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卷一【二十】(1)

“在文明的早期,婚戀和繁衍都有着各自存在的理由。這樣的理由根據時間階段、地域性的不同以及個體的差異,也各自不同。但是為了方便你們理解,我姑且把它分成一般性理由和差異性理由。一般來說,人類個體婚戀的一般性理由,是因為當時的物質與精神文明的限制,導致獨立個體無法在資源占有和感情需求兩個方面不依靠共同合作就獲得滿足,而繁衍的一般性理由,除了當時的技術水平還無法達到宏觀性人口數量調整和個體壽命過于短暫之外,目前的研究普遍還認為,是因為當時的社會環境下一般個體很難在壽命允許的狀況下完成對于自我價值的實現,所以才寄托于繁衍。因為繁衍可以說是對于生命的另一種延續方式。這也能解釋當時人類對于後代的過分重視與深厚的感情……”

蘇聽風聽課正聽得認真,卻不料交流提示音叮叮咚地響了起來。

他愣了一愣,接通了通訊。

申請通訊的是甄雪,一個與他關系還不錯的女生。

蘇聽風無奈地說道:“你就非要上課時候給我開通訊嗎?”

甄雪頓時有點郁悶,回答道:“我也沒法……急事。”

蘇聽風問道:“什麽事?”

“我剛剛看到了唐星羅,他也在這個教室裏面。上次你繼任情使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據說他的臉色都變了。你知道的,他和上任情使有點不明不白的關系,我擔心待會兒他會找你麻煩——給我傳播消息的人說他帶了法則武器……是一把機關弩。”

蘇聽風頓了一下,然後不以為然地笑道:“你想太多了。”

“想太多總比疏忽了好。”甄雪嘆息一聲,說道:“你還別不信。聯盟和時空局或者守護者可不同,你知道聯盟有一個規矩嗎?”

“你指哪個?”

“持有法則者,即是使者。”

蘇聽風頓時理解了她的意思:“……原來你是說這個。我不就是這樣成為情使的嗎?你的意思莫非是?”

他微微張大了眼睛。

甄雪說出口的猜測果然與他想到的差不多。

“如果他真的那麽堅決地想要得到情使的位置,他只要抓住機會截殺于你,然後取得法則核心,就能成為情使了。你知道的,情使在星盟有豁免權。”

Advertisement

蘇聽風沉默了一下,笑了:“他就這麽有信心,法則核心一定會選擇他?”

要知道,法則核心寄生雖然說是就近原則,但就算是就近,它也是十分挑剔的。

甄雪憂慮道:“怕就怕,他覺得這種事要試了才知曉結果。”

蘇聽風思索了半晌,開口說道:“我倒是覺得……”

然後他停住了話語。甄雪奇怪道:“怎麽了?”

“有通訊請求。”

甄雪見他的神情詭異,不由地問了一句:“誰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是唐星羅的。”

甄雪趕緊說道:“你接吧,先別挂我的通訊。接完了告訴我他說了什麽。”

蘇聽風點點頭,接受了通訊請求,把唐星羅的通訊界面調了出來。

通訊的另一面,出現的是一個紮着長馬尾的黑發少年,外貌看上去比蘇聽風年長不少,大約十七八歲模樣。他的眼角微微上翹,面貌英氣俊美,卻帶着一股邪氣倨傲的味道。

唐星羅的瞳孔看上像是黑色,但是在日光映照下卻隐隐透出一股紫意,蘇聽風知道那是他其實是混血的緣故。至于混的是什麽東西的血……因為這種事明顯是屬于個人隐私,所以似乎從來沒有人問過對方。

“你好。”唐星羅看見了蘇聽風,微微擡起下巴,語氣倨傲地問候了這麽一句。

“你好。”蘇聽風眼裏不帶笑意地微微一笑,回答道。

“之所以申請通訊,是想告訴你,我已經加入了時空局。”

這個話題顯然出乎了蘇聽風的意料,他的臉上明顯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唐星羅笑道:“……但這并不表示我已經放棄了情使的位置。我想我們以後會有更多能夠見到面的機會。到那時之前……你要顧好自己的性命。”

蘇聽風意識到這是j□j裸的威脅,身子往椅背上靠了一靠,頓時露出一個笑容,說道:“多謝關心。”

唐星羅哼笑一聲,自己挂斷了通訊。

蘇聽風頓時無語:他主動申請通訊就是為什麽說上這麽一句話?

