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殿下要辦茶話會?”
陸貴妃有些驚訝,帝後大婚第二天一早,後宮衆妃齊齊前往椒房殿請安時,上座就只有祝斯寧一個。
那時大家就知道,這又是宗啓颢新放到後宮的花瓶了。
而祝斯寧看起來對這個也不甚在意,大概說了幾句話,讓後妃不必每日請安問候,以前怎麽過以後還是怎麽過,有什麽需要先找貴妃,貴妃解決不了再找他就是。
皇帝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後宮,沒有所謂的寵愛可以争搶,升職的途徑基本就斷了,整個後宮也就變得和平安寧了不少,大家都是按照年資一點一點熬上來。
一開始的起點則是各自的家世,之後都是一視同仁。
只除了陸貴妃。
陸貴妃這樣的家世和其他嫔妃相比可以算得上是寒酸,進了宮以後,本以為還會被皇帝遺忘到角落,不曾想一路青雲直上坐上後宮二把手的位置。
新後入宮後,對她也很是倚重信任——雖然有可能是因為對方對這些俗務不精通的原因。
位份這種東西,最能體現的就是待遇福利,陸貴妃的超高速升職讓其他嫔妃感到不滿,偏偏又抓不到她和宗啓颢的私下交易,原以為傳聞中跋扈飛揚的秦王二公子會針對陸貴妃,給平靜的後宮上演一些熱鬧的戲份,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想管事,把事情一甩自己坐在一邊泡茶賞花,每日優哉游哉。
宮外其他人不清楚,只能看到位份高低帶來的差別,每逢探親日,陸貴妃都是家長用來教育女兒的典範。再加上管理與被管理者之間的矛盾,理所當然的,陸貴妃仇恨是拉得穩穩的。
陸貴妃:“臣妾覺得……這個可能有點難。”
祝斯寧不管事,和後妃們不熟,她卻是後妃們的第一仇恨對象,特別是每逢年歲佳節,一封問候的家書輾轉送至後宮時。
這種非工作的必要性友誼集會,她肯定是請不來人的,祝斯寧找錯人了。
“好像是有點。”祝斯寧嘆氣,這種開放性題型,打着拓展和創新的旗號,其實就是在為難答題人。
默默喝完茶,點心也沒得吃了後,陸貴妃才道:“殿下自己發帖邀請,不一定請不來人。”
見祝斯寧若有所思的模樣,陸貴妃又毛遂自薦:“殿下若是擔心如何操持,臣妾可以來。”
這樣急上司之所急的下屬簡直不要太貼心,祝斯寧盤算了一下,如今後宮人員說多不多,大家湊一湊,正好能打兩桌麻将,唯一的問題是……他不會打麻将。
果然還是要玩梭-哈鬥地主!
祝斯寧摩拳擦掌,首先向陸貴妃派發安利:“貴妃有沒有興趣了解新的益智類游戲?緊張刺激玩法多樣,有還要看運氣,很好玩的!”
“是……是什麽?”陸貴妃很忐忑,“好學嗎?”
說實話,對于祝斯寧建議的這個茶話會,她始終存有疑慮,京城作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所有的流行都是從這裏開始的,而皇宮更是代表了一種品位,能入這裏面貴人的眼可不容易。
祝斯寧在邊疆長大,這在從小就是錦衣玉食的後妃眼裏,就是個不毛之地,恐怕沒什麽好玩的東西。
“當然好學,我們整個秦-王府都會。”
祝斯寧興致勃勃地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撲克:“我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就經常玩,每個接觸過的都說簡單易上手。”
他以前就在秦-王府推廣過,可惜撲克這游戲很容易走上賭博這歪路,他大哥怕軍中染上這種不良風氣,下令嚴禁在外流傳。
這導致祝斯寧打遍秦-王府無敵手,孤獨求敗實在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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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後,宗啓颢還要叫上幾個臣子回禦書房繼續開小會,商讨完問題再拟旨審批。
之後,就要批複全國各地送上來的奏折,幾乎一整天宗啓颢都是坐着的,午飯都是草草吃了了事。
縱然有前世的記憶,卻也不是每個小事都能記得,待到日頭西移,姜偉小聲勸他出去走走,才起身活動下。
姜偉:“椒房殿那邊傳來消息,陸貴妃和殿下坐了一個下午還沒走。”
祝斯寧是個男子,宗啓颢不想換個帽子顏色,總歸要讓人注意些。
“一個下午?”宗啓颢仔細回憶了一下,沒找到相關記憶,“他們在做什麽知道嗎?”
