需要陪伴,我也願意留下來,陪他,讓他可以不用那麽的孤獨。
☆、第 44 章
回到上旬宮的時候,晚霞漫天。似乎是最近看到的晚景都很漂亮。不好好欣賞似乎有些可惜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沒人,身子輕輕一躍,下一秒鐘,我的腳尖已經觸碰到了屋頂的琉璃瓦上。
随意的坐了下來,這樣漂亮的風景,我自然是要好好的坐着觀看的……
綠簡端着茶到書房裏,把書桌上已經涼了的茶換成一杯溫度适宜的水後,轉身打算離開,卻聽到帝君的聲音慢慢的在身後響起,“等等。”
綠簡回過頭來,靜待帝君的下一句話。
“帝妃,回來了嗎?”
“還沒有。”
“嗯。沒事了。”
聽着腳步聲遠去,帝君垂眸看着新呈上來的杯盞,微微把杯蓋推開,裏面是一杯溫熱的水。
自從他病後,他常喝的碧玺茶便被某個人自然而然的換成了熱水。某個人還很有條理的列舉了三大理由。一是病中不宜喝茶,二是熱水其實比茶對身體更有好處,三是換一下口味有益于身心健康。
也不知道她從哪裏找來的歪理,說得一臉的頭頭是道。問起出處,她更是理直氣壯,說是從書上看來的。
他有些好笑,不過見她難得那麽主動的關心他,他也是由着她鬧。
窗外晚霞滿天,他記得她好像很喜歡對着晚霞走神,眼睛癡癡的看着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現在這個時候也還沒有回來,難道是在浮水宮和拂曉看晚霞?
景色太美,客人忘歸
宸以帝君放下手裏的書,開門走到院子裏。院子裏的梨花早已落盡,滿樹的枝葉青翠茂盛。
他看到那張擺在樹下的貴妃榻,腦海裏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某個人躺在上面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時,慵懶得像個小貓一樣的情景。
這樣想着,連他都沒察覺的,他深邃的眸子裏已經像水般慢慢的彌上了笑意。
“哎呀。”
突然女子清脆柔和的驚呼從屋頂上傳來,打斷了他的沉思。宸以帝君尋着聲音看去的同時皺了皺眉,可當看清屋頂上搖搖欲墜的身影時,驚愕的瞬間,他已經飛身上前攬住了女子的腰,把她從屋頂上帶了下來。
差點從屋頂上掉下來,我驚魂未定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帝君,心中的感激之情呼呼上湧。還好他把我從屋頂上帶了下來,否則我此刻肯定已經摔到了地上,還是以一種四仰八叉的十分丢臉姿勢。
“謝謝帝君。”平整情緒後,我連忙道謝。
“嗯。”帝君漫不經心的應了聲,然後低下頭看着因為被自己扣在懷裏而顯得有些局促的人,聲音有點低沉,“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沒有多久。”我乖巧的回答,感受到橫在腰間的有力的手臂,我不适的動了動,開口請求,“帝君,你……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我都已經安然無恙地腳踏實地了,帝君你怎麽還是抱着我不松手?上旬宮裏剛剛有個仙侍路過這裏,一觸及我的目光,即刻低着頭腳步甚是匆忙的走了,一副掩耳盜鈴的我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
這讓我,實在是情難自堪啊……
“在屋頂做什麽?”淡淡的聲音闡述着另外一個問題,完全無視了我的請求。
我咬咬下唇,盡量讓自己忽略近在咫尺的帝君溫熱的氣息,還有那沉在腰間的明顯的重量。
“看……看晚霞。”帝君身上的氣息怎麽還是有種茶香,明明他最近喝的都是熱的水
“你還是怕我?”聲音裏的寒意是明顯的。
感覺帝君的氣息越來越近,我連忙把臉側向一旁,帝君,拜托你不要那麽靠近我好嗎,你靠的那麽近,我沒辦法不緊張,沒辦法不怕啊……
“嗯?”等了許久聽不到回答,帝君不緊不慢的的發出一個疑問的單音。
思維發散得甚遠,我艱難的回過神來,語氣平穩的回答,“沒有。”
輕輕地點頭,帝君的聲音聽起來甚是愉悅,黑得純粹的眸子裏也染上了幾分難得的笑意“既然不怕,那就讓我抱抱吧。”
我:“……”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說的就是我吧……
☆、第 45 章
“什麽?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參加百花宴?”我愣愣的看着書桌上那一封極盡華美的請柬,有些失聲的問道。
又要去參加宴會?
