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趙辛年自從發了那條動态後,好些個迷妹就取關了,大概覺得等不到學神也沒什麽盼頭,而趙辛年的排名也多少受了這個影響,新人榜第一的位置,時常呈現一種朝不保夕的狀态。
情況一般是這樣的:視頻一更新她能刷刷刷沖到第一,接着一天過去,又咻咻咻地掉下來,然後她再更新再沖回去……以此反複,跌宕起伏。
跟過山車似的。
對此,趙辛年采取的應對方法是,采納張冕先前給的建議,多更新。
她之前大多一天一更,但現在會利用晚上補完課回來的時間,再錄一條深夜吃播,吃播有點類似原先吃車輪餅那種,只不過會再單獨剪出來。
但相較于那個帶有糙可愛特色的糙漢刀工和糙漢擺盤的日常視頻,這個深夜吃播就顯得有些随意了,不過小觀衆們的捧場熱情,依舊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粉絲濾鏡。
“诶,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張冕幫拎着一袋零食,吭哧吭哧跟在趙辛年後面,“之前期末考叫你一起去抱個佛腳你說沒用,現在自己沖榜拜菩薩就有用了?”
趙辛年嚴肅道:“萬一呢。”
“雙标,你就是馳名雙标。”
今天是沖榜期的最後一天。
一早起來趙辛年就感覺緊張非常,于是趁着午休時間,慫恿了張冕和她一起去後山拜菩薩。
這個菩薩點據說是塊福地,在當地頗有些名氣,加上地點就在學校後山上,離得也近,平時但凡有個大考什麽的,學生就願意上這來許願保心安。
兩人跟着導航爬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在一片小樹林前停下。
往四周瞅了好幾眼,除了一塊歪七扭八的石碑像,愣是什麽菩薩也沒見着,好在石碑邊上放着一些吃的,不然這福地磕碜得他倆都有點不敢認。
“我說年仔,這樂高到底什麽魔力,”擺好貢品,張冕在旁邊一邊用手扇風一邊揶揄她,“居然能讓你這條懶魚動起來。”
趙辛年也沒多解釋,只說:“懶魚偶爾也是要動一下的嘛。”
Advertisement
說完,她虔誠地雙手合十,閉上了眼。
其實對于樂高的這份執着,趙辛年自己也小小訝異了一下,畢竟從小到大,這種有決心努力的時刻确實太少了。
許好願,趙辛年就在張冕鄙視的眼神下,将石碑上的貢品打包了一半裝回袋子,準備拎下山。
“把你那眼神收好行嗎,”趙辛年給他塞了一瓶飲料,煞有介事地解釋,“我是怕浪費,況且菩薩也吃不了那麽多的。”
張冕斜眼看她,還是秉持鄙夷态度。
“行吧,那你不喝我還能喝兩瓶呢。”趙辛年樂滋滋說着,伸手便要拿回來。
“誰說我不喝的。”張冕這才把眼神收了,畢竟剛爬了半鐘頭山,怪渴的。
趙辛年啧啧了他兩聲,擰開瓶蓋,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後,立馬把蓋子旋緊遞過去,“咱倆換一瓶。”
“幹嘛?”
“換。”
張冕狐疑地瞟她一眼,和她換了,然後擰開瓶蓋一看,扭過頭,“你腦子壞了吧,再來一瓶不要?”
趙辛年咕嚕咕嚕喝完一大口,才擺手道:“不要不要,萬一分走我運勢怎麽辦。”
兩人下了山,回到教室。
趙辛年不知道是因為最近半夜吃東西飲食不規律,還是因為拿了菩薩貢品被懲罰了,中午那瓶飲料下肚後,她的胃就開始絞着疼。
“你還是趕緊去和菩薩道個歉,誠懇一點,不然你這劫肯定渡不了。”張冕坐位置上不忘打趣她。
“你不也喝了嘛,怎麽就我胃疼?!”趙辛年捧着虛弱的胃,不服氣地說道。
張冕摸着下巴,想了想,說:“大概你哥我,人品比較好。”
“……”
不過張冕損歸損,良心還是有一點的,幫她去開水房打了熱水過來。
趙辛年端着杯子喝着水,張冕在一旁拿手機刷排名。
下午趙辛年的名次還算樂觀,一二名上下浮動,如果晚上能跟之前一樣更新,估計名次還能追回去,只是她這胃……
“你這樣晚上還能錄嗎?”張冕問。
趙辛年表情淡定:“沒問題。”
下午放學鈴一打,趙辛年照常去理科樓找衛晏然一起回家。
最近因為貼吧的事,大家對這兩位尤為關注,在學校裏只要見到他倆同框,就忍不住投去打量的目光。趙辛年平時也有感受到,但對這些目光倒沒怎麽在意,這會兒她胃疼,對這些目光更加忽略不計了。
出了校門,往家的方向走了一會兒,趙辛年有些扛不住,便用手往胃上壓了一壓。
衛晏然餘光瞥到,低頭問她,“怎麽了?”
趙辛年苦兮兮地歪過腦袋:“胃有點疼。”
衛晏然:“怎麽突然胃疼?”
