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着頭想,不是說抄着玩的嗎?她怎麽那麽的激動呢?

剛要再問一下,綠簡發現眼前已經不見帝妃的身影了,按照她的生活習慣看來,此時她應該是到偏殿裏的溫泉去泡澡了。

看着書桌上已經風幹的墨跡,綠簡小心的把略微散亂的紙頁疊好,然後用桌面上的一本經書把紙張壓住,免得到時候被夜風吹亂了。

想起剛剛帝妃那看起來和平常很不一樣的表情,綠簡又看了看那整整齊齊的簪花小楷,心中的猜測越發肯定了,這些經文大概是要送給帝君的。

餘光落在書房裏的紫色鬥篷上,綠簡拿起那團紫色瞬間便提腳往偏殿走去。她心裏頭有些急。

現在雖然已經鄰近初春,可是這天氣到底還是偏冷的。帝妃一向在生活中的某些小細節上總是不大在意,就拿此刻來說,她也是随意的把身上的鬥篷落在書房裏了。

書房裏溫暖,所以她穿的衣服也不多,可去偏殿的話終究是要到書房外面去的,而她只穿那單薄的衣衫,這夜風一吹,她還真怕她受涼了……

想起帝君出門時的叮囑,綠簡的心裏的着急頓時更深了。說好的七天只剩下最後一夜了,她可一定要把帝妃照顧好了。帝妃若是因為她的疏忽受了涼,她還真是沒臉面對帝君大人了……

溫泉池裏熱霧騰騰,池水上方,紅色的花瓣順着池中水流的方向浮沉旋轉,花朵的淡淡芬芳和上升的熱氣混合在一起,充滿了池水周圍的空氣,使人感覺到一種自內而外的說不出來的舒适感。

白玉雕琢而成的池壁旁,一方瑩白細膩的後背靜靜倚着。女子及腰的青絲用白玉薔薇簪子松松的挽着,露出了線條優美,瑩瑩如玉的頸項。

有一縷稍短的長發因沒有挽好的原因,柔柔的落在她圓潤的肩膀上,黑白映襯之間,平添了幾分誘人的魅惑。

綠簡看着突兀展示在自己眼前的美人玉背圖,一時間竟有些看呆了。雖然帝妃并非長着一張傾國傾城的禍水臉,可是,就憑着她這一身漂亮的肌膚,她突然覺得,帝妃其實還是很有當禍水的潛質的……

☆、第 69 章

站在上旬宮的宮門前,看着遠處的山巒綿延不斷,或高或低,飄逸的雲霧缭繞,來回翻滾。我的腦海之中突然想起那日帝君站在這裏等待我的長身玉立的身影,在那一片茫然的雪白之中,他猶如那棵最最挺拔的雪松,傲然屹立,自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如今,我站在這裏,像他當初等待我那樣,等待着他的回來。只是,不知道我現在所能夠看到的風景,和當初他眼中所看到的風景是否一致。

我也不知道為何,今早醒來後整個人都變得很浮躁,按捺不住思緒,不斷的猜想帝君何時才會回到上旬宮,靜不下心來也坐不住,只好跑到了這裏來等着。只因他并沒有告訴我回來的準确時間,只說是今天。

綠簡為此還笑話了我一回,說我思念帝君心切,站在上旬宮宮門前翹首以待的樣子讓她想起了一塊名為望夫石的石頭。雖然她的想象并不是很好,可是我到底是被她說穿了小心思,只好笑笑的不說話。

總是匆匆如梭的時間,在此刻慢慢如蝸牛爬樹,太慢太慢。我看着缥缈的流雲之間,并沒有出現那抹我所熟悉的身影,心裏湧上些淡淡的擔憂。

綠簡扯扯我的衣袖,建議道,“帝妃,你都在這裏站了好久了,要不我們回去坐着等?”

我有些遲疑,“再等一下吧。”也許下一刻鐘他就出現在我的面前了呢?當初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他在等;如今他要回來,我也要他看見我在等。

綠簡皺眉,“可是你都在這裏站了好幾個時辰了,再說了,你看天色都……”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我看着遠處掩掩在重重雲朵後的夕陽,心裏醒悟過來後有些失落,原來我已經在這裏等了那麽久了……

可是,他怎麽還不回來呢?

