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經身處一片黑暗之中了。

之前,在延參城的時候,我總是喜歡在黑暗中點蠟燭。如今在這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地方,別說是蠟燭,連月光也是奢望。

連我自己都感覺到有些不可置信的是,我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見過一縷月光···

說來也很好奇,也不知道梅裏仙子到底是把我困在了一個怎樣的地方,而這個地方貌似還有些奇特,在這裏,我看不見月光,唯一能夠看到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難道梅裏仙子把我關在某處地宮之中?

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我依舊沒有辦法走出這裏。因為我曾經做過努力,即使不知道方向,我也是随意的向四周走走,心裏多多少少都是抱着一些僥幸的心理的,想着沒準兒走着走着就能走到邊兒上了呢···

可是實踐結果證明,僥幸心理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不起作用的。

走到我冷汗直冒的時候,我終于還是停了下來,不得不屈服于惡劣的現實。

并沒有仙力,我沒有辦法逃離這個地方,四周的環境,入眼的只有滿滿的黑暗,一望無際,我只能閉上眼睛,讓自己睡覺,以此來打發時間。

只是偶爾意識清醒的時候,想到帝君,我的心裏,會有那麽的一些惆悵和失落。

他發現我不見了嗎?

他在找我嗎?

他怎麽還沒找到我呢?

···

我并不曾感到害怕,除了那些讓人無法忽略的惆悵和失落讓我偶爾很是沮喪之外,其餘的時間裏,我都在努力的睡覺,又或者是胡思亂想一些東西。仙人并不需要五谷填肚,不吃不喝也能如常生活。所以,綜上所述,我覺得我過得還是蠻不錯的。

梅裏仙子到來的時候,我還側躺在地上保持着一種睡覺的姿态。因為淺眠,當有一絲光線默然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很敏銳的睜開了眼睛。

梅裏仙子逆光走來,身後的光線随着她不緊不慢的步伐而逐漸消減,最後消失。

四周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我從地上坐了起來。

突然一顆夜明珠冉冉的從某處地方漂浮起來,有些刺眼的光芒讓我眯起眼睛的同時,把頭偏向背光的一側。

梅裏仙子笑的柔和,“別來無恙啊,宸以帝妃。”

待眼睛稍稍适應了夜明珠的光芒後,我偏過頭來去看那光聽聲音就知道她心情此刻很愉悅的梅裏仙子,她果然是笑的一臉燦爛。

我淡淡一笑,“嗯,我确實是無恙,不過···你倒是很快就有恙了。”

“噢?是嗎?”梅裏仙子笑的愈發燦爛了,臉上的笑容如同一朵明豔的山茶花,“今天是第五天,可是上旬宮裏,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尋你。我怎麽會有恙呢?貌似有恙的人是帝妃你吧?”

我心下一驚,垂下眉睫,居然···沒有人來尋我嗎?也許是他們,不知道這個地方,所以才找不到這裏?

見我默然不語,梅裏仙子的心情似乎是更加愉悅了。

我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我在想,其實,梅裏仙子,真真是執念太深了。愛情之中的單戀什麽的,不是很多時候,都可能是情深緣淺,有緣無分的嗎?如此這般死抓着不放,把自己的情緒牽系在他人的身上,是不是太傻了?

再說了,想起那天梅裏仙子設下的茶會,姑且算是鴻門宴吧。傻傻的坐在凳子上,聽她述說自己的情史,本來想要勸解一下她的,沒有想到卻把自己限于如今的處境之中。

我覺得我挺笨的。真的。

可是···

天知道,她暗戀的是帝君啊。

明明她說她只是帝君的朋友的···

“沒想到你還挺冷靜的。不過,最後一次,我問你,你真的不想知道他們不來找你的原因?”

我終于擡起頭來看着她,“你什麽時候放我走?”

