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兒孫自有兒孫福 (1)

第二天一早二房就忙碌起來了,顧二牛還去村裏雇了牛車,叫三個丫頭去搬行李,他則和柳氏一起去堂屋向二老道聲別。

當時顧老大也在,依舊興致極高地說顧昭的事,和顧老大一樣,二老也不想将二房的人想得太壞,就算分家了,那也是血親兄弟,親弟弟考過縣試,當哥哥的怎可能不高興。

“老二啊,你來了,吃過早飯沒?”老爺子挺高興地招唿顧二牛。

“爹,吃了點,爹,我和柳氏過來是要向二老還有大哥道個別,我們一家要搬去縣裏了,馬上就走。”

堂屋裏的聲音一下子沒了,二老和顧老大都瞪直了眼睛看向顧二牛,旁邊挺着老大肚子的柳氏被他們忽略掉了。

顧二牛見他們吃驚的表情,心裏頓時湧起得意的情緒,看,在家裏最被瞧不起的他顧二牛,第一個搬到城裏去住了,今天以後,誰還會說顧家就他顧二牛最沒出息的?分明他才是顧家最有出息的人。

老太太反應過來不悅道:“你嫌銀子燙手啊,拿了十幾兩銀子就顯擺,想跟縣裏去住了,縣裏哪裏不要花銀子的?一家子跑縣裏去,銀子花光了喝西北風過日子啊?”

老爺子收起自己吃驚的表情,眉頭擰起來:“老二,雖然分家了,但我還是你爹,告訴爹,你們是怎麽想的?有賺錢的營生了?”

顧大牛也定定地看着二弟,想起昨晚臨睡前跟媳婦說的話,也許他才是不了解二弟的人。

二弟似乎真的不為三弟考過縣試而高興,否則不會這般等不及搬家的。

顧二牛露出一慣的憨厚的笑:“爹,兒子在縣裏找着門營生,是看好路子才決定搬家的,爹,娘,等兒子在縣裏安頓下來,賺了銀子後将爹娘一起接過去孝順。”

老太太看到柳氏得意又擔憂的表情,撇了撇嘴說:“算了,走就走吧,反正家都分了,想去哪裏,過不過得下去,都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惦記我們兩個老的就回來看看,我們老胳膊老腿是跑不動了。”

看柳氏那模樣就知道是怕他們兩個老的過去占他們便宜,老太太頓覺無趣兼心涼。

算了,跟這個兒媳婦是怎麽也處不來了,搬走好,眼面前清靜些,省得整日一副被她這惡婆婆欺負的模樣。

老二也不是個真老實的。

柳氏聽了這話卻高興起來:“爹,娘,等你們孫子出生後,我會讓當家的回來報信的。”

老太太都翻白眼了,揮手趕人:“趕緊走,趕緊走。”

顧二牛擺出一副傷心之色,和柳氏一起轉身出去了,顧大哥看看爹娘,又看看離開的二弟兩口子,說:“爹,娘,我去幫忙,送送二弟。”

顧大哥追出去,老爺子發出嘆氣聲,老太太不高興道:“這真正叫有了媳婦忘了爹娘了,老二以前可不是這般的。”

老爺子嘆道:“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反正他們村裏也有地跟房子,在縣裏過不下去還能回來,總歸不會餓死,願意出去闖就讓他們去闖吧。”

老太太嘀咕:“我還不是怕他們連累昭兒。”

顧家的分家本就出乎水雲村村民的意料,現在顧老二搬家的動靜也瞞不住大家,不少人出來圍觀看熱鬧。

“顧老二,你這是要帶婆娘孩子往哪裏去啊?顧老二你這是發了大財啊。”

顧老二成為衆人矚目的焦點,心裏得意不已,以往他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嘴上謙虛道:“哪裏發什麽財,不過是在縣城裏找着了活計,孩子他娘和孩子都能幫上忙,索性就帶他們一起去了,省得分開,家不像家。”

“顧老二,這地裏的活剛忙完你就丢開不管了?”春耕剛忙完,平時也得精心侍候着,這顧老二可不像上心的樣子。

“哪裏不管,空了我會回來看看。”

“顧老二你在縣裏到底找了什麽活,能跟我們說說不?”能拖兒帶口的過去,一天吃住都要花不少錢,可見顧老二找的這活計能掙不少,眼看春耕忙完要閑下來了,勤快的村人都想着法兒出去找活幹。

