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室友
淩晨五點,急診科值班室的門被推開,刺眼的燈光從外面照了進來,
”司徒醫生!司徒醫生!“
”幾點了?“穿着白大褂的司徒徹趴在搶救床上,聲音沙啞,顯然是還沒有睡醒,
”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嗯,中年男人”,司徒徹無意識地重複護士的話,身體還是一動不動,
“初步診斷是腸破裂”,
一秒鐘的靜默後,
“什麽情況”,司徒徹從床上滑了下來,捏着眉心邊走邊戴眼鏡和聽診器,
“脈搏140......血壓60/40......已經加壓輸液1500毫升了,腹部僵硬,壓痛明顯”,
“先做血常規檢查,6個單位血型交叉配血,再做鼻胃插管,通知手術室做好剖腹探查術前準備......“
中午,周楠剛上完課從教學樓裏出來,連着一上午的課讓她有些疲憊,午飯都不想吃就打算直接回公寓休息。
公寓是學校分配給教授的,就在校門口,兩室兩廳,有廚房有衛生間還有一個小餐廳,一個人住起來十分舒服,周圍的環境與出國前相比沒有很大的變化,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快就适應了這種生活節奏。其實當時父親周靖是要給她買一套別墅的,但是她覺得太過招搖,而且一個人,要住那麽大的房子幹什麽?
她剛從英國讀完文學博士,回到本科時的母校H大任教,由于天資聰穎,學歷資深,目前的職稱已經是副教授,學校裏像她這樣年輕的副教授非常少,再加上她容貌清秀,舉止知性得體,很受學生的喜歡,路上不斷有學生跟她打招呼問好,她也一一微笑回複,教書是她很喜歡的事情,比起跟社會上七七八八的成年人打交道,她更願意與天真純潔的學生相處,除了要寫各種論文和報告,其他時間都很清閑,自由自在,這就很好了。
母親沈瑜是希望她能繼承公司的,C城的四大家族裏,周家和沈家就占了兩個,而兩人又只有周楠一個女兒,只是周楠自小獨立,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她不願意沾染商場,一心只想過閑雲野鶴,山水之間的生活,這也跟周靖分不開關系,他疼愛女兒,任由她自己選擇生活,經常引得沈瑜不滿,但也對父女倆無可奈何。
樓下圍着一圈人,七嘴八舌地對公寓指指點點,熱鬧非凡,周楠走近才發現旁邊停了幾輛警車,還有一輛救護車,樓道裏幾個人擔着一副擔架出來了,擔架上的人被白布蒙着,上面浸染了很多暗紅色的血漬,血腥味夾雜着一股腐屍味撲面而來,她偏開頭屏住了呼吸,眉頭輕蹙,這個味道讓人很不适,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對着旁邊的警察說了一句「已經死亡多時」,人群裏發出一陣唏噓聲,她又聽見旁邊的警察對同事說了一句「故意殺人」,心裏冒出一陣寒意。
她還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跟自己住在同一棟的同事被殺害,心情有點糟糕。沒有立即上樓,她在樓下站了一會兒聽到了事情原委,原來是三樓的張教授被殺害,張教授已經五十多歲了,平時很簡樸勤奮的一個教授,曾經教過周楠的古代文學史,這讓周楠心裏更是沉重,張教授昨天一天都聯系不上,課也沒有去上,有人将此事報告給學校,學校派了代表來公寓找人,敲門也沒有應答,在門外發現血跡,便報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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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根據與張教授熟悉的朋友和同事描述,初步鎖定犯罪嫌疑人為張教授的兒子範某,範某跟張教授的關系一直不好,張教授是單親媽媽,無親無故,一個人把範某拉扯大,對他疏于管教,導致範某已經快三十歲的人還在啃老,之前就因張教授不願再支付他生活費而毆打母親,是以人盡皆知,周楠離開了學校快六年,自然不知道這些糟心事。
過了一會兒,警車和救護車相繼離開了公寓,人群也慢慢散開,周楠遲疑了一下,邁着步子上了樓,她就住在張教授上面兩層,三樓的門上貼着白色封條,旁邊也圍着一圈警戒線,黑色的防盜門透着一股陰冷,她加快了腳步,到了五樓,迅速掏出鑰匙開了門,還不自覺的把門反鎖了,怎麽會遇上這種事,拿出手機給閨蜜打了一通電話,約了季遙晚上一起吃飯,順便來公寓陪她一晚。
做了一天的手術,司徒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宿舍。