這邊轉述給甄雪,甄雪倒是沒覺得唐星羅就是特意來就是賣下二的。她做了個習慣性梳理鬓角的動作,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看他的意思,是真的想要直接對你動手。不過他是想要在跨越到其他時空的時候對你動手,同時跨越到同一時空的法則使比較少見,他取得法則核心的可能性就大上許多。”

蘇聽風笑道:“他也太有自信……我也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何況我現在可是情使。”

“這大概就是他要加入時空局之後才前來宣戰的原因。他目前拿到手的法則弓弩應該就是時空局法則使專屬武器。時空局雖然不像聯盟有法則核心傳承,但是他們人多,獨有的技術也多。就算你現在是情使,如果不多熟悉法則的操縱和使用,也不一定就能在戰鬥中勝過他。何況現在是他對你緊追不舍,你處于被動狀态,還是防患于未然比較好。”

甄雪說的其實也有道理。蘇聽風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我回頭上網排幾場虛拟法則競技賽,熟悉一下法則在實戰中的操控和使用,你不用擔心。”

甄雪點了點頭,然後中斷了通訊。

蘇聽風對甄雪的承諾十分認真,下午的兩節課上完之後回到家就登陸了星網社區的競技城市。

登錄時星網系統掃描了他的全部現有資料并連接了他的法則使輔助系統,問是否要額外調整。蘇聽風選擇了否。

然後他就登陸了法則競技區域。

“法則競技賽”從字面上來說就是以法則手段作為物理戰鬥的基礎的競技賽。但是事實上,參加這類戰鬥的卻并不只有法則使。相比星盟的人口,法則使的數目其實十分地微不足道,也并沒有很多時間可以并且願意花費在這樣的虛拟戰鬥之中。真正參加這類比賽的,多數是想要體驗法則使的生活的網民。

和真正的法則使不同,這些參賽者能夠使用的只有一些現成的通用法則手段,也無法理解使用這些手段時法則作用的方式和原理。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在有限的手段下把法則競技玩出花兒來。

在戰鬥方面,有些根本沒法領會法則的人卻比法則使們還要精通于使用基本的法則手段進行戰鬥。

蘇聽風熟悉自己的技能,實戰一開始應付得比較得心應手,但是後來卻遇上了一個強敵。他三戰三負,對方的戰鬥方式天馬行空,跟之前蘇聽風遇到的所有人都有所不同。蘇聽風非常懷疑對方也是真正的法則使。

這一晚上打下來,蘇聽風自覺受益不淺,就算是落敗于他的一些對手,也讓他知道了不少戰鬥時候的注意點。而尤其最後幾場的落敗,每一場他都自覺進步巨大。

次日蘇聽風有三堂課,其中那堂《A種一級文明發展演示及情景模拟》,他直到進了教室,找了個座位坐好,才發現竟然又跟唐星羅狹路相逢。圍繞講臺和立體投影呈扇形展開的四排二十四個獨立座位之中,有一個就屬于唐星羅。

而且對方竟然還就恰好坐在了與蘇聽風同一行只隔了一個座位的側對面。

注意到對方投來的那頗有些肆無忌憚的目光,蘇聽風擡起頭對他笑了笑。

唐星羅卻是一點笑意也沒有,明顯故意無視蘇聽風地轉過了頭去,看向了講臺。

啧,太別扭了吧?

