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回到自己的院前,推開院門的時候,卻發現有個人默然不語的站在了我的院子中。

心跳一時之間加快了不少。

男子打扮的模樣,身形很高,背影有些熟悉……

因為他是負手背對着我的,根據他的身形我只能略有些遲疑的發問,“你是……幻景?”

幻景轉過身來,眸色有些複雜的看着我,卻是什麽都沒有說,袖子微微一動,一個圖樣看起來不是那麽悅目的荷包頃刻懸浮在我和他之間。

這個漂浮着的荷包,正是那個我送給殊琰當作為信物的荷包。

心下瞬間了然,驀然松了一口氣。

剛剛得知有魔族的氣息突然出現,生怕是來了些不是什麽善類的魔族。因為之前對于魔族無名傷害凡人百姓的事情有過一些耳聞,心中便有些擔憂此次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是就現在看來,那股氣息,大概就是眼前的幻景發出來的。所以心中的擔憂便稍稍的放下了。

如今,他站着我的面前,帶着我的荷包來找我,大概是殊琰想要我做些什麽的時候到了。

我并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尤其是人情這樣的有些沉重的東西。人情一旦放在心上,便難以卸下,非要還了,覺得不虧欠了,心中才能夠安寧下來。

我伸手前去接住懸浮在不遠處的荷包,把它小心的收進袖子中後,才看着幻景問,“他想要我做些什麽?”

“随我走一趟。”

幻景的聲音冷冷的,這聲音聽到耳朵中,傳到心裏,有種異常的感覺冉冉升起。我在心裏默默的嘆氣,讓自己再一次努力的相信幻景已經不是寰淨的事實。

“走吧。”

飛行在半路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居然就答應走這一趟,走得也許是有些輕率了點。畢竟他是魔,我是仙,雖然曾有約定,可是我這樣的孤身一人前去他的地盤,誰有能料到等下回發生些什麽事情呢?

想着這些,心思因為有些恍惚,那飛行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幻景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那速度也慢了下來,像是在等我。

我的心緒繼續不穩,想想又覺得畢竟殊琰幫助了我,現在他需要我的幫忙了,我卻在遲疑……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确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怎麽了?”幻景難得開了尊口,不過聲音依舊是沒有什麽溫度。

我悠悠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靈犀那丫頭呢?”

許是我突然提到了靈犀,他竟然難得一愣,但是很快又恢複了那面無表情的模樣。

靜靜的看着他好一會兒,發現他并沒有開口的打算,我也只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後向他示意——我們可以走了。

當幻景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們此刻站着的地方,正是我之前常到這裏閑逛的小花園。而多日不見的靈犀,正站在一棵柳樹下,笑嘻嘻的看着我,還向我招了招手。

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是輕輕的皺起眉頭,我略略有些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現的靈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念。”靈犀伸出手在我的面前擺了擺手,然後是笑容滿臉的盯着我看,“驚喜得發傻了?”

我搖搖頭。

“那你怎麽不說話啊?”靈犀的手握住了我的手,眼睛裏隐隐約約的含了些擔憂。

“沒事。”我頓了一下,“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你。”

“哦···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寰淨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啊。”

靈犀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語氣中的滿足感卻深深的震懾到我。似乎經歷了的事情,并沒促使她有了任何的改變,反而使她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比以前更加的矢志不渝。

在我看來,和以前相比,她依舊還是單純,可是這種單純,落在我的眼中,卻是這世間最有力量的一種堅持。

我拉着她在一旁的石凳旁坐了下來,靈犀自然而然的向我說起進來的情況。

聽着靈犀絮絮叨叨的在我的耳邊說着她幾個月的情況,想象着幻景面無表情的繃着臉的樣子,想象着靈犀碰了一次又一次的壁的失落委屈但是最終還是振作起來繼續努力的樣子,想象着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一追一趕的樣子···雖然我沒有辦法看到,只能憑着印記去想象,但是當這些想象仿若記憶中的碎片一幕一幕的掠過我的心頭的時候,我的心情略略沉重的同時,心中的某一處地方卻變得充盈而溫暖。

