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也許是心裏惦記着事,阮頌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早,睜眼的時候天際還是藍蒙蒙一片,太陽剛升起,厚重的雲層擋住光。

阮頌從沙發坐直,看着裹在身上的毛毯有些懵。

他明明記得自己昨天晚上是趴在床邊睡的。

手再往身下摸,沙發也被鋪了一層細絨,羊毛的質地柔軟又舒适,腳邊視線不遠處的地方放着一個大紙袋。

阮頌看見裏面疊好的衣物,以為陳嚴來過。

但他剛準備掏出手機給陳嚴發消息,卻發現自己随手抖開的,全是些他見也沒見過的衣服。

阮頌将醒未醒的大腦又懵了幾秒,就在他打算再拿出幾件看看時,裏面忽得飄出一張卡片。

上面寫着:

【都是攢了很久想給你的衣服】

沒有署名,沒有任何對身份說明性的文字。

阮頌卻是瞬間明白了這位只敢在深夜悄悄造訪的人是誰。

也是這時他才敏銳察覺——任欽鳴應該剛走沒多久,身後的沙發上還有餘溫。

查房的護士輕輕推門進來,看見沙發上只有阮頌一個還有些錯愕:“那個帥哥這麽早就走了嗎?昨天不是來的好晚……”

阮頌揉着太陽穴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他昨天幾點來的?”

護士邊看阮媽媽的情況,邊笑:“淩晨一點三十五分吧,我那個時候剛好去上廁所了,但我同事一看到他就在我們摸魚群裏通報。”

雖然每次任欽鳴過來都捂得嚴嚴實實,但光看身段氣場也知道長得不差,一直是大家的重點八卦對象。

“果然帥哥都跟帥哥玩,要麽小頌你也去出道得了,現在明星多好掙錢啊,你也不用每天為你媽媽這麽發愁了。”

因為阮頌人美好相處,護士們都是頂喜歡他的。

但醫院大家都只記得阮頌叫“小頌”,卻完全忘了他姓“阮”,根本就是這幾天網上吵得正火熱的主人公!

阮頌作為一個已經體會到抛頭露面掙錢容易的人,幹巴巴笑了兩下:“那到時候你們可得幫我捧場。”

“那肯定!我們醫院有幾個小姐妹追星可厲害了,我都不知道她們天天倒班值班,哪來的功夫搞什麽站姐……”

護士一聊起追星就興奮說個不停。

阮頌臉上跟着笑,心裏其實想:也不知道大家不久之後在綜藝上發現他跟任欽鳴站在一起,會是什麽反應……

任欽鳴給阮頌帶去的紙袋裏,除了換洗衣物,還有洗漱用品。

陳嚴剛聽着清晨的鬧鐘響掙紮想爬起來,就看見阮頌給他的消息。

【有錢也不嫁給你頌:我這邊東西不缺了,你睡覺吧,不用過來了】

陳嚴合理懷疑這人是不想麻煩別人,撐着眼皮回複。

【胖子千斤重,臉皮占八百:你是真有還是假有,別是糊弄我】

阮頌也不跟他廢話,直接穿着任欽鳴送來的衣服怼着鏡子拍了一張。

陳嚴一看立刻清醒了。

【胖子千斤重,臉皮占八百:我靠我發現你這真的适合富養,GUCII穿你身上跟專門給你設計的一樣】

照片裏的阮頌身着黑色高腰闊腿褲,小腿側面列着一溜白色按扣。

上衣就是件随便紮進褲腰裏的黑色短T,去掉上面昂貴的奢侈品品牌LOGO,和普通大家在大街上穿的沒有任何區別,不是多特別的設計,但同樣款式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不一樣。

阮頌這臉、這身段,再配上這衣服,整個就一大寫的“貴氣”。

【胖子千斤重,臉皮占八百:你這說你馬上要去拍雜志封面我也信啊】

阮頌反手一通電話打到他手上:“算了你還是把我衣服送來吧。”

陳嚴:“咋呢,不是穿的好好的!”