不過這個時候課程也正式開始了,講師的聲音已然響了起來。

“今天我們的單元主題是A種一級文明狀态下各式文明的政治體系與相互之間的關系。衆所周知,一級文明我們一般分為以舊地球早期東亞等國為代表的東方文明,以西北歐歐為代表的西方文明,以及處于東歐,北非以及南亞部分的南方文明,當然還有處于較為原始狀态的,以澳洲與南非為代表的原始文明。”

“當然,因為現在種族分布的各種原因,星盟目前基本上以東方文明作為主要普及對象,因為它代表了目前主流民衆的祖先與傳承。但無論如何,作為一名法則使,你們應該對于A種一級文明的各類體系都有所了解,因為你們永遠不知道,你們進入的時空,在節點的分叉之後産生了怎麽樣的改變。”

“比如說,你們也可能進入這樣一個時空,它的東方文明被盡數摧毀,與你們有着相同特征的同胞被奴役,被淩虐,被傷害——這種時候,座下的同學們就應該控制好自己的脾氣了。曾經一度就有法則使因為這樣的原因而屠殺掉一個種族,自取滅亡。凡事有因就有果,我老話重提一下,不要讓你們的個人感情淩駕在法則之上。”

然而學生席上卻有不少學生開了通訊,擠眉弄眼,表示了對于這個論題的不認同。

中年女講師笑了笑,開口說道:“我知道有很多同學對此有着不同的意見,所以這是今天的第一個情景模拟。假設你進入的時空,是這個樣子的……”

她的虛拟投影往一側微微退了開去,露出了後方的巨大立體投影舞臺,然後上面慢慢出現了山野森林,城鎮民居,出現了一幕幕令人心驚的一級文明奴隸受虐場景。

“……你們會怎麽做?”

27卷一廿一課堂問答

學生席上的少年少女們顯然都對于這個問題感到有些猶疑,所以紛紛開着通訊私下互相讨論着。蘇聽風也沒有例外。

遇見這種情況,很多人肯定都會有些焦躁。但是蘇聽風也确實覺得,講師舉出的這個例子之中,那位法則使的做法有些過于簡單粗暴了。

一般來說,法則使身上累積的因果再多,都敵不過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個時代的因果,所以會去和群體死扛的人,都是傻蛋。

十分鐘讨論時間之後,講師說道:“安靜。讨論時間結束。”

然後她點名學生來回答問題。

“安琪那,你先來說說你的看法。”

被點名的少女于是站起身來,對着講師柔柔一笑,開口說道:“因果世界,因果為主。我認為站在人道立場來說,我們本來就應該協助被壓迫者反抗壓迫者,這也是因果法則所賦予的核心規則。另外,若是有序地協助被壓迫者反抗壓迫者,在這個過程之中我們還可以獲取相應的因果收入,實在不需要弄得像那樣前輩一樣慘烈。”

講師點了點頭,正欲說些什麽,卻突然傳來一聲提問的鳴鈴聲。

這個時候蘇聽風立式屏幕上的讨論對象剛跟他抱怨了一句:“若像她說的那麽做,得花費多少時間?還要一一去評價每個個體的因果價值……天哪,饒了我們吧。收支比完全不平衡。”

蘇聽風深以為然。這種情況上來說,真要一一為受到壓迫的民衆複仇,絕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工作,就算法則使的生命再長久,也會陷入泥潭。何況,就算是受到壓迫的種族,身上帶有的因果性質也非常複雜——就是說,受壓迫者,也有可能同時是壓迫者。

鳴鈴聲響起之後,蘇聽風和其他人一起往後望去,發現身後的某個座位的頭頂上已經冒出了一只圓滾滾的白色問號,說明這個學生有問題需要提出。

講師見了,對安琪那說道:“安琪那,請坐。”

安琪那坐下了。

然後講師對着提問的學生說道:“寧琤,請發言。”

于是白色問號下的少年站了起來,開口說道:“安琪那之前的方案是建立在壓迫者都對被壓迫者帶有大量單向因果負債的前提下,但是萬一實際情況不是如此呢?萬一受奴役者已經麻木,并把被奴役這種事情當做本身的意志呢?”

講師稍微停滞了一下。

“什麽意思?”

蘇聽風屏幕對面的搭檔愣了一下,開口問道。

“就是說,因為因果永遠順從情感與意志的關系,如果在受到單方面傷害的過程是完全符合行為承受者本身意志而不存在欺騙性質的,那麽他們就不存在所謂因果轉移。直白點說,就是一般人在受虐過程中會積累因果,而你卻不能指望受虐狂因為受虐而痛苦——人類只有在承受某個行為感受到相應的感情,才會導致因果的積累,你忘了嗎?”

