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至杭州城

意識到自己的發色在這裏不同尋常,也是因為楊婆婆。

老人當時燒着火打算做飯,一邊添着柴火,一邊打量她,然後問道:“姑娘年紀輕輕,怎麽頭發便這般雪白?”

頭發?她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垂在肩上的頭發。

鳳凰于飛的皮膚效果讓她白發如銀,這很特殊嗎?

王昭君想着,說:“婆婆你不也是一頭花白的頭發嗎?”

楊婆婆笑着:“老婆子年輕時候也是滿頭烏發,現在年紀大了,頭發自然白花花。你年紀又不大,卻不見一絲黑發,真是怪事。”

年紀……和頭發的顏色有什麽關系嗎?

在她的認知裏,發色的變化只會與皮膚的更換有關。

她只說自己頭發天生如此,楊婆婆便不再追問。後來她離開楊家,躲進山林之後,也曾在暗處觀察過李家塢的人。

正如楊婆婆所言,凡是年幼者,無論男女,都是一頭烏黑的長發;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會生出白發。

黑發與白發在王者大陸并不少見,除此之外,許多英雄都擁有着顏色獨特的頭發,比如說安琪拉的紅發,小喬的粉發……就連她自己也是。若是沒有皮膚的屬性,她本來是一頭淺青色的長發披肩。

她自己并不在意旁人詫異的目光,但若是因此連累好心幫她的花滿樓也被人指指點點當做異類,便覺得心中不安。

花滿樓彎起嘴角,卻毫不提及她的擔憂,只是道:“我見過雪的。”他想了想,又說:“在下并非天生目盲。七歲那年,我生了場大病,因為那場病的緣故才做了瞎子。”

“抱歉。”王昭君為難地說,“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花滿樓仍舊笑得溫和:“算不上傷心事。所幸的是,我曾經目睹過這世間的缤紛繁華。況且,就算看不到,但能聽到雪花落在屋頂上的簌簌之聲,嗅到它們夾在空氣中撲鼻而來的冰涼氣息。如此,也就不覺得遺憾了。”

他的笑容自然且坦蕩,看得出并不是為難着自己說出的寬慰之語,而是他真的就這樣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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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失去視力這樣的大事,都不能給他造成負擔。不管旁人同情也好,憐憫也罷,他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快樂地活着。

王昭君對這種樂觀積極的心态,是極為欣賞的。

一場競技中,最讓人憂心的不是被敵方gank,也不是開局送三殺,而是己方的召喚師心态爆炸。她見識過無數個互相推卸責任的隊伍,也曾與頻繁指責隊友的召喚師并肩作戰。一旦己方隊伍出現問題,基本上對局就很難勝利。

在這次由于莫名其妙的原因沒能成功抵達王者峽谷之前,她經歷過數以萬計的對決。召喚師的水平參差不一,有讓人哭笑不得的耿直走位,也有令人驚嘆的神級操作。很多對戰片段她都不大記得了,但她永遠忘不了召喚師們剛開始出現在王者峽谷沒多久的一局。

那不是多精彩的對局,甚至稱得上逆風。對方操作韓信的召喚師很厲害,很會帶節奏,還打了主宰。己方的射手後羿前期被抓了無數次,一直沒有發育起來,經濟很低。

上單的召喚師已經死亡,亞瑟倒在地上,身上的铠甲散了一地。他眼見着對方強勢地攻打着高地塔,自己的隊友抵抗得艱難,便發起投降。她的召喚師水平中規中矩,猶豫着不知是否要同意。

她那時候經歷過的對局不過幾千來場,對于這些對戰的意義毫不關心,只準備和召喚師說再見,然後等待着下一次召喚。

這時,另外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召喚師發了個信號。

王者峽谷的上空有時會回響着許多語音,代表着召喚師們之間的溝通協作,除此之外,他們也會在固定區域聊天交流,或互相攻擊指責。

召喚師發的那個信號,她是第一次聽到。

【穩住,我們能贏!】

很堅定的女聲,蘊含着一種很奇特的信念。她只知道這句信號發出來之後,其他召喚師們沉默着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接二連三地選擇了拒絕投降。亞瑟複活後,上單的召喚師操作着他默默走在前排扛着傷害清理兵線,許久才打出一排小字:“好吧,那就再守一會兒。”

各種技能眼花缭亂,她在召喚師的操作下忙前忙後。對方的火力很猛,但始終進不來高地。他們辛苦地清理了三波主宰先鋒,中間後羿在輔助的保護下還冒險出了高地打了幾個野怪。

然後,拖到後羿的經濟稍好,她的召喚師又趁着對方疏忽使用了二技能【禁锢寒霜】将對方的魯班七號和妲己凍結起來,他們打了一波漂亮的反攻。對方的水晶爆炸的時候,召喚師們的心情無疑是興奮激動的。

就連她,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情緒。

她在漫天水晶碎片中,看着自己的隊友——亞瑟,後羿,孫膑和老夫子。他們都在笑,愉悅地、開心地大笑。

原來,“贏”是如此讓人歡喜的事情。

從那之後,那句語音就留在了她的心裏。每當對局不利,召喚師或是喪氣,或是暴躁地發脾氣,或是自暴自棄的時候,她都盼望着有誰能将那個語音發出來,告訴大家,別慌,穩住,我們能贏!

