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盛錦的十七歲生日和往年一樣平靜。

她給夏末和自己分別煮了一碗不那麽地道的長壽面。

本來這碗面是她向夏末要的生日禮物,但是看到夏末被燙了一下手之後她立刻撸起袖子自己上了。

盛錦第一次下廚,味道意外得不錯。

夏末很多時候都會懷疑,盛錦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輕易做好每一件事。

新學期開始後,盛錦投身更廣闊的世界,社團活動文藝彙演運動會,什麽讀書以外的活動她都想摻和一腳。

比起為夏末和自己下廚,她在與人打交道方面顯然更加有天賦,總能和人打成一片。

秋季運動會的巨大環形跑道周圍,加油助威的聲音潮水一般,鋪天蓋地,此起彼伏。

衆人在興奮地高呼“盛錦”這個名字。

“盛錦加油!”

“美女沖鴨”

“大佬666”

高中的盛錦不再可怕。或者說,接近成年的少男少女們已經學會了用更豐富的方式粉飾內心,裝點外表。

夏末置身在人海中,幾乎被呼聲淹沒。

望見那道修長靓麗的身影遠遠甩開第二名沖向終點,她的嘴角微微揚起。

盛錦在距離終點線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朝觀衆席的某個位置望過來,扮了個鬼臉,引得一衆“粉絲”噓聲四起,這才擡腳跨過終點。

等在終點的人們拿着毛巾和水來迎接。

盛錦回頭朝剛才觀衆席的位置張望,位置被陌生的面孔占據,不見剛才的人影。

她又往四處尋找,在出口處望見夏末離開的背影。

長跑後的酸軟使她腳下一個踉跄,跌倒在旁邊的座椅上。

她的同學在耳邊慶賀,她和朋友在嘻嘻哈哈地開玩笑。

她的腦海裏還在反複浮現夏末剛才的背影。

從開學到現在,夏末每次都會陪着她的。不管她想要玩的是話劇社團攝影社團還是文藝演出還是運動會,夏末只要忙完學習,都會守在她一轉身就能望見的地方,等她結束,然後一起回家。

有人在旁邊觀察她臉色,立即了然地笑:“又在想夏末呢。”

盛錦用手裏的毛巾丢她,“滾!”

“夏學霸今天提前走了,可能是不愛你了。”

“不可能吧,我剛剛還在為盛大佬和夏學霸的絕美愛情哭泣。”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秒不見,如墜冰窟啊”

自認和盛錦關系還算親近的幾個狹促鬼正在膽大妄為地口嗨着。

反正如今已經很少有人不知道,高二的盛錦和夏末是一對幾乎形影不離的密友,兩人從小黏到大。

盛錦扔下毛巾,站起來,獨自離開場地。

公寓裏沒人。

盛錦想起來了,夏末上禮拜好像說過陳星梵來電話了,電話裏談起以前的畫室被同學接管後重新開業,讓夏末可以接着去找另外一位老師學習。

盛錦當時正和夏末蜜裏調油,随便聽了一耳朵,沒往心裏去。

現在夏末房間那個用來裝畫具的包都不見了。

夏末又開始去畫室上課了。

本來每周一到周五已經要在學校從早待到晚,早中晚匆匆見一面,有時候還見不到。

因為已經分開睡好久了,晚上盛錦不敢打攪夏末休息,占據她的睡覺時間,早上稍微一賴床,可能一天就見不上一面。

周末只休一天半,還要減半天去畫室的時間。

夏末分給她的時間越來越少。

這樣一周又一周的過去,被忽視的感覺一次次浮上心頭。

她忽然沒有了任何玩樂的熱情。

她也才發現,其實自己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毫無長進,小氣蠻橫,不想講一點道理。

但是她會僞裝了。

僞裝得冠冕堂皇。

她在夏末又一次從畫室回來的時候幽幽地開口:“我們都高二了,時間很緊迫,老師都說讓我們要多花點時間放在學習上,不能像之前一樣三心二意了。所以你能不能別去畫室了……”

夏末看向她。

她坐在沙發上,一副正在看外語課本的樣子,把頭埋得更低。

等不見夏末說話,她也不敢立即擡頭,只接着說些絮絮叨叨的勸學語錄,沒頭沒尾,全撿自己從旁人嘴裏記來的那些老話。

夏末把外套挂好,東西放下,露出奇怪的神情:“盛錦你怎麽了?”

