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記憶錯亂了嗎?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死在了那個冬天。

在一個不知道什麽年代,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冬天。

小時候,經常看着漫天的飄雪出神,我喜歡純淨的白色,喜歡晶瑩的雪花,喜歡清冷的冬天。

我死後,大雪會将我的屍體覆蓋,無論我被摔成什麽醜樣子,都會被一片潔白替代。

所以,此生已無憾。

我再也回不去了,爸媽應該也就此解脫,再不用擔心我會觸犯冥規,禍及其他。

不久後,他們應該還會有個孩子,一個夢寐以求的兒子。

家裏不缺錢,他們應該會為我辦一個葬禮,擺上一圈的鮮花。

風和日麗,寧靜祥和,掃墓的人來來往往,偶爾會瞥見一方豎碑,上面是我的名字,和我的照片。

糟了!我還沒來得及拍一張美美的照片。

從小到大,我性格內向宅腐,一看見鏡頭就躲得老遠。

爸媽他們,不會拿我的學生證上的登記照,去印在墓碑上吧?

啊啊啊,救命啊,面無表情,眼神呆滞,又醜又憨...

頓時心中一陣恐慌,怎麽辦怎麽辦?

我一着急,倏地就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并沒有躺在雪地裏。

Advertisement

下意識「噌」地坐起身來,看見白玩和姜嶼好像在嘲笑我。

“你看她,面無表情,眼神呆滞,又醜又憨...”

“就是就是,完全糟蹋了這張好看的臉,一點氣質也沒有。”

我試着張張嘴,好像還沒有喪失語言功能。

“我在哪兒?”

姜嶼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你在床上啊!”

我又問:“我還沒死?”

白玩開心地瞪大眼睛:“小阿腰,要不你現在就死,這樣我就可以把你帶回我的夕王府,咱倆拜堂好不好?”

又能聽見白玩胡說八道的言語,我簡直要開心地跳起來。

“我沒死,真的沒死!”

可是,轉念一想,心裏的疑問更多了。

“墨真呢?墨真在哪兒?”

既然我沒死,墨真當然更不會死,不過我還是擔心,他會出什麽問題。

“冥鬿玉牒沒有了,墨真怎麽辦?他還能回去嗎?”

白玩似乎不太想回答我,脖子一扭,轉了個360度還朝我翻了個白眼。

不得不說,他翻白眼的樣子,還挺可怕的。

姜嶼說:“哦,大哥啊,他已經回去了。”

聽見他這樣說,我頓時愣坐在床上。

墨真,回去了?

既然能夠回去,應該已經從長嗟變回墨真了吧。

那我呢?我要永遠留在這兒了嗎?

沒有了冥鬿玉牒,我和墨真就再也沒了牽絆,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額...估計也沒幾天日子,橋不橋的無所謂了。

“墨真他,他沒事就好,能回去...更好。”

我感覺頭好疼,身體沒有一點力氣。

躺在床上,只想安靜地睡一會兒。

可是,姜嶼和白玩不知從哪裏捉來幾只山雀,逗弄的聲音很吵,鳥叫的聲音也很吵。

忍了一會兒,我的頭快要炸了,對着他們吼起來。

“你倆能不能安靜點?”

“墨真都回去了,你們怎麽還不走?”

這一嗓子下去,估計是真的吓到他們了,連那幾只山雀都立刻啞口無聲。

“小溫,你怎麽了?”

“哎喲,倒也不用你趕我們,若不是要等阿腰來接,我才不願意待在這個地方,悶都悶死了!”

原來,他們是在等阿腰,竟不是為了陪我...

一瞬間,孤獨和落寞湧上心頭,眼淚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我不想讓他倆看到我這個沒出息的樣子,直接穿上鞋子,奪門而出。

眼前還是那座山,只是沒有了陣陣鐘鼓聲。

山下再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再也尋不見一點影子。

想着想着,忽然晃過神來,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走上了這條路。

想起之前晚上在山林裏走過的夜路,好像并沒有多遠。

現在,再擡頭望望,那座寺廟好像離我還有很遠很遠的距離。

四周沒有風,沒有人,寂靜得出奇。

終于到了寺廟門口,木門看起來年份已久,滿是歲月風霜侵蝕過的痕跡。

我心裏一陣緊張,思忖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叩了叩那扇破舊的廟門。

許久,那扇門也未曾開啓。

我杵在門前,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

是走,還是繼續等着。

驀然,眼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半扇縫隙。

裏面有人探出頭,是一個小和尚。

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雙手合十對我行了一個禮。

我方才反應過來,也對他雙手合十,低頭行禮。

“女施主,今日本廟閉門,不接待外來香客,請改日再來吧。”

我腦子迷迷糊糊,之前好像沒見過廟裏還有這樣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和尚。

于是,便問他:“小師父,你多大了?是這幾日剛來廟裏的嗎?”

小和尚撅起嘴,冷着臉說:“誰是新來的?”

“弟子從小便在這寺裏長大,如今已剃度六年有餘了。”

我被他小小年紀卻一本正經的樣子逗樂,連忙哄了哄他。

“對不起小師父,是我眼拙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向他打聽道:“請問,下一次的誦經祈福大會,是什麽時候?”

忽然脫口而出就問了,想想可能是因為我還在懷念,在這裏第一眼見到墨真的樣子吧。

小師父眨着眼睛想了想,一臉茫然地看着我。

“這寺廟平日裏沒什麽人來,香火也甚少。這些年,弟子從來沒聽說過,要辦什麽祈福誦經大會呀?”

——

聽他說完,我也是一臉懵逼。

從沒辦過祈福誦經大會,那我又是在哪兒見到的變成長嗟的墨真?

不行不行,我得問清楚,不然我晚上連覺都睡不着。

“小師父,再勞煩問一句,之前有個叫空明的老和尚,現在還在廟裏嗎?”

小和尚又歪着頭,把知道的名字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施主是不是找錯寺廟了?這裏從來沒有過法號「空明」的僧人啊?”

——

救命,此刻,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錯亂了。

眼看他就沒了耐心,準備送客關門。

我一把按住廟門,急急地詢問出最讓我心慌意亂的那句話。

“那,請問,曾經有位「長嗟」師父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可還記得否?”

這下,小和尚連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了我。

“你這女施主講話好生奇怪,什麽「空明」什麽「長嗟」,弟子可從來都沒聽說過。”

他見我的手還僵持在門上,遲遲不肯松手,便又多回了幾句。

“施主你肯定是找錯地方了,本廟甚小,這麽多年就只有我和「不悔」師父相依為命。”

“「不悔」師父已年近七十,身體孱弱早已不能面客,你不大可能會認識他。”

“你若不是找我,也不是找他,那便請回吧!”

說完,廟門「吱呀」一聲合上,四周又恢複了平靜。

我愣在緊閉的門前,呆站了許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