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欽鳴很是緊張把人從地上扶起來, 上上下下一通檢查。
阮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整個尬住:“我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沒怎麽樣。”
但任欽鳴不管, 一聽說他腳崴了, 當場彎腰從他膝蓋彎将人抄進懷裏, 然後當着萬清月的面, 目不斜視從門口大步回到木屋。
什麽節目組交代的歡迎儀式,全省了。
後續慢他一步回來的秦斯嘉等人一見這架勢,也顧不上跟他們的飛行嘉賓寒暄, 紛紛着急跟進客廳。
“怎麽樣?傷的嚴重嗎?”
“我們這個門檻做的是有點高, 幸虧沒跌到底下那幾級镂空臺階下面去。”
“崴腳是不是得揉一下藥酒什麽的?”
“噴點雲南白藥吧, 我去把醫箱拿來, 昨天收拾行李我往淇淇行李箱裏放了一個。”
阮頌突然之間被這麽多人堵在沙發上圍觀, 整個世界都暗了, 硬像他剛剛摔斷了胳膊、摔瘸了腿,趕緊叫住準備回房間拿藥的梁羿:“沒事,我真沒事,不用麻煩。”
但任欽鳴就坐在他邊上,仔仔細細捏着他的腳擱在腿上端詳, 最終摸了摸突出的踝骨診斷:“都紅了。”
阮頌更尴尬:“這都不是剛剛崴腫的,就是在臺階上磕了下,你再來晚點紅都看不見了。”
意思是怪任欽鳴小題大做。
但任欽鳴護妻狂魔早就無可救藥到了晚期,理所當然理解岔,眉頭一擰意有所指望向人群外的萬清月說:“不會有下次了。”
萬清月:“???”
他好好的來參加個綜藝, 得不到任何歡迎就算了, 還得白白背上一口大鍋!
阮頌自诩是個實事求是,極其不愛冤枉人的人, 企圖替萬清月解釋:“不是,我就是剛睡醒沒站穩,自己摔的,跟他沒關系。”
但他這一開口,萬清月臉色更微妙了。
當時的氛圍活像他幹完壞事,還要逼着人給他打掩護!
更像他動的手了!!
【哈哈哈哈哈看萬清月的表情,估計确實是阮老師自己摔的,但阮老師現在解釋不清】
【萬清月百口莫辯,阮老師也百口莫辯,只有我哥加倍生氣,doge】
【阮老師:論被迫當上綠茶是什麽體驗,可憐.jpg】
【萬清月弟弟心裏苦,剛出場就出局hhh】
阮頌眼看局勢越來越離譜,本來還想補救兩句。
但他嘴才剛張開,萬清月一言難盡的神色更盛,生怕他純純一朵白蓮花,茶言茶語再說出點什麽。
阮頌只得把嘴閉緊,擡起一巴掌拍到任欽鳴腦袋上:“別捧着腳看了,我快餓死了。”
任欽鳴挨了打沒有半點不耐煩,好聲好氣應下,然後從沙發起身,幾人不約而同為他讓出一條道,萬清月就站在這條道的“盡頭”。
不再看向阮頌的任欽鳴,瞬間判若兩人,什麽狗勾眼、狗勾耳全沒了,有的只是面上結出的一層冰霜。
讓萬清月一對上,下意識緊張咽了下喉結,白皙的臉蛋因為冤屈憋得通紅,竭力克制自己才沒在任欽鳴逐漸逼近的腳步下往後撤。
雖然大家一直說閻王可怕,但在以前的萬清月眼裏,任欽鳴不僅不可怕,還有幾分“寵辱不驚”的魅力。
因為不論他怎麽花式作死,公然示愛,任欽鳴看向他的眼神都不鹹不淡,從不像其他人表露異樣,更不會苛責、說教。
萬清月曾經滿腔歡喜将其解讀為“有希望”,直到現在見到任欽鳴看阮頌的眼神才知道。
什麽“寵辱不驚”,其實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裏。
不相幹的人做什麽當然都無所謂。
就連想要被任欽鳴如此情緒強烈地冰冷注視着,也得托阮頌的福……
“真的不是我……”
萬清月看着眼前居高臨下盯視自己的男人,嗓子都啞了,感覺自己随時可能被吞進那雙駭然的眼睛。
但任欽鳴當然知道不是他,也不打算吞他,只是擦着肩膀從他身邊經過時輕描淡寫睨了一眼:“你沒這個膽子。”
萬清月後槽牙頓時緊了。
從小嬌慣也是個憋不住話的直脾氣,心一橫便追在後面問:“那你沒誤會為什麽還要生我的氣!”