趙辛年嘆口氣,半開玩笑道:“我可能是把菩薩給冒犯了。”
“菩薩?”
趙辛年點點頭,然後把中午和張冕拜菩薩的經過和衛晏然分享了一遍,衛晏然聽着,關注點則放在了趙辛年提的“和張冕一起去”上。
等她一講完,衛晏然冷不丁地問:“你和你後桌的這個比賽有那麽重要嗎?”
“當然重要啦。”趙辛年脫口而出。
衛晏然的心情忽然變得不怎麽樣了。
其實自從上次趙辛年說了他倆最好後,衛晏然已經沒那麽在意她和後桌一起拍視頻了,但這會兒聽見趙辛年為了她後桌這個比賽又是緊張又是拜菩薩又是胃疼的,他的別扭勁又有點上來了。
可惜趙辛年今天因為胃疼,一直在找話題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沒覺察到衛晏然異樣的情緒。
兩人就這樣,一人講話一人沉默地走了一路。
一直到家樓上時,衛晏然才在趙辛年停頓的間隙說了一句,“晚上的視頻你別錄了,一會兒我去藥店給你買點藥。”
趙辛年聽到“別錄視頻”這幾個字,趕忙擺手,“不用不用,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不用買藥。”
說着,她迅速掏出鑰匙,沖衛晏然揮揮手,“衛老師再見。”
衛晏然沒應聲,悶悶地看着她關了門,才收回視線,心裏不是滋味地回對面屋裏去了。
趙辛年進到屋裏後,先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胃還是有些絞痛,她坐在桌邊喝了小半杯水。
感覺胃稍稍好了一些後,起身去冰箱,拿了魚頭出來。
魚頭是昨晚就備好的。考慮到今天是最後一次錄制,趙辛年提前兩天在Record上發了一條動态征求大家對菜品的意見,最後剁椒魚頭以高票勝出,于是昨晚她就給安排上了。
如果知道今天她的胃是這樣一副德性,趙辛年昨晚就不會只備一個菜,還是一個如此不要胃的菜!
但沒辦法,現在冰箱裏也沒有其他備選菜了。
趙辛年動作利索地把魚頭清洗幹淨,放在砧板上,用刀從魚唇中間剖開,剁椒魚頭這道菜雖然是趙辛年第一次做,但昨晚她已經把步驟記熟,現在操作起來依舊游刃有餘,有條不紊。
把魚頭蒸好後,趙辛年澆了勾芡好的湯汁上去,再撒上一點蔥絲,這道菜就算完成了。
魚的賣相還算不錯,上面鋪着一層紅通通的辣椒,盡管剛剛怕太辣,她已經把辣椒籽都去了,但辣感依舊撲面而來。
趙辛年下意識地壓了兩下胃。
将手機往桌上架好,趙辛年坐下,對着眼前這盤從裏到外都寫着“我很辣哦”的魚頭,伸了筷子。
魚肉的口感相當可以,湯汁也調得不錯,配着米飯吃……還是很辣!
趙辛年此時表情凝重得不像在吃魚,而是在赴死。
不過今天是最後一期了,趙辛年覺得還是得給捧她場的觀衆們最好的視頻體驗,于是及時把“赴死”的表情切換成了“糙可愛”。
她仍舊和平時一樣大口大口吃着,臉頰塞得鼓鼓的,吃得就像一只快樂的小倉鼠。
于是一盤魚配着一碗米飯,很快就被趙倉鼠幹完了。
“今天的視頻就先到這裏了,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我們……”趙辛年頓了頓,想到這次或許是最後一次更新了,頓覺有些苦澀,但還是笑着把話說完了,“下頓飯再見。”
關了視頻,趙辛年用手壓着胃想緩一緩,可這次一壓下去,她就頓感不妙,趕緊起身沖向浴室。剛剛在錄的時候,她就覺得胃在倒酸了,這會兒一進到浴室,胃就跟失靈的水龍頭似的,嘩啦啦地全倒了出來。
一般來說能吐出來也就沒事了,但今天似乎沒那麽簡單。
趙辛年趴着洗臉池撕心裂肺吐了一會兒後,胃變得巨痛無比,她整個人也沒了力氣,直接癱軟坐到了地上。
但胃裏仍跟哪吒鬧海似的翻滾個沒完,趙辛年又抱着馬桶幹嘔了半天,嘔到後面,她覺得自己把膽汁都給嘔出來了。
還有完沒完了!
趙辛年嘔得都沒了耐性,憑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意志,強行把自己從地上挖了起來,走到洗臉池那胡亂沖了把臉。
想到還得更新視頻,趙辛年對着鏡子裏一臉慘白的自己,笑了一下。
加油你可以的!
這笑容二百五是二百五了點,但多少起到了鼓勵作用。
趙辛年摸着牆角慢慢把自己挪出來。
可惜還沒挪到桌邊,她的胃又開始倒酸了。
趙辛年難受得不行,只好折回去,撲在馬桶邊就是一陣狂吐。
然而這回她吐得再也站不起來了,靠在馬桶沿一直幹嘔着,就跟灘塗上快死的魚差不多。
漸漸的,趙辛年的意識模糊了下去,在徹底歇菜前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完了,我的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