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太白詩集

陸小鳳和花滿樓坐着說了一會兒話，看了眼陽臺背對着他們的女子，湊到花滿樓面前小聲問道：“王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魂不守舍的失落樣子。”

花滿樓無奈道：“很嚴重嗎？我也一無所知，昨日便已經這樣，不大有精神說話了。”他想了想，問陸小鳳：“陸兄可否知道東晉大家靖節先生？他有一文，名曰《桃花源記》，極有深意。”

陸小鳳點頭，卻不知他此話何意：“我自然知曉。”

花滿樓便說：“我猜想王姑娘想去的王者峽谷，興許與靖節先生筆下的桃花源一般，是個‘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世外之地。”

陸小鳳聽他講明昨天的一番情景，也是驚訝非常。

他說：“我倒是能肯定，她的武功招式與我們不大一樣，雖不是寒冰掌，不過确實如冰似雪，十分奇特。”他小聲問花滿樓：“你知道她手裏拿的那根金棍子是做什麽的嗎？我看着有幾分像禪杖，可她又不是和尚尼姑。”

“什麽金棍子？”花滿樓疑惑，“我不知道。”

陸小鳳說：“我只昨日見了一次，她離開了片刻，手裏就沒有了。我觀察那番架勢，似乎有些用處。”

花滿樓點頭：“這王者峽谷自有它的獨特之處。”

陸小鳳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說：“若是這樣的話，萬一大智大通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呢？”

花滿樓同樣無言。好半天，才嘆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陸小鳳倒是有意想問問王昭君，類同世外桃源般的王者峽谷到底是什麽樣的，那裏的人文環境如何。只是王昭君這幾日總是沉默寡言，一個人待着不知在思考什麽，讓他不好開口。後來她倒是與花滿樓說了話，但僅僅是拜托花滿樓幫忙找尋些書籍，無論內容。

原本他們打算出發的，現在這個情況，只能暫時按下不提。

現在已經又過去了四天。

陸小鳳無所事事地撺掇着花滿樓，要他彈首曲子聽。花滿樓聽他言語間的戲谑，便不肯上鈎，總覺得他在打着什麽鬼主意。

一陣風吹進來，陽臺上的花被風動搖着，一枚白色的花瓣就這樣飄飄揚揚地飛進屋子裏，掉在花滿樓烏黑的頭發上，他本人卻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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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朗聲大笑。

正待說話，那邊有開門的聲音傳來，接着就是極輕的腳步聲。陸小鳳轉身，見王昭君抱着一本書走來。他眼睛尖得狠，一眼就看到書的封面上的字——李太白詩集。

王昭君神情帶着幾分急切，問道：“花滿樓，這本《李太白詩集》是李白寫的書嗎？他人在哪？”

花滿樓又是訝然又是困惑。他驚訝于王昭君一副似乎知道李太白的語氣，但又困惑于她匪夷所思的問題。他說：“詩仙太白是唐時的風流人物，距今已有近千年之久，他的墓在南直隸當塗的青山。”

“墓？”

陸小鳳看她一臉震驚，好奇問道：“王姑娘也知道李太白？但你卻不認識明妃，真是奇怪。”

王昭君摩挲着手上的詩集，猶豫許久，才說：“我認識的一個人，他也叫李白。”

“在王者峽谷嗎？”花滿樓問。

陸小鳳也插嘴說：“你們王者峽谷真有意思。”

但凡知曉些事理的百姓，都會盡量避免為自己的子女取一個如此引人注目的名字。但是按花滿樓所說，這王者峽谷中人不通外事，應當不能說刻意如此。若是只王昭君一人，倒是巧合，但又有一個李白，便有趣起來。

他這樣想着，又随口開玩笑道：“姑娘你名叫昭君，莫非王者峽谷還有西子貂蟬楊太真三位美人？”

王昭君聞言，驚訝地看着他：“西子楊太真是何人，我并不知曉。但是貂蟬，确有其人。”

陸小鳳沒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的話都能引出這樣的信息，目瞪口呆：“啊……那不會還有呂布曹操劉備吧？”

王昭君深深地凝視着他，然後點頭，說：“有的。”

陸小鳳難以置信，花滿樓則從剛才便一直沉思着。

低頭看着手中的詩集，王昭君又說：“我本來以為是同名，但是看這詩集中有詩雲‘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又有‘将進酒，杯莫停’和‘但願長醉不複醒’之類。這些詩，李白在王者峽谷時常會吟誦的。”

陸小鳳幹笑兩聲：“哈哈，看來你們王者峽谷的李白也是個詩人啊。”

王昭君很認真地回答道：“他的詩和他的劍一樣有名，也一樣厲害。我雖身處北夷，但也聽說過他的事跡。在王者峽谷，大家都稱他為青蓮劍仙。”

陸小鳳抱頭哀嚎：“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王姑娘。”花滿樓開口說，“我們不認識王者峽谷的李白。我們知道的詩人李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世人皆稱其為詩仙。因為他常有詩雲劍技，也有人稱他劍仙，不過劍仙這稱呼流傳範圍不大，遠沒有詩仙名盛。”