見我兀自沉思,綠簡有些急了,繼續勸我,“帝妃,進去等也是一樣的。這外頭風大,當心着涼了。”

我無奈的看着她,雖然我的原身是花,可是我有那麽嬌弱到風一吹就受涼的程度嗎?

揮揮手,“你先進去吧。”

綠簡無奈的收聲,帝妃她要在這裏站着等,她哪裏敢進去坐着等啊?

太陽快要下山,空氣碰到皮膚上有種淺薄的涼意。看了看帝妃身上單薄的湖水綠色春裝,綠簡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去拿件春季穿的鬥篷來給帝妃披着。

看着天邊的亮光随着太陽的下山一點一點逐漸黯淡,我低着頭,右手慢慢的覆到自己的心口上,感覺到那頻率稍快的心跳,嘴角微揚起了一抹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

背後一重,擡起頭時,綠簡已經站在我面前,雙手擱在在我下巴稍下的地方,認真的替我扣着扣子。

我碰了碰她的手,暖乎乎的,不像自己的手,不論那個季節總是冷冰冰的。笑了一下,我問她,“綠簡,你冷不冷?”

綠簡扣好扣子後,正在幫我撫平鬥篷上的褶皺,聽到我問她問題,她極快的搖搖頭。

我的心裏稍稍寬慰了些,她不冷就好,在這裏站了那麽久,自己光顧想帝君什麽時候回來,幾乎忘了這個小丫頭還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等着。

“我們回去吧。”我輕嘆了一口氣,打算不站在這裏等了。

綠簡愣了一下,看着我,表情有些奇怪,“帝妃,我們……不等了?”對于帝妃突然改變的心意,綠簡一時之間有些錯愕。

看着太陽落到山後,遠處最後一抹光線被洶湧而來的黑暗瞬間吞沒。感覺四周瞬間陷入黑暗,我輕輕點頭,“嗯,回去吧。”

回到臻玺殿內,目光觸及那一沓抄好的佛經時,我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下來。

綠簡似乎看出了我的神情有異,于是便和我說了一些她最近在書上看到的趣事,語氣有些誇張,大概是故意試圖來轉移我的注意力,可是看到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少數的時間才漫不經心的回應了她幾句後,知曉我的心思并不在這裏,她只好無奈的悄悄阖上殿門出去了,識趣的給我留下了一方靜靜的空間。

側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通後,我沒發現自己後來居然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看到窗外的晨間天空漂浮着的紅暈,我才知道自己整整睡了一夜,無夢的一夜。。

又一個夜晚過去了,不知道帝君回來了沒有……想到這裏,我急忙忙的掀開被子,走下床,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個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綠簡正好推門進來,看見我便笑嘻嘻的道了聲早安。

我點點頭,有些急切的詢問她,“帝君回來了沒有?”

綠簡搖搖頭。

“哦。”我低下頭,語氣也跟着低了下去。

綠簡把熱毛巾遞到我面前,“帝妃,你不用擔心帝君的,他可能是臨時有事,所以才沒有按時回來的。”

也是,我笑了一下,算是認同綠簡的話。

想起那日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他說大概七天後。大概……現在想來我倒是把這兩個字無視得太徹底了……

自嘲了一下自己的關心則亂,梳洗完畢後,突然想到寰淨一事,靈犀這幾天也沒有來找我,也不知道這一事的進展到底如何了。不過這件事情,說來我也很慚愧,因為自己幫不上什麽忙。

想了想,還是決定到議事殿去一趟。希望宸以帝君會在那裏。當然去議事殿之前還要去找一下靈犀,萬一宸以帝君在議事殿,我和靈犀或許還可以去天牢看一下寰淨。

趕到菱惜殿的時候,還沒進門,便聽到了一道男子的怒斥聲,“孽徒,你這是執迷不悟。”

隐賢仙君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然後聽到了靈犀哽咽的聲音,“師父,我是真的喜歡他。”

“喜歡?仙魔之間如何能存在這樣的私情!寰淨是魔,你是仙,除非你堕仙成魔,否則你和他永遠不可能再一起!”