盛錦嘆了一口氣,把裝模作樣的課本放下來,緩慢而低聲地開口:“其實我是想讓你多一點時間和我在一起。”

她那雙秾秀的眉眼看向夏末,帶着一絲可憐的味道。

夏末怔怔地站在原地,注視她良久。

最後小聲說道:“盛錦,我不能。”

夏末對她說了“不”。

盛錦恍恍惚惚覺得這一刻熟悉又陌生,“為什麽?”

夏末臉上流露出歉疚的神色,但說出來的依然是拒絕:“我不能放棄這件唯一喜歡的事。”

盛錦愣住:“那我呢,我不是你最喜歡的朋友嗎?”

夏末說:“這又不矛盾。”

屋子裏靜悄悄的。

盛錦沉默了一會兒,什麽話也沒再說,轉身走了。

出去時将公寓的門“砰”的一聲帶上。

夏末低頭,掰着自己的手指,發了一會兒呆。

到晚上,盛錦還是沒回來。

去教室後,話痨林小譚從隔壁班跑過來,找夏末救命。

林小譚從小學一年級就和夏末做同桌,高二她們不再同班,盛錦和林小譚卻成了同桌。

林小譚即便是快要哭了也抵擋不住滿腹的表達欲:“我室友上個月搬出去了,所以有一張床空出來,盛錦現在看上了那張床要來睡幾天,宿舍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個人住得挺好的,就是因為這樣,盛錦要是欺負我,我一個人要怎麽辦,你也知道的,盛錦一直都對我還挺兇的,她不是只喜歡和你在一起嗎,你救我一條狗命,我無以為報……”

夏末從中提取出來關鍵信息,原來盛錦晚上不回家,看上了林小譚的學生寝室。

林小譚總覺得自己要遭遇黑惡勢力的強勢壓榨,抓着夏末的袖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夏末想了想,安撫她:“盛錦不會随便欺負人的,你不用怕。”

林小譚沒有搬動夏末這尊大佛來壓制盛錦,而是将盛錦這尊大佛請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住的二人寝,盛錦硬是在窄小的下鋪睡了好幾天,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林小譚逐漸地都開始同情這位老同學。

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讓這位混世魔王寧願屈居九十厘米單人床。

她沒有遭到盛錦的迫害,膽子逐漸肥起來,熄了燈,從上鋪探出腦袋,嘿嘿笑了幾聲:“喂,老盛,睡了沒?”

盛錦這幾天似乎執意要走高冷路線,聞言冷哼一聲:“滾。”

“別呀,聊會兒,時間還早着呢,我知道你肯定沒睡着。”

“林小譚,你上任室友是為什麽搬出去了你知道嗎?”盛錦雙手枕在腦後,在黑暗裏不緊不慢地開口。

林小譚好奇:“為什麽呀?”

“被你煩的。”

林小譚憤憤地閉上嘴。

不到兩秒鐘,又忍不住開了口:“那你是為什麽搬出來了?我猜猜,是不是被你們家夏末趕出來了,沒想到你看起來挺神氣的,其實懼內。”

林小譚的笑聲在黑夜裏逐漸猖狂。

盛錦掀開被子,擡腿朝上鋪狠踹了幾腳。

林小譚幾乎要跟着床板被颠起來。

“幹嘛呀這是,又踹我床。”

盛錦朝門口看了看,“誰讓你把燈關了的?”

“怎麽着您還怕黑嗎?”

林小譚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只手電筒,打開,對着門口照出一道慘白的光。

盛錦說:“不是我怕黑。”

林小譚拿着小手電筒在宿舍的天花板上照來照去,問道:“那是誰?”