想起當年的瑤池宴,我還真的是對于這樣的宴會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置身于那樣的宴會當中,被別的仙家用各種各樣的眼神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只能坐立不安,時刻的微笑幾乎要把自己的臉笑僵了,心情從頭到尾的不自然。
我低着頭看着請柬,若是帝君開口,我不可能缺席的,畢竟我還頂着宸以帝妃這樣的一個頭銜。
我不再說話,直到請柬被一只修長幹淨的手覆上,我的視線往上移,請柬的上方是帝君那含着輕微的笑的臉,定定看着我的眼眸中似有一種名為溫柔的光澤慢慢的暈開。
覆在請柬上的手突然擡起,手心向上,漂亮的指尖指向我的方向,溫和的聲音響起,“過來。”
是邀請的姿勢。
可是怎麽看都有種拐帶小孩子的感覺
我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把右手輕放到帝君的手裏。
微涼的指尖才剛剛觸及溫熱的掌心,指尖便被掌心握住,然後我便被突然而至的力量拉着向前傾倒。
身子搖晃就要傾倒的那一刻,我在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自己剛剛肯定是受到了蠱惑了,才傻傻的把手遞上去
本來以為自己要摔倒在地上的,沒想到最後的着陸點,卻是在帝君的腿上。
感知身下異常的觸感的瞬間,我條件反射般身子即刻便要蹦起來,可是帝君已經先于我一步攬住了我的腰,聲音沉沉的,“別亂動。”
你說別亂動就別亂動啊
我還想再掙紮一下的時候,便感覺到帝君溫熱的氣息,熱熱的灑在耳邊,避無可避,我終于被吓得渾身僵硬,不敢再動一下。
昨天才被抱,今天怎麽又被調戲
帝君是不是抱上瘾了?
“你是不是不願意去參加?”帝君目光如炬,看着我慢慢的問,垂下的眼睑,眼睫毛長長的。
我口是心非的搖搖頭。
突然的,帝君笑了,然後饒有趣味的看着我的耳朵,聲音明顯含笑,“你的耳朵,紅了。”
“呵呵,我只是覺得有點熱。”我尴尬的用手扇着風,可是點點微弱的風根本是杯水車薪。
帝君看着我欲蓋彌彰的動作,也不戳穿,不過倒是似是起了挑逗之意,聲音中含有的笑意更甚,故意的繼續,“臉也紅了。”
我停下扇風的動作,當機立斷的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臉頰果然很熱
忍不住腹诽,帝君大人,光天白日的,你這樣調戲我,真的好麽?
百花宴轉日便到。
當穿着一身繁瑣的衣飾,描着一副精致的妝容的我和帝君一同落座的時候,我再次接受來到四面八荒的眼神洗禮。
微微低垂着頭,那樣的眼光,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什麽樣的,和之前的并沒有什麽兩樣。
我輕輕的端起放置在桌前的一杯果酒,熟悉的淺紅色的光澤微閃,居然是拂曉釀成的果酒。
我下意識的四處張望,掠過各種神色各樣的臉,尋找拂曉的身影。
置身于這樣的宴會中,我總會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萦繞自身,若有相熟的人在,我總歸是會淡定一些的。
手上突然一暖,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言語溫和,“怎麽了?在找誰?”
我偏過頭,看着帝君握在我手上的手,下意識的緊張便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帝君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我想要抽離的手,聲音平穩如昨,“怎麽了?”
我支支吾吾的,“這麽多人在,你你別這樣。”
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參加完這個宴會,并不想成為衆人目光的焦點啊。帝君,你的動作可不可以不要那麽的突出
帝君眼神平靜的環視了一下四周,一語中的的撞破了我的心事,“因為他們的眼光?”
聲音不大不小,可是肯定有許多仙人聽到了。一時之間,四周的歡聲笑語都低下去了些。
我并不想引起過多仙人的主意,怕到時候風言風語鋪天蓋地而來。于是我慌忙解釋,“不是,我只是在找拂曉。”
見帝君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我繼續解釋,“我酒杯中的是果酒。”
帝君聞言挑眉,“那是我帶來的。”
啊?帝君帶來的?
