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惡循環（一）

姚茹茹此次回國是帶着任務來的，她考察了S市幾個最為繁華的區域，還是由衷的感覺廣告公司應該開在人文環境濃厚的中山公園附近，除了考察地址，她近期也頻頻找毛含玉交流中美廣告人在理念，偏好等方面的異同之處。完全進入了工作的節奏。

毛含玉相當認同和姚茹茹的合作。他覺得這是公司突破目前的天花板，晉級到更高境界的最好機會。人也對了，事也對了，一切都是那麽剛剛好。他是偏執的細節完美主義者，看到這樣合拍的契機，自然不會放過。

“顧陽，茹茹這次回國要做的事情和我們公司的情況簡直可以無縫對接。我覺得茹茹完全沒有必要再鋪一個攤子，浪費她的時間，也浪費我們的機遇。”毛含玉到顧陽的辦公室裏商量，還是希望促成合作。

顧陽介于近期發生的事情，還是有所顧慮的，喝水不語。

“顧陽，也許我比較苛刻，也許是我受感情上的染指比較少。”說到這裏毛含玉自己笑了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就是個技術咖，怪叔叔。“但是我還是要強調你的感情走向不要影響到公司的良性運營，這個合作允許你回避，但不允許你屏蔽。況且我不認為這會對你的私人生活造成影響。”

毛含玉說的這番話顧陽都是贊同的，這次合作确實是天賜良機，姚茹茹的考量中不否認有舊情，但更多的是共贏。顧陽點點頭：“我會對公司負責的，放心吧。”顧陽思慮周詳後，撥出了姚茹茹的電話。

迪士尼狹路相逢後，顧陽為了溶解夏憶南的不快，鞍前馬後的忙了好幾天，所以姚茹茹幾次來公司顧陽都不在。姚茹茹也通過微信聯系過顧陽，每次顧陽都是只言片語的應付，姚茹茹感覺顧陽是刻意劃出了一個結界，讓她不得擅入。這時接到顧陽的電話，她還是比較意外的。

“茹茹，毛含玉已經把你跟他提及的合作意向告訴我了，我覺得我們雙方都應該拟定一份可行性比較強的策劃書落實一些細節問題。”

姚茹茹半晌沒有接話，她不太願意接受顧陽這樣客氣而官方的言辭。顧陽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語氣當中的冷漠直接，他又補充了一句：“茹茹，有時間的話我們三人聚聚，一起吃個飯。”

“顧陽，你大可不必這麽為難，我是在工作，不是在茍且，既然你已經避我如洪水猛獸，那麽我想知道我們合作的基礎是什麽？合作是一條多長的路你知道，你難道準備永遠退避三舍？你有什麽話是不能正面說出來的？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不可以溝通的人？不擇手段的人？又或者是死纏爛打的人？”姚茹茹語氣微微有了怨怼。

這麽一說顧陽笑了，他趕緊自我揶揄道：“茹茹你不要生氣，是我的問題，是我比較怕老婆。”

“好吧，你坦誠的讓我難過，但是比原來的零溝通好很多。阿姨說她這兩天準備回Ｎ市了，打電話讓我去你們家吃飯，我已經答應了。如果你晚上也有空，我們可以聊聊。”

“好。”顧陽挂了電話。

剛挂斷，夏憶南電話進來：“哥哥，新上映的電影穆雪他們都說超級贊，咱們約不約？”

“寶貝，我今晚有工作的事情。忙完我還要早點回家，媽媽後天就回N市了，我想陪陪她。電影我們過兩天去看好不好？”

“好吧，我讓雪爺陪吧，正好她也要二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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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兔被心愛的人拒絕約會，有沒有生氣？”顧陽現在學會滅火要訣，就是把小火苗扼殺當場，不讓它有燃燒的機會。

“我不生氣，只記仇。等某人提某些要求的時候，我也果斷拒絕一次不就好了。”