梅裏仙子在我面前蹲了下來,大大的眼睛認真的盯住我,似乎是對于我的回答很懷疑。也許是她潛意識是覺得我應該會很想知道她的答案,可是我卻沒有順着她的思路走,反而是另辟蹊徑。

半晌,她冷笑了一聲,“你不想知道麽?那我偏要告訴你!”頓了頓她用一種意味不明的語氣接着說,“落微,她回來了。”

即使我在心裏已經做好了各種各樣的猜測,覺得無論她的答案是什麽,我都不會受到一絲驚吓,皺起一下眉頭,可是,當聽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心還是在突然之間,漏跳了一拍。

“落微回來,意味着什麽,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他們不來找你,應該都沉浸在慶祝她的回歸的喜悅當中吧。”

“至于你,大概都已經被人遺忘了吧。”

···

雖然梅裏仙子在此時此刻說的話,表明了她的居心不良,可是,不知為何,我卻沒有多大的感受,雖然,我也确實清楚落微回來的意義。

她回來了,在很多人的眼中,我便什麽都不是了吧,也許我每一次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他們都會用各種飽含深意的眼神看着我,然後把我想象成一個心機頗深的女子。

畢竟,這宸以帝妃的位置,我雖然是不聲不響,但卻實實在在的坐了萬餘年的時間···

不過,在梅裏仙子面前,我的真實情緒也沒必要表露出來。于是我只是平靜的看着她,“既然如此,那你可以放我走了吧。要知道,你現在的情敵是落微,而不是我。”

梅裏仙子的眼裏掠過一絲驚詫,“你怎麽可以那麽冷靜呢?”

“我告訴你原因,你可以放我走嗎?”

梅裏仙子揚了一下下巴,“我可以考慮考慮。”

我:“···”考慮考慮?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為什麽要告訴她原因。

等了一會兒梅裏仙子終于不耐了,“原因。”

我朝她笑了笑,然後用一種懶洋洋的語氣說,“我的原因,并不能保證讓你聽了之後就放了我,所以,我突然不想說了。”

“你!”,梅裏仙子有些氣結,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居然會耍無賴···

“反正只有一個機會,在這暗境中,是待會離開,還是永遠留下,全在你的一念之間。帝妃,哦,不,應該是蘅微山主,你要思量好了。”

蘅微山主···連稱呼都改了···

這裏是暗境?什麽地方···

我感到有些無力,閉上眼睛又睜開,面無表情的,“因為我不愛他。”

梅裏仙子瞬間睜大眼睛,“你說什麽?”

我突然想笑,“你沒有聽錯。我不愛他。所以,如你所見,我冷靜如斯。”

“此話當真?”梅裏仙子狐疑的看着我,“與他相處那麽久,你居然沒有愛上他?”

這次我是真的笑了出來,“天上那麽多男仙,為什麽你們只是把目光停留在三大帝君身上呢?”

梅裏仙子一直盯着我的臉看,我也很坦然的對上她的目光。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好一段的時間後,梅裏仙子終于輕嘆了一口氣,袖子一揮,身後已經出現了一絲透着外界的光的裂開的痕跡,“你走吧。”

她居然就這樣放我走了,雖然我有些意外,但是此時不走,我肯定是傻子。所以,我很幹脆的站起來,然後往那道光芒處走去。才走了幾步,我突然聽到梅裏仙子在我的身後開口問,“你就這麽放棄了你不去争取一下嗎?”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是還是選擇繼續往前走,藏在袖子裏的手卻在悄然握緊,略長的指甲直接戳到了掌心,有些痛。我微微皺起了眉頭。

放棄?争取?

這句話,她是對我說,還是對她自己說?

