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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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在費南的心裏,齊橙與他并不只是上下級以及上過床的關系。
當然他很喜歡齊橙,他的顏值身材都踩到他的點上,在床上他們也很契合,他喜歡他動情時的眉眼,喜歡那顆小小的美人痣,喜歡他教他如何取悅自己,喜歡觀察他從冷漠到動情時的變化。
但僅僅是因為這些皮相就太淺薄了,因為做短視頻行業的關系,漂亮的網紅主播他也見過不少,幾乎全部都止于應酬與工作。
他對齊橙抱有更為深沉的情感,起因也是一件小事。
還是他剛到公司那日,齊橙為他化完妝就離開了。他拍完照片打算去會議室開首次會,還未到門前就聽到裏面有人大聲說了一句:“我看新來的老總八成是個草包,誰不知道是有個好爹。”
“聽說上個月還在打架鬧事,我們的日子不好過咯。”另一個女員工嘆了口氣,将手裏的文件夾扔到桌上。
費南在門外蜷緊了手指。
他們這樣大聲,就是也不怕他聽見的意思。
他透過百葉簾未拉緊的縫隙悄悄瞥見齊橙也在其中,倒是未參與讨論,只是時不時滑動手機屏幕,眼底反射出屏幕的一抹亮,看得認真。
“我看公司遲早要完。那草包能做得成什麽啊,大家還是趕緊找工作得了。”
“倒也不一定。”齊橙忽然開口,目光沒離開屏幕,就像是随口一答,“我覺得他想做好的話,就能做好。”
齊橙正放下手機端起桌上的咖啡,被旁邊的人一肘子怼過去,險些将咖啡灑出來濺到他寬大的白色休閑襯衣上。
“稀奇啊齊橙,你竟然替他說話。”那人湊近了些許,目光中透着八卦的精光,“剛剛你去給費總化妝了吧,他怎麽樣?”
齊橙淺淺啜了一口,喉頭滾動,那深色的液體被他咽了下去,他眉目舒展開,像是四肢百骸都熨帖了。
“真香。”他由衷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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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人也聽不出是說咖啡,還是在說人,只得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表情,坐正了身體。
費南從小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他在富二代裏不算特別調皮的,但就是普普通通,念書普普通通,做生意也普普通通。但好在沒有沾染什麽惡習,家裏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指望他繼承家業讨個營生,他做得好與壞,早已沒有人抱有期待。
以前他或許還抗争過,努力學習,早出晚歸,到最後發現自己拼了命也不過是從三十名,提高到二十八名,與別人家小小年紀就已經在學校做起生意賺的盆滿缽滿的小孩又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他漸漸也開始麻木,習慣被一堆纨绔子弟裹挾着,安安穩穩做他的公子哥,明裏暗裏被人說他一事無成,只不過有個好爹。
聽到這些,他好像已經很難産生波瀾了。
但齊橙卻說“我覺得他想做好的話,就能做好”,這句話,很特別。
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了。
他想不想做好,能不能做好,早就沒人關心。
但是齊橙卻覺得,他可以。
後來費南推門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大家恰好讨論得告一段落,偃旗息鼓,沒有人知道他在門外聽了許久。
齊橙也不知道。要不是今天聽費南提起,他根本不清楚自己随口說的幾句替他回護的話,竟被他收入耳內,還記到如今。
費南此時已經松開了齊橙,剛剛的對抗在齊橙的手腕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紅痕,費南有點後悔。
齊橙已經搶先一步奪回自己的手腕,輕輕揉着,并不想讓費南再觸碰。
他只得讪讪地收回手。
齊橙确實沒想到,叫費南惦記他至今的竟是這樣一件小事。他一時說不出內心是什麽感受,但好像之前的愠怒随着這些解釋消散不少。
盡管他意識到費南待他一片磊落,衷心喜歡,但他緊繃起下颌線,奮力咬咬牙,牽起一個分外理解卻又疏離的笑容。
“可是費總,當時就算是別的什麽人,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這樣說的。”
“任何一個。”
他再次強調道。
但是他明明很清楚,也許是費南那如蜻蜓般顫動的眼睫,又或是他不谙世事卻又故作深沉的青澀面龐打動了他,僅僅只因一面之緣,他就已然心生好感,不忍聽到別人對他腹诽诘責。
一直以來,只有費南,僅有費南。
費南的眼眸黯然下去,像是溫柔夏夜被烏雲遮住星子。