這算是因果法則之中最基礎的內容,因果産生的基礎因素:行為起因,行為過程,行為結果。後兩者必須方向一致,才會産生善因或者惡因,而行為起因的方向是否一致,則決定了因果的額外增長幅度。

舉例來說:如果給一個餓肚子的小孩子面包而小孩噎死了,這就是好的行為造成惡的結果,是不形成因果的。而如果想要讓小孩吃飽肚子而送出去一個毒蘋果,哪怕行為人只是拿錯了贈送物品,但這已經是惡行,不管起因是什麽,只要小孩子吃了蘋果夭折了,就會作為惡因算在行為人的頭上。相反,如果及時制止了小孩子吃下這個蘋果,或者小孩子的蘋果被野狗搶走了,那麽雖有惡行,卻無惡果,同樣不形成因果。

而一個人的行動原因,只是善行或者惡行的增幅因素,而不是決定行為性質的決定性因素。

而對于善果或者惡果的計算,同樣是要以行為承受者本身的感情和意志作為判定準則的。善行的一大标準,必須是讓行為承受者能感受到正面感情的,或者在他們的邏輯觀念中至少是指向正面的結果的。

而這正是寧琤指出的重點。

給意欲自殺者毒蘋果,或者虐待受虐狂,都不算是惡行。因為這算是對方所求。而如果整個民族已經被培養出了奴性,那麽光是行為上的壓迫,很難積累大量因果,因為他們把這些當做理所當然,甚至是實現自我價值的方式。

“哦,是說這個啊。”蘇聽風的搭檔這樣感嘆了一句,然後就覺得自己好像接收到了他的異樣視線,頓時不滿:“喂,你剛才鄙視我了對吧?”

蘇聽風立刻否認:“哪有?”

這個時候,講師已經開始回答起寧琤的問題:“是的,偶爾會有這樣的情況,就是大量的被壓迫者已經被壓迫者徹底馴服,他們中的大部分對受到奴役這種事情感到理所當然,并以此為榮耀。當初的法則使,遇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所以他才放棄了正常的因果消除工作,而選擇了十分激烈的做法……安琪那剛才所提出的做法,算是十分中規中矩的法則使标準方案,但是并不适用于這樣的情況。其他人有更加合适的方案嗎?唐星羅,請發言。”

蘇聽風一回頭,就發現唐星羅頭上已經亮起了一個白色十字星。

然後他站了起來,說道:“如果是這樣,就重新激起他們的反抗性和互相之間的矛盾好了。”

講師開口道:“有詳細方案計劃嗎?”

唐星羅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首先挑起雙方的種族矛盾,總歸不是所有人就生來對這樣的社會狀态毫無疑問的,就如同我們所經歷過的歷史一樣,不管什麽時代,怎麽樣的文化背景,總有一些人會對自身所在社會的社會法則産生疑問。在這些異類分子之中,我們可以選取觀念與我們較為接近的,然後以宗教的形式向他們傳輸反抗觀念,以及其他有助于改變社會結構的,能引起一部分人共鳴的思想,并以這些人為介質,一步步擴大這種觀念的影響力。同時激化雙方的矛盾,擴大一些極端事件的影響,把奴役升級為生存危機……即使奴性嚴重,但是生存是生物體的最基本本能需求。讓他們覺得想要有保障地活下去,就只有反抗壓迫者。而後在影響力擴散至一定程度之後,傳授給對方一些黑科技……”

“等下。”講師突然叫停了唐星羅越說越快的言論,問道:“暫停一下,唐星羅同學,我覺得我似乎聽錯了什麽……你剛才是不是提到了類似‘黑科技’這樣的詞彙?”

唐星羅坦然無畏地回答道:“是,女士。我提到了‘黑科技’。我認為可以适當地傳授給對方一些黑科技。”

“請問你的方案與那一位自取滅亡的法則使前輩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講師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唐星羅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因果損耗不同。在因果上來說,傳授黑科技并不像毀滅一個種族那樣耗損因果。而且作為反奴隸制的行動,我的行為在法則上來說是正确的,在解放受奴役者的同時,應該還能獲得一定的因果補償,可以達到出入平衡。”

“那麽我猜測,在目的完成之後,你也沒有打算回收黑科技減少因果損耗。最好他們直接拿着這些黑科技統治他們所在的時空,直接把壓迫者反而變成被壓迫者……是這樣吧?”