原來是自己鬧了誤會,我羞紅了臉,“我以為是拂曉。”
帝君看着我,沉吟道,“你們的感情很好。”肯定的語氣。
我點點頭,“拂曉的酒釀得很好。”
我和拂曉,說起來,也是因為酒而結緣。
第一次參加宴會的時候,孤身一人,雖然有着宸以帝妃的身份,可很多仙人都是冷淡以對,尤其是一些女仙,偶爾碰到的眼神也是讓人很不舒服的。也有善意的仙家上前敬酒,可并不适應觥籌交錯的我深感格格不入,便提早辭宴。
誰知道卻因為沒有仙侍的引路而因此迷路,誤打誤撞的來到了浮水宮,然後看見正在獨自品酒,一臉清冷的拂曉。
我本來想要離開,卻因為一句話停下了腳步。
“我這裏有些好酒,你想喝嗎?”
似醉未醉的女子,眼神有些迷離的看着我,說出來的話卻是咬字清晰有力,并不像一個喝醉的人。
我猶疑的點點頭,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于是,那個本應只有冰冷的一天,因為拂曉的出現,而注入了一絲讓我至今尤惜的溫暖。
那一天,也成了一個特別的日子。
它的特別在于,
在那一天,我初嘗酒味。
也在那一天,我第一次喝醉。
更因為在那一天,相識與酒,我交了拂曉這個朋友。
☆、第 46 章
耳邊傳來的輕飄飄的一聲嘆息,把我漫游的思緒徹底拉回來。
帝君繼續嘆氣,語氣略略委屈,“和我在一起就那麽的難過?總是時不時的走神”
我一怔。
帝君好像和以前的不一樣了,以前總是面無表情,現在,臉上的神情倒是生動了些。
我讪讪的笑,“沒有啊。”
“那你是不喜歡這裏?若是你不喜歡這裏,我們就回去吧。”
淡淡的說完這一句後,反應稍遲的我便被帝君從座位上拉起來,然後跟在某個施施然的人身後離開這人聲鼎沸的百花宴。
才來不久便要退場,有的仙家似要上來阻攔,可是宸以帝君的身份擺在那裏,也沒有人敢真的上前阻撓。
直到走出了很遠的距離,可我依舊是垂頭喪氣的提不起興致來。本來還想沉沉默默的參加這個百花宴的,誰知道卻以這樣高調的方式離場
“還不高興?”
走着前邊的帝君突然停下腳步,還好我身手敏捷的及時停下腳步才沒有順勢撞向帝君的背。
“嗯?”
下巴被微涼的指尖挑起,我不得不直視帝君,帝君此刻也是皺眉,眼眸和身後的月光一樣涼。
我拉下帝君的手,仰着頭呆呆看了他半晌,然後向前一步,抱住了帝君精瘦的腰。小心的把頭埋在帝君的懷裏,聞着那熟悉的茶香,那令人莫名安心的氣息讓我剛剛還是紛亂的心情慢慢的平靜下來。
帝君看着突然投懷送抱的自家帝妃,眼眸迅速的沉了下來,眼底的顏色也變得和身後的夜色一樣,深不可測。
“怎麽了?”他柔聲的問,身子在她靠上來的那一瞬間有些僵硬,但是放松後他也不敢再動分毫,生怕自己一動便把自己懷裏的人兒驚吓走了。她一向膽小,和那些容易受驚的小鹿沒有什麽兩樣。
懷裏的人一直沒有回答,只是一直一動不動的呆在他的懷裏,安靜得像個小動物一樣。良久才傳來一聲低低的回應,“我沒事。”
聲音很小,但其中含有的隐隐綽綽的哭腔,聽覺靈敏的宸以帝君還是聽出來了。
微微皺起眉,帝君的手已經放到了某人柔軟的臉頰上,想要看看某人此刻的表情。可是手還沒有來得及擡起某人的下巴,便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傳來的一絲清晰的濕意,還有就是某人往他懷裏深埋了一下頭的細小動作。
他的眉頭也因為這個動作而深深的皺起。
她哭了。
他的手又動了動,可是手裏的動作依舊沒有得逞。手動的下一刻手腕便被某個小手輕輕的挽住
“別看,妝花了,醜。”我不好意思的靠着帝君的懷裏,看着眼前的衣衫上暈開的深色,心中的羞愧又深了一層。
貌似帝君有些潔癖?自己現在把他的衣衫弄髒了
帝君的胸口有些起伏,情緒似乎也是不穩,看不到他的神情,我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緒到底是怎麽樣。但是有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被眼淚一沖,綠簡給我上的妝肯定花了,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醜我接下來怎麽回上旬宮啊?
