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阮頌頭天夜裏被陳嚴抓着秉燭夜談,兩人吃完日料草草洗漱,連收拾餐桌都顧不上,倒頭就睡。

導致阮頌第二天一大清早接到醫院的電話,整個人雲裏霧裏,眼皮都睜不開。

好在是醫院前臺護士的聲音不像推銷:“請問是阮先生嗎?這邊是A市第一醫院,有人來探望您的母親。”

阮頌差點直接報出任欽鳴的名字,縮在被子裏清了清嗓:“……男的嗎?”

護士否認:“一位姓徐的女士,說是您工作上的同事,陪阿姨聊了會天,讓我們打電話告訴您一聲,應該有事想和您聊,但聯系不上您。”

阮頌合着眼睛“昂”了一下,然後冷不丁問:“你看她探望我媽拎來的禮物貴嗎?”

護士:“?”

阮頌本來挺急,但一得到護士探查完畢後“非常貴”的答複,立馬慢慢悠悠起來。

不管是誰,既然帶了重禮上門,那必定有事求他。

而且這事還不太容易辦。

阮頌打算把人放在那晾一晾,讓護士告訴那位女士他現在有點事,晚一點才能到。

然後從床上、挑衣服,甚至有閑心洗了個頭澡,一切都不慌不忙,順帶把胖子也叫起來了。

陳嚴睡眼惺忪扒拉在衛生間的門框上:“姓徐的女的,還帶貴重的東西去看你媽,只能是任欽鳴經紀人了吧,這是想求你辦事?”

阮頌叉着腰刷牙:“這回是個啥樣的?你對她印象怎麽樣。”

陳嚴打了個昨天晚上吃日料存下來的飽嗝:“挺牛一女的,昨天她說話任欽鳴一句不搭理,她也不生氣。我以前還吃過她的瓜,現在當紅的幾個80後大花,全是她當年發掘出來捧紅的。”

阮頌琢磨這還挺厲害:“那怎麽沒接着帶大花,跳槽到任欽鳴這麽個難搞的這裏了。”

任欽鳴頻繁更換經紀人的事,在圈內不是什麽秘密。

陳嚴略略壓低嗓音:“欸你別說,我還真找人打聽過,我朋友給我說的版本是這個徐蘭工作太拼了,給自己的藝人招攬資源太有手腕,擋了別人的道,被幾個老牌經紀人還是誰的,聯手封殺了一段時間,逼她自己辭了職。”

阮頌含着泡沫:“整這麽傳奇呢,那現在咋又複出。”

“存款告急了吧,一個人養家帶孩子也不容易,任欽鳴經紀人的工資和提成又是別人的兩倍,可不得拼一把。”

陳嚴對自己聽來的八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唏噓搖頭道:“當年逼她辭職,好像就是鑽了她懷孕的空子,這一算孩子今年該五歲了,馬上上小學,正是燒錢的時候。”

“哦,我還聽說她老公在她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跟她以前帶過的一個藝人劈腿跑了,反正挺慘的。”

阮頌一頓聽完,直接牙都快刷不下去了:“你這搞得我突然良心備受譴責,都不好意思為難她了……”

陳嚴悲壯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卑微打工人,能行方便就行吧。”

然後阮頌趕緊也不磨叽了,嘴裏的沫子一吐,對着鏡子吹幹頭發便準備出門。

還是陳嚴搶在臨走前給他手裏塞了個面包:“雖然昨天晚上吃很飽,但早上多少還是墊點。”

阮頌:“知道了,走了。”

陳嚴站在門口目送他進電梯,一副忠心向兄弟的模樣,但其實等電梯門一關,轉手就在微信上編輯消息。

【胖子千斤重,臉皮占八百:姐,搞定!頌出門了】

那頭回信。

【徐蘭:ok,回頭還想吃什麽瓜,直接滴滴我】

剛才那點陳年舊瓜倒不是陳嚴糊弄阮頌瞎編。

真确實都是真的,只是給他說八卦這些的朋友不是別人,正是當事人徐蘭本人!