“是。”

唐星羅直言不諱地回答道。

蘇聽風這回倒是真心佩服他的勇氣了。他這不是和講師在頂牛,他是在跟延續了萬年以上的時空局法則條例在頂牛。

講師直接氣笑了:“唐星羅,請背誦時空守則第二十七條。”

唐星羅:“……絕不以個人意志影響時空本身的發展規律。但女士,歷史上根本沒有能夠完全遵守所有時空守則的法則使。因為每一次我跨越時空的時候,本身已經必然對時空造成了影響。”

“所以我們希望法則使盡量減少本身的影響。”女講師說道,“唐星羅同學你可以坐下了。”

“女士,我還有第二方案。”

女講師嘆了一口氣:“好吧,你說。”

“在延年益壽之書上綁定一個星球範圍的精神性自我說明,然後扔過去。”

女講師倒是被氣樂了:“唐星羅同學,你這是想毀滅世界還是怎麽着?請問這麽做,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受到壓迫的被奴役者有什麽意義?”

延年益壽之書是現在面對普通民衆發售的一種信息儲存器,只是本身帶有延緩時間流逝的作用,可以使攜帶者長壽。因為是法則制品,所以非常昂貴。不過對于一級文明,那遠不是昂貴兩個字可以概括的。

而精神性自我說明,則是一種可以讓走進這件物品的生命體都可以自動理解到這種物品的名稱作用的功能,是實體商店常用的一種商品出售輔助功能。但星球範圍的作用力,基本上就是說整個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件物品的作用和位置……

唐星羅的這個主意,基本上終極目标其實就是毀滅世界。但是因為是通過人類本身的貪欲來毀滅世界,所以本身并不會積累因果值。

卻聽他開口說道:“送他們解脫。”

唐星羅的表情十分傲慢,還帶着一點殘酷與戲谑,但是蘇聽風可以聽出他的語氣是認真的:“我族的同胞,沒有奴顏卑膝活着的權利。要麽站着生,要麽跪着死!”

“……不,就算要死,也給我站起來,争過再死。他們可以死于貪欲,但不可以死于懦弱。”

28卷一廿二停職複修

講師這回是真的笑了,雖然笑得有點冷。她語氣嚴厲,說道:“憤青唐星羅同學,請坐下!”

唐星羅面無表情地直直望了講師半晌,最後還是坐了下來。

“我聽說你最近已經考進了時空局。不過作為你的師長,我十分擔憂在星盟公衆機構的行為,我會同時空局相關負責人申請通訊,向他們轉達一下你的行為觀念。從明天開始,請每日準時去參加法則使職業道德培訓課程,至少半年時間重修,若期間行為不當就再延伸半年。在這之前不許你參加任何實踐活動,我也會提醒你的上司不要給你發布任何任務,直到你能夠明白任務途中有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能做。”

剛考入時空局就被停職再修,這可是有史以來都沒聽說過的新聞。雖然因為學生席的特殊構造,沒有申請發言的學生的聲音都被控制在身周一米以內,但蘇聽風猜測教室內的大部分學生都在笑,因為通訊界面上他的搭檔就在笑,還說了一句:“何苦?”