猶如驚天霹靂般,我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寰淨他,怎麽可能是魔?

之前寰淨被天兵帶走的時候,所用的罪名便是這個,我當時也是一笑置之,相信是一場誤會,寰淨很快便會從天牢裏出來。可是,如今連隐賢仙君都說寰淨是魔,那……是不是說明寰淨是魔一說已經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我匆匆的走進殿去,看到的便是靈犀滿臉淚痕的跪在一臉怒氣的隐賢仙君面前。

隐賢仙君擡頭看見我,也是短暫的一怔,然後颔首示意,“宸以帝妃。”

靈犀偏過頭看我,這一看,兩滴大大的淚珠便順着她的臉頰迅速滑落下來……

我朝她眨眨眼睛,然後對着隐賢仙君笑了笑,臉色如常的回禮,“隐賢仙君。”

隐賢仙君看見我的小動作,微微一挑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靈犀,然後說,“讓帝妃見笑了。”

我搖搖頭,看着靈犀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想肯定是發生什麽大事了。雖然是幹涉他人的私事并不是很好,可是涉及靈犀,我也不得不詢問了解一下。

看着眼前的白發仙君,即使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可是那抿的有些緊的薄唇還是不難讓人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妙。

我小心的斟酌詞句,語氣力所能及的委婉,“敢問隐賢仙君,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隐賢仙君輕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宸以帝妃竟然不知?”

我搖搖頭。

“寰淨,他是魔。”

得到隐賢仙君的親口承認,我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寰淨他,怎麽會,怎麽可能是魔呢?

☆、第 70 章

“那,寰淨現在依舊在天牢?”

“不在了。”隐賢仙君負手長長一嘆,“他被殊琰帶走了。”

“殊琰?殊琰為什麽要帶走他?”這事怎麽又和殊琰扯上關系了?記得寰淨和殊琰并不相識啊……

“不知道。”隐賢仙君搖搖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寰淨對于殊琰來說,是有用處的。”

我咬咬下唇,“你們就是因為他被殊琰帶走了,所以才說他是魔族的嗎?”

“并非如此。當日殊琰擅闖天牢帶走寰淨的時候,曾經低頭稱呼寰淨為幻景。而幻景,是當年仙魔大戰中僅剩的魔族護法。”

我皺起眉頭,“若是單憑一句稱呼,就判定寰淨是幻景,這未免也太草率了。”

“哦?”隐賢仙君眯起了狹長的桃花眼,語氣有些冷,“宸以帝妃似乎對天牢并不了解。若非他是護法,殊琰又如何肯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他?”

這一句話落地後,我不得不被迫沉默。即使在心裏我依舊不相信寰淨會是魔族,只是在口頭上我也無法用任何的證據來證明。況且隐賢仙君所說一事,雖說先聲奪人,但也是字字在理,讓人駁無可駁。

我把依舊跪在地上的靈犀扶起來。靈犀已經收住了哭泣的聲音,整個人已經平靜下來,只是眼睛還是時不時的因為淚水湧上而變得濕濛濛的。因為哭了很久,她的眼睛腫得也很厲害。

我回頭看了一眼隐賢仙君,看見他落在靈犀身上的目光,還有他的臉上那略有些不忍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剛才他們師徒倆在争論什麽。

在隐賢仙君的眼中,寰淨是魔族一事,他深信不疑,若是這樣,魔族的寰淨和仙界的靈犀自然是不能在一起的。而他,大概是讓靈犀放棄寰淨吧……

靈犀突然掙脫我的手,走到隐賢仙君前,一下子跪下,聲音細小還帶着哭腔,但是有着不可撼動的磐石般的堅定,“師父,我是不會放棄他的!”