“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相處模式挺好的,雖然他還是不怎麽理我,但是能夠天天看到他,似乎就已經很滿足了。”

“據我的觀察,其實他還是記得以前的一切的。只是···他卻不願意像以前一樣,也許,他是有原因的。”

“阿念,我突然好慶幸自己是一個神仙。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們還有那麽多的時間,不怕。我最終還是會等到他的。”

···

☆、第 102 章

等靈犀好不容易的把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我剛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便看到一個仆人裝束的魔族匆匆往我的方向趕來了。

最後那仆人在我的面前停下,“遲姑娘,大人在書房裏。”這句話中的大人指的當然是殊琰了。

料想那仆人也是還記得我的,不然也不會喊出“遲姑娘”這三個字了。

雖然我的方向感不是特別的好,可是殊琰的這間院子的結構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不敢說是十分,但是七八分總是有的。這也不是我的記憶好,而是曾經在這裏住了那麽多天,又加上天天都跑出來閑逛,一來二去的,這地方又不大,再精致的也是不堪看上那麽多回的。

于是我點點頭,“我等下就過去。”

那仆人應了個聲便退下了。

我看着那仆人的身影轉過一個假山,不見了。突然想起來自己并不曾記得他叫什麽名字,無論是他,抑或者是那和他一起在花園裏修剪植枝的另外兩個仆人。

說來也奇怪,他們應該也知道我是仙族的,但是對我的态度卻很好,不像其他的仙魔兩族之間相見,非有腥風血雨一番不肯罷手。

就沖着這一點,我覺得,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也要問一問他們的名字到底是叫什麽。

靈犀拉着我的手,噘着嘴,臉上有些不高興,“阿念,剛剛那個仆人,對你的态度怎麽和我的那麽不一樣啊?我之前可沒見他對我有那麽的和善的···”

對于這個問題,我是半分玩笑半分認真的回答她的,“也許是你把他們的護法搶走了吧···”

“哎···”靈犀被我的答案驚訝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便是佯裝生氣的敲打了一下我的手,“阿念!”那聲音似笑似嗔的,聽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我朝她笑笑,“那我先過去了。”

“等等。”靈犀一把拉住我的袖子,驚訝的看着我,“你來這裏不是為了見我的?”

我的笑容大了一些,“你覺得呢?”

“難道你是來那個殊琰的?你不會是得罪了他吧?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靈犀一下子有些着急了。

一連三個問句,讓我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心中溢滿了感動。

被人這樣的在乎,那感覺···真好。

我細細的解釋,“他之前幫了我一個忙,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還他一個人情的。”

“他居然···會主動幫忙?你求他的?你都不知道他這個人有多麽的···”

靈犀的表情十分的氣憤,義憤填膺的讓我莫名的猜測靈犀難道與殊琰有什麽過節?

她兀自氣憤了一會兒,然後才對我說,“阿念,我心中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和殊琰少些來往為好,畢竟你是宸以帝妃,你得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份。讓是被別的仙人看到你與魔族的人來往,不懷好意的那些人估計可能又要說出一些風言風語的來擾亂衆人的視線了。”

聽出了靈犀語氣中的擔憂,我笑了笑,“現在大概也沒有仙人會關注我在幹什麽了。不過你的一番話也并不是沒有道理。我會注意的。”

靈犀略略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怎麽沒有仙人關注呢?你都不知道有些仙人到底有多閑···”

我還是笑,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麽,轉身便沿着記憶中還剩下的印象,往殊琰的書房走去。

宸以帝妃,這個稱呼,聽起來,怎麽都好像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靈犀大概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所以才會說出來這樣的一番話。