盛錦枕着手臂:“當然是夏末了。”

手電筒的光停在陽臺的玻璃門上,林小譚問她:“你什麽意思?夏末來了?”

盛錦還沒說話,林小譚就噗嗤笑出聲:“你是不是思念過度出現幻覺了?”

盛錦翻了個身:“你管得着嗎。”

“跟你說個秘密,”林小譚壓低聲音,“這層宿舍樓鬧鬼,就在我們這層。”

盛錦不以為然,“這也配稱得上是秘密,都傳爛了。”

她話音剛落,林小譚的手電筒就頻率極快地閃爍了幾下,緊接着天花板的燈也開始閃爍,發出“滋滋”的聲響,照得陽臺的玻璃門忽明忽暗,外面好像還有幾道身影在飄動。

“別別別別慌,小場面小場面,”林小譚率先慌起來,“陽臺外面是是是人是鬼!大膽狂徒快現出真身!”

“那是你曬的衣服。”盛錦面無表情地提醒。

林小譚剛松了口氣,門外的走廊上又傳來細微的動靜。

似乎有若隐若現的腳步聲,又有什麽東西倒在地上。

“不會是真的鬧鬼了吧!”林小譚直接就躲進自己的被窩。

盛錦飛快地下床,開門跑出去。

周六晚上的宿舍樓沒什麽人,走廊的燈也是關上的,只從盡頭照進一點微弱的光,昏暗一片。

時間尚早,不是所有人都像林小譚和盛錦這樣無聊到早早關燈躺床上唠嗑的,其他人要麽回家,要麽這個時間點還在教室自習或者什麽地方玩耍。

黑漆漆的走廊上,夏末的身影很模糊,正在扶起被自己碰倒的傘架。

看到盛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盛錦走過去幫她。

兩人安安靜靜地把散落一地的雨傘重新放回去。

盛錦這才突然想起來,夏末怕黑,連忙把走廊的燈打開。

“你剛才有沒有吓到。”她走過去握住夏末的手,很涼。

“什麽吓到?”夏末順口一問,接着又說,“小譚呢?”

盛錦說:“她在宿舍哭呢。”

旁邊的門突然打開,露出一張劫後餘生的臉:“原來是你啊夏末。”

林小譚差點以為盛錦在外面英勇就義了。

夏末打量林小譚一眼,雖不知盛錦為什麽說她在哭,但看起來并沒有被盛錦欺負過的痕跡。

對面的門打開,女生拿着書站在門口,表情不悅:“能小點聲兒嗎,什麽人都往宿舍樓跑,吵得我怎麽看書?”

她瞥了夏末一眼。

夏末認出她是同班同學,喊了她名字說抱歉。

女生嘀嘀咕咕:“別以為自己全校第一就可以為所欲為。”轉身關了門。

“酸死你也輪不着你當第一!”

盛錦罵罵咧咧,要上去踹門,被夏末拉進林小譚宿舍。

林小譚和盛錦一唱一和,吐槽了對面宿舍二十分鐘,終于有點累了。

夏末看着盛錦身後淩亂的下鋪床位,問:“你還要住小譚宿舍嗎?”

盛錦說:“你想讓我繼續住嗎?”

夏末有些困惑:“你要是不生氣了,能和我回去嗎?”

林小譚把頭湊過來求夏末:“你可快點把她領回去吧,再這樣下去我這上邊的床快被她踹塌了。”

盛錦橫了她一眼,“你胡說什麽?”

夏末從書包裏拿出一件有點厚度的外套,遞給盛錦:“天變冷了,沒見你回來拿過東西,我幫你帶了一件外套過來。”

盛錦的神情瞬間變得柔軟,把腦袋枕在她肩膀上,“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你對我最好了。”

接下來林小譚旁觀盛錦膩歪了整整半個小時。

時隔一周,夏末終于成功把盛錦接回家。

盛錦的态度太過依戀,令她一度為盛錦一周前離開的原因感到恍惚。

宿舍樓外等着一個男生。

對方眉目俊秀,神态桀骜,穿一身光鮮亮麗的衣衫,像一只高調開屏的孔雀。

原本盛錦是不會注意這些的。

然而對方看到夏末出來,就朝這邊走過來。

他向夏末打招呼,笑出一口燦爛的白牙:“嗨,夏末,你也住這棟宿舍樓嗎?”

