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怎麽可能?”祝修永不太相信, 抓着人反複确認, “真是陛下親臨?”
宮門落鎖以後,連皇帝也不能随意外出, 宗啓颢難道真的會為了祝斯寧出宮?
祝修永匆匆前往前廳而去,祝廣已經和宗啓颢見完禮。
客套幾句,宗啓颢就直入主題:“宮門即将落鎖, 卻遲遲不見阿寧回宮,朕擔心他錯過時間, 特意過來接人。”
祝修永眼神犀利:“阿寧?”
上次見面, 還是一口一個梓童,現在就變了。出于防範,他并不喜歡宗啓颢和祝斯寧太過親近。
宗啓颢保持微笑,反問道:“怎麽了?世子是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只是臣還以為, 皇後突然出宮,是偷跑出來, 想着難得回一趟,先留下來過夜,房間都準備好了。”祝修永淡淡道, “若是陛下要責怪, 臣這個做兄長的, 也能承擔一些。”
宗啓颢:“怎麽會, 阿寧出宮朕是知曉的, 怎麽會責怪他呢?”
祝修永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
眼看宮門落鎖的時間越來越近, 然而祝修永就是不說祝斯寧去了哪裏,宗啓颢不由得急躁起來。
難道這一世哪怕他和祝斯寧沒有形同陌路,還是注定要分開?
祝修永油鹽不進,宗啓颢将目光轉向祝廣:“不知道阿寧去了哪裏?時候确實不早了,還是要盡快回宮的好。”
祝廣老神在在:“都說阿寧回來了,怎麽到現在都沒看到人,別是又去哪裏逛蕩了吧?”
宗啓颢笑了一下:“阿寧留了話,說他回來這邊看望一下秦王和世子。”
祝斯寧走出皇宮東西南北都分不清,要他到處跑是不可能的。宗啓颢瞄了一眼祝修永。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對方就對他就不太滿意,隐隐有些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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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祝廣,就只有在朝堂上還把他當皇帝,自家小兒子雖然算是嫁給宗啓颢,可他一次都沒把人當做兒婿過。
還把宗啓颢當皇帝,是敬重,換作前世的宗啓颢自然滿意,可目前看秦王父子的态度,前世造反也算不上突然,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親近宗啓颢。
說是聯姻,皇家與祝家的關系依舊沒有進步。
祝修永不情不願道:“阿寧也許回房了,還請陛下稍等。”
他正要打發小厮去把祝斯寧找來,就見宗啓颢起身:“無妨,朕知道阿寧房間在哪裏。”
祝修永都來不及阻止,宗啓颢就邁着步子往祝斯寧房間走了。
時間拖得越久他越焦躁,失了往常慣有的鎮定,只想要盡快見到祝斯寧。
祝廣沒動,在後面和祝修永對視一瞬,擡着下巴,語氣滿是驕傲:“看吧,我就說沒人會不喜歡阿寧的。”
祝修永:“……我現在不想說話。”
祝廣:“我想說。”
祝修永拔腿就走:“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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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累,但祝斯寧并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就在小操場邊緣的臺階坐下。
“二公子怎麽突然想起要練這個?”有大膽的侍女問祝斯寧。
父兄都是小操場的常客,祝斯寧卻萬年都不見從旁邊經過一次,這次突然轉性,特意從宮裏出來說要鍛煉,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在宮裏被掉包了。
祝斯寧一臉沉痛:“因為不練的話,很快就要在圍獵上丢臉了。”丢臉是小,更重要的是會因此得罪主角,搞不好就要死翹翹了。
侍女們紛紛掩嘴笑問:“二公子難道要親自上去露一手?”
祝斯寧是什麽樣她們當然知道,這麽上跑兩圈就大喘氣,體力還不如她們。
“還是別了吧,我怕您這一手把他們鎮住了,以後就沒那麽好玩了。”
“怎麽不行,”祝斯寧瞎扯胡吹,“我這就學個新的戲法,來個大變活人都行,吓死他們。”
“二公子這是又琢磨出新戲法了?”幾個侍女笑作一團,“看這個哪還用得着您,我去集市口看就是了,看得開心花上兩文錢就好,還有吆喝鑼鼓,熱熱鬧鬧的,您這一看就是生手,肯定會失敗。”
“我跟他們可不一樣。”祝斯寧故作高深莫測,“我不僅能大變活人,我還能隔空取物!”
奈何侍女們實在不給面子:“換個換個,這個集市口的雜耍藝人也會!”
“沒有了,我只會這麽多,”祝斯寧假作不滿,“你們太不給我面子了,正确的答案應該是你們沒有看過,熱烈歡迎我來一個才對。”
幾個侍女笑得更大聲了,而後紛紛鼓掌:“好好好,下面有請秦-王府二公子給我們來個大變活人!”
“我還沒有準備好呢!你們都沒有一個來配合我,怎麽就開始了?”
祝斯寧剛抱怨完,就眼尖發現不遠處走來兩個人,速度還挺快的。正好是侍女們看不見的盲區。
“二公子不會是變不出想耍賴吧?”侍女們對祝斯寧的技術表示懷疑,“你随便變個人就行,還是說二公子覺得拉不到人就可以順勢說不演了。”
看來這幾個侍女是想反整他了。
祝斯寧:“胡說八道,我很快就能拉來一個!”
侍女們噓聲:“這裏除了我們幾個,還有護衛,就沒別人了。”
“那你們閉眼,數到十再睜眼,馬上就來一個。”
“當然可以,不過二公子,咱們還是先說好,不能是我們其中一個,我們可不當你的托!”
“十!”