她現下住在醫院的職工宿舍裏,外面的大寝共用了客廳和洗手間,裏面有四個小寝,她就待在自己的房間,只有一鋪床和一張桌子,空餘的地方都被醫學雜志和筆記堆滿了,她對現在的生活挺滿意的,全身心投入于工作,每天忙得找不着北,沾上床就能睡死過去,除了休息日。
休息日一般是在宿舍看書度過的,除了每天早晨和晚上的鍛煉,她幾乎只出現在醫院,偶爾也會去H大做下學術報告和聽研讨會,她在H大從本科讀到博士,畢業後在H大附屬醫院擔任急診科主治醫師,醫院離學校也不遠。
然而這一切的平靜都被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司徒徹僵硬地坐在床邊,臉上挂着寒冰盯着宿舍門,好像那裏貼着一道鬼符似的,
一段時間後,終是認命般地嘆息了一聲,拿了衣服打算洗澡,出門的時候她伸出頭往四周掃了一圈,外面好像沒人,這才迅速往浴室地方向小跑過去,時間卡得正好,她剛走到洗衣室的門口,
李挽卿恰好洗完澡出來,穿着一條貼身的短裙,裙子貼在她身上性感飽滿,她走到司徒徹身邊時,不經意地撩起長發落在她身上,馥郁的洗發水香味鑽入鼻中,司徒徹下意識要躲開,被她一把拉住,側身在耳邊輕聲低語,溫熱的氣息吐在耳旁,司徒徹覺察到了那柔軟的若有若無的觸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沒有聽清她說什麽,司徒徹猛地後撤了好幾步,眉頭皺得很緊,臉上有着壓抑的愠怒,李挽卿卻是露出一個無謂的笑容,
“我有那麽可怕嗎?“
”抱歉“,司徒徹拿起衣服就往裏走,沒有再看她。
心裏有些煩悶,這種身體裏不自覺的反應,她是無法控制的,已經二十八歲了,沒有談過戀愛,父母使勁地催,她只能用工作忙來應付,也确實是忙。
她隐約是知道自己可能對女人感興趣的,無法接受大澡堂,不喜歡跟女生手挽手,看到溫柔的女孩子心裏的防備沒有那麽重,但她也不敢去确定,單身不好嗎?科室裏的同事不是已經跟對象分手,就是正在分手的路上,醫生,是沒有資格談戀愛的,自己,更沒有資格,想到這裏,她打開淋浴的噴頭,微冷的水溫很快沖掉了那一抹燥動的熱氣。
周楠跟季遙在外面瞎逛了一下午,回公寓時,季遙被三樓的情況吓了一跳,而且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樓道裏的聲控燈昏黃,更是滲出一種恐怖的氣氛,兩個人是跑着上去的,季遙比周楠還害怕,踢了鞋甩了包,癱在沙發上喘着氣,
”我靠,阿楠你這可太吓人了”,
“我也很無奈啊”,周楠給她遞了一杯水壓壓驚,有季遙陪她一起,她感覺還是好了一些,否則估計自己都不敢一個人呆在這裏,
“你要不換個地方住吧,讓周叔叔給你再買一套房”,季遙心有餘悸,喝了一大口水,
“哪有這樣浪費錢的”,這套房是周楠自己買的,意義不一樣,她不想依賴父母,
“那你打算怎麽辦,就這樣一直害怕下去?”
“你先陪我幾天吧,等抓到兇手,應該會有人處理的”,周楠嘆了口氣,
“這不能長久啊,我還是擔心你的安全”,這棟樓裏都能出現兇殺案,周楠一個人住在這裏,她性子冷清,肯定不會主動跟左鄰右舍打交道,雖然是同事,但是H大的教授多的是,她剛來,又不認識幾個,萬一有個什麽意外,怎麽想季遙都覺得不放心,
“沒事的,習慣了就好,這裏畢竟在學校旁邊,不遠處也有派出所值班的“,周楠安慰季遙,也是安慰自己,
”我還是不放心,對了,你這不是有兩間房嗎?要不你找個室友“,季遙打量着房子随口說道,“什麽事也能有個照應”,
”不行“,周楠拒絕得很幹脆,她不喜歡跟別人生活在一起,在國外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住的,除了大學的時候跟季遙兩人一間宿舍,她沒有再跟別人一起住過,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麻煩,她喜歡獨來獨往,享受自己獨有的空間。
“好吧”,季遙也知道她肯定不同意,兩人一起長大,她再了解周楠不過了,又打趣她,“要不,你找個男朋友也行啊?每天送你回家,這樣就不害怕了”,
“你這都是什麽馊主意?”周楠睨了她一眼,“那還不如讓我爸差個保镖過來省事”,
“我這是考慮你的終身大事啊!再說了,你都二十四了還沒談過戀愛,你打算出家啊?“越說季遙覺得這主意不錯,這還真是件大事,從小到大也沒見周楠喜歡過什麽人,感興趣一點的都沒有,真是相當清心寡欲了,追在她後面優秀的男生一大把,她倒好,一點都不給人家機會,多說一句話都不肯。
”出家麽,我考慮考慮“,周楠不想跟她繼續這個話題,”累了,睡覺去“,
扔下季遙往房裏走去,季遙縮了縮脖子跟在她身後,她可不敢一個人待在這客廳。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第一次寫長文,有不好的地方請多指教,希望大家喜歡!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