姜偉搖頭,祝斯寧不喜歡太多人圍着他轉,所以宗啓颢留在椒房殿那邊的人不多。只是祝斯寧大多數時候都懶得動彈,又與其他後妃不親近,查探難度不大而已。
宗啓颢踱步繞了一圈,感覺手腳沒那麽僵硬了,才悠悠道:“祝斯寧沒那個心,少妄加猜測。”
也就是姜偉是從小伺候在跟前了才能這樣膽大,要是其他人宗啓颢早就把人丢出去了。
宗啓颢擡手拿起最後一本奏折,這上面的內容和前世一模一樣,重來一次,他能預知後果,可以避免多餘的損耗,迅速拿出解決方法。
除了他特意改變做了和上一世不同的選擇,很多事情都和前世一般照舊發生,也就是說,祝斯寧會和前世一樣,和他的後妃之間沒有其他關系,最後會愛上他。
批完奏折,姜偉照舊要上前替他整理後發往內閣。
“這本先留下,不要發。”宗啓颢壓住最後一本奏折,“擺駕椒房殿……不要通傳。”
姜偉心領神會,馬上叫下面的人做好準備。
帝王出行,是要先清道以及通知目的地的負責人早早做好接駕的準備。
如果沒有通傳,等宗啓颢到達椒房殿時看到的,很可能是……
祝斯寧和陸貴妃從下午戰至天黑,正殺得難解難分,連晚飯都顧不上安排。
一個下午兩人接連換了好幾種玩法,一開始祝斯寧還能憑借經驗輕松壓制陸貴妃,等到陸貴妃多玩幾次摸清楚玩法後,局面就不是輕松的一邊倒了。
沒有通傳,值守在椒房殿的宮人陡然一看到宗啓颢到來皆慌神——裏頭祝斯寧玩到上頭,儀态全無,沒有往日跟着宗啓颢一起出席公衆場合的正經。
姜偉眼疾手快攔住椒房殿的人,問明白祝斯寧在哪裏後,就跟着宗啓颢往花廳走。
“對八。”陸貴妃抽下一對牌,然後抽出其中一張牌翻轉,和祝斯寧交換。
兩人交換完以後,祝斯寧迅速洗牌,讓陸貴妃猜不到剛才那張被交換的牌放到哪裏。
對面的陸貴妃同樣如此。
桌面的另一邊壓着不知花色的六張牌,祝斯寧和陸貴妃要通過交換,湊出對子出牌,看誰的牌先出完。
這種游戲很考驗玩家的推理能力和策略方法,這種游戲對祝斯寧來說,被壓的牌越多他的勝率就會越大。
“對八。”祝斯寧抽出最後一對八,交換完牌後将手上的撲克合攏,笑嘻嘻道,“我現在只剩下八張牌了。”
用剛才交換的牌湊出一個對子來,陸貴妃手裏還剩下十二張牌。
交換紙牌後,祝斯寧手上就只剩下六張牌了,陸貴妃握着手裏的牌,遲遲不能下決定該換哪張。
發覺旁邊突然無聲無息多了個人影,還是宗啓颢後,陸貴妃頓時更加緊張。
祝斯寧倒是神色如常打了個招呼:“陛下怎麽過來了?也不讓人通報。這邊什麽都沒準備,我這邊也沒結束。”
宗啓颢:“不必,你們繼續,我看着就好。”
居然只是幾張紙牌耗了一個下午?
宗啓颢沒看懂玩法,就只好在一邊默默坐着喝茶觀看。
塗了蔻丹的手指點在撲克牌上,陸貴妃心跳加速——不僅僅是因為游戲帶來的緊張感,還有祝斯寧面對宗啓颢仿佛聊家常的态度。
不是說……帝後只是表面夫妻嗎?
陸貴妃握緊手裏的牌,努力集中精神,不管如何,先把祝斯寧贏了再說!
再一次交換後,祝斯寧在選擇不出牌。
陸貴妃果斷把之前交換來的,已經成功湊成對子的牌再次拆出來交換。
宗啓颢作為一個觀衆,自然能看清,陸貴妃交換給祝斯寧的那張牌正好幫他湊足了對子。
現在的祝斯寧手上全是對子!
注意到宗啓颢的眼神,祝斯寧将紙牌展開成折扇擋住下半張臉,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宗啓颢:“……”
他微微偏轉過頭,陸貴妃在祝斯寧選擇不出牌後斷定他已經沒有對子,果然信心大增。
等陸貴妃出完牌後,祝斯寧将手上的牌列成對子全數丢出。
所有的對子裏,其中就有一張剛才陸貴妃拆出來的花色。
“輸了。”陸貴妃放下手裏的牌,将那六張被壓住的牌翻過來展開,“太難了這個,居然又被殿下給騙了。”
“多玩幾次就好了,我很看好你啊,很有天賦,第一次就能玩到六張牌。”祝斯寧将所有的撲克牌收好,開始洗牌。
祝斯寧洗牌一般都用鴿尾洗牌法。分出兩邊之後撥牌交叉互疊,交疊完畢後兩手托起紙牌,彎成拱形放松手指歸攏好。
幹淨雪白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紙牌上靈活動作,配合清爽的噼啪聲,整套動作流暢自然,甚至可以說是相當賞心悅目。
等到最後一張牌落下,祝斯寧将一只手移開,所有的紙牌都整整齊齊置于掌中。
宗啓颢難以移開目光,看完還有些意猶未盡。
時間不早了,祝斯寧收好撲克牌,瞧見陸貴妃還有些怔愣的模樣,安慰道:“按理來說,應該是輸家洗牌的,不過你今天是第一次,就還是我洗來得快些,以後再輸,我可就不洗了。”
“哦……好,謝謝殿下。”
陸貴妃恍然回過神來,這個下午祝斯寧一直用這個洗牌手法,但是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覺得幹脆又漂亮。
祝斯寧:“今晚不如就留下來吃吧,廚房那邊應該備好了。”玩了這麽久,還一直贏,再讓陸貴妃空着肚子回去就太不厚道了。
他看向不請自來的宗啓颢:“陛下是有什麽事嗎?”
