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師王昭君
身為一個脆弱的法師,她的天敵就是那些有位移技能的英雄——孫悟空,李白,阿軻……他們總是仗着自己敏捷的位移速度,極高的爆發力,或者免疫傷害的保護在戰場上盡情收割。如果他們的召喚師操作水平再高一些,那她的處境便更加糟糕。
她只能憑借自己長久以來的對戰經驗和直覺預判,使用二技能【禁锢寒霜】将靠近自己的敵人冰凍在原地才能完成反殺。如果預判位置失誤,沒能成功凍結對方,她獨自一人很難逃過近身英雄的追殺。
她現在才五級,法術攻擊裝備尚未完善,輸出不夠。既沒有隊友支援,也沒有防禦塔的保護,怕是要殒命在此。
也許,在這裏死掉之後就能回到王者大陸了。
她盡量往好的方向想。
誰成想,這個讓她戒備着的人卻沒有攻擊她,而是退後一步,溫和地道歉:“姑娘請恕在下冒犯。花滿樓機緣巧合下行至此處,如果打擾到姑娘,還請原諒。”
他叫……花滿樓?
或許是對方沒有選擇攻擊讓她心生好感,或許是他一副無害的模樣讓人放下戒心,亦或許,是她彷徨無措許久,現在有人傾聽,便忍不住依靠……她對他說了許多事,就算對方苦惱地表示未曾聽說過王者峽谷,她也沒覺得失望。
只是在他提出要帶她離開此處時,她只能拒絕。
她看着花滿樓的手輕觸自己肩膀後縮回去,臉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問她道:“姑娘這是做什麽?”
他的耳朵紅了。
她分神想着,淡然解釋說:“你的眼睛看不到,所以不知道我此時的衣着樣貌。花滿樓,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出現在人前,我的肩膀、手臂和腿,無不是如此裸.露着的。與你相比,我稱得上衣不蔽體。”
其實她并不理解自己的衣着有何不妥,但她足夠聰慧。不管是楊婆婆初見她時說的話,還是楊中夜裏偷摸到她休息的屋裏,嘴裏嚷嚷的那些污言穢語,都讓她懂得,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自己這個模樣是會令人側目的。
花滿樓眼睛看不到,所以她只能用這樣的行為告訴他。
他不言不語,良久之後,才問道:“那姑娘你,不冷嗎?”
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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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婆婆好心,卻說她不知廉恥;楊中更是直言她衣着風騷暴露,必定是個慣會伺候人的小娘皮,讓他睡一睡有何不可;她之前主動去握花滿樓的手,未嘗沒有試探之意。
他卻只問她冷不冷。
她看着花滿樓臉上關切的神情,不禁心生幾分暖意,于是說道:“不冷,有披風便已足夠。夜裏山中風涼,但和凜冬之海相比,也就算不了什麽了。”
“凜冬之海?”
“嗯。”她點頭,“凜冬之海是我之前長住的地方,那是一片冰封之地,有綿延千裏的冰川,積雪重重,累年不融。”
花滿樓皺眉,不明白為什麽她會生活在那種環境惡劣的地方。但他并未在此問題上糾結,思索片刻後仍然說道:“衣着樣貌并無多大幹系,不過是添件衣服的事。如若不離開,難道姑娘要長居于此,再也不去尋覓故鄉的線索嗎?”
她啞口無言。說到底,方才拒絕,一是因為自己的衣着有異,二是她仍舊心存一絲不信任。
但是現在,她想她願意相信眼前的男子。
她說道:“好,謝謝你願意幫助我,花滿樓,那就拜托你了。”
花滿樓笑了。他笑起來确實好看,讓人看着就感覺愉快。他自己卻一無所知,噙着笑意朗聲說:“姑娘不必在意。既如此,姑娘便在此稍等片刻,在下馬上回來。”
她應了一聲,道:“你直稱我的姓名便好,我叫王昭君,是個法師。”
花滿樓愣了愣,方才出聲:“明妃昭君……是個好名字。”
他離開之後,王昭君回到樹下,撿起自己的發冠,吹掉上面的灰塵後戴好。披風半濕不幹,她并未馬上取下來,打算等到花滿樓回來後再帶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手裏拿着的法杖,想着大概要走很長的路,她便将法杖重新變作長笛。
花滿樓并沒有離開太久,只過了一刻鐘便已經回來。王昭君看着他手裏的物什,才知道他剛才去做什麽。花滿樓将東西遞過來:“姑娘換上衣服吧,雖然這衣物破舊了些,但好歹能擋住風,不至于受涼。”
他應該是回了一趟李家塢,從村人那裏借來的衣服。王昭君看得出來,這衣服與楊婆婆拿給她的款式差不多,不過衣料好點,顏色也新鮮。她那時半夜裏匆忙逃離楊家,只帶走了那面披風。
也不知道他一個成年男子,要怎麽開口才從村人那裏要來女子的衣服。
這樣的好意,她當然無法拒絕。
但是鳳凰于飛能給她增加10點法術攻擊,若是在裝備齊全的後期,這點攻擊力不算什麽。可她現在才不過五級,經濟只有将近2000的金幣,身上只有冷靜之靴破碎聖杯和咒術典籍三件裝備,這10點的法術攻擊對她來說不可或缺。