阮頌很不習慣地看了眼病房門口,偷偷扒探視窗往裏看的護士們:“有點太招搖了。正好剛剛有個制片人約了我談項目,我要出去一趟,你過來幫我看一下我媽。”

陳嚴直接懵了:“啥玩意,你不都準備上綜藝了,怎麽還談項目,啥項目能有綜藝掙得多?”

阮頌:“綜藝是綜藝,寫劇本是寫劇本。綜藝一共就19天,19天過完我日子不用過了?”

陳嚴瞪眼:“不是,那可是五百萬啊我的哥!五百萬,你有概念不?”

誰得了五百萬不得先躺平快活一段時間!

結果阮頌腔調都沒變一下:“五百萬也有花完的一天,我又不是一輩子不用掙錢了。”

陳嚴:“……”

陳嚴:“…………”

“行,您可真行。”陳嚴老老實實起床穿衣服,“我算是徹底服了。不愧是眼看任欽鳴死乞白賴,也能穩坐釣魚臺的人。”

但其實接下來要談的這個項目,是阮頌老早就托人遞過簡歷的。

一個大IP,由曾經轟動一時的連環殺人案件改編。

甚至案發就在近幾年。

兇手從阮頌剛上大學那年開始作案,流竄好幾個省份,硬生生拖到阮頌研究生畢業,足足五名女性受害,兇手才終于被緝拿歸案。

兇案發生期間,不少案件信息被披露到網絡上,鬧得人心惶惶,社會熱議度居高不下。

在影視公司眼裏,這一類真實事件一直是大家的重點關注對象,屬于自帶噱頭的肥肉一塊。

所以不僅僅是阮頌,這個IP的承制公司面向所有編劇廣撒網,收到了不少改編想法和簡歷。

競争之激烈根本想都不用想,阮頌也就是試試的心态。

現在這麽久沒有音信,阮頌本來以為早就告吹了,誰能想到時隔一年,居然還真被他等出了下文。

就在陳嚴給他發消息的時候,項目制片人給他打了電話。

阮頌過去的路上,不是沒懷疑過會不會是因為他的名字最近被任欽鳴帶的火了一把。

但當他抵達約見地點,那頭過來的制片人卻是看都沒正眼看他,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阮頌遞上自己的名片,人家也只是順手壓到咖啡杯底下,凝結的霧水很快沿着杯壁淌到名片上,暈出一圈圈紋理。

那人不同阮頌以往見過的制片人肥頭大耳,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手腕戴着價值不菲的名表,領結打在領口很板正,臉蛋也難得是阮頌瞧得上眼的。

就是張嘴一說話,幾乎瞬間讓人開始喜歡不起來。

“大家時間都很寶貴,我就長話短說了。”

男人故作老成往椅背一靠,擺出公事公辦的态度:“我們項目看中了你的構思,覺得你對這個案件找的故事切入點很好,但我們不需要你親自動筆,已經有比你更有名的編劇主持操刀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阮頌哪能不明白。

當了短短這麽幾年編劇,吃過的虧比上半輩子全部加起來都多,挑眉一針見血道:“意思就是想白嫖呗?”

在影視行業裏,編劇想賣出劇本、賣出創意,就必然得不停地向不同的人闡述自己的東西,讓人買你、投資你。

但也正是這個工作展開的流程,從根本上就決定了編劇無法做到杜絕抄襲。

畢竟法律上對抄襲的判定相當不容易,維權程序繁瑣複雜。

人家聽完了、看完了覺得你的構思好,完全可以轉手找其他人把你的東西換個殼子,加工一下。甚至連掩飾都不掩飾,直接拿去用的大有人在。

“話不能這樣說,因為我們只是看中了你的切入點,後續的故事框架都會調整。”那男人看起來自認公允,“按照一般做法,拿你這點東西根本沒必要專門打電話把你約出來。”

