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因林玉瑾當了秀水村的小先生,各家各戶與林家走動的頗為親近。

以往只道林大郎是個兇悍的,如今接觸下來,發現是他們先入為主了。林大郎明明是個仗義後生。

如此一來,成親這日,林家院子十足的熱鬧。

除了村民們,還有镖局的兄弟。何綽作為林玉致的師父,自然也是到場的。只是他心裏怎麽別扭着,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尤其是穿着一身嶄新衣袍的林父,一臉喜氣的跟何綽說:“老頭子我終于看見大郎娶妻了,到明年,大郎也該有後了。何镖頭又多個小徒孫咯。”

何綽還能說什麽,只能尬笑着應和着。心裏卻道,早前怎麽沒發現林玉致這麽不靠譜呢,瞅瞅她這幹的叫什麽事兒啊。

若是能借此機會解釋清楚,恢複了女兒身該多好。但何綽心裏清楚林玉致的心思,雖然心疼她,卻也無可奈何。

當中最鬧心的要屬傅辭了。

他找了林玉致好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将人給找到了,又要眼睜睜看着她娶了別的女人!

雖然心裏清楚林玉致的身份,但這心吶,怎麽就這麽難受呢。

同樣難受的還有林玉瑾。

本來在他的設想中,他要背着阿姐風風光光的出嫁。如今卻要眼睜睜看着陳錦生背着她姐姐嫁了進來!

“唉!”

“唉!”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被一旁觀禮的林玉嬌捕捉到了。

瑾哥兒一直不同意這婚事,嘆氣就嘆氣了吧。可這傅先生跟着瞎湊什麽熱鬧。莫不是傅先生瞧上錦顏姐了?

林玉嬌被自己這想法吓了一跳,忙捂上小嘴。日後同在屋檐下,她可得好好防着傅先生。

禮成,陳錦顏被送入洞房。

兩家的院子早在昨日就給打通了。左右陳家姐弟就兩人,錦顏嫁過來,就剩錦生一個半大小子,索性一起生活算了。

正好每日都有學生來念書,便将陳家廂房改成書房。錦生依舊住他自己的屋子。把林玉致現在住的廂房改成了新房。

拜過堂之後,林玉致作為新郎要陪着賓客吃酒。她在镖局跟兄弟們混慣了,酒量厲害着呢。饒是最能喝的雷老五都甘拜下風。

宋初年是最會耍滑頭的,一場酒局下來,他能跑十幾趟茅房。這會兒又借着去茅房溜走了。

打遠瞧着傅辭往酒桌這邊看,還上前打了個招呼:“傅公子不如過去喝幾杯?”

傅辭搖頭:“某不勝酒力,還是不了。”

宋初年心道也是,這書生弱不禁風,萬一喝出個好歹,就算老大不揍他,瑾哥兒也得跟他拼命。

瑾哥兒以前的先生他都見過,唯獨這個傅辭對了瑾哥兒的心思。瑾哥兒尊敬他,他們也不好造次。

宋初年回頭瞅了眼喝的面紅耳赤的林玉致,眼睛溜溜一轉,扯了扯傅辭的袖子說道:“我說傅公子,都說新婚燕爾,我們老大剛娶了美嬌娘,傅公子是不是适當的,給咱放松放松啊。”

天知道這兩天被林玉致拉着讀書,宋初年有多難熬。他們就是個走江湖的,識字能看懂文書也就是了。偏他們老大拽着他們做學問,簡直苦不堪言。

傅辭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放松放松?”

宋初年沒注意他的眼神,還叭叭說道:“是啊。總要給老大時間陪媳婦兒吧。”

“一日不讀書,塵生其中。兩日不讀書,言語乏味。三日不讀書……”傅辭瞪了宋初年一眼:“面目可憎!”

宋初年撓撓腦袋,沒懂。但是他聽明白最後一句了,傅公子罵他面目可憎!

他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但傅辭這時已經走到酒桌旁了。

“林兄,雖是大喜之日,可莫要貪杯啊。新媳婦還在房中等着呢。”

說這話讓傅辭覺得憋屈極了。他自然不願看到林玉致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但他更不願讓林玉致爛醉如泥。他不怕林玉致酒後失德,他怕陳錦顏對林玉致動手動腳!

但顯然林玉致并不這麽想。她正犯愁洞房要怎麽面對陳錦顏呢。若是喝的不省人事,倒頭就睡,豈不是省得見面尴尬了。

這麽一想,又倒了一大碗酒,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招呼滿桌兄弟:“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今兒老子大喜日子,都給老子喝起來!”

活脫脫一個山匪頭頭。

傅辭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把腿放下!”

這一呵斥,酒桌上笑鬧的衆人立馬安靜如雞。

“這兩天的禮儀都白學了!你也是成家立業頂門立戶的人了,怎麽還如此毛躁,成何體統!”