“顧念遲!”略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停下了腳步,但是卻沒有轉過身來,聲音平穩到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說完這句話後,我繼續往那道光芒處走去。

穿過那道光芒,我看到了外面碧藍碧藍的天空,那撲面而來的山林的氣息,讓我不由自主深深呼吸了一大口的新鮮空氣,疲乏了許久的身體,在那一瞬間,仿佛能夠感覺到血液流淌的觸感。

我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沒有仙力,眼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我有些犯難,不知道怎麽才可以回到蘅微山。本來是想要問一下梅裏仙子的,可是,她應該已經走了吧···

在原地糾結了一下,我決定聽天由命。

閉上眼睛,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睜開眼睛之後,發現自己正面對某一個路口,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做決定很不靠譜,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既然轉到了這個路口,那我就往這個方向走吧···

☆、第 90 章

梅裏仙子回到湄苋宮的時候,意外的發現有一個人正背對着她站在了院子中。許是聽到她的腳步聲,那人很快的就轉過身子來,柔美的臉龐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來,仿佛她們昨天還見了面一樣,這其中不知不覺已經間隔了的萬餘年光陰不曾有過。

“梅裏,我回來了。”女子的聲音溫柔婉轉,猶如那陽春三月的莺啼,讓人入耳喜悅自生。

梅裏···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稱呼她。

那個人曾經握着她的手對她說,我們是好朋友。

可是她卻因為一己私念,對她狠下了殺手···

這個她,就是落微。

而如今,她真的是回來了。

梅裏仙子笑的有些黯淡,心中惶恐和苦澀相互交加,卻還是強自打起精神來,“落微,許久不見了。”

落微點頭,向着梅裏仙子的方向走了幾步,笑了笑,“梅裏,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高興?

哪裏能夠高興起來呢?

你落微的存在,她顧念遲的存在,讓她梅裏那麽多年來所做的努力統統都成了笑話。白白忙活了一場,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着的,但是梅裏嘴上還是不得不說高興的。

兩個人在院子裏坐下,喝了幾口茶後,梅裏仙子才開口,“落微,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呢?”

落微拿着茶的手指微微收緊,然後才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薔薇仙子。”

“那你可曾知道,顧念遲?”

落微把手裏的茶杯放下,眉宇之間掩飾不住的怨怼和黯淡,“你是說現在的宸以帝妃?”

梅裏點頭,猶豫再三還是問出口,“帝君是···怎樣的态度?”

說到帝君,落微想到那日帝君看到她,那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時,她的心在那一刻驀然就如同落湖的石子一樣,無法阻止的一味沉降下去直到湖底。

她現在雖然是居住在上旬宮,可是那宮裏的人卻是她全部都不熟悉的。她有的時候想找個仙侍去詢問一下帝君身處何方也找不到人。

說起來,自從回來的那一天看到帝君,到如今,她也還沒有見過帝君的第二面···

今日,她見在上旬宮中待着也極是無聊,她便跑出來了。在湄苋宮裏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梅裏回來。

“落微。”

梅裏的一聲呼喚把落微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她擡頭看着坐在對面的好友探詢的目光,深知這些事情也是無法隐瞞的,只好實話實說,“不知道。”

“那你現在是住在上旬宮嗎?”

落微點點頭。

“宸以帝妃這幾天都沒有出現,宮裏···沒有什麽動靜嗎?”

落微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啊。”說完又是奇怪的看了梅裏仙子一眼,“你怎麽知道她這幾天都沒有出現的?”

梅裏心裏一驚,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勉強笑了笑說,“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碰見她了。”

落微被她的話挑起了興趣,想起帝君對她的态度,她便對那個女子愈發的好奇,“那···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她曾經無意中聽到宮裏的一些仙侍在背後議論她,當時那一番話聽下來,只感覺到她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并沒有什麽出衆的地方。若偏要說些讓人羨慕的地方,那就是,貌似她和帝君相處得很不錯。

帝君是一個那麽冷的人,被近在身邊的那些仙侍說他和一個女子相處得不錯,那應該就是不錯的了,所以,這才應該是出人意料的。

梅裏仙子看了看遠處逐漸暗淡下來的天色,腦海中浮起那個女子從暗境中離去的時候,那近乎決絕的纖細身影,想起她那冷冷的語調,還有那一句由她嘴裏說出來的,讓她也許在今後很長的時間裏都無法忘記的話,最終還是無奈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她,是一個很理智的女子。”