“哎，夏憶南，游戲規則可沒有這一條啊。”顧陽哭笑不得。

“這是單邊制裁。”夏憶南調皮的笑着挂了電話。

毛含玉笑着搖頭：“兄弟，以前我是羨慕你的，現在好像沒那麽羨慕了，略帶同情。”

“兄弟，風涼話不要說了，我就等着看你以後能不能幸免了。”

晚上回到家，姚茹茹已經在了。顧媽媽也心情大好張羅了一桌子家鄉菜，為了助興，還準備了香槟。這次的愉快會晤讓顧媽媽誤以為自己的斡旋産生了效果。雖然兩個孩子沒有提及私人感情，但是合作這件事已經全部敲定。顧陽還愉快的決定跟姚茹茹去美國考察一下，落實多方面的細節。

餐畢，已是十點多鐘，姚茹茹準備起身回酒店。顧媽媽卻以喝了酒不能開車為由要姚茹茹留宿：“茹茹，天這麽晚了，顧陽喝了酒也沒法開車送你，你自己回去阿姨也不放心，不如你就留下住一晚，家裏有客房，阿姨收拾的非常幹淨。”

沒等姚茹茹開口，顧陽說：“媽媽，你是好心留宿，可人家茹茹一個女孩子，難免會介意的。我可以打車送茹茹回酒店，安全問題你就放心好了。”

“阿姨，您不用擔心我，我回去了。謝謝您的款待，我一直很喜歡吃您做的菜。”姚茹茹說到這裏，眼眶都紅了。她抱住顧媽媽，顧媽媽也很動容的擁抱寬慰着她。

顧媽媽和姚茹茹可以說是感情篤深，姚茹茹的舅舅和顧媽媽是同學，在顧陽和姚茹茹戀愛之前，兩家關系就因為生意的原因很是親厚。戀愛之後，顧媽媽更是拿出疼兒媳婦的架勢厚待姚茹茹。

此刻的姚茹茹是無限後悔的，大學畢業，已然可以開開心心的接手家裏的生意，和顧陽結婚生子。可自己偏偏要作，要出去追求人生更大的錦繡。如今自己的父母空巢孤寂，良人也拱手讓他人擁有。微醺中姚茹茹在顧媽媽懷裏百感交集，潸然淚下。

顧陽看着媽媽和姚茹茹擁抱的樣子，心中澀澀。時間最是無情的推手，它推着所有的東西變化，讓人心裏那一點點未變的情愫顯得那麽可憐又無力。

這個以親情為主線的電影讓穆雪二刷二哭，夏憶南也是涕泗滂沱。出了電影院，兩人坐在路邊各自給自己的父母打了電話，也沒心思再去吃麻辣香鍋。只在星巴克點了沙拉吃。

“你最近跟顧陽怎麽樣了？”

“還好吧。最近他媽媽來了，總是極力撮合他和姚茹茹，迪士尼的事情不就是個例子。”

“那你沒去巴結巴結老太太？”

“一起吃了個飯，老太太背着顧陽給我來了個下馬威，明裏暗裏的對我進行勸退。聽顧陽說她後天就走了，這兩天就讓顧陽多陪陪她吧，我也不想去湊他們的熱鬧。”

“你和他家老太太這麽冷着也不行，這個問題終歸要面對的。我倒覺得你今天應該去看看她，這不時間還早嘛，你去吧。顧陽對你好，你也要懂事，替他着想，不然他夾在中間最難受。”

“那就這麽冒失跑去也不好吧，我要不要跟顧陽打個電話商量一下？”夏憶南眉頭坨起，頗覺為難。

不及回答，穆雪電話響起，接電話一閃間，夏憶南看到“胡睿”這個名字。看到穆雪接電話支吾躲閃的樣子，不知怎的，夏憶南腦中瞬間冒出滄桑小胡茬和穆雪洗手間裏的男士護膚品。

