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趙辛年本意确實想給衛晏然做一道符合他口味,并且樣式還很豐盛的美味晚餐,只是到家後,她才發現冰箱裏的食材已經所剩無幾,只能就着現有的豆腐千張胡蘿蔔青菜,努力化腐朽為神奇。

反正最後,她給衛晏然做了一碗豪華版的豆腐湯年糕。

“嘗嘗,”趙辛年把湯年糕端上桌,感覺味道還不錯,于是跟衛晏然擡手保證,“食材雖然一般,但味道還是可以的。”

衛晏然拉開椅子坐下,往碗裏看了一眼,用指頭戳戳:“有胡蘿蔔。”

趙辛年探頭看去,哦,剛剛光顧着物盡其用,都忘了某人挑食的毛病了。

“我馬上給你挑出來。”

趙辛年迅速把碗移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認認真真挑起胡蘿蔔,但由于胡蘿蔔切得太細,需要一根根找,她又順帶誇了一波自己的刀功。

衛晏然沒說話,只支着下巴聽她在那王婆賣瓜。

一直等她叽裏咕嚕講完了,衛晏然才冷不丁開口,“你暑假都幹嘛了?”

“嗯?”趙辛年也沒擡頭,依舊專注于她眼前那個年糕碗,“沒幹嘛啊。”

“那手怎麽曬得這麽黑?”剛剛在樓下沒發覺,這會兒衛晏然坐她對面,看她手臂和臉頰完全不是一個顏色。

“哦,這個啊,我送外賣呢。”趙辛年不很在意地說。

“店裏很忙嗎?”衛晏然問。

“還行吧,”趙辛年挑完胡蘿蔔了,把碗推回去,“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

衛晏然沒應聲,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年糕,才擡頭問她,“那你作業寫了嗎?”

衛晏然問的是“寫了嗎”,趙辛年點點頭應道:“當然,我很刻苦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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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晏然嚼着年糕看她,趙辛年又彎着眼睛補充道:“就是剩了一些不會的,還需要你的幫助。”

晚飯過後,趙辛年就拉着衛晏然去她房間了。

房間靠牆的書桌上,堆着一疊亂七八糟的數學卷子,衛晏然随手拿起來翻了翻,發現每張卷子的答題模式基本一樣,都只填了選擇題,塗鴉一樣的,而大題則言簡意赅地用了一個字概括——解。

衛晏然手裏拿着卷子,擡眸看她:“刻苦?”

趙辛年乖乖立在他身旁,努力解釋:“你別看這選擇就ABCD,其實我有花心思的。”

“是嗎,”衛晏然把一張卷子放她手裏,“這張十個選擇你對一個。”又拿起另一張,“這張全錯。“趙辛年望着卷子,眉毛瞬間耷拉下來,“不會吧,不是說有根號選根號,沒根號選B嘛,怎麽對這麽少?”

趙辛年皺着眉頭想了想,最後甩鍋:“看來我後桌給的經驗貼不太行。”

衛晏然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一直以來,他對趙辛年這種不做正事,專門把心思花在旁門左道上的學習态度,十分恨鐵不成鋼,每次糾正她,每次她都能做到過耳就忘,從來不當回事。

“你是不打算去宿江了嗎?”衛晏然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去宿江念大學,是他們兩人……哦不,确切點說,應該是上學期末,衛晏然單方面給趙辛年制定的高考目标。

本來趙辛年也還挺向往的,畢竟從小到大她還沒離開過花溪這座小城市呢。但後來聽班主任講了省城那邊的招生标準後,她覺得考宿江壓根不是目标,而是夢想——就她那點捉襟見肘的分數,在本地念個大學都夠嗆,去宿江,基本夢裏想想就好。

但衛晏然似乎對她去宿江莫名有點執着,趙辛年也不太想馬上讓他掃了興,于是歪着頭讨好道:“去,當然去,你不是要考Z大嗎?下學期我就發奮圖強争取考個Z大旁邊的學校,好不好?”

衛晏然本來還帶着三分火氣,但聽到她這麽說,心明顯就軟了下來。

“那你要怎麽發奮?”他看着她。

趙辛年終于逮着機會了,連忙見縫插針地提議道,“要不……我們先把這些大題解決了?”