唐星羅的言論确實有點出格了。

法則使的行為影響重大,所以紀律對他們來說是十分重要的。像他之前提出來的方案,完全是亂來,也難怪講師這麽生氣。

講師的決定倒是狠狠地打擊到了唐星羅,半晌,就見唐星羅對講師發出了私人通訊申請。因為是私人通訊,聽不見兩人的對話,只能看見唐星羅和講師争辯了半晌,然後講師挂掉了通訊,唐星羅往椅背上一靠,癟了。

看來這至少半年的返修期,是罰定了。

這其實是對方今年第三次因為類似原因被處罰了。不過以往都是罰背誦或者手抄守則全文一百遍之類的處罰,這次因為他考入了時空局,所以懲罰得特別嚴重。

說起來,這基本上是說唐星羅至少半年之內都無法進行任何時空任務了,更遑論截殺蘇聽風。沒想到唐星羅對蘇聽風的威脅,竟然會因為這種原因而被暫時解除了。

唐星羅在法則類課程上的表現其實一向非常優秀,不過相反來說,在知識類的課程上他的表現就完全是個刺頭了,還有點偏激,是個典型的偏科生。

拍平了刺頭之後,女講師決定讓她心目中乖巧的優等生來回答問題:“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蘇聽風,說說你的看法。”

于是蘇聽風站了起來,開始回答這個問題:“我并不認為相同的特征就能代表他們是我的同胞。A級文明幾乎全部都是相同生理特征的人類,但是即使同一個時空之中的人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思想差異,何況異時空?平行時空是無盡的,各種發展形勢的時空都有可能存在,把有限的因果耗費在無盡的與我們其實并不相幹的異時空之中去……我認為很蠢。所以,我的回答是,應該怎樣,還是怎樣。我不會把因果資源和自己的性命耗費在這種無聊的自尊上。與我外貌相近的種族就必須居于高位……與其執着于這樣的宏願,不如多花點心思收集因果修複我們的主時空。”

講師點了點頭,覺得這才是一個規矩的法則使應該說的話,欣慰地讓他坐下。

這三千年來,時空局一直在試圖強化法則使的心智和精神,但是因為不可自控而隕落的法則使還是一個接一個。蘇聽風可以說是自她執教以來心理素質和自控能力最強的學生了,卻注定要成為聯盟的情使。

在講師看來,聯盟的那些使者基本上就根本沒有規矩可言,看他們消亡的頻率就知道了,也就比黑盟的那些“堕落者”和“犯罪者”好一些。而蘇聽風,完全是一個可以成為執掌者的優秀苗子。

等下課以後,蘇聽風走出了教室,正打算申請和甄雪的通訊,告訴她唐星羅被禁止出任務的事情,卻不料眼角瞄到了話題主角冷着一張臉快步前行的背影。

蘇聽風腳步頓了一下,略一猶豫,就關上了通訊界面,然後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追到附近的時候,唐星羅顯然是聽到了腳步聲,猛然轉過身來,對着蘇聽風。蘇聽風于是也停住了腳步,在他面前站定。

唐星羅懷疑他是來笑話自己的,決定絕不主動開口。

卻不料蘇聽風伸出手,遞給他一個小小的蜜桔。

唐星羅頓時愣住。

蘇聽風問道:“不要?”然後他就把手縮了回來,覺得自己有些沖動了。

卻不料唐星羅伸出手直接拉住蘇聽風的手,把蜜桔給搶走了,然後問道:“還有嗎?”

蘇聽風于是又摸出來幾個。

唐星羅全部都抓了過去,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還有嗎?”

蘇聽風無奈,說道:“嘗個味就行了啊,你是想用它填肚子還是填系統能量槽啊?”

唐星羅見挖不出來了,就放開了蘇聽風,拿起了一個蜜桔剝開了,打算一邊走一邊吃。

這家夥。

蘇聽風摸摸自己的胸口,竟然覺得隐隐有幾分可憐他。法則核心上似乎還殘留着若隐若現的感情,發出了淡淡的哀鳴。

蘇聽風嘆了一口氣。

——既然這麽舍不得,當初卻為什麽走得那麽不留餘地?

前面的唐星羅見蘇聽風沒有跟上來,便停下了腳步,側身瞪着他,一雙暗紫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十分明顯的“怎麽不跟上來”的責問。

蘇聽風本來不想理他,不過想想他今天的遭遇,還是決定稍微展現一點同學愛,跟了上去。

卻聽某只傲嬌語氣傲慢地說道:“之前說過的話依然還有效,只是時間要推移到半年之後了。”

這是在跟他解釋“這半年我不能來殺你了你要自己做好生命安全保障”的意思嗎?

