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本侯內心毫無波動

晚飯時分,許以之從夢中醒來,大概是這次受的傷太重,她總覺得神志不清醒,全身上下也沒什麽力氣,虛得慌。“水芙,水芙……”她撐起身子啞着嗓子喊了兩聲。

“奴婢在這兒。”水芙聞聲推門而進,她上前輕輕扶起許以之,“小姐餓了麽,要不要吃點東西?孫管家讓廚房備了許多東西,只要小姐想吃,随時能送過來。”

許以之起身靠在墊子上,面上笑容較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臨逍侯府裏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真的假的,我有這個待遇?你先給我倒杯水來。”

“是。”水芙下榻去倒水,“奴婢覺得這是侯爺臨走前吩咐的,這幾日他衣不解帶照顧小姐,照顧地比奴婢還細心,奴婢都要自愧不如了。小姐還說侯爺不喜歡你?”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許以之不由扯過錦被拉到心口,瞧着上頭的銀絲花紋發愣,繡線工整精致,鳳凰展翅時的神韻栩栩如生。

他對她是一直都不錯,但自己對他也不錯,畢竟那追女一百零八式是她耗盡心血寫的,她還幫他成功追到了燕淩棄,他們之間打平。

“小姐想什麽呢,怎麽不說話,難不成在想侯爺?”水芙遞了杯溫水過來,見許以之在發愣便調侃了一句。沈亭鶴的一舉一動她全看在眼裏,盡管她自己沒經歷過情愛,但在她看來,侯爺對許以之的關心定是喜歡。

許以之接過青瓷杯捧在手中,她看着水面中的自己,不甚清晰,随後又垂下了腦袋,“以後別說他對我怎麽怎麽,我跟你快說一萬遍了吧,他喜歡的人不是我是燕淩棄,他對我的好只不過是因為我嫁給了他,而他是個好人,僅此而已。真的,僅此而已。”

她自顧自說着,像是在說給水芙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聲音缥缈。

水芙眨了眨眼沒再說話,她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圈,躲在圈裏不出來,那她說再多也無用。“嗯,奴婢以後不說了。”

“對了,他回來了麽?”沈亭鶴說替自己去辦事,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她是想去接張氏來侯府,當然,他不同意她會給張氏單獨買個宅子,然後找幾個人伺候她。

反正沈亭鶴和燕淩棄成親以後,她也沒資格再呆在這兒。要是買個宅子自己還算有落腳地,再往面就是最後一樁姻緣的事,不管當事人是誰,她一定鉚足了勁撮合他們。

“小姐,你剛剛不讓奴婢提侯爺,怎麽這會兒自己又問了。小姐,說實話,你對侯爺到底是怎麽看的?”水芙耐不住好奇心,她怎麽說也是個小姑娘,再者許以之沒什麽架子,能八卦的地方自然要八卦一下。

許以之掀開被子走下床榻,她沒好氣地白了水芙一眼,“他答應替我去辦事,你以為的我是在關心他麽,不是,我只是在想他事情辦地怎麽樣了。”她只穿着一層中衣,什麽外衣也沒穿,雖然這屋子裏點了兩個炭盆,但她穿地實在少了些。

“小姐快把外衣穿上!”水芙急道,說着便去拿披風。

恰巧,“哐當”一聲,沈亭鶴走入屋子,張氏低頭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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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許以之扭頭看向來人,沈亭鶴正站在日光裏,光線刺眼地讓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一移開視線便看到了他身後的張氏。

他居然真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二夫人?”水芙見着張氏也是一愣,侯爺竟将她接來了,原來小姐說的是這件事。

沈亭鶴見許以之只穿着一層薄薄的中衣,眉間蹙地更深,那雜亂的眉毛也更雜了,他擡手脫下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

“不用了,我不冷……”她開口便想拒絕,誰料沈亭鶴按在她肩頭的兩手重地很,“披上!”

許以之無奈接受,只是心裏頭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燕淩棄。

“以之。”張氏見許以之面色蒼白一下子踏過了門檻,她對許以之雖不像是對親生女兒一般,但也不差,何況許以楠已經走了,她對她的憐愛裏又多了一層寄托。

“二娘。”許以之上前拉住張氏,她雙眼哭地紅腫,見着她又是淚意盈盈。她嘆息一聲,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背,随後看向一旁沉默的沈亭鶴,“謝謝。”

“不用。”沈亭鶴說完便離開了。

張氏止住淚意,偏頭看了眼沈亭鶴的背影,他樣子是差了點,但為人善良,能容她一個和許以之沒半點血緣的人來侯府裏住,是個好歸宿。

“二娘,二姐已經去了,你看開點。我曾經答應過她會好好照顧你,一定會像對待親娘一般對你,你若不想在這侯府裏住,我讓人在外面給你買間宅子可好?”許以之說地小心翼翼,她是看過她的資料,但她實際上沒怎麽和她接觸過,而且她是長輩,與許以楠又不同。