往年假期末,趙辛年也會這樣變着法兒求衛晏然幫她補作業,但衛晏然從來不慣着她抄作業的壞毛病,只會嚴苛地給她講題,然後讓她自己寫。

而這次因為時間緊迫,加上題量有點多,趙辛年又磕磕絆絆半天憋不出個所以然來,衛晏然才決定在草稿紙上給她寫解題思路。

趙辛年如蒙大赦,高興壞了,拿着黑筆在那照葫蘆畫瓢,很快就解決了一大半。最後甚至在衛晏然寫後面幾份卷子時,她還意外得了點空閑,撐着腦袋在一旁安安靜靜等着。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桌角邊開了一盞小臺燈,衛晏然低頭在紙上專注演算着,橘黃的暖光灑在他周邊,更顯出他膚色白皙,眉眼安靜,就像漫畫裏的美少年。

趙辛年從小就知道衛晏然長得好看,但這會兒看着,還是忍不住呆了一呆。

“看什麽?”衛晏然感受到目光了,也沒擡頭,只随意和她搭着話。

趙辛年誠實道:“看你好看呀。”

可惜這話在衛晏然聽來,基本就和“你成績真好”一樣随意,所以他沒理會。

趙辛年腦袋撐得有點困了,往桌上趴下去,過了有一會兒,她才突然想起來似的,嘴裏嘀咕道,“反正我第一次在樓下見到你的時候,真以為你是女孩兒。”

衛晏然似乎回了她一句什麽,趙辛年沒聽清,意識模模糊糊的,最後就給趴睡着了。

還做了一個夢。

夢裏似乎就是這樣一個夏天,黏乎乎的,裏面的她只有五六歲的樣子,紮着兩條馬尾辮,舔着一個剛剛從花老板那裏買回來的冰淇淋,一蹦一跳地往家裏走。

走到單元樓下時,聽見有人在後面喊她。

“年年——”

她轉回頭,看到了滿臉笑容的衛爺爺,和他身邊的小孩兒。

小趙辛年甜甜地應了一聲,舉着冰淇淋,屁颠屁颠地跑了過去。

“來,這是小然,”衛爺爺笑眯眯地把他身邊的小孩牽到趙辛年面前,對她說,“年年,以後你們倆一起玩好不好?”

小趙辛年用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很快瞅了一眼這位新朋友。

新朋友則是面無表情地站着,眉頭還皺在那裏,怪兇的,趙辛年下意識就愣了一下,一時有點拿不準這到底是個女孩兒還是男孩兒。

說男孩兒吧,這人長得實在太好看了些,比她在少兒頻道裏看到的那些小主持人還要來得好看,況且在花溪,她就沒有見過哪個男孩兒長這樣,五官好看不說,皮膚簡直跟雪一樣白。

不過要說這是女孩兒吧,小趙辛年又被那兇巴巴的眼神給疑惑住了。

于是不懂就問的她,笑嘻嘻地開口了。

“你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

衛晏然寫完卷子側過頭時,就見趙辛年睡着了,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曲起食指扣了扣桌面,“再睡天亮了。”

還沒等到“新朋友”回答的趙辛年就被敲醒了。

她轉過臉,仍閉着眼睛,語氣有點郁悶,“我剛還在夢裏問你話呢。”

暖黃的燈光下,衛晏然盯着她微微擰着的眉尖,随口道,“問我什麽?”

趙辛年倏地一下睜開眼,正好和衛晏然的目光對上了。

衛晏然于是帶着點莫名其妙的尴尬別開了視線,趙辛年倒是一點沒在意,只管玩笑道,“問……你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衛晏然翻了下眼皮,無語了,直接夠起桌上一張草稿紙輕拍了下她的頭,“你有病嗎。”

趙辛年接過草稿紙,嬉皮笑臉的,“你不記得了嗎?”

對于男孩兒女孩兒這個梗,衛晏然當然是記得的。

那是他從宿江來到花溪的第一天。

記憶中,那天很熱,他和爺爺從宿江坐了一上午的大巴過來。一下車,可能小孩子對于陌生環境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他實在是看哪哪都不順眼,走在路上一直悶不作聲,爺爺說什麽他也不理會。

走到單元樓下時,他就碰到了傻樂樂的,問他“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的趙辛年。

他當然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理都不想理她,直接扯了爺爺的手往前走。

……

回憶到這裏,衛晏然并沒有打算就着這個話題同趙辛年繼續聊,因為快十點了。

“你再不寫要寫不完了。”衛晏然拿起手機給她看了一眼時間。

這下,趙辛年終于沒了玩笑的心情,趕忙拿起衛晏然給的那張草稿紙,重新開始她的“畫瓢”大作戰。

衛晏然在她邊上又坐了一會兒,而後沒什麽表情地揉了下脖子,站起身,說:“我回去了。”

“你明天早上等我一下呗,我給你帶早餐。”趙辛年一邊埋頭苦抄,一邊認真交待着。

衛晏然看了她一眼,随後懶懶地應了一句,“我不想遲到。”

趙辛年一聽這話,立馬轉過臉,不服氣道:“馬上高三了,我像是那種會賴床的人嗎?!”

衛晏然把手機揣回兜裏,難得誠懇地點點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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