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氣入了冬,街道兩邊的梧桐樹終于徹底掉完了葉子,在冷風中孤零零地受凍。
走去學校的路上,趙辛年望着光禿禿的枝幹,縮了縮脖子,呵出一口白氣。
最近日子如常,唯一不如常的就是第三次月考馬上要來了。
“你說我這次會進步嗎?”趙辛年忍不住問。
“嗯。”衛晏然象征性應着,盡管這句話他已經聽她循環了不下五十遍。
“真的嗎?”
“……嗯。”
“那我要是進步了,聖誕節那天你陪我去吃烤肉好不好?”趙辛年提議。
可惜沒得到回應,她歪過腦袋。
衛晏然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連帽衛衣,外面是深藍色的校服外套,他身材瘦高,就算是這樣簡單又平常的搭配,在他身上依舊十分惹眼。
一中校服有這麽好看嗎?
趙辛年忍不住多瞅了它兩眼。
衛晏然剛一聽到烤肉就頭疼。他先前陪趙辛年去南街吃過一次,排了老長老長的隊,最後還是和人拼的桌。
烤肉店裏味道很重,周圍嘈雜,上菜又慢,那一個多小時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想拒絕……
“可以嗎?”趙辛年瞅完校服,終于把視線轉到衛晏然臉上,笑吟吟地說,“聖誕節吃烤肉诶,想想就有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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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晏然看着她,最後還是壓下了想拒絕的心,低低地“嗯”了一聲。
大概有了吃烤肉作為動力,趙辛年學習的勁頭更盛了。
除了在教室裏争分奪秒外,就連中午去食堂,都還捧着單詞本在記。
當然了,這次月考也确實重要,畢竟是她進入A班以來的第一次重大考試。
“年仔,我感覺你抛棄我了。”餐桌上,張冕愁眉苦臉地嚼着嘴裏的豆芽,看着面前這位從坐下來就再沒擡起頭的趙年仔。
“怎麽抛棄你了?”趙辛年應着,視線仍放在單詞書上。
“反正就是抛棄我了。”張冕語氣沉悶。
趙辛年也沒在意,權當張冕跟平時一樣開玩笑,倒是一旁的唐圓圓感受到了張冕的小情緒,伸手點了點趙辛年手臂。
趙辛年擡起頭。
“你看我都不高興了,你也感受不到,還需要人家湯圓提醒,你就說吧,還有沒有把我當做最鐵的哥們兒啊。”張冕哭喪着臉。
趙辛年雖然不知道張冕在不高興啥,但沒見過他這樣覺得挺新鮮,就笑問道,“鬧哪樣呢,大哥?”
張冕本質上是個挺幼稚的人,不過對于感情的維系十分看重。他是真把趙辛年當做他高中以來最鐵的哥們兒沒有之一,所以即使分了班,也還是要和趙辛年一起吃飯,就連平時A班拖堂,也會等着她。
但分班這一個多月,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被趙年仔冷落了,尤其是……
“你都不過來找我玩,分班時候不是答應過會和湯圓一起來找我的嗎?怎麽連個人影都沒有啊,早上阿彪哥還講了,說你鐵定把我忘了。反正我現在內心已經受傷了,受傷了!你知道嗎?”
被張冕這樣一提,趙辛年才終于想起了這件事,連忙解釋,“不是我不去找你呢,是我們班拖堂太嚴重了,沒幾個課間可以休息……真的,不騙你,你要不信可以問湯圓。”
一旁的唐圓圓張張嘴,剛想說話,被張冕攔截了,“我就聽你說,別扯湯圓。”
張冕表情認真,不像在開玩笑,趙辛年也就沒敢含糊過去,想了想,拿出了她的老辦法。
“我一會兒請你去小賣部吃點東西呗。”趙辛年友好地眨眨眼睛。
“我是為了你的吃的?”張冕不屑。
“不是,是我想彌補一下你受傷的心靈。”趙辛年求和态度一流,“給個機會?”
張冕聽着好話,心氣稍順了一些,松了口,“真要彌補?”
“那可不。”趙辛年面帶微笑。
“行吧,”張冕刷到了存在感,也見好就收,“那等我把彌補方式想好了再告訴你,怎麽樣?”
趙辛年這會兒只想着趕緊把這位大兄弟安撫好,然後背單詞,于是一點沒猶豫地應下。
“行,沒問題!”
“你這周運勢不錯,感情方面會有一點小明朗,學習上也有望逆風翻盤,就是健康方面差了點,不過沒事別貪涼就好。”教室裏,蘇冰瑤捧着手機,很有興致地給趙辛年解讀她本周的星座運勢。
“能冒昧地問下你嗎?”趙辛年從課本裏擡起頭,帶着點疑惑的眼神打量了她兩眼,“你怎麽都不學習啊?”
“有學呀,我上課聽了的。”蘇冰瑤只管盯着手機在那琢磨。
“可明天要考試了,你不看書嗎?”
“懶得看,”蘇冰瑤語氣随意,“反正分數考多了也沒用。”
趙辛年眨眨眼,“考多了沒用?”