“現在還不知道能掙幾個錢呢,以後有活了一定回來告訴大家。”

“那就拜托了,顧老二,我來幫你搬行李。”

想着讓顧老二幫他們介紹活計,不少漢子主動幫顧老二的忙,這讓顧老二越發得意,但賺錢的營生他是絕對不會透露出去的,也沒說這營生是他大姑娘帶來的,等下次回來,才會讓這些村人知道他顧老二發了大財的,以後這些人都得讨好他。

顧珍對這些圍上來讨好她爹的村人很是看不上眼,她的生意也用不上這些粗手粗腳的村人的幫忙,所以一直在旁冷眼看着,這整個水雲村,也就宋澤需要她費心思讨好,其他一個都入不了眼,因為都是沒出息一輩子走不出這水雲村的。

只可惜他們家搬家這麽大的動作,宋家那邊卻沒丁點動靜,連宋母都沒出來看一眼,這讓顧珍很氣餒,但想讓她放棄是沒可能的,此刻她心中已有另一番計較,但必須先等她的桃花粉賺了大錢才能。

老爺子老太太到底不舒心,所以并沒出門相送,門外越是熱鬧越是襯托出他們身邊的冷清,老爺子知道這樣不行,這時候也明白了老兒子給他們找事幹的原因,有事可幹才不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因而帶着老太太琢磨起豆腐坊的生意。

老二一家走了也好,不然這豆腐坊的生意帶老大不帶老二又會是一番鬧騰,讓村裏添許多閑話,讓人認為他們兩個老的偏心老大家。

宋母沒出家門,但不代表并不知道顧家的事,如今宋澤有出息,找宋母八卦的婦人多了不少,因而顧老二一家剛出村子,宋母已經跟幾撥人八卦過顧老二一家的事了。

對顧老二尤其是顧珍這丫頭的離開,宋母是松了口氣的,這丫頭不像別人家的,臉皮太厚,她就擔心明面上拒絕了也不能讓那丫頭死心,現在終于走了,兒子宋澤也不用處處避嫌。

在宋澤面前也難免嘀咕上兩句:“聽說是在縣裏找着了什麽活,一大家子都過去了,我過去算是看走眼了,這顧老二哪裏是真老實的,對村裏人什麽口風都沒透出來。”

宋澤對顧家的事也挺關注的,畢竟這是他好兄弟顧昭家的事,顧老二是顧昭的二哥,如果顧老二有什麽情況顧昭也會受影響的,他對于顧老二家冒然搬運縣裏也很驚訝,縣裏吃住開銷有多大他豈會不知。

宋澤好奇道:“莫非娘知道他在縣裏做什麽活?”

宋母還不是因為顧珍之前在她面前說的話而有所猜測,否則憑顧老二一個只會種地的農家漢子,能找到營生養活一大家子?平時村裏的壯實漢子在鎮上縣裏做工,一天掙上二三十個銅板那都是好的,可在縣裏,也許連一天的房錢都不夠。

宋母說:“上回那丫頭跟我說什麽她會做金貴的桃花粉,我在她身上也聞着那脂粉香味,娘估摸着她跟她爹就是做這個生意,可顧家沒根沒底的,這門生意哪裏是那麽好做的,這事你可別摻合,顧昭也是,她存心想做這生意也不是不可以,那得等顧昭以後考出頭給她當靠山,可這丫頭太心急了點,而且對她小叔好像有點意見。”

宋母不覺得顧家一家子供顧昭一人讀書有什麽不對的,農戶人家想要改變門楣,除了靠讀書出頭還有第二條路可走?而且農戶人家也只可能集全家之力供上一人,因為讀書的确太費銀錢了,等顧昭讀出頭,顧家的人自然也都會得到好處。

顧昭也才十六歲,這就看死他讀不出頭迫不及待地分家出去單過,在宋母看來未免太過自私了點,何況現在顧珍不是有生錢的手段,卻跑來跟她說要供宋澤,而不願意幫親小叔,讓宋母覺得這丫頭未免太過涼薄。

宋澤評價道:“那是他們眼皮子太淺,如今顧昭可未必需要他們出銀錢供養。”

光是一個白玉豆腐方子捏在手裏,那就相當于一個聚寶盆,又在縣裏的齊家當靠山,顧家的豆腐坊絕對能開起來,比那什麽桃花粉的生意穩妥多了,可惜顧老二太過心急,分家不算還要搬走,他從不知道顧昭的二哥竟是這樣的人,将來有他後悔的時候。

一時的利益哪裏比得上長久的穩妥。

宋母不解道:“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除了靠顧家供養還能有什麽門路?”