他不确定齊橙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說,會對任何人施以援手。但是他很确定,他後來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回應齊橙的信任。
這絕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做到的事。
有時候你給出你的信任很容易,但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卻很難。
費南幾乎把他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這件事上。
他沒什麽做生意的頭腦和技能,就從零開始學,骨頭再硬也要啃。報表看得頭大,會硬着頭皮看下去。出去拉合作應酬的時候,多少酒也不要命似的往肚裏咽。
簽付鯨夢是為自己圓夢不錯,但事實證明他看中付鯨夢的潛力,眼光一點也沒錯。
他在努力成長着,至少如今,公司裏有些人肯真心實意地叫他一聲費總,不是因為他是老費總的兒子,只是因為在他的帶領下,公司的效益在提升。
他第一次發現,只要他想,他真的能将事情做好。
這些都可以歸功于齊橙的一句話。
可齊橙卻說,任何一個人,都值得他的青眼,亦都配得上他的信任。
費南感到喉頭哽咽得難受,他看着齊橙打開車門,臨了回過頭對他說道:“費南,你很好,但你想要真心,那我們就不合适。”
車門砰得一聲被關上了,盡管克制,可還是震得費南耳朵悶了一瞬,有點隆隆作響,像是一場猝不及防的冬日雷雨,澆得費南透心涼。
經過一星期吹得徹骨的大風天,日歷一眨眼便翻到了酒會當天。
付鯨夢一直想不通為什麽慈善酒會要開在臘月裏,太冷了,盡管會場暖氣非常足,但路途上也很難不僅僅穿着西裝經過沒有暖氣的地方,這讓注重養生的老幹部付老師感到不悅。
這場酒會只邀請了他,連帶費南也是沾了光才來的,盡管年念表現出不放心但也沒辦法讓他跟來。
年念其實并不擔心付鯨夢在這樣的場合受委屈,他只是擔心李思銘,這是這場酒會裏唯一的巨大變量。
費南今天找司機開的車,穿着锃亮的皮鞋,打着領結,一身行頭并不輸付鯨夢。兩個人從車上下來,一個熾烈如豔陽一個冷峻似海水,觀之分外養眼,二人闊步而行神色熟稔地倒像是在圈子裏混跡多年,門口的門童險些忘記找他們出示邀請函。
酒店非常豪華,一層有一個燈光璀璨的巨大宴會廳,正是這次酒會的主場,樓上則是客房,有不少外地來的音樂人直接下榻于此。如果當晚流連太晚不方便回去,也可以直接領取房卡上樓休息。
這次酒會的主題是為留守兒童募捐,碩大的展板與海報立在宴會廳門外,展板上已經有不少知名音樂人與制作人的簽名。
付鯨夢知道,費南沒少捐。
兩人簽到時,付鯨夢便覺得有一道目光跟随,他未尋到來源還覺得是自己多心。待一踏進廳內,便有人主動來打招呼,正是之前買過他歌的一個制作人叫李丞,身邊還跟着一個不認識的約莫四五十歲的男人。
李丞看到付鯨夢能出席這樣的場合很高興,握着他的手寒暄幾句,又向他介紹身側的男人。
“這是Lion音樂的音樂總監管識君。”
管識君身高并不高,身材有一點發福,白色襯衣外一件淺藍色針織搭在肩上,顯得很有幾分知識分子的儒雅,笑容極有親和力,付鯨夢微微俯身伸出手與他握了握,态度很敬重。
他望進管識君滿是笑意的眼底,好像忽然知道簽到時感受到的視線是來自誰了。
Lion音樂是這幾年殺出來的一匹黑馬,專做小衆風格的音樂,格調很高,但是卻做出來不少爆款,有不少死忠粉絲,擁趸甚衆。
本以為搞小衆音樂的多多少少有些個性,沒想到背後的音樂總監卻是一個看起來非常和藹毫無架子的男人。付鯨夢有些意外。
“我很喜歡你的音樂,很有靈氣。”管識君主動示好,“鯨樂隊的事情我知道,很可惜,假如你還有興趣,可以來找我。”
他遞過來一張名片,又十分抱歉地對費南笑道:“對不住,不是想當你的面挖人,只是術業有專攻,一個好的音樂人應該有一個更好的平臺。”
費南笑笑表示理解,其實他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盡管萬般不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于他而言,他已經孵化出一個非常好的案例,付鯨夢面前也有了進身之階,二人同行到此時,也算是各取所需。
四人正在寒暄,忽然闊步走進來一個身影,在付鯨夢面前堪堪站住了。
“好久不見。”來人聲音沉沉,叫人聽不出情緒。
付鯨夢眼皮都未擡就熟稔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姓。
“好久不見,李思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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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敵出現ヽ(#`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