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阮頌回醫院前,特地去水果攤買了他媽愛吃的黑莓。
這種水果原産北美,不易保存還容易發酵變質。采摘一旦超過四個小時不清洗殺菌急凍,營養成分就會大幅流失,價格相較普通水果一直不便宜。
阮頌以前一塊錢恨不得掰成兩半用,根本沒買過,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也不指望一個水果,真能和網上說的一樣維生素豐富,長期吃抗癌、增加抵抗力,只不過是任欽鳴看望的時候送過兩回,他媽媽特別愛吃他就記下。
那水果店店主見他忽然一下如此闊氣,吓得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趕緊拽着人小聲問是不是人快不行,準備最後孝敬點好東西。
阮頌哭笑不得解釋沒有,說手術很順利,還說最近發工資了,工作也升遷了,手頭寬松不少:“之前老在您這蹭東西,您也得給我個機會表現表現。”
店主給他打包好直擺手:“嗐,我發現你這孩子是真的不會承別人的情,一樣一樣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除了黑莓,阮頌還給租房買了不少水果。
以前雖然他也會往家裏的果盤裏添,但大多時候還是陳嚴,這次正好照顧老板生意,一起讓陳嚴拎回去。
阮頌這大包小包回到醫院,他媽媽已經醒了,正在躺在床上和陳嚴聊天。
好在是病情真和手術一樣順利。
接下來一周阮媽媽的身體都沒什麽異常,除了記憶方面還有些混亂,有時依舊會問任欽鳴怎麽沒來。
醫生的建議是這方面只能慢慢恢複,如果資金上沒問題,最好多住一段時間的院。
但綜藝錄制的日期将近,微博上讨論的氛圍越來越熱,幾乎人人都對任欽鳴的對象期待滿滿。
阮頌本人卻每日清清閑閑泡在醫院裏。
不是陪着媽媽聊天,就是母子倆一塊刷劇,後來那個連環殺人案改編IP的制片人也來聯系過幾回,電話都沒通就被阮頌挂了。
陳嚴有時過來幫他拿換洗衣物還會問:“你這段時間真一直沒搭理任欽鳴啊?眼看都要上綜藝了,能行嗎。那綜藝可是直播,咱收了錢不能穿幫……”
阮頌看起來心不在焉:“還能怎麽穿,無非是被粉絲發現他們哥哥付出多一點。”
“屁,你就嘴硬。你這人我還不知道,嘴上一回事,其實最講良心。”陳嚴看着他搖頭,“但我問你啊,家裏那些衣服咋處理?咱租房衣櫃那麽小,那些衣服又那麽貴,我可不敢随便疊吧疊吧就腌菜一樣放進去。”
上次任欽鳴送來的衣服,阮頌除了那天見人穿了一次,後面直接讓陳嚴打包帶回了家。
阮頌更漫不經心:“那就丢了。”
陳嚴整張臉的五官都擠到一起:“你還不如讓我二手賣了!我想說的是你上節目穿什麽!總不能還穿咱老百姓那些破爛過去吧,到時候節目上其他嘉賓肯定一個比一個精致!”
“老天都給我這麽張臉了,你還要咋精致。”阮頌說完便扭頭重新回到病房削水果。
其實衣服這事,他原計劃确實是打算專門添置幾件的,但那天任欽鳴的衣服一送來,他就改變了主意。
反正他就算逛街花錢買,也舍不得買這麽貴,那從小幾百換到大幾百,夾在那幫有錢人中間其實沒什麽區別,還不如擺爛。
…
相同的問題,徐蘭也在擔心。
“現在離明天綜藝開機只剩一天了,确定不需要我出面攢個局,讓你倆在一張桌子上坐坐?”
徐蘭實在是有點看不透這兩個人。
進組在即,阮頌不着急就算了,一向特別渴望的任欽鳴居然也跟着不急了,只是說:“頌哥不樂意就算了,不會穿幫。”
徐蘭都不知道他哪來的信心:“你倆分手整整一年沒面對面說過話了你心裏有數不?萬一小頌就不小心對你甩了臉子呢?”
這個助理小盧都知道:“放心吧蘭姐,頌哥的自尊心不會允許他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既然答應了,肯定會好好配合演出的。”
“而且參加綜藝是他付出勞動,合理掙得回報,不會撂挑子。”
任欽鳴自認沒人比他更了解阮頌的脾氣,一句話就位這件事下了定論。
徐蘭簡直匪夷所思。
她以前是真不好奇這兩人為什麽分手,現在卻忽然很想知道,好整以暇在任欽鳴身邊坐下:“方便透露一下分手理由嗎?”