隐賢仙君氣的拂袖而去。

隐賢仙君走後,我看着靈犀整個人都好像丢了魂似的,眼睛裏迷茫得無論看着什麽都好像沒有焦點。她的視線在環視四周時掠過我的臉,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停留,仿佛不認識我了一樣。然後她慢慢的蹲了下來,把臉埋在自己的雙手間,開始小聲的哭泣。

我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學着她的樣子也蹲了下來,一手環住她的脖子,一手輕輕的有節奏的拍着她的後背。靈犀的身子一僵,但是哭聲倒是慢慢的小了下來,然後消失。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

以前在蘅微山,在我們都還小的時候,靈犀在外受了委屈跑回來悠然居,也是在房間裏用這樣的一種姿勢哭泣。

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去安慰她,便只能在一旁幹着急,然後說一些并沒有什麽作用的蒼白的安慰話語。

靈犀哭個不停,我也在一邊說得口幹舌燥。後來,我不再用語言去安慰她。如果某天她哭了,我也只是坐在她的身邊,挨着她,不發一語的靜靜地陪着她。

至于現在做出來的姿勢,那是我在延參城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這是一個婦人哄着自己哭泣的孩子時所做出來的動作,看起來,很有效。因為那個婦人在孩子背上輕拍了幾下後,那剛剛還哭得快要把屋頂都掀翻了的孩子瞬間不哭了。

靈犀也不哭了,只是埋首于手臂上,一動不動。我直接在她旁邊坐下來,坐到有些冰冷的地上,像小時候那樣,靜靜地陪着她。

歲月更替,我依舊不懂得如何去用語言去安慰一個哭泣着的女孩,但是我知道我會一直像小時候那樣,讓她知道,在她哭泣的時候,她并不是孤單一人,我會坐在她的旁邊陪着她,直到她的淚水在臉頰消失,笑容在臉上重新顯露。

“阿念。”靈犀忽然把頭擡起,輕靠在我的肩膀上,聲音有些顫抖的喊我。

我應了一聲,下意識去看她的臉,但是因為角度問題,只能看到她那支搖搖晃晃的步搖。我記得,這支步搖是寰淨送給她的。自從寰淨把步搖送給她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很寶貝的戴在頭上,對這支步搖她也很愛護,多少年過去了,這支步搖還是和當初的樣子相差不大。

“你說寰淨他,真的是魔族嗎?”

聽到這樣的問題,我唯有輕嘆了一口氣,因為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但是我心底裏很清楚的是,靈犀問的這個問題,其實是在問我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她應該怎樣去面對寰淨,堅持,或者,放棄。

“靈犀,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的心。”

在任何一個涉及未來的問題上,我想每個人都應該認真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唯有如此,他才能夠選擇到自己真正所需要的未來。

而靈犀的問題,便是這樣的一個涉及未來的問題,這也屬于她的人生的重大問題之一。

即使她詢問我,即使在我的心中,我也曾身臨其境的問自己,如果我是靈犀,我還怎麽選擇。可是,我更加願意她能夠通過這樣的一個機會去想清楚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是什麽。再說了,我也不希望用自己的判斷去幹擾她的判斷。

靈犀突然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猝不及防的撞進了一片陰影中。覆在我眼簾上的靈犀的手指發涼,還有些顫抖,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惶恐,不知所措。

靈犀問我,“阿念,如果我堕仙成魔,你,你會疏遠我嗎?”

“你,已經做好選擇了?”

“算是吧,可是,阿念,我怕……”

聽出靈犀聲音裏的極度不安,顧不得眼睛被蒙着,我試探的伸出手去擁抱她,手觸及她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她連身子都在發抖,我也有有些急了,“靈犀,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

其實,靜下心來想想,仙魔又有何區別?共同生活于這個世界上,本就應該六界平等,而不應有種族不同,則等級不同的思想存在。各界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又何必去糾結那虛無的種族名稱呢,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阿念,我想去見寰淨。”

靈犀突然把手指放開,我眼前光線大亮,看着靈犀紅紅腫腫的眼睛,紅紅腫腫的鼻子和嘴唇,我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先去休息好不好?你休息好後,我再帶你去找他,好不好?”

靈犀遲疑了一下,然後乖乖點頭。

也許是哭累了,爬上床後,靈犀不消一刻鐘便睡着了。聽着她沉穩平緩的呼吸聲響起,我輕輕撥開掩住她眼簾的劉海,因為劉海被淚水浸濕,此刻有些頭發已經凝結在一起。

她讓我帶她去見寰淨,而寰淨被殊琰帶走了,所以,我需要找到殊琰,才能帶靈犀去見殊琰。

靈犀這樣的選擇,是不是已經說明,她為了寰淨,願意,為愛成魔?