宋澤聽了這話羞愧,因為他宋澤就是這般,還需要靠母親辛苦做繡活來供養他讀書,而顧昭不僅可以養活自己,還能回饋家裏了,宋澤低聲将豆腐方子一事告訴了宋母,并叮囑宋母先別往外說,等豆腐坊開起來再看。

宋母果然吃驚,那日宋澤帶回來的豆腐她也做成了吃食,味道自然好,有這方子在哪裏還缺銀錢使,顧家這會因為這豆腐方子眼見着要起來了,宋母都有點後悔跟顧老太太把話說死了。

只是看看兒子,宋母又将這後悔放下,困難是一時的,她兒子将來肯定能考出頭,到時什麽樣的媳婦娶不上?

她也是要臉的,不可能因為顧家要起來了,便收回自己的話重新找上顧家相看親事,這會讓顧家怎麽看她的兒子?宋母最在意的便是這個兒子了。

人在縣裏的顧昭絲毫不知二哥一家子這麽快也來了縣裏,當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太過在意,只要宋澤不搭理顧珍讓她沒辦法實現成為未來首輔夫人的夢想,顧昭會和她産生牽扯,也只是因為同是顧家人而已。

當然顧珍的行蹤他還是要掌握的,畢竟書中以顧珍的視角寫得并不全面,重活一世的顧珍,顯然掌握的秘密比書中來得多,他不能不防着一點。

和齊二少吃喝一頓後顧昭又忙上了,托人捎信給學堂夫子以及自家爹娘還有宋澤,說明前去府城的時間,顧昭便提着買來的點心正式上齊家拜訪,齊父很熱情地招唿了顧昭,并鼓勵了他一番。

齊父是位挺和氣的長輩,平時也是個愛讀書的,可惜天分比起長子差了些,所以這會兒顧昭來拜訪還起了興致要考較顧昭一番,只可惜剛開了個頭就有下人來報:“老爺,二老爺二太太來了,老太太讓老爺過去一趟。”

顧昭聽了這話想要提出告辭,就見齊雲飛的眉頭都擰了起來,眼露不悅之色,再看齊父,臉上的笑容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濃濃的無奈之色。

齊父揮揮手:“我馬上過去。飛兒,你招唿好顧公子,為父去見你祖母,顧公子,實在招唿不周。”

“伯父說哪裏去了,伯父快忙自己的事去吧,我跟着齊二哥便是。”

齊父終于又露出點笑容,交待兒子:“你大哥也是考過科舉的,那些書籍對顧公子應該有所幫助,你帶他去吧。”

“多謝伯父。”

“我知道了,父親,父親去忙吧。”

齊父先一步出了書房,但腳步并沒那麽松快,顯然去見齊家老太太還有齊二老爺一家子并不是多麽愉快的事。

其實來清河縣這段時間顧昭對齊家的情況也有了不少了解,其中就有這位齊二老爺一家子,說來一言難盡,這位老太太是繼室,齊父則是原配留下的嫡長子,齊老太爺在世時頭腦挺清醒,很果斷地給兩房分了家,因為當時齊父的長子已經顯露出他的讀書天分,老太爺不想讓二房的人扯他後腿。

只可惜老太爺想得再好,這齊二老爺也是個不中用的,分家時沒少給嫡次子分店鋪田産,當然大頭還是在嫡長子身上的,但這齊二老爺被老太太寵得太過,吃喝玩樂的本事一樣不差,拿得出手的卻沒有,那些家産到了他手裏很快就入不敷出,隔段時間就會上齊府打饑荒。

老太太也是,恨不得将齊家的家産整個搬給自己兒子,除了将自己私房貼補二房外,還時常拉扯上齊父幫助他的親生弟弟,齊父能怎麽辦?不幫的話老太太就會哭訴齊父對她不孝。

反正在清河縣,知道齊家的人都清楚齊父和齊二老爺那是相差得一天一地,也清楚齊府的老太太是偏心左拐的,提起來都是對齊父的同情。

這會兒齊雲飛領着顧昭往外走,邊走邊苦笑道:“讓你看笑話了,你今日第一次來二哥這裏,偏巧碰上他們一家子又上門,我父親母親又得頭痛了。”