任欽鳴腳下一頓,本來已經不打算再說的人慢吞吞扭頭:“我氣自己把阮頌一個人放在家裏不行嗎?”
“……”
萬清月立刻瞪眼說不出話。
直播間看完一場鬧劇,可謂是對萬清月憐愛萬分。
【他咋這麽驚訝,昨天晚上沒看直播嗎?】
【看他粉絲說好像是從國外拍戲,連夜坐飛機回來的,可能還沒來得及見識咱哥的寵妻程度,doge】
【嗐,其實這弟弟蠻可愛的,又高又白,怎麽就偏偏吊我哥這棵樹上了,惋惜搖頭.jpg】
阮頌也是覺得奇了怪了。
他回房間洗漱換好衣服出來,坐上餐桌還在撐着下巴嘀咕:“看着挺聰明一小孩,怎麽就喜歡上任欽鳴了……”
姜淇淇坐在旁邊聽見這碎碎念,差點一口水嗆出來,咳嗽将視線轉向廚房:“頌哥你這是真的一點不擔心啊。”
廚房裏,任欽鳴依舊是主廚。
今天的主菜是酸湯肥牛部隊火鍋,沒什麽需要炒的,幾個人把備菜洗洗,摘一摘就行。
只是廚房空間有限,一次性就能塞下三個人,根本輪不上阮頌和姜淇淇動手,梁羿、萬清月首先就把坑占了。
顯而易見,梁羿大概自己也知道六個人裏分配給姜淇淇的活最輕,所以木屋裏無論碰上什麽事,他出面的積極性永遠最高,想着能幫姜淇淇彌補一點是一點。
至于萬清月……
阮頌就眼睜睜看着他左一句“欽鳴哥”、右一句“欽鳴哥”,堅持不懈在任欽鳴跟前晃蕩。
一雙少爺手白生生的,一看就知道這是貢獻出了第一次摘菜,笨拙又努力地向人取經,想表現自己的意圖幾乎直接寫在臉上。
阮頌是真心實意誇獎:“就這積極性,追誰追不到。”
“欽鳴不就追不到。”秦斯嘉樂呵呵從冰箱拿來果汁、酸奶。
昨天晚上阮頌從房間離開以後,大家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沒錢怕什麽,就應該反向push,反正節目組不會真讓他們餓死,總得想辦法給他們塞錢,所以大家非常暢快地在幾分鐘內把五百塊全揮霍了,飲料、零食點了一堆。
榮獲《合拍19天》有史以來首次“首日嘉賓日光”的榮譽稱號。
阮頌起身幫忙擺放餐具,答秦斯嘉的話:“追任欽鳴不算,他腦子有問題的,不能按正常人看。”
鄭青聽樂了:“如果不是了解你的性格,肯定要以為你在凡爾賽。”
所有人裏,只有姜淇淇對阮頌不上心這件事耿耿于懷,挨個給玻璃杯裏倒飲料:“頌哥你真的太沒危機意識了,這樣不行的。”
阮頌當時聽完就和直播間公屏上的彈幕一樣,以為這妹妹又是戀愛腦上頭:“談戀愛而已,危機意識也太誇張了。”
【咱就是說淇淇真的哪點都好,除了對梁羿太真……】
【怒其不争,妹妹自己就是大美女,家裏條件還好,該多跟阮老師學學啊,要!自!信!】
【哎,如果有朝一日任欽鳴被阮頌甩了,任欽鳴頂多一蹶不振,但要是姜淇淇被梁羿甩了……】
【前面的快呸呸呸!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我害怕!】
這綜藝自開播以來,三對嘉賓的相處模式大家都看在眼裏。
姜淇淇對梁羿有多信任和依賴,只要長了眼睛的都知道。
梁羿目前為止看着倒也對得起人家,謙謙君子,斯文随和,情商智商都在線,有什麽事都護在姜淇淇前面,幾乎挑不出錯。
然而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完美人設”。
越是完美的人設,大家就越害怕崩塌後露出的陰暗面。
正在彈幕恨鐵不成鋼,希望妹妹能稍稍從戀愛腦裏醒一醒時。
姜淇淇的下一句卻是:“男人靠不住的。”
阮頌、鄭青、秦斯嘉:“?”