垂下眼睑,看着靈犀安靜的睡臉,良久,我閉上眼睛,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但願日後的她,不會忘記此刻的初心,也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第 71 章

靈犀揉着眼睛從床上醒過來的時候,我才驚覺自己坐在床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發呆了許長時間。

看着醒過來的靈犀,打量了幾下她的臉色,我滿意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好好的休息了一下,靈犀的臉色看起來果然已經好了很多,之前臉上紅腫的地方幾乎都消腫了,但是臉色看起來還是比較蒼白。

見我盯着她看,靈犀看了我一眼又急忙忙的低下頭,“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啊?”

我笑笑不語,有心想逗逗她,她挺在意自己的外貌的。果然,靈犀的臉上慌張更甚,“不會真的很醜吧?”

突然,她眼角的餘光撇過我臉上忍俊不禁的表情時,瞬間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了,于是便佯作生氣的輕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嗔聲道,“又騙我,你說你該不該打?”

“你都打了,還問我該不該打……”我笑的很無辜。

靈犀也繼續裝無辜,“嗯……那下次我問過再打?”

我偏過頭去不理她。但心中因為她醒來而繃緊的那條弦卻悄悄松懈下來,以靈犀現在的情況看來,會說會笑,情緒控制得還算不錯,看來是差不多緩過來了。

靈犀整理好一切,正要随我去延參城的時候,還沒出門,便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

白發,白袍。隐賢仙君。

“要去哪裏?”隐賢仙君的臉色很不好看,說話的語氣卻很是平和。不過,那種平和,給人的感覺不是心平氣和,而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種寧和。

靈犀當然比我更加了解自家師傅的每一分神态代表着什麽,她縮了縮肩膀,幾乎是躲到了我的身後,“出去走走。”聲音小的只有靠她很近的我才聽得清楚。

隐賢仙君皺了皺眉頭,然後把冷冷的目光移向我。

我被他犀利的目光看着渾身不自在,因為他的目光,咋一看起來,和宸以帝君的目光居然有幾分相像。

這樣的目光,有着清晰的洞察力,仿佛對你所做的一切全部都了然于心,就等着你自己說出來,讓人避無可避,氣勢十分逼人。

意識到他在問我,我只好頂着他的目光硬着頭皮說,“我想帶她出去走走。”像犯錯誤的孩子,我的聲音也比靈犀的大不了多少。

隐賢仙君的眸色深了一層,突然他袖子一甩,冷冷的聲音如冰雹般向人襲來,“從今日起,靈犀被禁足菱惜殿一個月,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探望!”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和靈犀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該說些什麽。

漸漸地,靈犀的眼睛裏,一層水霧慢慢地的湧了上來,“師父。”

“既然喊得我一聲師父便乖乖聽話!”

靈犀愣愣的看着逆在光影中的仙人,半晌才沮喪的低下頭來。

我走到菱惜殿外,剛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隐賢仙君便擡手阻止了我,“宸以帝妃,請吧。”

這逐客令還真的是直接又直接。我回頭看了一眼靈犀,她還是愣愣的站在原地,頭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隐賢仙君擡手瞬間結了一個結界,我看着菱惜殿內一切的光影都微微晃動了一下,便知道結界已成。困在結界裏的靈犀雖然知道還可以看到這外邊的情景,可是她卻聽不到我們在說什麽。

“宸以帝妃,寰淨如今已是魔族。”隐賢仙君看着我,眉目仿佛結了冰一樣,“仙魔之間的恩恩怨怨,想必帝妃也不會不了解,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望帝妃慎言慎行才好。”

這是,警告我?

看樣子,他還真的猜到了我和靈犀剛剛打算去幹什麽了。

但想到他把靈犀禁足,我也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你為什麽要禁足她?”

隐賢仙君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冷笑,眸子看着我的時候裏面甚至有些嘲諷的意思,“為什麽?”他反問我。

“不禁足她,讓她眼巴巴的去找寰淨,然後為了他堕仙成魔?你是她的好朋友,難道你忍心她淪為魔類?”