落微細細琢磨着理智二字,與自己對比了一下,稍稍低了低頭,理智···她也許并不是一個理智的人。如果她足夠理智,在萬年前,她便不會去竊取往生鏡,而如今,她也不會···

太陽西下,暮色四起,倦鳥歸巢,花朵合攏。

眼前這一幕,應該是很美的光景。可是我卻無心去欣賞,因為我太累了。從暗境出來,直到現在,我一直是在馬不停蹄的趕路,可是,我走了那麽久,我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遇見。心中不能說是不着急的。

如果在太陽下山之前,我還是一個人都沒有遇見的話,按照我現在的狀态,我只能在山上過夜了。

在山上過夜···這個想法一升起來的時候,我便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山林之中,溫差也是有的,可是我身上沒有火種,我的仙力也被壓制住,沒有仙力護體,半夜的時候肯定會覺得冷的。而且沒有火種,也許還吓退不了野獸,萬一碰上了一個餓了好幾天的野獸,我···

雖然覺得自己的想象力有的時候還是很豐富的,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分明不是發揮它們的時候。

額頭上冷汗直冒,我覺得很累,可是現在的我孤立無援,沒有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我便還不能停下我的腳步,只能繼續往前走。也許只要多走一會兒,我便可能幸運的碰上一個打柴歸家的樵夫,或者是遇上一個趕路的路人···

不用在山林裏過夜,或者是,不用自己一個人過夜,我應該還是可以撿回一條小命的。

事到如今,我覺得自己當這個神仙當得還是很窩囊的,因為,我完全沒有看出來我的優越感在哪裏···

那一向安逸的生活,也讓我在應對很多突發情況的時候,手足無處,只能坐以待斃。

而如今,我喝下了時桠,沒有了仙力的神仙和凡人無疑。

或者說,沒有了仙力,我還比不上一個普通的凡人。

當我的眼前的光景開始變得模糊的時候,我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問句,我這是要暈過去了?

為了怕自己真的暈過去了,暈在了山路中,半夜還醒不過來的時候被某個路過的野獸吞到了肚子裏,我下意識的用指甲去用力的去掐自己的手掌心,絲絲縷縷的痛感持續不斷的傳來,等我感覺到意識終于清醒一些了的時候,我的手心卻變得有些黏滑了。

我以為是我一不小心蹭到了些什麽東西,或者是我的手心裏冒出了很多的汗,可是當我把手心放到自己的面前時,我發現上面居然是暗紅的一片,我倒抽了一口氣,終于明白過來,我居然把自己的手掌戳破了皮···

天色又暗了一些,我看了看四周,樹林樹林···很遠的一段距離都是樹林,看不出它的邊緣到底在哪裏。

身子實在是太累了,我不得不靠着一棵樹坐了下來,因為樹木枝葉的遮掩,林子裏的光線有些黯淡,四周的一切看起來,也有那麽的幾分讓人害怕。

我閉上眼睛,想着休息一會兒再趕路的時候,沒有想到自己一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依舊是在原來的地方,保持着同一個姿勢,背靠着同一棵樹,只是四周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樹葉的枝縫之間洩露下來幾縷月光,讓樹林顯得陰陰森森的。有風吹過,樹枝搖晃,光影紊亂,還有野獸的叫聲夾雜着風聲傳來,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在暗境呆了那麽多天,這樣的情況下,我覺得我尚可以應對。

