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城故事（二）
待夏憶南慢慢從情緒中抽離出來，李錦兢問她：“剛才吃飽了嗎？”
夏憶南搖搖頭。
“那，我們再去你相親的餐廳吃一頓？再點一遍同樣的菜？”李錦兢調侃道。
夏憶南笑起來：“走吧，那不是我的菜。我帶你去吃我的菜。”
北方城市的冬天，天氣幹燥寒風凜冽，風極力刮着的時候像是一記記耳光抽過來，讓人不自覺的倒抽口氣，臉上也是火辣辣的刺痛，夏憶南瑟瑟發抖，兩條腿像浸在冰水裏一樣。
“你們這裏冬天簡直太酸爽了，冷得像裸奔一樣。”李錦兢作為地道的S市人，很少經歷北方的嚴寒，極不适應。
“那你還去不去吃我的菜了？”
“必須去。”
“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還冷不冷了？”
“不冷，此處甚好，溫暖如春。”
看着眼前這個俊雅的男人和自己一起行走在冷寂的冬夜，他雙手捂住耳朵，看到夏憶南笑他，又走過來替夏憶南捂捂耳朵，滑稽又浪漫。
“夏憶南，你們X市的星巴克座位很少，大家幾乎都是外帶，可每家COCO奶茶都帶很多座位，這和S市很不一樣的。”
“老板，停止你的商業觀察，還有100米我們就到了。”
某居民樓裏一層，一家叫“呂記”的家庭餐廳，簡樸溫馨，全是老客，餐廳清奇之處就是沒有菜單，夏憶南随口就叫出：“幹煸八帶，幹煸鲫魚，蛋黃排骨，糯米雞。”
幹煸的菜一上來，李錦兢第一時間感覺到了殺氣，盤子大的跟鬥一樣，八帶魚和鲫魚藏于辣椒叢中：“夏憶南，怎麽上了兩大盤幹煸辣椒啊。”
夏憶南“吃吃”笑着李錦兢沒見過X市的世面：“老板，別怕，這不是你的菜，你的菜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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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鹹蛋黃排骨和糯米雞上來，李錦兢才舒了一口氣：“總算沒有辣椒了。”不過盤子之大還是讓他感慨不已。
“嘗嘗吃的習慣嗎？”夏憶南問。
李錦兢夾一只鹹蛋黃排骨剛放嘴巴裏，就開始點頭，算是客套加習慣性好評，當他把第一口吃完後，就是由衷的小雞啄米的連連點頭了，筷子不停歇的又夾了一塊。
夏憶南讓他試試“幹煸辣椒”菜系，李錦兢嗆得一直咳嗽，連連說：“夏憶南，你這是害命。”
飯店的老板娘看得笑了，送來一份糖水黃桃給李錦兢，用家鄉話問夏憶南：“你朋友是南方人不？南方人不能吃辣。”
接着老板娘又貼心的用略帶家鄉口味的普通話對李錦兢說：“快吃點黃桃吧，吃完嘴巴就好受了。”
李錦兢很客氣的點頭：“你們家的菜做的特別棒！”顯然李錦兢很享受X市人略帶逾越的熱情。S市的人一般是客客氣氣的各行其道，你需要我，我也會幫你，但是你不開口，我也絕不會上趕着去幫你。
顧陽在美國一個多月的考察未算周詳，但他還是急于回國，夏憶南的電話永遠是不在服務區，微信不回複，托毛含玉去旅行社找過幾次，答複永遠是領隊出國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像丢了狼崽的母狼，心神不定，人也瘦了很多。姚茹茹一直略帶氣憤的在顧陽面前說：“夏憶南也沒有你說的這麽懂事啊。”
回到S市，顧陽讓接機的毛含玉直接把車開到旅行社，他找到了董尤佳，董尤佳一定是個知道詳情的人。聽到董尤佳說夏憶南在帶一個49天的郵輪環球之旅，且穆雪也一起，顧陽才算舒了口氣。算定夏憶南的歸期，當晚去夏憶南的家裏去尋找，豈料當天夏憶南和李錦兢吵架未及晚上就跑回了X市。
心急的顧陽再次去旅行社詢問，董尤佳調休，值班經理是凱瑟琳。顧陽對凱瑟琳有所耳聞，夏憶南在他面前提及多次。凱瑟琳只是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她辭職了。”顧陽走出旅行社的大門，心情低落郁悶。