衆人都知道這傅公子是他們家镖頭的老師,全都鹌鹑似的縮在一旁。連雷老五都不敢吭聲,還下意識的抖了幾抖,條件反射的挺直了脊背。笑話,敢吭一聲,明兒他必定又要罰抄書了。

林玉致瞧傅辭像是真動怒了,忙讪笑兩聲:“這不是,這不是一時高興,忘了麽。”

“君子當讷于言而敏于行,喜怒不形于色,好惡不溢于表……”

宋初年剛要邁過去的腿忙的收了回來,他可不想聽書生講道理。轉了個彎兒,挨着林玉瑾坐下。俯身過去跟他小聲嘀咕:“你瞧,好歹是你阿兄的好日子,這傅先生管的也太寬了吧。”

林玉瑾小眼神瞥了他一眼,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在挑撥離間。

“我倒覺得先生做的對,阿兄是該注意分寸了。”

宋初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得,當我枉做好人了。”

林玉瑾輕哼了一聲:“別忘了回去告訴三哥五哥,明兒還得繼續念書呢,不來的話……”

宋初年:………………….

酒桌那邊傅辭還在說教,周老三實在是坐不住了,忙舉起碗說道:“先生說的是。再者,今日镖頭大喜,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作為兄弟,可不能耽誤了镖頭啊。今兒就喝這最後一碗,待日後咱們再找镖頭喝個痛快。”

這話一落,立馬得到響應。這書生也不知道是什麽托生的,絮絮叨叨跟念經似的,叫人好生頭疼。

“是啊是啊,镖頭可莫讓夫人等急了啊。這女人啊,還得自己心疼着,哄着才行。”

“來來來,喝了碗中酒,感情全都有!”

“喝!”

折騰到夜裏,總算是将人都送走了。

傅辭将‘喝醉’了的林玉致扶到了新房。陳錦顏正蓋着紅蓋頭在床上坐着。

乍然聽見推門聲,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陳姑娘,林兄有些喝醉了。”

陳錦顏忙掀了蓋頭,跟着傅辭将人攙到床上。

“有勞傅公子了,相公我來照顧便好。”

“诶,無妨,陳姑娘你身子不便。林兄醉酒,萬一撒起酒瘋來,怕傷着陳姑娘。”

陳錦顏不自在的垂下頭。

她懷孕的事兒,林玉致并沒有瞞着家裏人。錦生說了,她如今身子虛,得好生養着。提前跟大家說一聲,也省得大家不知情,沖撞了錦顏。

“怎麽了陳姑娘?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不如叫錦生來看看。”

“哦不不,沒,沒什麽。”

傅辭朝她笑了笑,便要伸手去解林玉致的衣服。林玉致非常适時的翻了個身,巧妙的避開了傅辭。

傅辭見她眼睛微動,心道這是在裝醉了。眉梢一挑,惡趣味的在她鼻尖刮了刮,又捏了捏。

林玉致氣的暗暗咬牙,這死書生動手動腳幹嘛呢!

陳錦顏在一旁幹站着,總覺得傅公子這舉動有些……孟浪了。可轉念一想,他們都是男人,定是自己想多了。

林玉嬌一直盯着傅辭呢,她瞧傅辭進去老半天了,心裏開始打起鼓來。她阿兄醉的五迷三道的,若是那傅公子對嫂子動了什麽心思,嫂子又礙着阿兄和瑾哥兒的面上不好聲張,這豈不是要亂套。

林玉嬌越想越可怕,忍不住渾身一個激靈。忙打了盆熱水端過去。

“嫂子,阿兄喝多了吧,我打了水來,你給阿兄擦擦臉吧。”林玉嬌一邊說一邊往屋裏張望。見傅辭坐在阿兄身邊,瞧着好像挺老實的。

“傅先生,這麽晚了,有嫂子照顧阿兄就好了,你莫擔心。”

陳錦顏如蒙大赦。

傅辭心裏一百個不情願,但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如今這樣已經太失禮了。

他站起身,朝陳錦顏微微颔首:“林兄這人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防備心重。陳姑娘只替她擦擦臉便是,可別碰她旁的地方,不然怕林兄意識模糊,再傷了陳姑娘。”

林玉致:……為什麽覺得這人話裏有話。

陳錦顏一一應下。又總是覺得哪裏不太對的樣子。這感覺就像,他們才是夫妻,自己不過是個外人。

瞧瞧傅公子那眼神,就差沒把‘幽怨’倆字兒寫腦門上了。

酒席還剩下不少菜,林玉嬌叫村民們都拿盤子碗過來折些回去。拿了折籮的村民們都自發留下幫林玉嬌收拾院子。很快,滿院狼藉就都收拾利索了。

林父今日實在高興,未免多喝了些,如今是真真不省人事了。林玉瑾端着盆,擰了帕子給他爹擦臉。

林玉嬌還記得家裏有個病號,便煮了粥,又在小爐子上溫了藥,叫傅辭給裴紹端過去。

這會兒又忙着燒水,一大家子人忙活一整天了,泡個熱水澡也好解解乏。

傅辭一邊瞄着林玉嬌,一邊又往廂房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莫說林玉嬌了,就是裴紹也有點兒懷疑了,但又不好明說。他本就是個糙漢,大道理不懂,這會兒絞盡腦汁,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咳咳,傅公子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說……”

傅辭擡頭看了裴紹了一眼,他好像隐約明白林玉嬌看他的眼神為什麽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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