任欽鳴瞬間擺出死人臉起身:“不方便。”
徐蘭轉臉想問小盧。
結果小盧幾乎把“護主”兩個字寫在腦門上,屁颠屁颠一欠身便跟着任欽鳴走了。
留下徐蘭一人面對瞬間空蕩的辦公室,整個莫名其妙。
…
【@前沿娛樂:距離《合拍19天》晚8點開播,倒計時2小時!你,做好19天無尿點的準備了嗎!】
《合拍19天》這綜藝截至目前一共做了五期,期期熱度爆表,拍攝錄制地有在豪華別墅區的、有在異國島嶼的、也有在風和日麗海邊的。
但這次第六期開播,節目組意外地沒再往遠處找,直接挑在了A市邊際大隐隐于市的林間郊區,一座修繕精美的中式木屋裏。
木屋小兩層的獨棟設計,融合了現代和古典的傳統美學,附近兩面環山,開門走幾步就是天然湖,緊鄰5A級景區濕地公園,遠眺還能看見林間溫泉。
任欽鳴過去之前還得趕個行程,沒法接阮頌一起。
阮頌樂得自己慢吞吞在租房收拾好行李,洗了個頭澡才穿上陳嚴所謂老百姓的“破爛”出門打車。
這節目通常正式開播前,都會有一個小時的化妝間預熱,也被稱為社死試金石。
因為這一段會用特寫鏡頭,把嘉賓們上妝的全過程都直播出來,公開處刑現場。
素顏沒兩把刷子的藝人,首先第一步就不敢上這節目。
但圍繞臉和上鏡相關的,阮頌都不太愁,只是最近A市霧霾天,出門被陳嚴塞了個口罩。
等他出現在拍攝現場,直播已經開始。
屋門口站着迎接嘉賓的導演組,四處都支棱着攝像機和腳架,彈幕早已鬧成一片。
【就是今天了是嗎qaq】
【我馬上就要親眼看到任欽鳴牽別的男人的手了是嗎15551】
【想不出我哥會喜歡什麽類型的人】
【感覺為了配合任欽鳴這一對,這次請來的嘉賓分量都巨足】
【直播間觀看人數也飙得太快了,都是來看任欽鳴對象的吧,笑死】
【如果那位想靠吸我哥的血上位,勸死了這條心,會罵得你媽不認,抱拳.jpg】
【對家粉狂喜,讓我看看任影帝究竟有多瞎,doge】
【再重申一遍,沒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能配得上我哥!!!!!】
【緊張死了,我哥到底啥時候來】
……
按照彈幕和節目組的預想,嘉賓都是一起到的,阮頌肯定也會跟任欽鳴一起到。
但實際情況是阮頌一條牛仔褲、一件短T、戴着帽子口罩、拖着行李箱,大搖大擺從攝像機和導演組的眼皮子底下進去。
一個人都沒注意他。
比較巧的,和阮頌同時來的,還有另一對情侶嘉賓,兩位在華語樂壇相當有地位影響力的實力派歌手,鄭青和秦斯嘉。
如果阮頌沒記錯,一年前剛爆出來他們戀情的時候,微博也是爆到宕機好一陣。
這兩人都是29歲左右,男方和任欽鳴在電影屆差不多,以橫掃獎項出名,歌曲傳唱度高。
女方則走性感火辣那一挂,換男友如換衣服,整個人相當快活潇灑,以至于外界都在等着瞧她什麽時候把鄭青換掉。
眼下導演組專心和他們寒暄,根本沒發現本次節目最為重磅的炸彈,早已悄無聲息從身邊進去。
只有極少數幾條彈幕提到他。
【哇,這小哥是節目組的幕後人員嗎,感覺有點帥】
【這個哥哥腿好好看!是遲到了嗎,裏面嘉賓都開始化妝了,怎麽現在才到2333】
當然也有接近真相的。
【行李箱裏裝的道具嗎?工作人員胸口都挂牌牌,他咋不挂?】
很快有人回答他。
【謝邀,帥哥不用挂,退下吧,doge】
化妝間已經開始直播。
按理,現在只有嘉賓和少數幾個化妝師、助理才能進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阮頌穿得太素,現場愣是沒人把他當外人,順順利利便讓他進入了拍攝最為核心的地帶。
這次節目一共請到三對嘉賓,六個人。
化妝間裏一個蘿蔔一個坑,已經到了兩個正在上妝。
房間中人來人往,所有人都在認真忙碌自己的事,甚至不少都和阮頌一樣戴着口罩、帽子。
阮頌拖着行李箱站在門邊,完全不起眼的透明人一個,沒人搭理,也沒人看,他剛準備就近找到化妝鏡面前坐下,鄭青、秦斯嘉便從門口進來。
秦斯嘉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嫌熱脫外套,在鏡頭下秀出她貼身打底的深V吊帶。
但脫下的外套沒地放,她很順手遞給阮頌:“幫我拿一下,化完妝還給我。”
工作人員幫把手處理嘉賓的衣服,再正常不過。
結果衆人只見這個戴着帽子的,居然轉手便塞進旁邊一個胸口挂了牌的場務手裏,當着秦斯嘉的面原模原樣複述:“幫她拿一下,化完妝還給她。”
【???????】
所有人都被他這一下搞愣了。
秦斯嘉本人也是一怔,随即很快露出爽朗的笑:“小哥你很酷嘛。”
阮頌不鹹不淡“嗯”了下,連解釋都懶得解釋,直接拖着箱子到化妝間最深處角落的椅子坐下。
彈幕更懵了。
【哈哈哈哈操這哥是不是瘋了,知道現在在直播嗎?】
【咱就是說,一個字“嗯”,更他媽的酷了?】
【打工人實名羨慕,他又是遲到,又是正大光明不幹活,真的不會被開除嗎?doge】
阮頌看不見彈幕,自然沒法回答他們不會。
因為要是把他開了,這綜藝可以不用演了,大家直接收攤回家。
他那時腦子裏唯一的想法:他是來掙錢跟任欽鳴秀恩愛的沒錯,但這不代表他還需要贈送額外的社交服務。
所以當有人問他:“你是負責幹什麽的?”