誰叫他們頌也就看起來彪,心地其實比誰都軟。

阮頌太久沒運動,一路從地鐵口跑到醫院還有些喘。

但搭乘電梯上到指定樓層,一切匆忙不複存在。

阮頌站在門口輕吸一口氣,抻了抻衣角,絲毫不知道自己早被兄弟賣了,故作不緊不慢推門進去:“不好意思,跟別人談事的地方離醫院有點遠,來晚了。”

徐蘭當時正坐在阮媽媽的床邊削梨。

門口進來的男人長了張出乎她預料漂亮的臉,沒有生活的磨折,沒有多餘修飾的刻意,比照片還要好看得多得多。

她總算是有一絲明白王端為什麽能對任欽鳴的忠誠深信不疑。

如果這是在別的什麽地方,以別的方式碰到阮頌,徐蘭肯定二話不說,力氣用到每一根頭發絲也要成功說服阮頌到她的旗下當藝人,她會用最好的資源包裝他。

可現在情況顯然不允許。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框照進來,阮媽媽合着眼躺在床上。

“我陪阿姨聊了會天,她聊累了就睡了,問了我很多關于你工作的事,因為你從來不主動跟她提。”徐蘭削好一個完整的梨擱到果盤裏。

阮頌一走近就能看見床頭櫃旁價值不菲的蟲草和燕窩,他放輕聲音:“你想找我完全可以打電話。”任欽鳴又不是沒有號碼。

“那你可能剛聽見我是誰就要挂了吧。”徐蘭順手幫忙牽了牽阮媽媽的被角,主動起身道,“去外面聊。”

醫院住院部外有一片花園,護士和家屬經常帶着病人來這邊放風。

阮頌和徐蘭則坐在花園對面一條街的咖啡廳裏,兩人都要的冰美式。

徐蘭沒有吝啬自己的稱贊:“來之前我還以為只是見一個平面照好看的帥哥,沒想到真人才是真絕色。”

“開門見山吧,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的經紀人找了。”阮頌擡手把杯中的冰塊攪得叮咚作響,直接跳過談判步驟,給出承諾。

“我不會跟任欽鳴複合,不會主動出來說爆料裏的另一個人是我,不會公開發表任何對任欽鳴不利的言論,也不會把我們倆談過戀愛的事到處廣播,還有什麽需要我補充的?如果信不過口頭,我也可以跟你們簽協議。”

阮頌就跟任欽鳴一樣,理所當然認為經紀人都是要棒打鴛鴦的。

結果徐蘭和善:“我想你可能誤會我的來意了。以你對任欽鳴的态度,如果是希望你們不要複合,來找你完全是多此一舉。”

阮頌心想,那還不是因為你們都覺得任欽鳴背着有什麽了不得的皇位,人人都想害他:“不為這個還能為什麽,總不能是幫忙勸複合。”

阮頌也就是玩笑話随口一說,哪想到徐蘭居然真應了:“還确實是複合,我們公司希望你和任欽鳴一起上一檔戀愛綜藝。”

阮頌:“?”

他不相信自己耳朵的反應,可以說和昨天的任欽鳴如出一轍:“……意思是那照片你們不僅不澄清了,還準備直接公開?”

到底是你們瘋了,還是我瘋了。

徐蘭立刻露出理解的笑:“難怪任欽鳴這麽抵觸,看來在我之前的經紀人是真沒少幹涉他私生活。”

阮頌簡直匪夷所思:“是現在中瑞的老大不姓王,改跟任欽鳴姓任了?”這麽離大譜的訴求都能答應。

徐蘭直接拿出一沓彩印的PPT項目宣傳文科,開誠布公:“先看看這檔綜藝吧。對象是固定的人,總好過有人總想往上蹭,公司也打算讓他轉型。”

這麽說阮頌倒是稍微能理解點。

想捆綁任欽鳴炒作的人,從他們以前在一起就一直不少,甚至有好幾次對方獻殷勤、發暧昧消息直接被他撞見。

而擺在阮頌面前的文件,打頭第一行大字就寫着那綜藝的名字《合拍19天》。

顧名思義,就是邀請幾對男男女女當嘉賓,通過一系列旅游等團建活動,完成各種任務共度19天,算直播觀察類真人秀。

嘉賓可以是真情侶,可以是臨時湊在一起的,也可以是已婚夫妻。

節目組每次都因為邀請的嘉賓分量重,以及直播的形式無法用剪輯立人設摻雜水分,在開播之前就能收獲一大票熱度。

阮頌雖然沒一期不落仔細追過,但火到這種程度的綜藝,想不知道很難,也絕不是随随便便能行方便的小事。

阮頌始終秉承不浪費大家時間的态度,公私分明:“那我就直說了,這綜藝你們要是讓我去當綜藝編劇可能還好說,但讓我當嘉賓還是免了。不管你們想給任欽鳴怎麽轉,那都是你們公司自己內部的事,我沒有配合你們家務事的義務。”

徐蘭似乎還想談:“真的一點餘地都沒有嗎?只是配合這綜藝的19天而已,綜藝結束,你們是合是分我們不會有任何幹涉。”

阮頌瞬間被氣笑,人往椅背上一靠:“我憑什麽有餘地啊?反正都是演,你們就在公司随便找個漂亮妹妹跟他湊一湊不是一回事,一紅紅一雙,指揮操作起來還比我簡單。”

徐蘭:“你覺得任欽鳴能對別的人演得出來嗎?”