也不知道最近是否還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在東郃城這裏,幾乎都有一種與世隔絕的幻覺了,因為我什麽消息都收不到。就連蘅微山,我也許久沒有回去了,幾個理事日,不知道那折子是否已經把那小矮幾給壓折了···

不一會兒就到了書房門外。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看着微微敞開的門,我的腳步有些猶疑。腦子不斷在想着殊琰可能會讓我做的事情,思緒不少,我想了無數個可能,但是回歸到最後,腦海中還是空白的一片。

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我能夠為他做些什麽。或者說,我不知道他會需要我替他去完成一些什麽。

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在我來到之後一直寂靜着的書房中突然響起了一道軟糯的童音,“小叔,阿念姐姐怎麽還沒有來啊?”

有男子漫不經心的的聲音回答,“已經在門外了。”

“真的?阿念姐姐真的來到了?”驚喜的聲音。

蹬蹬的腳步聲突然響起,然後是自遠而近的向我的方向過來。微微敞開的門在下一刻被人重重的拉開,錦羽的臉蛋在門後先是露出來半張,然後才是整張。看見我的時候,眼睛明顯的一亮,張開雙手便要抱上來···

我也張開雙手打算去接住他,可是錦羽的動作只做了一半,便只能在停留在原地上方蹬着雙腿看我了。

“小叔,放開我···”

錦羽不大甘心的又掙紮了幾下,可是在他背後的殊琰人高馬大的,一只手就能輕而易舉的拎着他的後衣領,不但如此,還能很輕松的就把他從地面拎起來,讓他的雙腳離地面有不少的距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錦羽怎麽撲騰都沒有作用···

“剛剛才和你說過的,此刻就忘記了?”殊琰皺起了眉頭,聲音突然沉了好幾度。

錦羽耷拉着腦袋,有些恹恹的,像只被人提起來後失去了活力的小貓,“記得的。”

殊琰把錦羽放開,看了一眼眼前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女子,轉身走進了書房內。

我看着錦羽,聲音小小的問,“怎麽惹你小叔生氣了?”

雖然我并沒有忘記第一次在月羅湖看到殊琰時候的情景,但是因為很久已經沒有看見過他再對什麽人出手,現在卻突然的看到他這麽對待錦羽,心中還是難免吃驚的,然後是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時的情景。

錦羽撇撇嘴,還是圓圓的臉蛋上浮起一絲愧疚的神色,“是錦羽沒有做好。小叔今天教我做事要穩重一些,是錦羽沒有做到。”

我不自覺的往書房的深處的方向看了一眼,殊琰居然教一個那麽小的孩子做事要穩重些?

這是要把他變成小大人的趨勢?

再說了,錦羽還那麽小,這樣做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用凡間的一個成語來形容,就像是···揠苗助長?

拍拍錦羽的頭,我牽着他的小手然後往書房裏走,“你還小,要那麽穩重做什麽?穩重是大人的事情,你們小孩子只要負責天天單純活潑天真開朗就好了。”

穩重是大人的事情?

小孩子只要負責單純活潑天真開朗就好了?

坐在書桌後面的男子聽着這兩句話,嘴角微微浮起了一抹笑意,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那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一晃神間,當他擡頭的時候,書桌前已經站着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了。

“你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麽?”我搶先開口,“事先說明,必須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殊琰的眼睛中浮上了一抹戲谑,“不是你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你做得了嗎?”

我:“···”

不過是一句話,用得着這樣子嗆回來嗎···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殊琰的目光落在我的旁邊,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我的身側,錦羽仰着頭在我和殊琰之間來回張望,臉上是滿滿的困惑。

殊琰突然吐出了一個字,“他。”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口中的他指的應該是錦羽吧。不過我是來還他人情的,他扯上錦羽做什麽?

“幫我照顧他一段時間。”

“啊?”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剛剛說讓我照顧錦羽一段時間···我有沒有聽錯?