侍女們閉上眼睛,連一直在側保持沉默的護衛都忍不住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祝斯寧拔腿就跑向那個人影。
“九!”
晚風呼啦啦地拂過耳邊,祝斯寧加快步伐,沖前面的人招手。
宗啓颢沒有在房間裏找到祝斯寧,正被祝修永帶着在秦-王府內閑逛。
祝修永沉着得很,除了小操場,哪裏都帶着宗啓颢逛一圈,說是找人,其實是越帶越遠,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磨到宮門落鎖。
他一定要讓祝斯寧知道,宗啓颢不是個能托付的人,在他身上耗費時間沒有意義。
宗啓颢不是沒有察覺到祝修永的意思,只是客随主便,面子上過不去,只能随祝修永繞來繞去,一邊在腦中複原秦-王府的地形圖,看看還有哪裏沒去過。
“陛下,”看出宗啓颢面上不耐,祝修永笑眯眯道,“阿寧向來愛玩,哪怕只是在府內,也不太好找……”
正說着,就看到不遠處跑來一個人影。
背後是巨大的血橙色夕陽,他一路跑過來,風中滿是他興奮的聲音,像一團從太陽裏掉落的火星。
“大哥!”祝斯寧大聲喊人。
祝修永眼皮一抖。
“大哥!”祝斯寧沒有放棄,繼續大喊。
祝修永就是不應聲。
跑近幾步,祝斯寧發現祝修永旁邊還有個宗啓颢,立即轉變目标:“陛下!”
祝修永面色難看。
宗啓颢心情大好:“阿寧,這裏!”
就算他不去,祝斯寧還是能自己來找他。
之前所有的疑慮剎那間消散,宗啓颢只能看到那個快速跑過來的人影。
見祝斯寧跑得這麽快,祝修永皺眉:“阿寧,跑慢點,走過來!”
“你……你說什麽?”擔心錯過時間,祝斯寧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跑,除了聽不太清楚,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走過來,別跑了!”祝修永大喝一聲,祝斯寧先前就跑了好幾圈小操場,這麽折騰下去,明天恐怕只能躺床上了。
祝修永邁步走向祝斯寧,還沒走幾步,旁邊的宗啓颢便越過他,搶先一步去迎祝斯寧。
不遠處是侍女們一聲一聲越來越急促的倒數,這使得祝斯寧越跑越快。
祝修永抱着手臂站在不遠處,看着祝斯寧氣喘籲籲跑到宗啓颢跟前。
明明離開沒多久,祝斯寧卻感覺好像很久沒見到宗啓颢一樣。
離得遠一些,還有勇氣喊人,等真切看到宗啓颢,祝斯寧卻又不敢直接拉人走了。
宗啓颢可是明君,他一個不務正業的炮灰,老是拉着他胡鬧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太不好了。
“算了。”
祝斯寧微微低下頭,心中慶幸喉嚨幹到說不出話來。
宗啓颢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祝斯寧,雙手虛虛環在祝斯寧身側。
“阿寧……”
宗啓颢猶豫着不知要說些什麽,就見祝斯寧猛地轉過頭去。
看都不想看他,果然還是生氣了。宗啓颢心中微微發苦,祝斯寧與其他妃嫔之間的關系,被他一說就變得險惡起來,祝斯寧向來直爽磊落,對這些陰損之事肯定不喜。
不遠處,數到一的侍女沒看到祝斯寧,哄的一下炸開,祝斯寧嘆氣:“我不想認輸的,可是我好像真的玩不過她們。”
明明想好了看到人二話不說拉着就走,臨到頭卻退卻了。
“阿寧不用這樣。”宗啓颢攥緊衣袖,他明明知道祝斯寧不善于心計,卻還逼着他往這條路走。
是他貪心了。
如果祝斯寧和蕭逸明一樣步步為營,那他的重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宗啓颢深吸一口氣:“都是朕的錯。”
對于自己的過錯,宗啓颢不會不敢認,只是自重生以來,借着前世的便利,他可以避免很多錯誤。
——他已經很久沒有犯過錯了。
祝修永眯了眯眼。
祝斯寧回來得突然,但除了說要制定一個合理的鍛煉計劃外,情緒上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反而是宗啓颢,從一開始就處于焦慮中。
現在居然還主動開口認錯了?
“陛下道歉做什麽?你沒錯的。”祝斯寧訝然,不過一個游戲而已,輸了就輸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祝斯寧越這麽說,宗啓颢越難受。
“不,我,我……還以為你走了。”說出這句話以後,宗啓颢便洩了力氣,不再撐着,“太突然了。”
讓他以為回到了前世,祝斯寧二話不說就消失了。
侍女們沒等到祝斯寧,抱怨幾句就散了。
兩人坐在廊下,看着遠方的日落。
宗啓颢一只手撐着額頭,遮住臉不讓祝斯寧看到他的狼狽,問道:“你還生氣嗎?”
“哪些?”祝斯寧稍稍回想,就知道宗啓颢又在糾結之前的事,“是說我太弱很容易在宮鬥中死掉?”
宗啓颢一頓:“……沒有這個意思。”至少他沒這麽直白。
“是有點生氣啦,”祝斯寧答道,“但是陛下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
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方法就是盡快跑劇情卸任,所以還是要盡快完成任務才行。
宗啓颢屏氣:“那……阿寧現在是怎麽想的?”
祝斯寧哼哼幾聲:“我現在不想回答。”
沒有得到回答,宗啓颢也沒有接着問,只是小聲問:“我等你想回答的時候再問可以嗎?”
一直被忽略的祝修永翻默默翻個白眼。
——宗啓颢可能真的眼瞎了。
偏偏祝斯寧還毫無所覺,他白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