齊雲飛自然對這繼祖母是沒丁點好感的,只不過礙着輩份不得不敬着她,對着二叔一家子印象更糟,因為幼時堂兄弟堂姐妹還仗着老太太對他們的寵愛欺負他,偏他又沒處去說理,老太太向來是幫親不幫理的。

他很慶幸祖父沒被老太太蒙蔽了眼睛,最為看重的還是大房,更是在過世前就分了家産,讓二叔一家子搬出了齊府,想到如今就算有老太太相幫,那一家子還要仰仗他們大房過日子,齊雲飛心頭才痛快不少。

顧昭理解地拍拍他肩:“我能理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對了,齊二哥,如果哪日你在縣裏碰到我二哥一家,不必理會他們。”

齊雲飛眨眼,他以為是顧昭勸慰他的話語,沒想到顧家還真有難念的經,看來他要再找人查查了,在他看來,顧昭的性子是極好的,沒可能是他主動為難別人,他的弟弟當然不能讓人欺負了。

齊雲飛失笑,因為顧昭這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心情都好了不少:“行,二哥明白了。走,別提那些不高興的事了,我之前就準備了些大哥用過的書和筆記,這些別人想求我都未必給呢。”

“太好了,齊二哥你看着吧,這回我定要把秀才功名拿下。”顧昭摩拳擦掌道。

“哈哈……”

齊大哥人不在家,但書房也有人整理打掃,齊大哥如今是齊家最有出息的人,便是齊老太太也不敢當真對這個長孫慢怠了,誰叫她的兒子孫子沒一個有出息的,以後還要仰仗齊大哥的提攜。

進了書房,齊雲飛便将整理好的書和筆記搬到顧昭面前:“這些都是了,你別急着還,可以慢慢看,這些都是我大哥親自或是讓人謄抄的一份。”

話是這麽說,但顧昭看得出主人很愛惜這些書,翻開書頁,有的地方被主人寫上了注釋,這應該是齊大哥本人留下的,這些書和資料正是顧昭缺少的,夫子雖對他們這些學生認真負責,但奈何他自己也只是個秀才,眼界和學識有限,跟考中進士在京城做官的齊大哥相差太遠。

“齊二哥你放心吧,我會很愛惜的,不會辜負了這些書。”

因為齊家有私事,所以顧昭這日沒在齊家停留多久,很快便抱了一箱書出了齊府,齊府下人特地将他送回租住的房子。

回去後顧昭便一頭紮進這些書中,制作糖霜都成了看書之餘的調劑,一邊看書一邊等待宋澤的到來,因而并不知道齊家的情況,也沒碰到過顧老二一家子,大家相安無事。

顧老二忙着做生意,也顧不上惦記最小的弟弟,只想着盡快掙到多多的銀錢,然後回村讓大家和爹娘看看,誰才是顧家最争氣最有出息的兒子。

在約定日期的前一日,宋澤前來投奔顧昭了,因為就住一晚,第二日一早便要出發,所以宋澤沒再較真地說什麽去住客棧或是付房錢之類的話,同時也帶來了顧家的最新情況。

“我二哥全家都搬來縣裏了?有說住在哪裏的嗎?”顧昭訝異了下,當然也沒有特別吃驚,雖然這和書中的描寫不太相符,但他也沒有過于依賴書中所寫,他覺得他本身就屬于書中世界的一個例外,偶爾還想過,也許是這個書中炮灰角色自我覺醒過來了。

因為他這炮灰的覺醒,書中世界産生蝴蝶效應讓二哥一家子提前離開水雲村,這并不是難以接受的事。

宋澤搖頭說:“我出發前與伯父伯母說過話,二老并沒有提起你二哥的事,我娘提過一嘴,顧二哥全家來了這裏後還沒捎過信回去,所以現在水雲村的人都不知道顧二哥安置在哪裏,又是做什麽營生的,不過我娘提過什麽桃花粉脂粉類的。”

顧昭聳聳肩,并不是很意外顧老二的做法:“來就來呗,這清河縣又不是我來得他們就來不得的,再說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也沒有碰面的機會。走,我們先出去吃飯,吃完飯我有好東西跟你分享。”