殊琰淡淡的看着我,“你沒有聽錯了。”

我思索了一下,照顧錦羽一段時間,應該···應該···我可以做得來的。不過,這時間···

“時間多長?”問清楚時間比較好。

“一個月。”

“哦。”

“阿念姐姐。”錦羽搖搖我的手,聲音有些委屈,“爹爹和娘親去玩了,然後忘記把我帶上了···”

忘記把我帶上了···

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的辛酸···

記得以前清羽便和我提起過,說希望能夠和殊彥兩個人過上一段只有兩個人的日子。估計現在是清羽想要去和殊彥過兩人世界去了,所以便順理成章的把錦羽扔給小叔殊琰去照顧了···

“誰和你說他們忘記把你帶上的?”

錦羽哀哀怨怨的把目光轉到殊琰身上,語氣也更加的委屈了,“小叔說的。”

我:“···”

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沒有想到殊琰居然也會有這般幼稚的一面,這樣的借口他居然也可以說得出口···

也許是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間有些過久,殊琰的表情由一開始的略微有些不自然到後來的坦然自若的回望過來。

“那這一個月···你說的照顧錦羽是怎樣的照顧?”難道是衣食住行一類的活?

殊琰揉了揉眉心,聲音有些疲憊,“你随意。”

随意?怎樣才算是随意呢?

手心裏攥着的小手突然動了動,我偏頭看向錦羽,“怎麽了?”

錦羽仰着包子臉看我,“阿念姐姐,我很好養的。你每天就教我讀書認字好了。我有的時候有些饞嘴,但是時生會幫我準備好零食。你就只需要當一個教書先生就好了。”

時生,應該就是那經常在花園中忙碌的三個仆人的其中之一吧。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子,想着剛剛那一番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心中滿滿的都是驚訝。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就那麽會看別人的臉色呢,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伸手去碰了碰錦羽的小臉蛋,手下柔嫩的觸感讓我禁不住多多的揉了幾下,也因為如此,那白皙的皮膚在我的手拿開之後呈現出來一種微紅。

錦羽看着我,笑嘻嘻的,“阿念姐姐,你會留在這裏陪我一個月吧?”說完之句話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已經埋首于處理公務的殊琰,然後壓低聲音對我說,“阿念姐姐你都不知道小叔有多麽的無趣,整天不是把我關在我的書房裏,就是把我關在他是書房裏,無論是在哪裏,他都是讓我自己一個人看書。我找他說話,他也不理我,偶爾回我一句,還是笑話我的···不過現在好了,阿念姐姐你來了,我的日子就不會過得那麽無趣了。”

☆、第 103 章

往生鏡顯示景象時會發出銀色的光芒,但是此刻的銀色光芒漸漸暗淡,最後消失于無形當中。宸以帝君看着手中的鏡子,最終還是垂下眉睫。長長的睫毛乖巧的垂下,形成一方小小的暗影。

羌涗帝君搖着扇子走進議事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宸以帝君凝視着手裏的往生鏡,微微皺眉的模樣。

羌涗帝君在旁邊坐了下來,搖着手中的白玉扇,“又在想你家的小念念了?”

近日來,宸以走神的時間是越來越多了。雖然并沒有耽誤事務的處理,并且他處理的手段也是一如既往的精辟徹底,但是,作為那麽多年的好友,羌涗帝君自然是能夠看得出來,好友的心思并不在這裏。

很多次,在他處理完相關事務後,他都能看到他在看手裏的往生鏡。他的眉目有的時候會皺的很緊,臉色雖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但是偶爾擡起頭來,那黑眸無端端的卻帶着幾分掩抑的怒氣,醇黑得如同墨硯一般。

往生鏡是上古神器,是能夠知曉六界發生的一切事情的。

他以為是六界之中又發生了什麽大事,湊過去看的時候,卻在往生鏡上看到的卻是女子纖細的身影。

她身處夜間的街道上,旁邊是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男子微笑着遞給她一盞花燈,然後女子略略有些羞赧的接過……