不料凱瑟琳跟了出來：“我本無意多說，但你我也算同病相憐吧。夏憶南昨天下團回來報賬的時候，和李錦兢因為工作安排拌了嘴，結果她脾氣比老板還牛，一言不合甩了工牌直接跑回老家了。”
顧陽很是感激凱瑟琳的情報，一瞬間如獲重釋，由衷的說了“謝謝”後準備離開，不想凱瑟琳還有補充：“李錦兢直接追着去了她的老家，遇到堵車棄車蘇州，即使只買到火車站票也要追過去。這種操作絕對不在正常的工作關系之內了吧？”
顧陽寧願這是凱瑟琳的誤會，就算凱瑟琳不懂李錦兢，可是他很自信，他篤定夏憶南是愛他從未變過的。但想到當初美國之行前，夏憶南的神情話語，以及兩個多月的失聯，一瞬間又如臨大敵。此次X市之行，他要使出殺手锏競争了。
顧陽迅速開車回到N市，開門第一句話：“媽媽，我想要戶口本去找夏憶南結婚，我不想失去她。”
顧母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兒子從美國回來心意能轉變，不想眼前出現這樣一幕：“那你不怕失去媽媽嗎？”
顧陽抱住顧母：“媽媽永遠是我最愛的媽媽。可媽媽，我還是想和她在一起，不然人生......很沒意思。”顧陽心情低迷幾近哽咽。
外婆在卧室招呼：“陽陽，到外婆這裏來。”外婆手朝顧陽擺着。顧陽走到外婆面前坐下。
“陽陽，你屬兔，小姑娘屬蛇對吧？這是好的，蛇纏兔，輩輩富。”外婆的聲音很大，顧陽媽媽雖站在客廳，聽到的一清二楚。
“陽陽，你手裏有聘的東西嗎？”外婆問。
顧陽明白外婆的意思是有沒有買戒指：“買了一個，在首飾店裏刻字，還沒來及取。”
外婆摘下自己手上的黃金泥鳅背戒指：“先拿去，告訴南南，這是外婆的東西，她不會駁了我的心意。你給她的東西，她都會覺得是好的。”
顧陽接過戒指，點點頭，外婆說的對，夏憶南何曾在意過其他的，她所在意的不過是他顧陽而已。
“陽陽，你媽媽也想你了。你留下來吃完午飯再去找南南好嗎？外婆去勸媽媽。”
顧陽點點頭，回望站在客廳拭淚的母親，心裏酸楚。外婆走出卧室，拉着媽媽不知說了些什麽，及午飯時，顧陽看到自己的餐位上已經平整的躺着戶口本，媽媽沒有吃午飯，外婆和爸爸陪着顧陽一起吃飯。
顧陽對媽媽有所擔心，外婆寬慰：“陽陽，媽媽是外婆的女兒，外婆最知道她了，她心性高，是最不願意低頭的人。又要疼兒子，又要顧面子，喏，擺好戶口本給你，自己出去溜達了。你別擔心了。”
家有一老，無價之寶。
吃完午飯，告別外婆和爸爸，開車去X市，一路擁堵不堪，車子走走停停間，顧陽總要看幾眼副駕駛位上的戶口本。
李錦兢和夏憶南在“呂記”餐畢，找了個茶飲店歇腳聊天，夏憶南永遠是甜膩，派焦糖瑪奇朵，李錦兢點了一壺綠茶，年齡差距兩人飲料都風格迥異，倆人看着桌上的畫風，相視一笑，毫不違和。
“你後面怎麽打算？”李錦兢問夏憶南。
“呆在X市，相親，嫁人。”
“嫁給剛才那個相親男？”李錦兢故意如此詢問。
“不是顧陽的話，嫁給誰都一樣啊。”
“夏憶南，你倒是有衆生平等的覺悟哈。真的誰都一樣嗎？”
夏憶南黯然，點頭。
“那你嫁給我吧？”李錦兢從小指拿下自己的尾戒，遞給夏憶南。
“你是在開玩笑嘛？”
“如果我是認真的吶？”
“我不能理解，凱瑟琳還有不婚主義......”
“我對你來說是那個‘都一樣’，你對我來說是那個‘不一樣’，我的不婚主義到你這裏已經失效了。既然你有心普渡衆生，那你不如就來渡我吧。”
“可以，但是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麽是我‘不一樣’？”
聽到夏憶南平靜的說出“可以”。雖然早就過了少不經事的年齡，李錦兢的心還是老鹿亂撞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他拿出錢包裏面羅心悅的照片......
這個晚上，夏憶南懂了錦心悅途旅行社的‘錦’和‘心悅’，懂了幹媽莫名的垂愛，懂了眼前這個男人‘不婚’後面的慈悲。
這個晚上，夏憶南手上多了一枚婚戒。
這個晚上，顧陽在風塵仆仆趕往X市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