彈幕也【?】
屏幕上的姜淇淇還是那副看似不谙世事的模樣,垂眸望着手下漸漸被酸奶占滿的玻璃杯:“不要指望男人能經受住誘惑,更不要去考驗他。”
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反差搞愣了。
尤其是彈幕。
【……咋回事?我咋就看不懂了】
【突然開始人間真實的兩性話題,妹妹是經歷了什麽嗎,震驚.jpg】
【不是,難道之前都是我瞎了狗眼不識泰山?姜淇淇不是戀愛腦嗎?】
姜淇淇倒完所有玻璃杯,平靜把空掉的酸奶瓶蓋好扔進垃圾桶:“我生父就是這樣,如果不是我媽親自抓到他跟秘書出軌,根本沒人能想到他那麽顧家的人也會在外面偷腥。當然現在我媽已經給我找後爸了。”
彈幕紛紛開始“好家夥”。
【豪門秘辛說來就來,驚,傻眼.jpg】
【姜淇淇是标準的富家千金,生父生母家裏都有錢,屬于強強聯合,她媽後來給她找的後爸雖然門第差點,但也是潛力股,二婚沒多久公司就上市了,大拇指.jpg】
【哇,那我突然覺得妹妹這樣好像也不錯?撒嬌的時候盡情撒,碰到事了也不怕】
“反正我是絕對不可能接受情敵在梁羿身邊晃的。”姜淇淇誠懇從自己的角度提出結句。
鄭青、秦斯嘉對她忽然的認真,一下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
最後還是阮頌搭的茬:“想開點,要是談個戀愛還得有危機意識,那這男的不要也罷。”
彈幕瞬間表示舒适躺下。
【好的,阮老師這個心态完全正解,勾勾.jpg】
【附議。就,雖然每個人戀愛觀不一樣,但還是希望姐妹們能以自己為主!】
【所以你們有無發現阮老師除了是反矯情達人,也是反向push達人,真的人間大清醒,鼓掌.jpg x3】
【我哥:不然你們以為我是怎麽被訓成男德第一人的,親親.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完飯,一幫窮光蛋果然等來了節目組讓萬清月帶給他們的任務——在山頂跟飛行嘉賓合影留念。
萬清月從包裏拿出一張山地地形圖:“上山的路一共三條,正好我們兵分三路,每一條路上都有一個裝有200塊生活費的信封。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晚上成功在山頂會師,一次能賺取600的生活費,并且導演組會在山頂準備小龍蝦和烤全羊,還有篝火和無限量開放的酒品,只要趕在天黑之前爬上去就算完成任務。”
姜淇淇一聽還有篝火這種氛圍拉滿的東西,少女心立刻爆炸了。
鄭青卻思路清晰:“那應該是要在山頂過夜的意思吧。這邊山裏只要入了夜,晚上連個路燈都沒有,根本不可能上去吃完了再原路返下來。”
他今天早上和秦斯嘉下山找采購員取東西,就發現這裏的山路并不算好走,也沒有纜車,一點能夠快速上下的捷徑都沒有。
萬清月首肯點頭:“所以你們得收拾一個輕便的小包背上去,晚上紮帳篷過夜。”
姜淇淇立刻又萎靡。
因為她,收不出小包……
如果一定要在帶行李這件事上做取舍……
姜淇淇苦着小臉:“要麽我今天晚上不去了,不吃小龍蝦、烤全羊就當減肥,我幫你們看屋。”
萬清月也沒上來就直接告訴她不行,而是如實轉達節目組的意思:“這個木屋馬上斷水斷電,一直等到我們明天早上回來才會恢複,如果你能接受不洗澡、不開燈……”
“不能接受!!”
姜淇淇果斷屈服,讓她一天晚上不洗澡能忍受,但不卸妝不洗臉不刷牙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接下來大家各自回房間收拾背包,更換方便爬山的衣服,約好十五分鐘後木屋門口見。
阮頌也是沒想到自己一萬年沒做過運動的人了,居然會在參加綜藝的時候貢獻這麽大的運動量,對自己老胳膊老腿相當擔憂,坐上床便又開始對着自己敞開的行李箱發呆。
【我發現阮老師一消極怠工就發呆,笑死】
【有的有的,我也發現了,真的很不喜歡收拾東西的樣子2333】
【這個狀态就像馬上要跑八百的我,生無可戀,攤倒.jpg】
反觀任欽鳴則像勤勞的小蜜蜂,任勞任怨收拾着背包:“你的東西我都幫你拿了,你不用背包了,換雙适合爬山的球鞋就行。”
以前高中阮頌就不愛收東西。
書桌永遠是亂的,被子永遠是散的,就連寫字用的筆都随便放,連個筆盒也不要,紅黑藍三種顏色各一支塞在書包課本的夾縫裏,剩下的鉛筆、橡皮直接找他借。
作為懶癌深入骨髓的一員,阮頌現在一想到要爬山就無法集中精神:“也沒人告訴我要運動啊,我就帶了幾雙普通的板鞋。”
任欽鳴絲毫不覺得這是問題:“板鞋就板鞋,走不動了我背你。”
阮頌漫不經心盤腿在床上:“還當以前讀書的時候嗎,現在你能背得動?”