扶着樹幹站起來,我開始往前方走去。

我想我要走出這片樹林,走到空曠的地方,這樣或許應該就可以避免受到野獸的攻擊,保護好自己的小命。

樹林裏的光線不好,我走得有些慢,即使十分小心,但是還是因為看不清楚,總是會被藤蔓絆倒,但是摔了幾次之後,我便學聰明了,走路的時候會故意把腳擡得更高一些,後來被絆倒的次數果然大大的減少。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當我終于在擡頭看向前方的時候,看到了那一片空曠的土地,還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海浪拍擊聲時,我鼻子一酸,險些要落下淚來。

終于走出來了。

我剛要深呼吸一口氣,感激自己的死裏逃生,沒有想到卻在下一個瞬間被人猝不及防的一把掐住了脖子。

突然而來的大手,逐漸收緊的力度,我艱難的但卻是無濟于事的掙紮···

我最近怎麽那麽倒黴?先是被梅裏仙子囚禁了好幾天,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想要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過夜,剛要找到卻又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人莫名其妙的掐住脖子···

落微回來了,我就要死掉了嗎?

這是什麽命數

掐住我脖子的手很大,力氣也很大,應該是一個男人,可是求生的本能還是讓我在努力掙紮的同時,摳起了男人的尾指,然後用力往外一掰···

一聲痛哼,我被男人用力一甩,身子瞬間飛了出去,然後便是重重的落在沙灘上。身下傳來的痛感,讓我緊緊的皺起眉頭,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主子,我···”一個男人惶恐的聲音不久後在不遠處響起。

須臾之後,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無形的壓迫感迎面襲來,“連一個女人都應付不了,要你何用!”

藍光一閃而過,四周似乎并沒有設麽區別,只是若是認真傾聽的話,你會發現,剛剛還是有三個人的呼吸聲的,可是現在卻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了。

待身上的痛感消退一些,我睜開眼睛,恰好就看到藍光閃過,某個人莫名消失的一幕。

心裏再次感嘆自己今天的禍不單行。

這月黑風高的晚上,正是做殺人放火什麽的諸如此類的事情的好時機,當然這時機好不好是看有沒有人在場而論的。

這人剛剛殺了一個人,但是卻被我看見了,接下來,為了使自己所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的,是不是也要殺我滅口了?

☆、第 91 章

我知道,在距離我不遠處的地方,站立着一個男人。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即使不發一語,可是那種無形之中散發出來的壓迫感還是讓我覺得有些驚懼。

怕他莫名其妙的無聲無息的對我下手,我只好先開口打破沉默,“你為什麽要殺我?”難道是···他以為我偷聽到了什麽?

站立着的男人卻是身子忽然一僵,怎麽會是她?

他皺起眉頭,剛要說話,卻又聽到她說,“我趕了一天路,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你們剛剛在說些什麽,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

對面的男人還是在寂靜無聲的站着。

我用手撐住沙灘上的沙,讓自己勉強站起來,可是手心處傳來的傷口因為進了沙子而引起的炙燒感讓我控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不怕吃很苦的藥,可是我怕痛。因為藥的苦,停留的時間只是一瞬,可是身體裏傳來的痛,卻是會停留很久很久的。

我繼續為挽救自己的小命而努力,“我這樣一個手無束雞之力的小女子,公子你又何必對我苦苦相逼呢?”

手無束雞之力?小女子?

男人思量着這幾個詞語,冰涼的眸子裏漸漸出現淡淡的笑意。即使已經認出了她是誰,可是他就是不想那麽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倒是想要看看接下來她還會說出些什麽讓他驚奇的話來。

對面的到底是什麽人

我都說了那麽多的話了,他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裝神弄鬼的是想要吓我麽···

“公子?”我試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小女子所說的話句句屬實,還望公子高擡貴手。”

無論如何,請給我一點兒反應啊?

我這樣一個人唱獨角戲,真的很難演下去的好不好···

腳下是松軟的沙灘,我踩在上面,身子有些不穩,可借着朦胧的月光,我依稀看到站立的男子···的側臉,有種隐隐約約熟悉感湧上心頭,但是我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當我一腳踏空,再次跌落在沙灘上的時候,我終于想起那個此刻站在那裏裝神弄鬼的人到底是誰了。

殊琰!