說到這裏，他們三個人都察覺到了其中的詭異之處，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半晌，還是花滿樓說道：“王姑娘，你是否方便再多說些人？”

王昭君答應了。

花滿樓讓陸小鳳去拿紙筆，在他磨墨的時候，花滿樓解釋道：“王姑娘能說多少盡管說，我們一起來看看，還有多少巧合之處。”

她才說了第一個名字，陸小鳳手便是一抖，墨汁從筆尖滴下，在紙上暈開一片。

“成吉思汗。”

陸小鳳瞪着她，眼神幾乎可以稱為驚悚。

王昭君十分不解。她一直沉眠在凜冬之海，自從被北夷人重新喚醒之後，最熟悉的人就是成吉思汗，所以自然要從他說起。

花滿樓咳了兩聲，道：“王姑娘請繼續。”

她便繼續說：“孫尚香，太乙真人，夏侯惇，百裏玄策……”

陸小鳳表情很奇怪，但還是把她說的名字一一記下來，有時候也會停下問她具體是哪個字。王昭君注意到他沒有把成吉思汗的名字寫上。

長久以來的對局，讓她記下了所有人的名字。王者峽谷沒有永遠的敵人，說不定上一次的隊友，這一次就會成為敵人。王昭君對其他英雄的生平故事沒有興趣，并未深入了解。有時候王者峽谷會出現新面孔，然後就在一次又一次對局中成為老隊友，亦或是敵人。

八十幾個名字寫下來，名單極長，陸小鳳共寫了四頁。等到王昭君點頭，說這就是全部，他忙不疊地扔下筆。

陸小鳳持着幾張紙看了又看，時不時瞥王昭君一眼，欲言又止。

花滿樓微微偏着頭，似乎在回想剛剛聽到的那些名字。他沉吟着，說：“許多名字都很耳熟，不過也有些就聞所未聞了，比如說姑娘言及的百裏守約裴擒虎露娜之流。”他蹙着眉，又說：“王者峽谷莫非還有東瀛人？我聽王姑娘說了幾個東瀛人的名字。”

王昭君道：“東瀛人？”

花滿樓點頭：“宮本武藏，不知火舞。”

“你說他們……”王昭君搖頭，“我不大清楚他們的底細，不過他們說話腔調的确很奇怪，有的話完全聽不懂。”

陸小鳳還在傻傻地看着名單。等他們說完，他抱怨道：“你剛才明明說過不知道楊太真的！”

王昭君：“我本來就不知道。”

陸小鳳點着名單上的一個名字：“那這個是誰？這不就是楊太真嗎？”

王昭君低頭去看，見到“楊玉環”三個字，道：“她是楊玉環，不是楊太真。”

陸小鳳簡直要被她噎死。

世人皆知貴妃楊玉環曾號太真，為了表示對先人尊重，甚少有人會直呼其名，多是以字或號代稱。相比楊玉環，楊貴妃或楊太真的稱呼方式更普遍些。

王昭君卻表示：“她只有一個名字，就叫楊玉環。”只是聽完陸小鳳的話，她終于不那麽堅定，猶豫後又說：“不過，偶爾确實有召喚師會稱她貴妃。”

陸小鳳已無力追問召喚師是什麽玩意兒了。

王昭君心裏也很亂。

她想不通現在是什麽情況——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完全陌生的人物野怪，可文字語言卻相同，交流起來并無障礙。沒有對戰，沒有隊友，她的技能都能用，能獲取金幣，能購買裝備，但是除她之外，其他人的攻擊模式都很奇怪。原本猜測可能是新地圖，不過現在的新發現又打破了這個猜想。

相同的姓名，相似的人生軌跡。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根絲線将王者大陸的英雄們與花滿樓他們熟知的“先人”聯系在一起，卻又遙遙隔開。

王昭君借口自己想獨自想一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只留下花滿樓和陸小鳳待在原地。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陸小鳳總覺得她離去的背影分外寂寥。待到看不到人，他看着花滿樓，神情複雜地問：“你覺得這可信嗎？”

花滿樓沉默良久，說：“王姑娘不是會說謊的人。”

“你才認識她多久啊。”陸小鳳坐下嘆氣，“雖然我并不想惡意揣測她，但是，這也太離奇了吧？”

“女娲、後羿、妲己、東皇太一，墨子、孫膑、莊周、鬼谷子，還有話本裏才有的楊戬、哪吒、牛魔王和孫悟空。”每說出一個名字，陸小鳳好像都要更崩潰一分，“更別說始皇帝武則天之流。難道你要我相信，他們活得好好的，在那勞什子王者峽谷？”

花滿樓卻笑了：“勞什子？這又是在哪兒學的混賬話。”

“……不說這個。”陸小鳳想了又想，突然激動地叫道：“我知道了！這王者峽谷不是與世隔絕，正相反，這谷中生活的人都對古人崇拜至極，因此紛紛效仿前人為後代子孫起名字，以示敬仰。”

這個猜測有些道理，不過……

花滿樓提醒他：“王姑娘對我們所說的古人一無所知，她甚至不清楚明妃就是昭君，楊太真就是貴妃楊玉環。”

于是陸小鳳便又洩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