咄咄逼人的氣勢,一針見血的話語,我語塞的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仙君,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難道你忍心她淪為魔類?”

怎麽會忍心,她畢竟是我的好朋友……

“師父,我是真的喜歡他。”

“師父,我是不會放棄他的!”

流着淚的靈犀,一心一意的堅持,我又怎麽能袖手旁觀……

我定了定心神,才敢開口說話,“于道德上來看,我并不希望靈犀為愛成魔;可是于情義上來看,我希望她能夠和所愛的人在一起,因為她會因愛人的陪伴而快樂。”頓了頓,明知會得罪眼前的人,我還是接着說,“于漫長無趣的歲月而言,沒有什麽會比快樂重要。她自己的人生,是她每一個選擇的結果。我們,無論是誰,都不能替她做選擇,也不能去阻止她實行她的選擇。所以……”

接下來的話我沒有說完,但是我知道眼前的這個睿智的仙君他會明白我所要說的是什麽。

隐賢仙君低着頭看我,目光沉沉,威懾力十足。我艱難的仰着頭與他對視,雖然心裏有些慌亂,但是這些話,為了靈犀,我必須說。我不說的話,估計沒有人會替她說了……

良久,他談了一口氣,“禁足可以讓她考慮清楚。”隐賢仙君最終還是退了一步。

我點頭,他這樣說就代表靈犀一個月之後禁足解除,而他不會幹涉他的決定。

雖然……我看了一眼結界裏的靈犀,禁足一個月也好,足夠她慢慢的想清楚了。

既然靈犀被禁足,我留在這裏也沒有任何意義,想起自己此行來的目的是和靈犀去找宸以帝君的,可是靈犀現在被禁足,我只能自己一個人去議事殿找帝君了。

“隐賢仙君,我先走了。”和隐賢仙君打了個招呼,看着他颔首,我轉身便走。可是還沒走上兩步,我又停了下來,回頭問他,“你知道宸以帝君他現在在哪裏嗎?”

貿貿然的跑去議事殿,不如先問一下眼前的人。記得他是帝君的朋友,他還曾經來過上旬宮和帝君下棋。

隐賢仙君的眉毛微微挑了起來,很細小的動作,可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我有些不安,“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去了晏海。斬殺一頭上古兇獸的時候,受了點小傷。”

真的是小傷嗎?

他答應我七天後回來的,今天是第八天了。若是只是小傷,他怎麽會不趕回來見我呢?

“那他現在在哪裏?”我壓抑着聲音。

隐賢仙君不自然的看向別處,“他……他讓我不要告訴你。”

“可是,我很擔心他。”當初他使用往生鏡所留下來的傷還沒有完全康複,現在又受了傷……

受了傷,為什麽不願意回上旬宮呢?難道傷的很重?

隐賢仙君皺眉,擡腳便打算走,我連忙走到他的面前攔住他的去路,“告訴我。”

“讓開。”某仙君的眉頭幾乎要打結了。

“不讓。”我堅定的擋在他前面。

“你……”某仙君的眉頭最終打結。

“告訴我。”

“……”

隐賢仙君最終妥協,無奈的告訴了我,帝君現在身處玥遙山養傷。

☆、第 72 章

其實我并不知道玥遙山在哪個方向,可是隐賢仙君持着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的态度,很爽快的為我指明了方向。

從菱惜殿出來,到站在玥遙山的山腳下,不過是一刻鐘的路程。其中我還花了較長的一會兒時間去尋找那個進入玥遙山結界的隐蔽的山口。

看着那塊穩穩伫立的石碑,上面篆刻着豪放大氣的玥遙山三字,咋一看去,只隐隐覺得字跡有些熟悉。這字,看起來,倒是很像帝君寫的……

從來沒有聽帝君提起過玥遙山。可是帝君這次受了傷卻不回上旬宮,反而在這裏休養,還有這山麓下不知道是不是他所刻的字跡……這一切都讓我禁不住在心裏揣測帝君和玥遙山的關系。

每一座仙山上,都會有山主居住的行宮。這些行宮,或雄偉壯觀,或優雅精致,各色各樣,全憑山主的愛好而定。

而此刻我站在玥遙山的行宮前,看着懸挂在高高的地方上的牌匾上書寫着的玥遙宮三字,有些發愣。

突然有人從身後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轉身回頭一看,沒有人……

肩膀再次被拍了一下,我動也不動,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冷笑了一下,“羌涗帝君,你鬧夠了沒有?”