“怎麽背不動。”任欽鳴說着走到床邊牽上他的手,猛地往懷裏一拉。
阮頌甚至來不及反應,當場被任欽鳴從床上拽起來,兩條盤在一起的腿差點打架,幾乎不受控地撲進他懷裏。
失去重心的空落感,讓阮頌下意識框緊任欽鳴的脖頸。
他們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高度嚴重不對等。
阮頌這一框基本等于交出所有掌控權,任欽鳴輕輕松松托着他的屁股将人從床上接下來。
窗外午後的陽光刺眼。
阮頌只覺天旋地轉,任欽鳴成了他世界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除了竭盡全力抱緊,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阮頌幾乎在任欽鳴原地轉完第一圈,腦子就已經開始發暈。
他瘋狂拍身下人的肩膀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但任欽鳴還和以前高中一樣來勁,像是這種幼稚的游戲怎麽也玩不膩,足足轉完五圈才抱着人雙雙躺倒到床上。
兩人緊緊相貼的身軀,先是在柔軟的床墊上騰空彈起,然後才切切實實落地。
阮頌被任欽鳴壓在身下,胸膛劇烈起伏着,一雙鳳眸還沒完全緩過勁,巴掌便又要落到任欽鳴身上,薄唇微翕:“你這死孩子……都說了不當讀書的時候了,你非要給我整吐才甘心……”
阮頌平衡感向來很差。
現在年紀一大,彎腰起身稍微猛點都有些低血糖眩暈,別說還被這麽舉起來瘋轉。
任欽鳴體質沒問題,但任欽鳴的呼吸也不平穩,俊臉上難得一見的燦爛笑容甚至讓勉強睜開眼的阮頌有一瞬恍惚,像是當真回到高中。
記憶裏任欽鳴第一次這麽抱着他轉,是他聽完任欽鳴的表白,繼續允許這人跟屁蟲一樣黏在自己身後的時候。
第二次,則是他們嬉笑打鬧上了床。
十八歲的年紀什麽都不用想,好像只需要在那一個瞬間的對視裏感覺對了,就什麽都可以做。
那種肢體沖撞,雙雙陷進床墊帶來的悸動,至今深深烙印在阮頌腦子裏。
他記得那天也是像這樣的午後,也是自己猝不及防被任欽鳴襲擊,然後對視着聽兩人胸膛擲地有聲的心跳。
在确認關系以前就做,阮頌承認自己沖動了,但他不為自己找任何借口,坦然面對。
一如後來他們彼此相愛卻依舊沖動分了手。
眼下,任欽鳴壓着人笑着笑着,眼神就暗了,合眼偏頭枕到阮頌心口,啞聲說:“要是能再來一次就好了。”
阮頌伸手摸了下他的腦袋沒說話,另一只手背擋住眼睛。
兩人靜得像是睡着了,時間都在窗框外明媚的暖陽裏按下暫停,畫面暈出油畫般的溫馨靜谧。
…
十五分鐘時間到,連姜淇淇都磨磨蹭蹭從木屋裏出來,阮頌、任欽鳴卻依舊不見蹤影。
秦斯嘉系好鞋帶,正準備從屋外回房間看看,就見走廊裏萬清月已然從那兩人房間的方向出來,壓低嗓音對她說:“快了,讓我們出去等。”
秦斯嘉不明白萬清月為什麽要小聲說話,但又好像在他唇邊掩不住的苦澀裏隐約讀出了點什麽。
房間裏,大約又過了一兩分鐘。
阮頌黑着臉揪住身上某大型犬的狗勾耳朵,絲毫不見剛才溫存地催促:“軟下去了就給我麻溜起來。”
彈幕集體:“???”
【是我們想的那個意思嗎!!!!!】
任欽鳴得寸進尺,仰臉就在阮頌下巴上親了一口,說:“你們在餐桌說的話,我們廚房裏面都聽見了,我不可能讓你把我丢了的。”
阮頌揚起手便又要打。
什麽丢不丢,演個戲還上瘾了。
任欽鳴這回倒是兔子飛快背上包跑了,留下阮頌一個人在床上慢吞吞翻了個身,背朝鏡頭、臉埋進被褥,碎發遮住微紅的耳尖,腳趾都繃緊。
心裏想。
媽的好險,差點就要被他發現自己也有反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臉紅心跳頌:幸好,勉強保住面子
某狗勾傻眼:居然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