羌涗帝君下意識的眉頭一皺,偏頭去看旁邊的宸以,卻只見他神色平靜的把手裏的往生鏡向上托了一下,銀光轉瞬即逝後,潔淨的手心之中只剩下一片空寂。

然後他站了起來,淡淡的說,“我要出去一下。”

最後一個字音才剛剛落下,人已經化為一道白色的光芒消失在原地。

汣瑓帝君恰巧在這個時候走進來,有些好奇,“宸以要去哪裏?”如此的匆忙,與他平常那不緊不慢的行為可謂大相徑庭。

羌涗帝君繼續搖着手裏的扇子,嘴角微彎,緩緩的說了幾個字,“去護花了。”

汣瑓帝君坐下,随意的翻開了一本折子,拿起朱筆剛要批閱,手勢要動卻又頓住,想了想問,“他們最近又在鬧什麽別扭?”

羌涗帝君也正拿了一本折子翻開,聞言嘆了一口氣,“你最近跑去哪裏了?”

“去西天如來那裏清修了幾個月。”

“嗯?”羌涗帝君一愣,“我都不記得你上一次清修是什麽時候了……你怎麽突然又跑去清修了?難道你身上也發生了什麽大事?”

“确實,但是已經解決了。”

羌涗帝君沉默了很久,突然說了一句,“你知道嗎?落微她,回來了。”

汣瑓帝君眉目不動,“你确定她是真的落微?”

“如果我說,我确定她是呢···”

“那又如何?這有什麽影響嗎?”

“怎麽就沒影響了?不是說,宸以喜歡落微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小念念豈不是···”說到這裏,羌涗帝君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只好嘆了一口氣,然後略略有些無奈的說,“但願宸以能夠盡快的把事情處理好吧。這種事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汣瑓帝君喝了一口茶,沉吟道,“我想,哪怕當初落微沒有死,宸以也不一定會娶她。而宸以迎娶了阿念,我想這其中是有別的原因的,不會是單單認為她是落微。”

羌涗帝君聽了這樣的一句話,默然的有了些許探究的興致,“你是說,宸以知道阿念也許不是落微,但是還是迎娶了她?”

“嗯。”汣瑓帝君點頭,“你是怎确定那是真的落微的呢?”

“你知道的,一個人的容貌是可以改變的,但是她的氣息卻是無法改變的。無論她經歷了什麽,即使經歷了輪回,下凡歷劫後回歸也依舊是一樣的氣息。而這奇怪就在于,阿念身上的氣息和落微身上的氣息是一樣的。”

汣瑓帝君凝神思考了一會兒,笑了笑,然後說,“氣息雖然不能改變,但是卻可以被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所掩蓋。”

“你的意思是說,那落微也許是假的?”

“或許,只是真相到底是何種模樣,我們靜觀其變吧。”

這邊的談話剛剛結束,可是帝君們口中所談到的落微仙子此時此刻卻在落微宮中靜靜的坐在院落之中看着漸晚的天色發呆。

她這幾個月來,去了很多次的上旬宮,可是每一次去,無論是什麽時辰都看不到宸以帝君。她知道蘅微山主已經搬離了上旬宮也有幾個月了,綠簡看到她的時候,眼睛裏仿佛都帶着幾分的怨氣,甚至一看到她轉身就走。她肯定是在心裏認為是她,逼迫蘅微山主離開的人了。可是···她所擁有的一切,明明都應該是屬于她的啊。她只是拿回來屬于自己的東西,這有什麽不對?