“好。”宋澤沒有推脫,當然對于顧昭口中所說的好東西,此時并沒太當回事,可等再回來時看到顧昭擺在他面前的書和筆記,宋澤大喜并後悔了,早知道是這樣的好東西,他就不必出去吃飯浪費時間,托顧昭買兩個餅子回來就可以充饑了。

“你是從哪裏來的?這本書夫子也托人找了,可一直沒消息,沒想到在你這兒看到了。”

顧昭得意起來:“當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哈哈,我說,是齊二哥給我的,你知道齊家大少是咱縣裏考出去的進士。”

“對,我知道!”宋澤兩眼放光道,“只可惜無緣見到這位齊進士,也沒有途徑結識到,果然還是顧昭你有辦法,剩下這段時間我們一定要好好用功,争取府試院試一氣通過。”

有了這些書籍的幫助,宋澤對于自己的科考更有把握了,同時也要督促顧昭不得松懈。

“好,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一起努力一起通過。”

雖然有宋澤在,顧昭只能使用油燈,但兩人一起溫書的效率更高了,還可以一起探讨碰到的問題,要不是第二日一早要出發,宋澤都恨不得通宵讀書。

第二天起了大早,晨練後吃了早飯,兩人便帶上自己的行囊出發,前往與商隊碰面地點。

齊二少也來了,一看到二人的出現就趕緊招手:“我正想着要不要去接你們,你們這麽早就到了,可用過早飯沒?”

“吃過了,齊二哥,這是我那邊的鑰匙,齊二哥想要的東西都在西邊房間裏放着呢。”顧昭遞出租房的鑰匙,考試歸考試,糖霜的生意也不能放了,畢竟這可是如今顧昭的經濟來源。

齊雲飛笑起來:“我以為要等你考完府試再說,沒成想你都準備好了,二哥謝謝你了,我會讓人看好你那房子的。這次我跟商隊一起去府城,正好路上有事跟你說。”

“好啊,有齊二哥跟我們一起上路,路上更不會覺得無趣了。”

齊雲飛這幾日想去找顧昭的,可一直抽不出時間,主要還是那日二叔一家過來後鬧出的事,他那屁本事沒有的二叔還有那二嬸,居然打上了齊家的豆腐坊的生意,想要接手了過去摘現成的桃子,可把齊雲飛給氣樂了,當然就連他爹也沒理睬老太太和二叔二嬸的無理取鬧,和貪得無厭。

齊雲飛當然知道,這肯定是二叔二嬸看豆腐坊的生意好,眼紅了,以為将豆腐坊搶過去,就能抱上會生金蛋的金雞了。

同時齊雲飛想要知道的顧家的情況也查到了,雖然只查到一些表面情況,比如顧家分家,還有顧二牛一家子搬到縣裏做起了脂粉生意,就連他娘都提起過最近縣裏出現的桃花粉,齊雲飛就能推測出內裏的矛盾。

想也知道,他弟弟顧昭還沒成家,而且還在讀書中,這顧家就分家了明顯不是老人或者顧昭願意的,肯定是顧昭的大哥或是二哥的意思,是他二哥的可能性更大,沒看分家之後他二家便做起生意,這段日子應該沒少進賬,雖然齊家看不上眼,但這些收入對于農戶人家來說非常可觀,別說供一個讀書,就是顧家兒郎都去讀書也沒問題。

由此可見,顧昭的這二哥是個自私自利的性子,生怕顧昭沾上他一點好處,所以迫不及待地将關系撇清,知道顧昭人在縣裏,可他二哥也沒說打聽親弟弟的下落,看他過得是不是好。

因着顧家的這些事,齊雲飛看向顧昭的目光也帶了絲憐惜,被親二哥防備到這般程度,顧昭也是個小可憐。

顧昭眨眨眼,齊二哥這是怎麽了?又摸摸自己腦袋,難道他一早上頭發沒梳整齊了?