因為,在王者峽谷,隊伍的團結和樂觀的心态,比什麽都重要。

花滿樓并不知道身後的人對自己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大截,說着:“古有伍子胥一夜白頭,又有詩雲‘朝如青絲暮成雪’,想來這少年華發之事雖然罕見,但也不足為奇。亦或許,在王姑娘所言的王者峽谷,這更是司空見慣的呢?”

王昭君訝然道:“你怎麽知道的?”

花滿樓第三次感慨了王者峽谷的奇特。

他理一下自己被風吹亂的鬓發,溫聲囑咐她:“姑娘若無他事,咱們這便繼續趕路吧。早些回到城裏,才能讓姑娘你安頓休息。”

考慮到讓她整理的必要,花滿樓仍舊回到了杭州城。

花家一衆人沒想到早上剛送走自家的七公子,下午便能重新迎他回門,皆是十分驚喜。

只是……

花母打量着王昭君,目光尤其在她的發頂流連許久,問出了衆人都好奇的問題:“樓兒,不知這位姑娘是……”

花滿樓應道:“這位是我的朋友,王昭君王姑娘,現在随我來家中做客。”

王昭君尚未反應,花母身旁的年長婦人倒是笑了:“‘明妃風貌最娉婷,合在椒房應四星’,娘,我看這位姑娘美目流盼,吐氣如蘭,比那明妃也不差什麽的。”

一時之間屋內伺候的丫鬟都抿嘴偷笑不已,花母笑着拍她的手臂:“快些住口,哪有這樣誇人的,莫吓到人家小姑娘。”她一邊說着,一邊對着王昭君,和藹地安撫道:“我這媳婦,向來口直慣了,姑娘別和她計較。”

花滿樓微微側身給她解釋道:“這是我大嫂。”

王昭君好歹能聽得出這是對方在誇贊自己,況且這是花滿樓的家人,個個面目和善,沒有人對她發起攻擊。路上遇到的幾個小丫頭好奇地打量着她竊竊私語,但也僅僅這樣了。

她漸漸放下警惕,微微點頭:“老夫人,夫人。”

花滿樓道:“煩勞母親安排人帶王姑娘梳洗一番,她最近奔波在外,很不容易。”

不用他說,花母一眼便能看出王昭君神情疲乏,衣服也不大合身。她知道其中必有因由,并不主動問及,只是點點頭,給近身的婦人使個眼色。

花大夫人起身,邊笑邊說:“七弟放心,大嫂定将昭君姑娘安排得妥妥當當。”她說着話,走過來,手一擡就伸向王昭君。

王昭君下意識便要使出技能攻擊,好在最後關頭按捺住本能。

花大夫人見她擡起手又放下,并未察覺到蹊跷,只當是她羞澀,更加熱情地拉着她的手:“來,我們先離開片刻。”

王昭君一時有些茫然,扭頭求助似的去看花滿樓。花滿樓看不到她的動作,道了一聲“麻煩大嫂了”後,仍舊坐在椅子上喝茶。

花大夫人樂了:“看他做什麽,哪能讓他也跟着去。”

花府面積極廣,園林精致,游廊曲折,王昭君随着花大夫人走了不遠便已不知身在何處。直走到一處小院,院中堆着假山怪石,又有花壇盆景散布各處,雅致非常。

有穿着粉色衣衫的丫鬟迎上來,說是已經準備好了。花大夫人點頭,拉着王昭君說:“昭君姑娘便在此處休息,之後我再來尋你。”

王昭君道了謝,被丫鬟帶着去了房間。

這屋子裏的布置她從未見過,不由好奇地四處打量。幾個丫鬟含笑擁着她轉到屏風後面,只見那擺放着一只大浴桶,熱氣蒸騰而上。

最先與花大夫人答話的丫鬟說道:“王姑娘,奴婢服侍姑娘沐浴更衣。”

她說着,便要來解王昭君的衣扣。王昭君忙擺手:“不用,我自己來。”

幾個丫鬟面面相觑。那丫鬟想了想,道:“那奴婢幾個就在外面伺候,若是姑娘需要便叫一聲。”見她點頭,她便福了福身,帶着幾個人都出去了。

在山林中藏身的時候,王昭君也時常會清理身體。但山溪水涼,到底沒有這熱湯舒适。她脫下衣物,整個人浸泡在熱水裏,只覺得再沒有比這更美妙的感受了。

一番清洗之後,她踏出浴桶,卻犯了難。

作者有話要說:  1.“她本來是一頭淺青色的長發披肩”——沒有皮膚的王昭君是青色頭發和青白色衣裙。

2.“七歲那年,我生了場大病”——原著裏說的。

3.亞瑟,後羿,孫膑,老夫子,韓信——王者榮耀英雄。

私設:游戲時召喚師(玩家)與操作英雄并肩作戰,英雄是有意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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