阮頌直言不諱:“等任欽鳴。”
“你是他助理嗎?”
“不是。”
說着,阮頌兜裏的手機一震,他以為是任欽鳴到了,結果打開一看,還是那個執着的IP制片人。
換了個沒被他拉黑的號碼再次發來短信。
【我們這邊商議過了,接受給你署名權,也接受你和大編劇共同創作,希望你能接一下電話,具體稿酬詳聊】
阮頌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
【弟弟我上次說的是拉丁語嗎?這項目我不接,你們愛找哪個大編劇找哪個大編劇,但我的構思一個字不準用,懂?】
阮頌剛回完消息,眼前光線忽得一暗。
一個發型做到一半,頂着珠光唇妝的女人,正義感十足叉腰站在他面前。
滿身衣服珠光寶氣,甜美矜貴的長相,哪怕生氣也不讓人覺得跋扈:“你誰啊,讓你幫斯嘉姐拿個衣服還使喚不動了?不是你的工作嗎,推給別人自己在這玩手機?”
阮頌自然認識她。
姜淇淇,23歲,商界一把手家裏的寶貝疙瘩,貨真價實的公主大小姐。
十指不沾陽春水,來娛樂圈就是來體驗生活,主要目的還是想和自己當音樂制作人的發小未婚夫貼得更近,戀愛腦聲名遠播。
一般人礙于她家裏的背景,不管什麽都會禮讓三分。
但阮頌是不怵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穩穩坐在位置上擡頭看她:“拿衣服這種事場務做,嘉賓也要做?”
所有人又是:“?????”
怎麽就嘉賓了,節目組還請了這樣的嘉賓?
導演組聞風趕來,看阮頌那一身的裝束,想也沒想澄清:“沒有的沒有的!我們只請了三對嘉賓,現在只剩任老師那一對了,沒有請別人!”
姜淇淇當場眉頭一皺,揚手就把阮頌帽子掀了,嘴裏氣憤的話卻是在看清帽檐下露出的那雙眼時,驀然卡住:“這種謊都敢撒!膽子也……太了……”
【我日?我日我日我日】
【這哥哥真的有點小好看??】
沒了帽子的遮掩,阮頌張揚冷豔的丹鳳眼顯露無疑,即便還戴着口罩氣勢也瞬間不一樣。
六位嘉賓中,唯一一位沒人見過的就是阮頌。
彈幕已經有人開始大膽猜想。
【靠不會吧……】
【閉嘴!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如果整張臉都很帥,怎麽還戴口罩!】
【就是說!哪有帥哥把自己捂這麽嚴實的!】
【他穿的也太随便了,應該不會吧,騙人的吧……】
正在衆人自我懷疑之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喚。
“頌哥!”
所有人随着聲音轉頭。
只見趕完行程的任欽鳴一身華服姍姍來遲,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竟是透出幾分抑制不住的興奮雀躍???
徐蘭捧着手機,坐在外面的保姆車裏觀看直播,始終對阮頌的配合度存疑。
都分這麽久了,乍一下見面真的能自然演繹?
然後她就長見識了。
哪怕隔着鏡頭,徐蘭都感覺出了這兩人身上大概藏着某種磁場,平時不見還好,只要見上——
阮頌越過姜淇淇,簡單沖任欽鳴一招手,說:“過來。”
彈幕都覺得他瘋了。
【他知道自己在讓誰“過來”嗎……】
【就算裝逼也不要拿任欽鳴裝吧,這不是等着被打臉……】
但事實是任欽鳴一收到召喚,立刻腳下不停,大步流星當着衆人的面過去,一雙緊緊黏在阮頌身上的眸子暗影浮動,再出聲時嗓子都啞了:“頌哥……”
阮頌這才算是應了他一下,又是簡短一聲“嗯”,然後起身摘下口罩。
姜淇淇傻了,節目組也傻了。
前腳還罵得興起的彈幕,一秒變卦——
【驚!!美女!!!】
任欽鳴仗着這麽多鏡頭看着,面對自己日思夜想終于見到面的人,做出的第一個舉動便是将人摟進懷裏。
那抹熟悉的體溫簡直像做夢一樣,讓不可一世的冷面閻王瞬間小狗般眷戀埋進阮頌溫軟的肩窩:“對不起,我來晚了……”
【???????】
彈幕已經變成問號的海洋,粉絲們齊齊爆出疑問。
【這是真實存在的我哥任欽鳴嗎!!!!!】
作者有話要說:
阮頌再次發動被動技,狗勾變身術!
然後擺出嫌棄臉:死小孩,就可勁揩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