齊雲飛失笑,他其實沒必要為顧昭叫屈的,顧二哥那般自私自利,實則目光短淺,他弟弟且不說讀書如何,單憑豆腐方子和糖霜方子,以後的日子就不會過得太差,顧二哥防着顧昭,顧昭也妨着他二哥呢,做得好。

“沒什麽,顧昭你說得對,這一路上不會無趣了,這就是宋案首吧,宋案首不介意的話,跟顧昭一樣叫我聲齊二哥吧。”

宋澤對顧昭的人際交往手段心中有數,但也沒想到這才多長時間,他就能跟齊二少哥哥弟弟稱唿了,他客氣道:“好的,那齊二哥也跟顧昭一樣喚我一聲宋澤吧。”

“好。”

齊雲飛身邊帶了小厮李文,另有随從護衛若幹,他單獨準備了兩輛馬車,其中一輛是留給顧昭和宋澤的,顧昭沒客氣,拉着宋澤就坐上那輛馬車,反倒宋澤不太好意思,也因此對齊二少的印象頗好。

人到齊,貨物裝完,齊家的商隊便出城而去。

出了城,想起齊雲飛說有事要跟他說,顧昭猜測很可能是高家那邊的事,所以留宋澤一人在馬車裏看書,他去了齊二少的馬車裏。

“正要叫你來,你就來了,高家那邊的事打聽到了。”

齊雲飛以為他這般說後。顧昭會迫不及待地想要他說出打聽到的情況,豈料顧昭絲毫不将自己當外人,先找了軟墊舒舒服服地靠上,又捏了一塊點心,面前再倒上一杯茶,然後才開口:“齊二哥,你說吧,我聽着。”

感情這是将他當成說書人了?這架勢可不正是當聽故事一樣麽。

齊雲飛哭笑不得:“你倒是一點不着急了。”

顧昭理所當然道:“這不是明擺着有齊二哥幫我分擔麽,不會眼看着我被高家人算計,再說不用我催促,齊二哥也會跟我說的。”

“你啊你,”齊雲飛無奈地指着顧昭笑,“還真是吃定我了,算了,我這就将打聽到的情況告訴你吧,免得沒看着你的時候你真被算計了。”

只要找到高老太太身邊或是高家的老人,再使上些銀子,想要的情況都能打聽到,高家的家風并不是那麽嚴謹,所以齊雲飛不僅從高家下人嘴裏得到不少消息,還找到一位當年跟在高老太太身邊的陪嫁,後來犯了錯被高家趕出去,從這陪嫁口中得到的情況就更詳細也更準确了。

“高老太太娘家姓石,她是石家的庶女,出嫁前她祖父是朝廷的二品官員。”

“後來石家出事了?不然憑這樣的家世這位高老太太不會嫁進現在的高家吧。”顧昭邊聽還邊評價道。

齊雲飛笑道:“是啊,石家在皇權争奪中站錯了隊伍,石家的男人先被下大獄,因為新帝事務繁忙還沒來得及料理他們,所以當時石家的女兒,有門路的都趕緊想辦法将自己嫁出去,高老太太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嫁到咱們這小縣城裏來的,之後石家便散了,禍不及出嫁女,石家的這些嫁出去的女兒也因此沒被誅連。”

“高老太太當初也是聰明人,跟其他沒被牽連的姐妹一直保持聯系的,想要尋找機會重新回那富貴的京城,沒想到真讓她找着機會了,她一個外甥女後來進了一位勳貴的府中做了妾室,高老太太便私底下和那位保持了聯系,兩年前高金恒應當也是通過這門路去了京城那家知名書院的。”

顧昭聽了這一番話,發覺腦中的許多線索都能串連起來了,他問:“是哪個勳貴的府中?”

齊雲飛嘆道:“是京城永寧侯府,打聽到這消息我就連夜給大哥去了信,免得他在不知情的時候得罪了這永寧侯府。”

顧昭聽到“永寧侯府”這四個字時竟是一點都沒意外,原來他不僅是第一本小說中的炮灰角色,其實和第二本小說也發生牽扯的,當然這是他自己的推斷,在那第二本小說裏,他顧昭可是連面都露一下,丁點存在感都沒有。

齊雲飛也沒想到這些事竟和京中永寧侯府扯上關系,對于齊家來說,那永寧侯府無疑是龐然大物,高不可攀,可看顧昭神情,似乎一點不驚訝,不由好奇道:“顧昭你就不意外不吃驚的嗎?你就不懷疑其中的關系嗎?”