“是滄桑小胡茬？”

穆雪不言語，這更加坐實了夏憶南的猜測。

“雪爺，你人美心善，但不要所托非人。他一個結了婚的人，幹嘛不知避嫌的來撩你？”雖沒見過胡睿，但眼下他勾搭穆雪的行為讓夏憶南很是不齒。

看穆雪神思惘然，夏憶南也不忍再說什麽。只希望自己的朋友是個聰明人。同時夏憶南決定也做個聰明人，現在就去看看顧陽媽媽，顧媽媽的心還是要争取的。

穆雪立在街上，看着夏憶南走遠的背影，頗有點驚魂初定的意思。夏憶南說的對，胡睿實非良人。

胡睿是她大學時的男友，在學校期間兩人真的可謂情投意合，胡睿屬于圓滑老練的一類，在學生會如魚得水。由于他能說會道，在實習單位銷售業績很好，倍受領導青睐，自然收入頗豐。穆雪在大學時期收到男朋友的禮物，要比同齡女生高出來幾個段位。當時的穆雪是歡天喜地的，她并不知道這些饋贈都暗中标好了價碼。

胡睿大學畢業後，仍從事銷售工作，上班時間自由，被無良朋友帶去玩老虎機，自此一發不可收拾。不光把自己的收入全部糟塌掉，連穆雪工作以來的所有儲蓄都被翻出來填坑。穆雪為此沒少和他吵架。可是胡睿一直死性不改，財務也出現了更大的危機。更龌龊的是，坑完穆雪的錢後，恬不知恥的胡睿在酒吧認識了一個大他幾歲的離了婚的小婦人，靠着甜言蜜語把此女收入囊中，劈腿穆雪，迅速結婚。

當時穆雪只覺得又氣又恨，可後來想想胡睿“嫁禍”別人，對自己何嘗不是另外一種慈悲。

可是近來胡睿總是發短信來噓寒問暖，還把這廣闊的關心同步到穆雪的父母和弟弟身上。開始穆雪并不理會，胡睿也不介意沒人理會，只是照舊發信息。當穆雪一次心軟，禮貌的回複了一個謝謝後，胡睿進而又順便聊了自己婚姻的不幸。這次更是過分直接把電話打了進來，害的為此事，穆雪還挨了夏憶南一通警告。

顧陽送姚茹茹下樓，姚茹茹的情緒雖沒有完全剎車，但也好了很多：“顧陽，我從來沒有正視過夏憶南，我驕傲的忽略她，不承認她。其實我是不肯承認自己失敗了，你知道失敗于我很罕見。其實我很欣賞她的涵養和聰明，我願意幫她在阿姨面前美言。”

“那我替她謝謝你。”

“顧陽，你不用送了，我打車回去，到了酒店，我會給阿姨報平安。還有，你去美國的事情，在夏憶南那裏能拿到通行證嗎？”姚茹茹問顧陽。

“會的。”顧陽笑着點頭，在他心裏，夏憶南一向大度。

約的專車已經停在他們面前，月色中的顧陽好看的讓姚茹茹難過，曾經的他也是她的專屬。姚茹茹已經在心裏極力克制自己，可還是上前擁住了顧陽，吻了他的面孔，才轉身離開。

顧陽怔怔的看着駛去的車。

夏憶南在不遠處怔怔的看着顧陽和駛去的車。她覺得自己太輕信了，迪士尼的偶然，顧媽媽的勸退，顧陽怎麽可能是全然無辜的。即使不是主謀，顧陽也沒有阻止事情一步步變壞。眼前，果然是有力的證明。

夏憶南不想上去再詢問顧陽，這麽醜陋的真相，他還能給出什麽反轉的答案。

她走在街上，連哭的欲望都沒有。走了不知道幾條街，也不知道多久，不冷也不累。直到一輛車和她貼身擦過，她才意識到危險和害怕。麻木的打車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