蘇聽風不想跟他讨論邏輯問題,所以只是“嗯”了一聲。

唐星羅又問道:“你幹嘛給我橘子?”

蘇聽風想了想,輕輕答道:“……總覺得你應該愛吃。”

唐星羅低低含糊了一聲:“連這種東西都會繼承嗎……”

蘇聽風有些意外地擡頭看他。

唐星羅卻咬了一口蜜桔,強調道:“沒什麽。”

但蘇聽風卻隐約知道他在說的是前任情使。不過說真的,理論上一任的法則使是不可能留下太多感情和記憶在法則核心上的,因為法則核心之所以為法則核心,就是因為它聚集和繼承的內容是“法則”。

蘇聽風疑心是情使死亡的時候精神爆發,散落了一些精神和記憶碎片被他所吸收了。

不過他并不打算跟唐星羅解釋這些細節。他覺得對方不會想要聽他形容情使消亡時候的慘烈情景。

也不知道是金燦燦甜滋滋的蜜桔起了作用,還是唐星羅想起了前任情使心情變差,他終于不再像之前一樣傲嬌着死撐,坦誠了一些,有些陰沉地開口說道:“你沒必要讨好我。反正我現在已經被停職了,就算想對付你也找不到什麽機會。”

蘇聽風也不跟他計較,說道:“那我走了。”

唐星羅剝着橘子吃得專心,沒有應他。

蘇聽風的腳步正常情況下十分輕盈,夾在人來人往之間很快混雜成一片。唐星羅吃完一個橘子,轉過頭來,發現蘇聽風真的已經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他心有不甘,打開輔助系統一掃描,發現方圓十裏之內都已經不存在搜尋的對象,頓時有些牙癢癢。

這家夥大概是說完那一句就直接上了軌道乘上飛行器走掉了。

“連這種混蛋的地方也會繼承嗎?”

不,與其說是繼承,還不如說在這一點上,大部分法則使都很相像。

……冷淡到冷漠。

蘇聽風坐上飛行器,設定好航行軌道之後,就接通了甄雪的通訊器。

他本來想跟甄雪說唐星羅今天課堂上被講師強行停職的事情,結果還沒開口,就發現甄雪消息靈通,已經從其他途徑了解到了整件事得經過。

“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學院這邊的決斷,也是有可能被時空局駁回的可能性的。”甄雪未雨綢缪地先給蘇聽風打了個預防針。

“不,別人的決斷也許會。殷女士的決斷絕對不會。”

甄雪疑問道:“為什麽?”

蘇聽風說道:“我們的這位講師,是時空局的執法者,只是兼職講師。”

“喲,那可真是大人物了。唐星羅這次豈不是很慘?”

蘇聽風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說道:“其實,就算唐星羅真的找我麻煩我也不擔心。只不過甄雪你替我擔憂得多,所以我不好直說。”

“什麽意思?”

蘇聽風組織了一下詞語,猶豫着開口道:“唐星羅這人……比較特別。我并不覺得他真的能把我怎麽樣。”

甄雪沉默了一下,帶着調笑意味地說道:“我倒是忘了,你表面乖巧,心思卻多,一般的人怎麽玩得過你?”

蘇聽風笑了笑,沒有反駁,卻是默認了。

接下來,蘇聽風又上了幾天的課。新選的《如何在A種一級文明的環境中安全有效地使用現代醫療手段》直接教導了蘇聽風去法則使專用商店購買一種叫做“古代東方風格醫生COS套裝”的東西。

這個套裝分成四件套,一件是一顆綠色的玉制扳指,自帶小型醫療檢測系統和A種一級文明全朝代的醫療資料,另外還配有多種文字模板。它可以自動檢測求醫者的病症,并且使用當時的語言文字顯示在所有者可見的虛拟屏幕上。也就是說蘇聽風只要根據屏幕上的訊息,就可以準确地使用當時的語言說出病症的因由和症狀。

29卷一廿三再遇故人

第二件是一個小型的古色古風醫藥箱,看上去是個醫藥箱,其實卻是個批量生産藥物的小型儀器,自帶目前所有公開性的成藥物質結構圖。只要裝好能源塊,在正确的位置填上結構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