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夢裏初吻
沈亭鶴生怕許以之有什麽閃失,片刻不離,什麽都親自上陣,這讓水芙不大好意思繼續待在房裏。
她捧着托盤出門,款步走在去廚房的小道上。小姐總說侯爺不喜歡她,可侯爺看她那眼神哪裏會不喜歡,明明是喜歡極了,就同之前孟公子看二小姐差不多。
翌日,春陽高照,園子裏綠意盎然,動與靜結伴而來。
沈亭鶴沐浴更衣回屋,水芙正坐在榻上給許以之擦臉,擦地小心翼翼,可榻上那人依舊未醒。他瞧着這樣的她心裏頭煩躁,可那些煩躁又偏偏找不到出口,全堵在了心底。
零散的光線被人擋住,水芙見沈亭鶴站着連忙從床緣邊站了起來,顫巍巍道:“奴婢見過侯爺。”
“你做你的不用管本侯。”他從懷中拿出白瓷瓶,瓷瓶在光線下倒映出一張模糊的臉來。今日是第二日,但願她明日真能醒。
“是。”水芙在沈亭鶴的目光下不由手抖,一抖便停不下來。好不容易擦完,她飛快收拾東西出了門。
沈亭鶴沉着臉在床榻上坐下,一手掐住許以之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一滴入口,他想想又滴了一滴,然而處于昏迷狀态的許以之并沒有吞下口中玉瓊。
他盯着她細長的脖子,指尖一轉,随後合上她的嘴巴一擡,也不知昨日歸海斬釘是如何讓她咽下這東西的。
許以之緊閉着眼,怎麽也做不出吞咽動作,沈亭鶴捏着她的下巴急了。仿佛是想起什麽後,他忽然俯下了身,兩人的臉距離只有一寸。
他擡手,在鬓邊細細摸索,待摸到邊緣時一把撕了面具,随後親了上去。
這一次,她喉間一動,終于咽下了口中的玉瓊。
他直起身,秀美如錦玉的面上覆着一層櫻花色的薄薄紅暈,在日光的流瀉下霎是好看。
服藥後的許以之臉色如常,沒白一分也沒紅一處,沈亭鶴不放心又傳了任行年過來看病。以任行年的性子怎會讓沈亭鶴這麽呼來喚去,但他還真就到了,結果當然是沒看出什麽花來,一切如常。
終于,到了第三日。
就在沈亭鶴喂完藥貼上面具之後,許以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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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睜開略微沉重的眼皮,視線逐漸清晰。上方是熟悉的床頂,裏側是熟悉的金絲帳幔。
許以之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然而她一側頭正好對上沈亭鶴,他正盯着自己看,視線灼灼,讓她頓時有種臉紅心跳的錯覺。
“啊!”她下意識将被子拉到了嘴邊,面上緋紅,“你,你怎麽會在我房裏?”
“你昏迷了三日,一直是本侯在照顧你。”沈亭鶴冷冷道,半是慶幸半是失落,其實在他心裏,他希望她能發現自己的秘密。但她顯然太笨了。
“你在照顧我?”許以之拉起被子往下面一看,還好,自己穿地非常厚實,她又往卧房看了一眼,“水芙怎麽不在,我不需要你照顧。”
沈亭鶴見她臉色不對立即擡手按上了她的額頭,“她不懂怎麽照顧你,只有本侯會。”
“啪”地一聲,許以之揚手打開他的手,“誰要你照顧了。我問你,我二姐和孟淵呢?”她想起暈倒前一刻的畫面,悲傷瞬間席卷了全身。
她記得二姐死了,死在了孟淵的懷裏,而孟淵也死了。
沈亭鶴別過眼,聲音微沉,“她和孟淵已經去了。”
“屍體呢,二姐的屍體是不是被劉允兆帶走了?孟淵的屍體是不是被他五馬分屍了?”許以之急得一把抓住沈亭鶴的手,神情緊張地望着他。
沈亭鶴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任行年說的話,她不能生氣,“你先好好休息。我這幾日都在照顧你,不清楚沁安莊的事。”
“你不清楚?”許以之皺眉,掀開被子便想下床,然而她一起身便被沈亭鶴推了回去,他按着她的肩頭是沒怎麽用力,可她不論如何用力也動憚不得。她的聲音大了些,柳眉倒豎,“我要去帶二姐出來,讓我去!”
“別氣!我替你去。”沈亭鶴喑啞的聲音一字一字傳到了許以之耳朵裏,她怔怔地瞧着他。他怎麽忽然一下子轉了性,他是不是有毛病,萬一被燕姑娘知道這事怎麽辦。
許以之垂下眼簾道:“我可以自己去。”
“你就會闖禍不會辦事。”他見她朝他看來随即加了一句,“不準生氣,我說的是事實。”
許以之沒再說話,不可思議地盯着沈亭鶴,他今天還真反常,跟變了個人似的。“沈亭鶴,你幹嘛對我這麽好,是不是照顧我這幾天太累腦子傻了?”
沈亭鶴目光一沉,收手起身,聲音驟冷,“閉嘴 ,我去辦事,你好好休息。”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她仰頭看他,懵懂的眼睛眨了眨,忽然覺得他有點別扭的可愛。
“你在屋裏休息,水芙煎了補藥記得喝。”他扯了她的手離去,看背影似乎有點逃跑的意味。
許以之擡手壓着唇瓣,在夢裏好像有點柔軟的觸覺。不會是那個什麽什麽情節吧?不會不會,一定不會。
到底是什麽讓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難不成自己這次受傷吓到他了?可他會被自己吓到麽。
“233,我的任務是不是失敗了,二姐和孟公子都……”她喪氣道,想起許以楠的事便想哭,一個善良的姑娘竟然就這麽死了,死地輕飄飄的。
“宿主,你拿出脖子裏的瓶子看看。”
“看什麽。”許以之苦着臉翻出了中衣裏的瓶子,這一看倒是讓她驚了,裏頭的紅色十分明顯,在透亮的光線下泛着流動的溢彩。這數量,超過三分之一了吧。“怎麽回事,他們倆不是死了麽?劉允兆沒分開他們?”