阮頌已經開始不耐煩,說穿了這關他屁事:“那就讓任欽鳴把影帝給人退了。”

分都分了,他平時連任欽鳴的消息都不回,居然還指望他跟着一起上綜藝秀恩愛?神經病才去。

但徐蘭定定看了他幾秒後,掏出手機按了幾下,然後亮出屏幕:“真的不再考慮嗎?”

阮頌其實有點近視,平時工作碼字都會戴眼鏡。

眼下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身子前傾才看清屏幕上顯示着的是計算器。

而計算器數值欄被輸入的第一個數字是“2”,後面跟着一串“0”當做尾巴。

阮頌微眯着狹長的眼,個十百千萬對着數了好幾遍,發現居然真他媽是兩百萬,難以置信:“這節目組瘋了吧,片酬開這麽高???”

以他現在電視劇劇本的報價,兩百萬相當于寫了将近一百集的電視劇!

現在電視劇又不允許超過四十集,就算他兩個項目無縫對接,一天寫一集劇本不卡殼,也得寫一百天。

其中還不包括無止境的反稿和修改,滿打滿算一年能把這一百集磨下來都是祖上冒青煙。

徐蘭已經自信掏出合同和筆:“那是你沒看見任欽鳴的片酬。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我可以幫你跟平臺談,五百萬應該不成問題。”

阮頌很沒出息地梗了一下:“……多少?”

徐蘭保持微笑,重複了一遍那個離譜的數字:“五百萬。只要綜藝直播撒完這19天的糖,五百萬就是你的。而且你屬于個人,沒有公司跟你分成,到時候只要繳稅就行了。以及現在簽字,立馬就能到賬30%的定金,你媽媽的病……”

阮頌:“成交。”

“啊?”這前後态度翻轉的速度,饒是徐蘭也愣了。

阮頌卻已然幹脆在合同上簽下字,對自己半是無語半是自嘲地低頭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咱沒本事掙到那麽多做手術的錢,也拉不下臉真去賣身,能有個無痛狗咬19天的機會不錯了。”

起碼比他昨天打完劉德鐘,心裏預計的最差結果,開口找任欽鳴借錢強。

徐蘭現在拿着簽好的合同,工作任務是達成了,心裏卻難得有些不是滋味:“你……不再看看合同具體的款項嗎?”

阮頌只是端着咖啡擺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簽,那就信你不會坑我。”

徐蘭心中一個怔愣,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行,我讓平臺今天就給你打款。”

另一頭,任欽鳴今天又是一整天行程。

但他從早上知道徐蘭要去說服阮頌配合他演戲,一直心不在焉。

現在趕去廣告拍攝地,更是坐在保姆車發了一路的呆。

小盧再三提醒他等會兒會被狗仔媒體圍攻,任欽鳴也終于是在下車前調整好了狀态。

到了地方,保姆車外裏三層外三層全是媒體記者。

有了後來打人報警的事,大家對他花邊新聞的熱情越發高漲,快門和閃光燈就沒停下來過。

可就在任欽鳴打開車門,剛剛踏下去一步的時候,徐蘭給他發來了一張照片——簽着阮頌大名的拍攝意向同意書。

按道理這種時候,頂着無數鏡頭,任欽鳴是萬萬不能展現出異樣的。

但他真的……真的實在沒忍住望着阮頌的名字笑了。

任欽鳴這一笑,就像是給現場按下暫停鍵,一切的嘈雜都消失,大家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見他笑是什麽時候……

而且這笑還不是普通的笑。

是真真正正發自內心,捂住了嘴,也會從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笑,前所未有的!

“請問任老師是碰上什麽喜事了嗎?”媒體中有人大膽問。

在場的媒體冷眼看多了,沒一個對任欽鳴會給出答案抱期望。

結果這次大概是真撞上天大的喜事,冷面閻王居然一反常态地大方分享:“其實也沒什麽,只是剛剛說服了我對象跟我一起參加戀愛綜藝,《合拍19天》。”

媒體們:“?????”

熱搜不負衆望地,又炸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頌:分都分了神經病才去。

頌:我是神經,我去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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