夏末搖了搖頭。

盛錦的目光和他對上,覺得這張臉有些似曾相識。

“我來找我妹,”對方沖盛錦點了下頭,“這周我不去畫室了,小譚說有樂子。”

夏末說了聲“好”,準備走。

對方在身後輕笑道:“這麽急着走,躲着我呀?”

盛錦拉着夏末走遠了。

夏末說那是林嵘峥,林小譚的哥哥。碰巧在同一個畫室上課,是今年的藝考生。

盛錦沒什麽興趣地“哦”了一聲,問她:“明天我也有樂子,你要不要陪我去?”

夏末欲言又止。

盛錦說:“別跟我說明天你要去上課,林小譚她哥要考試了都能翹,你作為娛樂玩家,少去一次也沒事吧,再說了,你畫得那麽好,用得着上課嗎。”

說着她就湊近夏末耳邊,壓低聲音:“你幹脆回家教我怎麽畫人體好不好,夏老師?”

夏末低笑:“你又在亂說話。”

禮拜天上午,趙妮安家的新酒店開業。

趙妮安清了一塊場子,把朋友都拉過來,有福同享。

一群少年聚在一起,有湊不完的熱鬧,零食飲料迅速被瓜分完畢,已成年的快成年的打起酒水的主意,喝到迷糊,就一頭紮進外面的泳池裏撲騰。

林小譚把她哥帶來了,李吾和林嵘峥正在因為一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在泳池邊上扳手勁兒,鬥得臉紅脖子粗。

盛錦指着林小譚和趙妮安,“我最煩你們。”

林小譚正在熱情洋溢地扮演她的桌游劇本主持人,沖剛被鯊死的盛錦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盛錦退到一旁,環視周圍,尋找夏末的身影。

夏末剛剛說自己渴了,要去拿杯水喝。

盛錦拽住趙妮安問她水放哪兒了,趙妮安指了指泳池邊。

室外泳池比不上室內,降溫後沒多少人敢挑戰冰冷動人的池水。

除了那些第一次喝酒被酒精沖昏了頭的家夥們。

盛錦裹緊了外套,瞧見夏末朝對面走過去。

對面桌上确實堆放着很多酒水飲料,花花綠綠的擺滿長桌,很好看。

盛錦只看了一會兒,就見夏末被人纏上。

那人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喝醉了,力氣很大,推了一把,夏末一下子就跌進泳池裏。

盛錦的臉刷一下黑下來。

“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三兩步沖上前去,推了那男生一下。

男生是盛錦一個班的,平時看起來脾氣很好,這會兒耐不住好奇嘗了幾口酒,趔趔趄趄東倒西歪,被盛錦惡聲惡氣推了一下還在傻笑。

盛錦扒在池邊,朝夏末伸手:“來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夏末的頭發濕漉漉貼着臉頰和脖子,烏發雪膚,襯得白得更白,黑得更黑。

冰冷的水沿着她纖長的睫毛往下流淌,像哭了一樣。

盛錦遲遲等不到她把手遞過來,以為她吓壞了,要跳下水去找她。

夏末朝四周看了看,把身體往池水裏低下一些。

“盛錦,你別下來。”

她的聲音有些顫栗。

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驚慌。

白色裙子沾了水,近乎透明,緊貼在身上。

伴着池水的湧動,裙擺在水中搖曳,露出一雙潔白如雪的修長的腿。

盛錦甚至不敢再往水下去看。

泳池裏還有幾個醉鬼在毫無所知地撲騰着,帶起更大的水波。

有人只是望着,有些人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在笑。

交頭接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有幾個人,盛錦一偏頭,甚至從他們臉上看到了幸災樂禍的竊喜。

夏末就像一瞬間從雲間跌落凡塵的神女,哪怕并無惡意與偏見,也引來無數人看這場笑話。

盛錦的心要從胸腔裏跳出,聲嘶力竭地吼出聲:“都他媽把眼睛閉上!看什麽看!”