輕描淡寫地瞄了一眼陸貴妃,宗啓颢溫和笑道:“看樣子梓童今晚已經有客人了,沒有朕的份了。”
祝斯寧:“肯定有的,陛下要吃什麽可以說。”反正你才是老板,禦膳房肯定給你做。
“梓童準備什麽,朕就吃什麽。”
祝斯寧應了一聲,暗自腹诽,說得好像之前點菜的不是你一樣……
不過也許是因為在美女面前要注意形象的原因,給人落下龜毛的印象就不好了,祝斯寧禮貌請示客人的意見:“貴妃想吃什麽直接說,我們都不挑的。”
宗啓颢淡淡一笑,一副任由祝斯寧安排的模樣。
陸貴妃:“臣妾也……都可以。”
“都不挑嗎?就沒有什麽想吃的嗎?”祝斯寧有點頭大,随便這個詞哪裏都适用,但也是最難安排的。
宗啓颢:“梓童喜歡吃什麽就要什麽,朕都可以。”
陸貴妃跟着點頭:“都聽殿下的。”
既然都沒意見,祝斯寧要了幾個自己喜歡又大衆口味的菜,總共三個人,其實也吃不了多少,就是陸貴妃明顯和宗啓颢不熟,祝斯寧培養了一下午的同事情誼被宗啓颢一吓,又消失了。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宗啓颢和祝斯寧還能正常說話,陸貴妃則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吃完飯以後便急急忙忙告退,才剛有個開頭的茶話會方案就此擱置。
飯後,祝斯寧習慣性查看系統界面,紫色果然進度條毫無動靜。不過,那條先前顯示百分之九十九的紅色進度條有了變化,變成百分之九十八。
這是什麽意思?
最近祝斯寧沒有完成其他任務,這進度條應該不會有變化才是。紅色進度條很容易聯想到血條,看到血條減少,很容易讓祝斯寧産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然而系統沒有配備客服,只有在發任務的時候才會響一下,沒有人為他解決疑惑。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不是什麽死亡倒計時……
宗啓颢對撲克牌饒有興趣,取了撲克牌一張一張翻看。
“這個紙牌要怎麽玩?”
祝斯寧被紅色血條搞得心神不寧,心不在焉道:“陛下剛學的話,可以先玩點簡單的認熟花色。”
算二十四點就是不需要認花色的玩法。
抽出四張牌混合計算,誰先算出二十四誰就贏。
這種玩法祝斯寧早就玩膩了,牌面一出瞄一眼就能迅速算出,不過考慮到宗啓颢是剛入門,沒敢太打擊人,基本上都會等他一下,見他實在沒想到才會出解法。
相讓幾局後宗啓颢就看出來了。
“梓童玩這個好快啊,朕總是要慢一些,老是讓梓童等我。”
“這個玩熟了抓到規律就快了,”祝斯寧興致不是很高,“這個沒有特別複雜的算法,數字也不大。”
宗啓颢給不出答案,祝斯寧解開後又重新洗牌。
洗完牌後,祝斯寧随手做幾個剪刀切,而後單手将第一張牌翻轉。
宗啓颢摸摸鼻子:“要不然我們換個,花色朕基本都認全了,梓童和貴妃玩的那個看起來就不用計算。”
十,三,八,七。
祝斯寧已經翻出四張牌來。
一時想不出解法,宗啓颢邊和祝斯寧閑扯邊快速運算:“梓童和貴妃玩的那個叫什麽名字?”
“夫妻牌。”
“夫……夫妻牌?”
“嗯。”
祝斯寧伸手就要将牌收起來。
據祝斯寧描述,陸貴妃學得很快,二十四點不到半個時辰就全部摸清,進階到夫妻牌且一個下午就能壓六張牌……這個玩法難且耐玩不說,還是這麽暧昧的名字……
宗啓颢連忙按住紙牌:“等下,這個我會!先別收!”
祝斯寧:“……”
急得都忘記自稱了,想到宗啓颢偶爾很在意面子的小毛病,祝斯寧道:“我們還是換個吧,除了夫妻牌還有別的玩法……”
宗啓颢堅持:“就要這個,算出來就換夫妻牌!”
祝斯寧:“……”
我看你這輩子都別想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