“以之……”張氏一聽許以楠的名字随即流下淚來,一哭便緊緊抱着許以之,那一聲聲低泣聽地許以之不禁哭出了聲。

水芙在兩人身後聽地一清二楚,她心裏頭也難過地緊,偷偷擦了兩把眼淚。

晚飯時分,許以之沒了術法加持怕冷地不行,外衣穿了一層又一層,深深把自己給穿成了一個蛹。

張氏洗漱之後換了身衣裳跟着許以之過來用膳,她原本不樂意來前廳,即便沈亭鶴對許以之好,但她畢竟不是她的親娘,親疏有別。

“伯母。”沈亭鶴見兩人一道走來并無不悅。

許以之詫異地盯着他看,她還以為他會不理人,沒想到他還真給她面子。這麽一想,她更心急給沈亭鶴牽線了,反正第一樁任務已經完成,這第二樁任務自然就輪到了他和燕淩棄。

說到拜堂成親,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自己沒跟沈亭鶴拜過堂。她說呢,怎麽沈亭鶴如此奇葩,原來是留着拜堂等燕淩棄,癡情,真癡情。

“民婦見過侯爺。”張氏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不必客氣,你既是以之的二娘,也算本侯的親人,以後盡管住在侯府便是,有什麽要求同孫叔說。”沈亭鶴給自己盛了碗粥,随後又給許以之盛了碗。

許以之對于沈亭鶴的舉動簡直受寵若驚,他一下子變這麽快,她有點吃不消。

張氏欣慰地看着兩人道:“謝侯爺。”

“嗯,用膳吧。”

飯桌上倒還比較和諧,許以之大多時候都在給張氏夾菜,沈亭鶴從那一碗粥開始便沒再為許以之做什麽,吃完直接走人,什麽話也沒有。

許以之心想,他這個點走人一定是去看燕淩棄了。他對自己好,自己也不能再閑着,說幫他就幫他。

“嘭嘭嘭”不知是誰家在放煙火,一簇一簇,絢爛地照亮了夜空,各色煙火在半空中盡态極妍。

沈亭鶴緩步在主街道上忽地停下步子,他仰頭看向星辰般的煙花,腦中想起了她那張易怒的臉。

他确實去了醉音樓,确實是去找燕淩棄,只不過他不是來談情說愛的,而是想讓她表明自己喜歡的人另有其人。

“這不是城內好夫君的典範麽,怎麽忽然來找我了,不怕沈夫人吃醋?”燕淩棄笑着踏進雅間,一襲粉嫩的春衫好似臘梅過後的新芽,她膚白如雪,加之妩媚動人,自然穿什麽都好看,這粉色在她身上并不會顯得庸俗,反而讓她美到了極致。

美人當前,而且還是這麽美的美人,可沈亭鶴愣是沒半點情緒起伏,仿佛燕淩棄在他面前跟那些街頭買菜讨價還價的大娘們沒什麽區別。

沈亭鶴陰沉着臉,對于燕淩棄的調笑不置可否,他擡眸看她,“若是本候沒猜錯的話,襄王此時已經到了醉音樓,若是看見你進本侯的雅間,你猜,他會如何做想?”

燕淩棄一愣,随後一笑,她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對上沈亭鶴你不能退,不能表現出自己在乎誰的模樣,只要你有半點讓他看出端倪,那你就輸了。“他是他,我是我,他想什麽我如何管得着,我只在乎你臨逍侯在想什麽。我站在你面前你還有閑心想其他女人,看來我這花魁的名頭該讓給其他人了。”

她半真半假地說着,美眸一眯便是萬種風情,出口更是嬌滴滴的,能酥到男人心裏頭去,扯着心底最柔軟的一塊皮肉磨。

或許這城裏的男人都抵擋不住燕淩棄的誘惑,但他沈亭鶴除外,以前除外,現在更是除外。

“你醉音樓花魁的名頭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但你若真覺得自己沒什麽魅力,不如來點的狠的試試本侯,看本侯動不動心。”沈亭鶴冷笑一聲,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受威脅,燕淩棄這點伎倆更不會看在眼裏。

“狠的?”燕淩棄也不是不知事,怎麽說她都是長在醉音樓的女人,什麽男人沒見過,只不過沈亭鶴這一招确實是狠了。理論經驗歸理論經驗,她壓根沒實戰經驗。

“看樣子燕姑娘不敢?”沈亭鶴譏诮地睨着燕淩棄,那意思擺明是在說,“你不敢”。

燕淩棄被那眼神看地湧起了好勝心,她本就處于一種矛盾糾結之中,被他這麽一激忽然就敢了,她不信,沈亭鶴真能讓她随便碰。

“我敢。”她上前,素手一動拎起酒壺,姿态優美,腕骨纖細如玉,酒壺微微傾瀉,滿滿倒了一杯酒。

沈亭鶴面無表情地看着燕淩棄動作,內心毫無波動。“然後呢,你想做什麽?”他當然不是随意來這一招。倘若他今日開口讓燕淩棄幫忙,那自己便輸了一截,所以他要讓她主動在許以之面前說出那句話。

此時白莫也和藺遇兮也來了醉音樓,是沈亭鶴通知的,正好看一場戲,兩人并肩踏進醉音樓,同是長身玉立,可這氣質卻大相徑庭。

歡娘笑着迎了上去,這兩位可是醉音樓的常客,也是燕淩棄的靠山。“白公子藺公子,你們兩位怎麽也來了?”

“亭鶴說是有好戲看,我們身為他的知己怎麽能錯過。”白莫也風流倜傥地搖着折扇,笑得更是勾人。

藺遇兮下意識看向樓上的雅間,房門正開着,他心頭一緊。

“侯爺這會兒在雅間呢,燕姑娘已經過去了,你兩位自個兒上樓吧。我得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随意啊。”歡娘擺了擺,揮着帕子去了別處。

藺遇兮面上溫柔一收,冷地如千年寒冰一般,白莫也一看他的神情笑地更歡,他今日倒是來對了,看樣子真有好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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