“對呀,我藝考的,”蘇冰瑤終于把視線從手機上轉移,對她解釋道,“高考文化課會降分。”
“……哦。”這樣啊。
“怎麽樣?我給你講的運勢你記着沒?”蘇冰瑤晃了晃手機,“這周你運勢特好。”
手機屏幕上寫着黑字粗體的“水瓶座專場”以及小字號的運勢解讀,趙辛年本來想說“我不信這些的”,但瞄到上面寫着“學習上有望逆風翻盤”幾個字後,覺得“哎呀,不錯啊,是個好兆頭”!
于是她愉快地沖蘇冰瑤一點頭,“記着了。”
接下來兩天就是昏天黑地的考試。
在下午最後一門英語考完後,趙辛年才小小松了口氣。
“嘻嘻,我覺得聖誕節烤肉肯定沒問題了。”趙辛年兩手搭着書包帶,腳步颠颠兒地走出校門口。
心情十分舒暢!
衛晏然走她後面一點,看着趙辛年齊肩的短發,在風中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不過數學還是好難,不知道能不能超過我上次……诶,衛老師,你幹嘛呢,走這麽慢?”趙辛年沒聽到回應,轉過頭,發現衛晏然都落她後面一大截了。
衛晏然聽到她的聲音,才慢慢走過來,在她身邊停下,突然問了一句,“你小時候不是長發嘛,為什麽剪了?”
“長發嗎?我怎麽不記得了。”趙辛年從口袋裏掏出衛晏然那天買的悠哈,是好吃的牛奶薄荷味,她塞了一顆到他手裏。
衛晏然拿着看了一眼,捏在手裏沒吃,過了一會兒,才把剛剛的話接上,“嗯,長發,兩個辮子。”
趙辛年含着糖,嘴裏涼涼的甜甜的,順便回憶了一下,“哦,好像是我媽太忙了,說短發省事點,就把我辮子給剪了。”
衛晏然又看了一眼她頭發,點點頭,剝了手裏的糖放嘴裏。
到小區門口時,兩人都有快遞要取,便一起去了傳達室邊上的快遞點。
“你買什麽了,這麽大一盒子?”從門口出來,趙辛年抱着自己的小快遞盒,偏頭往邊上瞅了一眼。
“樂高。”衛晏然說。
趙辛年又探頭瞅了一眼,“城堡?”
“嗯。”
“那巧了,”趙辛年拍拍手裏的快遞盒,“這裏邊正好是我當時贏城堡沒贏到,人平臺給寄的安慰獎。”
一到家,老爺子還在做飯,兩人就先回了房間。
趙辛年迫不及待地從衛晏然的抽屜裏拿了刮刀,蹲下來把盒子拆了,一看,裏面裝着各種游戲卡牌。
“我還以為是什麽呢。”趙辛年對吃的以外的東西一向沒啥勁頭,尤其對這類需要動腦的游戲牌更加提不起興趣。
衛晏然把自己的快遞放邊上也沒拆,見她開了盒子,便走過來在她對面蹲下來。
趙辛年就從裏面拿出一盒,看一眼,放到衛晏然手裏,再拿一盒再放……衛晏然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耐心,就一盒一盒接過來放手裏。
“咦?”在拿到最後一盒時,趙辛年的眼睛亮了一下,“星座對對碰!”
大概是受了她那位前桌的影響,趙辛年倒是對這副星座撲克牌來了興趣,盤着腿直接往地上坐下,跟看說明書似的看起來。
衛晏然站起身,把趙辛年塞給他的盒子放桌上,又彎腰将地上的外包裝袋拿去客廳扔了,再回來時,見她還坐在地上。
“去椅子上坐,”衛晏然說了一句,但地上這位正看得投入也沒理會,他又過去用鞋碰碰她腳,“聽到沒,地上涼。”
趙辛年終于擡起頭,很認真地說:“星座牌上說你們天蠍座的人,高冷神秘,忽冷忽熱,內心敏感脆弱,沒有安全感。”
衛晏然聽着,沒發表意見,而是居高臨下地沖她擡擡下巴,“起來。”
“不過你也不用難過,”趙辛年拍拍屁股站起身,“牌上還說了你們也有溫柔細膩的一面,還很堅定,是那種認定一個人只愛一個人的感覺……”
衛晏然看了她一眼。
趙辛年往椅子上坐下,“所以跟你配對指數最高的是巨蟹座和雙魚座,最不搭的是獅子、水瓶,還有金牛,知道了吧。”
衛晏然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拿過自己的盒子拆了起來,“你什麽星座?”
“我水瓶的。”
這話一落,房間似乎安靜了一瞬。
就在趙辛年拿着自己的星座牌,興沖沖地轉頭,準備繼續跟他分享時,才突然聽他來了一句。
“不準。”
“嗯?”
“一點理論依據也沒有。”衛晏然語氣幹巴巴的,過來拿了她手裏的牌,又掃了一眼,水瓶座最不配的星座是天蠍……
“這其實就是種娛樂,要都跟你一樣要理論依據,那……”趙辛年的話音在她看到衛晏然突然陰沉下來的臉時,斷了一下,而後迅速接上,“怎麽還不高興了?”
“反正就是不準,”衛晏然面無表情地把牌收好,留下一句“吃飯”,就開門出去了。
趙辛年歪歪腦袋,看着門口,腦中回顧了一下剛剛星座牌上的話:高冷神秘,忽冷忽熱,內心敏感脆弱,沒有安全感……
挺準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