阮頌心裏那個火冒的,也不跟他講什麽客氣了:“和着我還得對你們肯賞臉通知我感恩戴德。”

“那也不至于。”

男人一雙眸子黝黑,全程毫無情緒波動地看着他,像看路邊随随便便一只螞蟻:“兩萬夠了嗎?給你兩萬,你把這個開頭賣給我們。”

阮頌立刻反唇相譏:“你當我第一天寫故事嗎?一個好的切入點可以決定整個故事的質量和水平。倒不如我給你兩萬,你把我署名添上去,兩萬夠了嗎?”

但那男人似乎對此刻的局面早有預判,面對阮頌的挑釁,直接宣告談判結束。

“既然談不攏就算了。法律只保護表達,不保護思想。那麽多編劇都給我們發過構思創意,有人跟你的想法撞了也正常。”

意思就是他們仗着自己店大欺客,吃定阮頌這頓霸王餐了。

男人說完便起身打算離開。

但他才剛走出兩步,背後卻是忽然響起他剛剛說過的話。

【“大家時間都很寶貴,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們項目看中了你的構思創意,覺得你對這個案件找的故事切入點很好,但我們不需要你親自動筆,已經有比你更有名的編劇主持操刀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男人腳下步子果然一頓,第一次扭頭看向阮頌的眼中帶上了情緒。

阮頌大大方方亮出自己手機上正在播放的錄音界面,按下暫停:“李總一看就是家境富裕,随便出來玩玩才當的制片人吧?我也是很驚訝這年頭居然還有人連談事情會錄音這種基礎操作都不知道。”

“堂堂國家重點扶持立項的大IP,背靠名導演、大平臺,卻借着招募編劇的名義,騙取編劇創意,但實際根本沒打算給編劇提供崗位,還想用區區兩萬就把人打發了,這算盤是不是也打的太好了?”阮頌刻薄嘲諷起人向來是不客氣的。

男人冷眼看着他手裏的錄音:“你現在是想敲詐勒索?”

阮頌徹底聽樂,咻得從位置上站起身說:“那我還真不稀得勒索。正好這幾天發了筆橫財,不缺你這幾個子。”

男人依舊自以為自己把阮頌的軟肋卡得很死:“就算真的讓你動筆來寫,也不可能給你署名權。”

編劇誰不希望蹭上大項目的署名。

但阮頌只是望着他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說:“弟弟你要搞清搞清狀況啊,現在是你們求着我寫,我也不寫了。敢用我的切入當開頭試試。”

阮頌其實也不知道男人年紀多大,只是直覺這人比自己小。

他撂下狠話擡腳就走,走之前還不忘把自己被壓在咖啡杯底下的名片收回來,當着他的面撕吧撕吧丢進垃圾桶。

男人當時直接被阮頌氣吞山河、老子就是不受你氣的架勢搞愣,整整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頓了好幾秒,然後拿起手機給項目負責人撥電話。

但電話那頭接起招呼的,不是阮頌以為的制片人李總,而是整個IP的總投資人,小顧總。

“小顧總您這麽快就談完啦?哎呀都說這種小事我們自己派人去就行了,怎麽還勞煩您額外跑這一趟……”

顧嶼洲完全不應馬屁,利落下達指令:“我今天見的這個編劇叫什麽、哪個學校畢業的、師承何處、以前寫過什麽作品,所有資料全部打包發給我。”

電話裏不明所以:“啊?”

“我說都發給我聽不懂嗎?”顧嶼洲耳根微紅,一本正經皺着眉松下領帶,“還有他多大了,年紀真的比我大嗎?”

電話:“???”

這到底是談事還是相親,怎麽還關心起年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某狗勾警惕拉滿:這是我老婆,達咩

Ps:GUCCI模糊成GUCII,只要出現相關品牌的信息都會模糊處理,全是瞎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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