“哭什麽?”腰間的力度大了些,帝君的聲音也有些沉,似乎含着些許憐惜。
“我沒事。”低低的聲音依舊有着未消的哭腔,洩露了主人的低落的情緒。
今天居然哭了,居然還在帝君面前哭了又丢臉了。
為什麽我每次丢臉的時候,帝君都在現場啊
“哭什麽?”帝君低着頭,定定的看着我,清越的聲音再次重複,似乎還帶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情緒。
我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難道要我說我哭的原因是因為帝君把我從百花宴裏帶出來,讓我可以不用再看到那些含義複雜的目光嗎?
“哭什麽?”已經是第三次重複了,帝君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無奈。
不能說啊,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面子,我咬着唇。
“我可以以後再告訴你嗎?”現在不能說,那只能拖延時間了。
帝君大人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輕嘆了一口氣,選擇妥協,“好。”
“然後呢?”綠簡興致勃勃的看着我,眼睛亮的和外邊的星星有得一拼。
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然後我們就回來了啊。”
“是帝君抱着你回來的嗎?”
這丫頭整天都在關注些什麽呢?我無奈的點點頭。只能這樣了,要我頂着一張花了的妝容四處跑,我有那麽厚的臉皮嗎?
“哇。”綠簡笑嘻嘻的看着我,雙手握拳放在腮側,一臉的羨慕,“帝君大人太好了。”
我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确實是挺好的,我的眼淚把他的衣衫弄髒了,也沒看到他皺眉。
☆、第 47 章
“殊彥,”妲寂依偎在殊彥的懷裏,輕聲的喚道。
“嗯?”殊彥放下手裏的書,撫上了妲寂散落在肩的青絲,修長的指尖挑起了其中的一縷,低頭嗅着發絲的清香。
妲寂舒服的輕眯鳳眼,聲音低低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真真沒想到,阿念居然是宸以帝妃。”
“宸以帝君不是喜歡薔薇仙子嗎?對了,阿念好像也是薔薇,難道阿念是轉世?”
“嗯。”殊彥漫不經心的應道。
“真的?可是這……差別也太大了吧?”妲寂的眼睛睜得有些大。
殊彥在妲寂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羽毛般輕軟,然後才開口道,“曾經也有過這樣的例子。并不奇怪。”
妲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如果阿念就是薔薇仙子,我一定要對她好些。”
殊彥笑笑不語。
“對了,你那天說的魔族的異動,是誰在背後搞鬼?”
殊彥垂下眼睑,突然用手掩住了懷裏的人的眼睛,臉上揚起了一抹冷笑,只是聲音依舊如水般溫柔,“你不必去煩擾這些,我來處理就好。”
妲寂再次點頭,臉上淺淺一笑,有他在,她自然可以不必去想這些擾人心神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微暖的灑在地上,此時的延參城已經是冬季,剛剛下過一場飄飄洋洋的大雪,妲寂喜愛這雪,便興致勃勃的窩在殊彥的懷裏看雪。此時她的睫毛乖巧的垂下,已經睡着了。
殊彥把窗輕輕關好,然後輕柔的抱起懷裏的人兒,平穩的走了幾步,把她放到床榻之上,細心替她蓋好被子後,輕輕掩上門走了出去。
又有細細小小的雪花飄了下來,一朵一朵的落到雪地上新鮮踩出來的腳印上,直到腳印被完全覆蓋……
大雪茫茫,再無痕跡。
水渃山。
我看着山頂上落個不停的大雪,再次把身上的披風裹緊了些,這天氣太冷了。
“帝妃,這天氣那麽冷,我們還是回去吧!”綠簡的聲音有些發抖,扯着我披風的手指有些發紅。
我看着遠處還是毫無動靜的植株,雖然大雪飄搖,可是沒有一片雪花是落在它的身上的。這植株果然有些特別。
我咬咬下唇,心裏更加不想走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它開花,若是此刻走了,錯過了它開花的瞬間,那這接連多日的等候豈不是白費心機?