肯定是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麽久沒見了,他的性格果然還是那麽的惡劣。

性格惡劣也就算了,可是為什麽我樣子狼狽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在我的視野當中?

他是存心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雖然我也覺得我這樣的想法真的很不可理喻,可是我此刻的心裏真的是這樣想的···

這一次跌落在沙灘上,很不巧的是,我是一種與沙灘正面接觸的姿勢。是以,當我吐着一不小心沾到嘴裏的沙粒,努力的抹去臉上的細沙的時候,殊琰的腳步聲突然停在我的身邊。

“這麽久沒見了,你果然沒有什麽長進。”

嘲諷的語氣?

我的動作稍微一頓,然後卻是頭也不擡,繼續拂掉沾在身上的細沙。

“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繼續拂着身上的細沙,把某個人當透明的空氣。

“我問你話呢!”手心一緊,我被人握住手,硬生生的從地上拉起來,因為身體的慣性,後果便是我直接撞入了一個人的懷抱之中。

這個懷抱···沒有茶香。

我愣愣的想着,下一刻鐘,下巴卻被人用手指掐住,擡起。

對上殊琰冷冷的目光,我聽到他很不好的語氣,“回答我。”

我低聲的說了兩個字,“時桠。”

殊琰挑眉,“你這是得罪了誰?”仙人一旦喝下時桠,在某一段時間內,能力和凡人無疑,她···

我垂下眉睫,“我自願喝下的。”

頭頂一聲冷哼傳來,我的下巴再次被擡高了一些,待我的瞳孔之中再次映入某人的身影,殊琰才停下手裏的動作。

不得不說,殊琰果真是個很霸道的男人,容不得別人眼中沒有他···

“顧念遲,你是不是覺得除了你自己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傻子?”

冷不防的被人以全名稱呼,我被小小的吓了一跳。

可是用空着的一只手去努力的解救自己的下巴,這很明顯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尤其是在某人還不願意松手的情況下。

我最終還是放棄,然後無奈的嘆氣,“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殊琰皺起了眉頭,剛要說些什麽,卻感覺到自己握住某人的手的手沾染上了溫熱的液體,這是···

月光之下,那些溫熱的液體不住的從她瑩白的手心處滲透出來,然後滴落在沙灘上,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那本應該有着鮮紅顏色的唇,不知什麽時候居然也是和月光一種的顏色了···

他皺起了眉頭,不容置喙的攬上她的腰,周圍的環境頃刻一變,此刻他們已經身處一處溫暖明亮的屋子當中了。

借着搖曳的燭火,他看到了她蒼白的臉色,也看到了那粘住沙子卻還在不住流血的右手掌心,還有她身上的那身不知因為何種原因而被勾破的衣裙,還有就是安靜的倚靠在他的懷裏,已經昏睡過去了的安靜的,并且看起來很乖巧的睡臉。

看着她的睡臉,他的心,在這個時候卻默然升騰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這種情緒····

“去找個大夫來。”殊琰對着空氣淡淡的說道,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加了一句,“必須是女大夫。”

躲在暗處的暗影領命而去,輕靈的身影如同一陣夜間的清風消失在某處。

看着懷裏女子蒼白的睡臉,殊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她安置到床上。有力的臂膊橫抱起她,感受着其中的重量,殊琰的眸子中還是難得出現一絲笑意,她看起來那麽的纖細,沒想到,這重量還是有的···

敲門聲很快就響起了。

殊琰走過去開門,門打開了,外面站着年及中年的一男一女,男的背着藥箱,女的則空着雙手。

他習慣性的皺起眉頭,語氣有些不悅,“我要的是女大夫。”

“我就是。”那個婦人看到殊琰皺起眉頭,想起剛剛來找自己的那個仆人的叮囑,連忙急着說,“這位是我的相公。因為是夜間出診,他不放心我,所以也跟來了。”

殊琰這才點頭,讓到一邊,“進來吧。”

那個女大夫進入內間,看了看躺着床上的女子,臉色很蒼白,也不知道到底傷在哪裏。正要俯身去檢查的時候,感知到身後有人走近,她便回過身來,看到是那個開門的俊美的公子,“你是這姑娘的相公?”