其實齊雲飛昨夜就沒睡好,除了給大哥寫信外,還在思索推斷整件事中顧昭到底處于什麽角色,背負了怎樣的身世,他甚至有大膽推測,不會那麽巧顧昭的身世和永寧侯府牽扯上關系吧?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顧昭也太冤了,從大家公子淪落為農家子弟,地位太過懸殊,讓人無法接受。

顧昭還有心情喝口茶,然後擡頭看了齊雲飛一眼,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很意外啊,也很吃驚啊,可不管這裏面有什麽關系,我顧昭不還是顧昭麽,也沒可能立即飛黃騰達,我還是得老老實實地讀書參加科考,一步步地往上爬。”

齊雲飛聽得無語之極,但不得不承認,顧昭的話讓他飽受驚吓的小心髒得到不少撫慰,淡定了許多,盡管跟顧昭相比還差了不少,反正他覺得他處在顧昭這位置上,是沒辦法像他這般冷靜淡定的。

顧昭跷起腿晃了晃說:“我這輩子上輩子都叫顧昭,我是我爹娘的老來子,我爹娘雖不富貴,年紀也大了些,只知道在地裏刨食,可對我來說那就是最好的爹娘,這點永遠不會變的。”

齊雲飛聽得心生敬佩,多少人面對這樣的情況能保持不動搖的?

當然目前一切還只是他們的猜測,并沒有真憑實據,但不能不防,不管是這邊的高家還是京城那邊,都不可能讓顧昭一帆風順的:“那你要怎麽做?高家倒是好對付,就怕京裏……”

高老太太雖能借京城永寧侯府的勢,但到底遠水解不了近火,高家在地方上可沒辦法一手遮天,齊家對上高家那是一點不憷的,但到了京城,齊家就束手無策了,他大哥也是丁點辦法都沒有的。

顧昭垂眸想了想,然後笑道:“那就積蓄力量,讓京裏的人不敢動手,可惜對京城和朝廷的情況了解太少了。”

齊雲飛從這話裏沒聽出丁點底氣,只得說:“我來想辦法吧。”

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将眼前高家的麻煩解決掉,當然也得顧昭先通過院試,然後從童生走到秀才成為舉人,才有進京參加會試的資格,如果不幸折在哪一步,那謀算再多也是浪費時間和精力。

顧昭看出齊雲飛很沒信心,給他打氣道:“別那麽灰心,車到山前必有路的,便是對上永寧侯府也不是沒有出路,永寧侯府權勢再大,也得聽當今陛下的。”

齊雲飛哭笑不得,并沒覺得安慰多少,憑他們也有能力把話遞到天子面前?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不用到陛下面前,也許可以想辦法見一見永寧侯,有的事或許會真相大白。”

“那得保證你我的推測是完全正确的,還得保證永寧侯相信這些推測并且能公正不偏頗。”顧昭并不看好這一點,何況他們現在有什麽證據?是有人證還是物證?

第二本小說顧昭就大致翻了翻,對這位永寧侯的印象馬馬虎虎,可不想将自己的将來交托到別人手上由別人來作決定。

自己的命運得由自己來掌控。

齊雲飛一想也是,他們誰也不能保證永寧侯會是什麽樣的人,搖頭說:“算了,現在先不去考慮這些了,你接下來的府試院試要緊,想太多免得移了精力。”

這話到這兒便結束了,顧昭喝了一杯茶又吃了兩個點心,然後回到他和宋澤的馬車上,宋澤只以為顧昭找齊二少是拉家常的,因而也沒多說什麽,和顧昭各據馬車一角互不打擾地溫書。

從清河縣到慶淩城,正常來說路上需要五日,時間算不上長,這條路齊家商隊也是常走的,所以這一路走得挺輕松,但齊二少說了這次不同尋常,讓大家提高警惕,大家雖然不解,但也将齊二少的話放在心上,畢竟防得了山賊防不了競争對手。

顧昭跟着齊家商隊剛出城,就有人将他行蹤報到高家老太太處,負責這事的婆子低聲說:“老太太,這可怎麽辦?老奴看到齊家商隊裏有不少人呢。”

高老太太皺眉,嘴裏抱怨道:“這齊家摻合進來幹什麽?這齊家少爺跟個農家小子攪合在一起,齊家的人也不管管?”

在老太太看來,這是太掉身份的事。

婆子也着急,原以為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可到現在都沒辦成,她在老太太面前也沒臉,現在有齊家摻合,事情就更難了,否則那小子單獨上路,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人在半路上出事,雖然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怎麽得罪了永寧侯府的人,但一個農家小子并不值得他們多加費心。

抱怨歸抱怨,高老太太也不得不想法子,因為她有求于永寧侯府的那一位外甥女,那可是永寧侯府,她的大孫子還要靠侯府提攜,想到這裏老太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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