眼前這棵并不起眼的植株名為漪冕,古書上有記載,漪冕千年一開,花開一盞茶的時間,然後迅速凋謝。在花未凋謝之前采下此花,花可入藥。對了,這花對于治療內傷有很好的藥用。
“綠簡,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等一會兒。”也許再等一會兒,花就開了。
綠簡聳聳肩,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帝妃你這樣撇開我,帝君回來了我怎麽向他交代啊?”
我不以為意,“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綠簡癟癟嘴,心裏暗道,帝妃最近真是活潑了不少,總是跑上山來看這漪冕花,這大風大雪的,萬一得了風寒,我真是無顏面對宸以帝君……
“帝妃,這花,你是用來幹什麽的呢?”難道是為了好看?這植株細細小小的,能開出多漂亮的花呢?可是看着帝妃那麽感興趣的樣子,難道真的很漂亮?
聽着綠簡疑惑的提問,我往幾乎凍僵了的雙手呵了一口氣,搓搓雙手才回答,“聽說,這漪冕開起來,很漂亮。”
“只是為了漂亮?”綠簡的語氣有些激動。
“嗯,有藥用的。”我淡淡的回答。
綠簡恍然大悟,臉色由原來的不解瞬間變為促狹,“原來這花是要給帝君的啊……原來如此。”
帝君?帝君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嗎?還要用這花?雖然不明白綠簡為什麽會想到帝君那裏去,但是我還是點點頭。這花不但對帝君的身子有好處,對很多人的身子都是有好處的。
綠簡走到我身邊挨緊我,說話的語調依舊有些顫抖,“帝妃對于帝君真是一往情深。”
嗯?我說過這花要給帝君了嗎?綠簡你的想象力還是一如既往的直來直去啊……
剛要解釋,卻看到植株的枝桠有些顫動,我心中一緊,不由自主的壓抑住了呼吸,難道是要開花了?
漪冕的枝桠依舊在細微的顫抖,然後頂部有小小的藍色露了出來。藍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大,逐漸的形成花朵的形狀,最後還發出些淺淡的光芒。
目睹開花的過程,看着漪冕花的最終模樣,我有些目瞪口呆。因為,這漪冕花的花朵形狀,其實是很普通的。而且漪冕花的植株,開花只有一朵,花朵上有三片花瓣,只是花瓣的顏色很豔麗,像藍寶石。
我欣賞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把這朵等待已久的漪冕小心摘下。
“帝妃,我們快走吧。”綠簡催促我,這山上的風雪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我點點頭。
☆、第 48 章
回到臻玺殿的時候,室內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一下子便把披風上落下的雪都融化掉了。點點暈開的水漬,裝點在披風上,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我正欣賞着,便被綠簡以怕我着涼為名拿過了手裏的披風。
看着她把披風晾在屏風上,我無奈的笑笑,然後叮囑綠簡去找一個能夠保存懷裏那朵珍貴的漪冕的盒子。也不知道那花朵可以保持多久,得快點找到保鮮的方法才好。
綠簡很快便把盒子拿來了,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龇牙咧嘴的好像手裏捧住的不是盒子,而是一塊冰。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有些好奇的問道,“綠簡,你拿的是什麽盒子?”
綠簡迅速且小心的把盒子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這是南極仙君送給帝君的用千年寒冰制成的盒子,我看用來保存漪冕最适合不過了。”
看着已經打開的盒子,裏面的盒壁是用那透明的還冒着極冷氣息的寒冰雕琢而成的,也許是映着光線,這盒子還折射出七彩的顏色,看起來名貴異常。
我眉頭皺了皺。
手裏的花,真的适合放到那麽冷的盒子裏麽?綠簡你确定我手裏的那朵嬌弱的花不會被凍死麽?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帝君一身風雪的走了進來。
看着那長身玉立的熟悉身影,我連忙放下手裏的花,走過去替帝君解下雪花正在融化的披風,然後和綠簡一樣仔細的把披風晾到屏風上。
綠簡會意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我難得體貼的動作,偷偷遞了一個鼓勵的眼神給我後,悄悄退出了臻玺殿,還很體貼的關好了門。
把披風挂好後,我轉過身來,卻發現帝君一直站在我的身後,一雙黑眸靜靜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