殊琰抿着唇,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不是。”

那女大夫瞬間皺起了眉頭,語氣變得沒那麽溫和了,“那你不能留在這裏。”女子家的清白可是比什麽都重要。

殊琰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那女大夫走了出來,“姑娘身上只有手心處有傷口,只是皮外傷,并無大礙。眼下需要一些熱水來替姑娘清洗傷口,還望公子讓府上的下人打些熱水過來。”

殊琰點頭,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領着一個仆人回來,那仆人手裏還端着一大盤熱水。

那女大夫接過水來,轉身便進了內間。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手裏的那一盤清水,已經變成了淡淡的紅色,盆底還沉澱着一些沙粒。

把水盆交給站立在一旁的仆人,女大夫接着說,“傷口這幾天都不要碰水,飲食也要清淡些。”之後又說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要注意的東西。

殊琰耐心的聽完,然後讓仆人把那兩夫妻打賞完之後再送走。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轉身進了內間,卻發現床上的人已經醒來了。

離她還有大約幾步的距離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仗着身高優勢俯視她,“醒了?”

我點頭,低頭看見自己身上淺綠色的衣裙的時候,心裏湧上些乖乖的感覺,也不知道在奇怪些什麽,反正就是覺得有些不妥。再想想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衣服的顏色好像不一樣了?

我驚訝的瞬間睜大眼睛,我的衣裙什麽時候···

我記得我穿的明明是藕色的衣裙啊···

難道他···

我抓緊了手裏的被子,臉上羞憤難掩,“我的衣服···”

殊琰微笑了一下,“如果我說是我替你親手換上的,你當如何?”

迅速擡頭,我緊緊盯住殊琰的眼睛,語氣有些顫抖,“你騙我。”

“何以見得?”

雖然我的心裏惴惴不安,可是我還是努力做出萬分篤定的模樣,“這麽纡尊降貴的事,我才不相信你會做!”

殊琰沒有接上我的話,只是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這讓我多多少少有些心慌。自己是剛剛才醒來的,我昏迷的時候,就算他要那麽做,我也是阻止不了的吧···

不過,這事情,事關我的清白,怎麽也得問清楚不是嗎?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吧···

殊琰轉過身子便要走,我連忙喊住他,“你···你不把話說清楚嗎?”

“你自己心裏不是有判斷嗎?”

殊琰說這句話的語調并沒有什麽起伏,可看不到他的神情,我并沒有辦法其餘确認我自己的判斷,因為這個原因,我貌似比剛剛更加心慌了。

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正思索着,耳邊忽然飄來一句,“沒想到你還挺重的。”

我窘了一窘,重?什麽重?

殊琰出去之後好一會兒,我還是愣愣的坐在床上,動也不動,腦海中反反複複的思索着他出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我挺重的?

後來等我醒悟過來的時候,我使勁的用手錘了一下旁邊的被子。

重···這樣子說一個女子真的好麽?

不知道是女子都會介意被人說她重的麽?

不過,殊琰突然這樣說,是不是···

誰能告訴我,在我昏迷的時候,他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麽啊···

殊琰走出內間,在外間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想起剛剛某人驚詫萬分的表情,他便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

那衣服确實是他幫忙換的,不過,這也是他袖子一揮之間完成的。他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

她腦海中想到的應該是凡人的換衣方式。因為這只有只有凡人,才會用那麽繁瑣的換衣方式吧。

倒也是奇怪了,明明仙齡那麽久,她怎麽還會習慣用凡人的方式去思考呢···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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