“這就生氣啦?啧啧……小念念,不過是一段時間沒有見面,脾氣怎麽就變了那麽多呢?”羌涗帝君一邊搖着手裏的玉扇,一邊慢悠悠的走到我的面前來,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像個狡猾的狐貍一般。

我閉着嘴不說話,這羌涗帝君每次看到我幾乎都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他也不嫌幼稚。再說了,我們也已經認識好多好多年了,可想而知他到底把這個把戲玩了多少次……

羌涗帝君扼腕嘆息,“果然是被宸以帶壞了,這表情……看起來和宸以一模一樣……”

看見我依舊不理他,羌涗帝君用手中的扇子輕敲了一下我的頭,神色終于正常起來,言歸正傳了,“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來?”

我這裏?捕捉到他句子裏的重要字眼,我睜大眼睛,“這是你家?”

羌涗帝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麽?不可以是我家?有什麽好驚訝的?你不是來過麽……”

幾個接連的排比問句,我只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好像之前是來過一次的,和帝君一起,但是沒留意這裏叫什麽名字。

不過,這玥遙山和羌涗帝君,前者是名字美,後者是人長得美,美美相伴,兩者還真是相得益彰。

我坦白來意,“我是來找宸以帝君的。”

羌涗帝君手裏的扇子搖了搖,“宸以啊,他不在這裏。”

我皺眉,“你騙我。隐賢仙君告訴我的他在這裏的。”

扇子收了起來,羌涗帝君眉毛一挑,臉上完全沒有謊言瞬間被拆穿後的尴尬,反而帶了一絲笑意,“那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進去吧。”

我有些孤疑的看着他,他的态度轉變得那麽快,這使我心中的不安蹭蹭上湧。

羌涗帝君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幽幽的眼神,光芒流轉間顧盼生輝,他的心中突然掠過一絲異樣。

“放心吧。他沒事。”遇見她不為所動的明顯不相信的眼神,羌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果然是開不得玩笑的,說什麽她都會傻傻的當真……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他現在應該在院子裏,你進去後左轉走一段路應該就可以看到他了。”

悠悠的扔下幾句話,羌涗帝衣袂飄飄的踏着七彩祥雲走了。

我慢慢的走進玥遙宮,按照羌涗帝君的指引,一步一步的往院子裏走去。看着沿途的風景,滿眼都是綠色,很少會有顏色豔麗的花朵,偶爾路過一兩枝,顏色都是淡淡的。雖然很雅致,可是這些花,與它們的主人一放在一起,想象起來總會有一種不大協調的感覺。

羌涗帝君那麽愛笑的人,和那些姹紫嫣紅的花朵相配才适合啊……

走過那座精致的小木橋,我遙遙的看着那個坐在石凳上的白色身影,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穿着粉色婢女服的仙侍,好像是在奉茶?

不知道是不是帝君說了什麽,那個仙侍突然笑了,那笑聲銀鈴般清脆,聽起來還蠻好聽的。

我慢悠悠的踱步過去,離石桌還有十步距離的時候,帝君像是感知了什麽,突然轉過身來。看見是我,黑眸中掠過一絲驚訝。

“你怎麽來了?”他站了起來。

我微微一笑,停下腳步,聲音緩緩的,“聽說你受傷了,來看看你。”

帝君看着我,但我的目光卻輕輕的落在站在他旁邊的粉衣仙侍上,面若桃花般嬌嫩,眸子裏水光盈盈,是個漂亮的美人兒。

這玥遙宮的羌涗帝君已經夠漂亮了,怎麽連宮裏的婢女都那麽漂亮……

“你先下去吧。”帝君突然開口。粉衣仙侍端着托盤,儀态大方的退下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擡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猜測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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