上旬宮的仙侍很少,她也沒有相熟的,是以每一次去,她看到的都是空寂寂的院落,除了風聲,什麽都沒有。她自覺無趣,去了幾次之後,也沒有再去了。

正想着,卻覺得頭突然疼了起來,好像有某一種意識想要控制住她。

她記得這種痛苦的感覺,這幾個月來,每隔幾天都會出現一次。頭痛發作的時間也是不定的,一天之中的任何一個時辰都有可能出現。

起初她以為自己是得了什麽病,被下毒了或者是什麽,可是在心底下思量良久,還是排除了這個可能。

回來天庭之後,她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不複從前的調皮,不畏天地人事的氣勢再也沒有。若說是以前的恩恩怨怨,經過這萬年時光的洗禮,大概也已經如紙張泛黃,不複再有才是。

時刻記着一個人的不好,那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讓自己不得快樂,別人也不得安生。這是何苦?

今天的頭疼好像和平日裏的很不一樣,因為她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的身體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潛伏了另外一種意識。

這幾個月來,有的時候,這種意識會暫時的沖破她的控制,讓她成為另外一個人。

而現在,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種意識似乎想要努力的占據她的身體。

她自然是不願意把自己的身體給讓出去的,自然是要努力的抵抗,可是越是抵抗,她便感覺到腦海之中的另外一種意識越來越活躍,也越來越強大···

最後,她禁不住的暈了過去。

幾個負責打掃的仙侍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已經暈倒在地上的落微仙子,衆人面露驚慌,然後是齊心協力的扶她起來。

其中有一個仙侍打算去請太上老君的時候,卻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昏迷過去現在卻醒來了的落微仙子已經睜開了眼睛,此刻,眸色極是淡漠的看着她們。

“仙子。”幾位仙侍接觸到她的眼神,心中暗暗吃驚,一時間竟然惶恐的全部跪了下來。

“不用怕,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吧。”落微仙子的聲音有些冷,臉上雖然有點點的微笑,但是看起來卻讓人莫名的心驚。

幾位仙侍都覺得她似乎是有些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但是只能暗暗的交換幾個眼神後,行禮退下。

待那幾個仙侍的身影隐入花草之中的時候,落微仙子淡淡一笑,可是說出來的話,語氣卻是有些狠厲,“果然不是一般的蠢,一點小事,到現在都做不好。”

伸出手來看了看,在紅紅的蔻丹的塗抹之下,發現那柔弱無骨的纖纖小手看起來很漂亮,只聽得落微又說了一句,“這女人蠢是蠢,不過這手長得還是可以看的。”

“手長得好看又有什麽用,若是什麽都做不好,還不如砍了。”

突然響起來的男子的聲音,讓落微臉上的神色一僵,然後是迅速的回身,恭敬的跪了下來,“參見大護法。”

殊琰淡淡的應了一聲,“起來吧。”

“是。”落微站了起來。

“時鳶,這次任務完成之後,你自然會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但是,若是做不好···你是知道什麽後果的。”

時鳶心下一驚,但是還是低垂着頭,語氣溫順的回答,“時鳶知道。”

“很好,那就期待你的表現了。”

時鳶把頭低得更低了,“屬下定不辱命。”

柔柔的微風吹過,一片樹葉輕輕巧巧的落在時鳶的眼前,時鳶伸手出去,讓樹葉輕輕的落在掌心。她很喜歡這樣做,把一片漂浮着的樹葉接落在掌心,心底似乎會有微微的喜悅滋生。

她擡頭向四周看了一下,剛剛出現的人已經消失了。她沒有目的向四周走了幾步,腦海中想起了那人俊美容顏,還有那人剛剛喚了她的名字的聲音。

她名為時鳶。

而這個名字,是殊琰給她起的。

本來,她應該無論什麽時候都應該稱呼他為護法的,像身邊的時生們一樣,可是,在她的心裏,她永遠都是稱呼他為殊琰。既然嘴裏不能說,那就讓她在心裏說吧。

她跟随在殊琰身邊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久到連她自己都忘了那時間到底有多長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她只知道,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

他繃着臉,她有些害怕。

就在那時,他突然微微一笑,說了一句,“你願意跟着我嗎?”