“沒有。”
“你怎麽知道?靠,我就知道你什麽都知道,你個騙子!”許以之的心情原本低到了谷底,可看了瓶裏的紅點後稍稍轉好。
“233 只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未知的不知道。”
許以之緊緊握着手中的瓶子問:“那我二姐現在是跟孟淵合葬了麽?誰弄的?”
“劉允兆。”
“劉允兆?他這麽好心,他不覺得自己頭上長青青草原啊?”她說着又躺了下去,三層被子蓋地她喘不過氣,但她又覺得冷。
“他是個好人。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誰改變不了,所以只能彌補。”
許以之恨恨地說:“人都死了,彌補有什麽用。不過我想,這或許對于他們兩個來說也是一個好結局,誰知道他們以後會經歷什麽。合葬在某種層面上來說,也算得上永遠在一起了吧。”她頓了頓,“但我覺得最好還是能一起活下去。”
“宿主好好養傷,五天後你的術法就恢複了。”
“又等五天啊。”她哀嚎一聲。
沈亭鶴一出侯府便遇到了前來探望許以之的藺遇兮和白莫也,藺遇兮前幾日被召去了外地辦事,如今是回來了,然而他這次回來反而知道了一些自己被撬牆角的戲碼。
“你們兩怎麽來了?”
“來看你,聽說你這幾日都在府裏照顧夫人,衣不解帶,城裏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你至情至性,雖然貌醜,但有一顆愛妻之心。沒想到吧,你快成城裏好夫君的典範了。”白莫也一靠近沈亭鶴便覺他變了,眼神沒之前那般冷。
藺遇兮見着如今的沈亭鶴也是一愣,他離開這幾日裏他像是換了個人。來的路上,白莫也将這幾日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當然也包括沈亭鶴給燕淩棄送花那段。他當時就醋了,白莫也一看他的臉色後立馬開始引經據典,最終證明沈亭鶴喜歡上了許以之,他這才壓下怒氣。
“閉嘴,許以楠和孟淵的屍體呢?”沈亭鶴看向白莫也,以他跟劉允兆關系,問他才準确。
白莫也說起這兩人面上輕佻一收:“被劉允兆合葬在了荒山,我去過,那裏不錯,不會有人打擾。”
“嗯。”沈亭鶴踏下臺階。
“亭鶴,你這是要去哪兒,不照顧嫂子了?”白莫也不解。
“去許府。”
三人坐上馬車。藺遇兮開口:“去許府做什麽?”
沈亭鶴想,雖然許以楠不在但她還有一個娘,估計在許府往後日子不好過,以許以之的性格一定會帶她出來,他這便去将她接過來,省得她自己去又鬧出什麽事。“去接一個人。”
白莫也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沈亭鶴一番,敲着折扇感嘆:“亭鶴,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變得有人情味了?”
“沒有。”
“變溫柔了。”藺遇兮笑道。
“什麽溫柔,他那是想起嫂子想的,你說,他對我們倆個何時露出過這般溫柔的樣子,看地我的心都要化了。啧,他以前學你只能學到皮毛,這下估計都不用學了。”白莫也接着道。
藺遇兮搖頭輕笑,雖然他知曉沈亭鶴的心意,可他之前借着燕淩棄試探許以之,他還是有點在意。
另一頭,許惟正在府裏養神,聽得下人來報後心頭更是煩悶。許以楠死了他什麽都沒撈到,還平白收獲一堆罵名。城裏這幾日将許以楠和孟淵的事說地天花亂墜,說他們兩之間如何如何感天動地,說他如何如何用卑劣的手段拆散這兩人。
“老臣見過襄王,侯爺怎的有空來許府,白公子也來了。”這三位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維持面上假笑更不容易。
沈亭鶴淡淡道:“岳父,本侯這次來是想接二娘去侯府住一段時間,她對以之一直不錯,如今二姐不在了,以之想替她盡一盡孝道,這點要求岳父不會不同意吧?”
白莫也笑道:“許大人,你府裏人這麽多,少養一個不好麽,再說,嫂子也只是想替人盡一盡孝道,你成全她說不定還會落個美名。”他當然清楚許惟這幾日不好過,因為城裏的流言都是他散播出去的。
許惟冷哼了一聲,張氏對他确實跟廢物沒什麽區別,但這麽被人逼着真不舒服,他怎麽說也是長輩,這三個不過是毛頭小子。
“請岳父成全。”沈亭鶴說是說了“請”字,但态度并沒放低,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像是在用身份壓他。
“嗯。”許惟應聲後回了聽雪苑。
沈亭鶴三人跟着管家進了後院,看背影倒真是三位翩翩佳公子,然而看正面就少了一位佳公子。
許以瑟剛從閨房裏出來,剛好那三人從她面前經過,恰似一道暖風,中間那人走動間衣袖翻飛,身姿儒雅。她呆呆地望着藺遇兮的側臉,頓時驚為天人,天下間怎會他這般好看的男人。
“小姐,你看什麽呢?”水芷頭一回見許以瑟如此失神,再一看前頭,心下了然。
“快,你去幫我打聽打聽,中間那位公子是誰。”許以之抓起水芷的手急切道,她錯過一次不想再錯過了,她非要知道他是誰。
水芷讷讷地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