況且,就算可以躲開,就算花滿樓看不到,讓她在一個男子身邊脫下貼身衣物,也着實難為了些。
最後,她僅僅取下衣服上繁瑣複雜的臂飾和羽毛,将那身藍色的粗布衣裙穿在外面,裏面依舊穿着自己的衣服。好在雖然取下裝飾品,10點的法術攻擊倒沒有失去,讓她松了口氣。她用半幹的披風把所有零碎的東西兜起來打包,随花滿樓一起出了山林。
然後,又一個問題出現了。
花滿樓是騎馬來到李家塢的,現在要回去,自然也得騎馬回去。這是一匹白色的駿馬,毛發飄逸,膘肥體壯,見到主人立馬昂首打了個響鼻。
“王姑娘可會騎馬?”花滿樓問道。
王昭君歪頭想了想,說:“我已經許久不曾騎過馬了。”算起來她被送到北夷已不知過去了多久,之後就一直沉眠在北夷人的聖地凜冬之海,再也沒上過馬。
也不知道她當年前往北夷時騎的那匹白馬後來怎麽樣了。
花滿樓有些犯愁。
若是王昭君會騎馬,他仗着輕功跟随回去倒也無妨。只是聽她話裏的意思,她也無法确定自己現在能不能駕馭馬匹。
她腳步輕盈,可完全沒有功力在身,更別說輕功了。所以現在他們只有兩種方法,其一,是讓她坐在馬上,他牽着馬回去。這法子安穩,只是比較耗費時間。
其二嘛,就是……
花滿樓帶着絲歉意問道:“不知王姑娘是否願意與在下同乘一馬?”
王昭君沒有反應,他解釋道:“騎馬更便捷些罷了。如果姑娘不願意,我們便慢慢走回去。”
“沒什麽不願意的。”王昭君淡淡地說,“只是差點忘記,原來一匹馬是可以供兩人同坐的啊。”
這話說得十分蹊跷,只要馬能承受住重量,坐三個人都不成問題。
花滿樓自認并不是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可認識這位王姑娘之後,只覺得自己的疑問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王昭君察覺到他的疑惑,便說道:“在王者峽谷,只有一個人會騎馬,別人也從來無法與他同乘。”
王者峽谷真是個與衆不同的地方。
花滿樓想。
他率先翻身上馬。讓人驚奇的是,王昭君沒有武功,但步伐極其輕盈,身手也頗為敏捷。他聽得出來,對方一拉一蹬便上了馬,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般,中間沒有絲毫停頓。坐在馬上,她的呼吸也沒有亂上一分。如果不是确定她沒有內力,花滿樓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功力深厚的高手了。
王者峽谷出來的人也是同樣的與衆不同。
他又一次感慨着。
馬鞍沒多大,王昭君幾乎是緊挨着他坐着的。離得如此之近,她身上的梅花香氣便在他周圍鋪散開來,清淡好聞。
花滿樓伸手扯着缰繩,細心叮囑道:“王姑娘抓緊我的衣服。”
王昭君如是做好,之後,帶着不解問他:“花滿樓,你為什麽不直呼我的名字,依然一口一個姑娘?”
花滿樓一頓,道:“姑娘的閨名,在下還是避諱為好。”
王昭君道:“你真是奇怪,這有什麽好避諱的。在王者峽谷,大家相互之間都是稱呼名字的……啊。”她兀自停住,而後又道:“我忘記自己已經不是在王者峽谷了。”
她說話的語氣依舊平平淡淡,并沒有多大的起伏,之後便一直沉默着。
花滿樓暗自嘆了一聲,輕叱着令白馬奔馳起來。
似乎兩個人的體重沒有給這匹駿馬增加什麽負擔,它極潇灑地飛奔在路上,無需花滿樓動作便能循着正确的方向前進,路上遇到趕着驢車的農夫也會主動避開。
王昭君一路看着周邊的景色,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多。
她再一次确定,這絕不是邊境突圍的地圖。
邊境突圍有很多房屋建築,到處可見匍匐着的野怪。而這裏,草木蔥茂,行進許久也不見一棟房子,路上遇見的路人也是陌生的模樣——與楊婆婆一般,那蒼老的男人頭頂沒有代表血量的橫條,與她對視不主動攻擊,只是一臉驚詫地望着她。
她越來越迷茫。
她到底來到了什麽地方?
“花滿樓。”她攥緊他的外袍,出聲叫道,“有一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
花滿樓勒住馬讓它慢慢停在路邊,側過臉溫和地說:“姑娘請講。”
“我不僅衣着上與你們有別,在其他地方也和你們不大一樣。”她輕輕說道,“你要不要猜測一下,我年紀多大?”
花滿樓不知她這突然的問題因何而起,仍然老實回答:“恕花滿樓莽撞,若從姑娘的聲音、語氣及動作來判斷,王姑娘應當不過桃李年華。”
王昭君淡淡一笑,應道:“我一十九歲。”然後,她又繼續說道:“這樣年紀的我,卻是一頭雪白的頭發,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花滿樓表情未變。
“三千青絲皆成雪。”她說,“花滿樓,你見過雪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在王者峽谷,只有一個人會騎馬”——指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