對他是一無所知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她這樣的一句奇怪的話。

可是,那天,鬼使神差般,她點了點頭。

他把她帶到了一個于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地方,給了她一個名為時鳶的名字。自此以後,她再也沒有再見到他。直到她長大,有足夠的能力為魔族效力的時候,她才再次見到他。

那時候,他坐在高臺之上,身邊的魔族尊稱他為大護法。

她站着臺下認認真真的看他的臉。他的模樣并沒有什麽變化,長相甚至比以前更加的俊美。時間一轉眼便已經過去了千年,可是他的模樣在她的心裏依舊清晰得仿佛昨日曾經相見,以至于,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她。

她知道他的雄心壯志,即使被封印禁锢了一萬年也未曾消失,他的再次歸來,她只覺得那曾經快要枯涸了的生命的河床,重新得到了雪水和雨水的滋潤,她的生命再次有了活力。

前幾個月的時候,她接到了他親自交代下來的一項重要的任務,那就是侵蝕眼下這具身體的意識,讓她成為她,也就是,讓時鳶變成落微。

她不知道,完成這一件事情,原來是那麽困難的。她嘗試了很多很多次,也努力了很久很久,今日才得以成功。她原是想要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告訴他的,他卻突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仿佛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地關注她的進程一般。

她感到很高興。

當他終于願意把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她能夠感覺到有一種名為喜悅的感情在她的心中四處蔓延開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接下來,她一定是要把這次的任務做好的。

如此,她便可以得到他的許諾。

她一直想要一樣東西。

她已經期待得太久了。

☆、第 104 章

殿內燃着安神靜心的熏香,香煙袅袅的升起,彌漫散落在空氣中,漂浮到某處梳妝鏡前的時候,輕輕的掠過了某張正在上妝的臉。

“娘娘,落微仙子早上的時候就在外面等候了,你為什麽一直不肯見她呢?”

說話的正是天後娘娘身邊的一位仙侍,名喚修容。此刻她正在替天後上妝,突然憶起門外等候已久的落微仙子,還有仙子那柔柔弱弱的體态,心中一軟,便鬥膽問了一句。

天後看着鏡子,碰了碰自己的發髻,左左右右的照看了一遍,覺得今日修容梳的發髻尚合心意的時候,才慢悠悠的開口,“落微那一事,我已經有所耳聞。只是宸以帝君沒有表明何種态度,本宮貿貿然的去插手這件事情并不好。萬一弄巧成拙,那該如何是好?”

修容把鳳凰簪子小心的插好,然後才說,“那···是否需要讓仙侍對落微仙子說···”

“不需要,讓她進來吧。畢竟她也在外面等候那麽久了,本宮說什麽都應該見見的。”

不稍一刻鐘,妝成。

修容扶着天後娘娘坐好的時候,某個機靈的仙侍已經把落微仙子給領進來了。

落微看着微笑坐着的天後,微微屈身行禮,“落微見過天後娘娘。”

天後看了一眼站着身旁的修容,聲音緩緩的,“起來吧。”

修容會意的走上前去,在落微仙子起來的時候虛扶了她一把,然後才回到天後身邊站着。

“啓禀天後娘娘,落微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與宸以帝君的婚約一事。”

落微仙子的大膽進言,讓天後托着茶盞的手勢微微一頓,柳眉微微的挑起,有些驚訝的看着距離在自己不遠處的粉衣女子,心想這落微仙子還真的是快言快語,明明是姑娘家,說的話卻和竹筒倒豆子一般沒什麽兩樣···

不過,心直,口快,這樣的姑娘,倒是比較容易打發的···

想到這裏,天後慢慢的開口,“你與宸以帝君何時有過婚約?本宮可不曾聽到宸以帝君說起···”

落微咬了咬嘴唇,雙腿一彎,人已經跪倒了地上,“娘娘為何要裝作不知?當年帝君迎娶蘅微山主的時候,聽說也是天後娘娘去作的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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