她沒管夏末的警告,脫下寬大的外套,縱身一躍,跳進去。

她用外套将夏末包裹在其中,用兇狠的眼神掃視在場每一個試圖多看一眼熱鬧的家夥,逼得衆人不得不意猶未盡地低下頭。

夏末在顫抖,冷得像是太陽一照就要融化。

盛錦摟着她上岸。

一低頭,就瞟見她被水浸濕的白裙子下顯現出原本的膚色和起伏。

“對、對不起,我、我……你冷不冷?”

盛錦上下牙關直打架,發現自己忽然不會說話了。

急忙用手幫她把外套裹緊,拉鏈拉到最上方。

夏末什麽也沒說,一身狼狽,掙開盛錦的懷抱,在衆人或愧疚或好笑的目光中,沉默地離開。

盛錦跟在她身後,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敢離得太遠。

夏末坐車,她就默默坐上最後一排座位。

夏末走路,她就保持幾步之外的距離,緊緊跟着。

兩人一前一後,在路人不解的目光中回到那間公寓。

夏末進去之後,過了一會兒,盛錦才心虛地進門。

客廳沒有夏末的身影,地面留下點滴水漬,一路延伸至夏末的卧室。

卧室門虛掩着,裏面光線昏暗,十分寂靜。

盛錦懊悔一路,在這個只剩她和夏末的私密領地,她急于去挽回夏末的心。

她迅速擡腳走過去,推開卧室的門。

窗簾被拉上,黃昏的太陽在上面印出橘紅色的光。

晦暗不明中,夏末的裙子褪到半腰處。

聽到身後動靜,側過臉看她,淡漠的臉上顯出一絲慌張。

夏末的手臂環在胸前,一滴水珠泛着瑩潤的柔光,沿着清瘦的鎖骨往下,消失在柔軟的溝壑。

又一滴水珠,沿着那瓷器般白皙光滑的脊背往下,留下長長短短的蜿蜒水痕。

像衣服上留下的泳池水,也像精疲力盡後淋漓的汗珠。

呼吸聲,心跳聲,幹燥灼熱的手心,夏末身上的水,一切都不斷變得模糊,又不斷放大在眼前,變成一種叫人無法忽略清晰五感。

盛錦的腦海裏像是突然炸開一道驚雷,驚得渾身一顫。

她在夏末開口說話前匆忙退出房間。

她坐在客廳手足無措,心跳如鼓,腦海中不再有驚雷,只剩一聲炸響過後的狼藉。

直到沙發上的半塊坐墊被她同樣潮濕的衣擺打濕,她才起身,忙忙慌慌地給自己換了一身幹燥的衣褲。

她又坐回沙發,盯着那半塊坐墊發呆。

夏末卧室的門緊閉,不知過了多久,門從裏面打開。

盛錦匆匆看了走出來的人一眼,收回視線。

夏末來到她身邊坐下,表情還算從容。

盛錦低着頭忏悔:“對不起,我不該強迫你和我去那兒。”

夏末說:“是我自願去的。”

盛錦餘光瞥見她身上換的這件淺灰色的寬松睡衣,又說:“對不起,以後我不讓你總穿白色的裙子了。”

夏末沒說話。

盛錦擡頭飛快看她一眼,試探地問:“你是不是要讨厭我了?我還能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夏末注視着她這張充滿期待的漂亮臉蛋,俯身湊近,貼近她額角,吻了一下。

“我怎麽可能讨厭你。”

夏末很認真,很專注地看着她。

盛錦從未見過如此澄澈的一雙眼睛,越發清楚地映出她驚疑不定的一張臉。

她的身體由親吻的位置開始灼燒,一路燃到心裏,她好像在着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