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兒孫自有兒孫福 (2)

裏露出狠厲之色:“先讓人在路上找找機會,有沒有辦法讓那小子落單再向他下手,不然的話就等到府城,這回找人要仔細些,不要再像上回的混子,什麽事都幹不成。”

“好的,老太太,老奴這就去安排。”

***

水雲村,顧家二老算算時間,他們老兒子此刻正在前往府城的路上,雖然老兒子在信裏說了會跟着齊家商隊一起上路,讓他們不用擔心,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又是出門在外,哪可能不挂心的。

如果沒有分家,他們這時候會讓老二跟着去照顧老三,可現在才發現老二分明對他三弟一肚子的意見,所以這話再不敢提了,這日正好大孫子也在家,老爺子将老大一家都叫過來,提了開豆腐坊一事。

顧昭寫回來的信裏說了,如今清河縣的豆腐從四十文降到二十幾文了,所以自家的豆腐坊也可以開起來了,而且顧昭托了齊家幫忙照應,所以除了不将豆腐賣到清河縣,其他用不着太過擔心,有事盡可去找齊家。

“開豆腐坊?咱家真能開豆腐坊?”顧老大和小趙氏都驚訝道,包括顧仁同樣如此,雖然家裏吃過豆腐了,可也知道那是金貴物,普通人家哪裏經常吃得起。

就顧義天真無憂,歡喜地拍手:“那我是不是能天天吃到豆腐了?豆腐好吃。”

老太太聽得樂起來,将小孫兒抱懷裏搓揉:“現在也沒差義兒一口豆腐吃呀。你們也是,家裏這段時間吃到的豆腐你們以為從哪裏來的?還不是自家做出來的,不過有一點得先說清楚,這豆腐方子是你們三弟和小叔拿出來的,咱們顧家開豆腐坊也是你們三弟小叔的主意,你們可不能忘了這點,只是老二太過心急,所以這攤子老二一房就不必參加了,估計老二如今也看不上這點小本買賣。”

提起老二一家子老太太還有怨氣呢,所以這話說得不太好聽。

小趙氏驚喜不已,這意思是雖然分家了,還讓他們大房參與豆腐坊的生意?原本見二房搬去縣裏,這段時間也沒回來,小趙氏心裏有些酸也有些羨慕的,肯定在縣裏沒少掙銀錢,他們一家只能在村裏掙辛苦錢。

可驚喜來得這麽快,還是顧昭給出的方子和主意,想起之前對顧昭的那些不平,小趙氏有點心虛。

顧仁同樣如此,他對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小叔是極為不平的,但現在這樣的大喜事落在他們大房頭上,不禁反省,以前他是誤會了小叔吧,小叔是真的身體太差勁,除了讀書沒其他出路了,可他卻身子強健,家裏的條件只可能供得起一人讀書,難道不送小叔而送他去?這根本沒可能,而他居然還跟小叔計較這麽多。

顧大哥抽了口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真的是小弟拿出來的?小弟還要叫上我一起開豆腐坊做買賣?”

老爺子瞪了大兒子一眼:“這還有假?上回你弟弟回來就說了這件事,而且縣裏的齊家知道嗎?就是同樣開了豆腐坊的富戶齊家,你弟弟交待了生意做起來有什麽麻煩的話,可以找齊家幫忙解決,就是說咱家的豆腐坊後面有靠山的,不用擔心有人使壞。”

“就是小弟說起過的那個齊家?”上回小弟不是說過幫了齊家少爺一個忙麽。

“對,就是那個齊家,沒有第二個齊家的。行了,一個個的別羅嗦了,趕緊張羅起來,還有豆腐做出來後要想想怎麽賣出去,否則砸在手裏只會賠本。”

“诶,爹,我知道了!”顧大哥興奮不已,“那爹,我可以跟着爹你學做豆腐嗎?”

顧老爺子說:“你弟說了,只要不外傳,顧家的人都可以學,瑤丫頭也是。”

會外傳的也只可能是小趙氏的,也許會惦記着娘家,但小趙氏跟老太太大趙氏一樣,更看重自己小家,不會讓兩個兒子的利益受損,所以她可以跟着學做豆腐并不是太過意外,可沒想到瑤丫頭也可以跟着學。

小趙氏差點喜極而泣,對這年頭的人來說,女兒都是要嫁出去的,有什麽壓箱底的技藝那都是傳男不傳女,就是擔心這技藝被女兒帶走成為夫家的,現在顧家二老竟沒這個想法,小趙氏看重兩個兒子,但也是疼女兒的,想到女兒有了這門手藝,将來無論嫁去哪裏,日子過得再糟,也有門手藝,能保證自己把日子過起來。

顧瑤還有點茫然,她也能跟着學做豆腐?

老太太看了眼小趙氏,知道這個兒媳婦有點小心眼,但也清楚她是為了子女打算,比起二兒媳婦好很多,因而特意提醒道:“這是昭兒特意提醒我們的,說咱家不興傳男不傳女的規矩,學門手藝在手,将來無論做什麽,心裏都有份底氣。瑤丫頭,你小叔一直惦記着你的。”

顧瑤眼睛有些發酸,連連點頭:“奶,我知道小叔向來照顧我們的,我知道小叔是為我好。”

村裏許多人家将姑娘看成丫頭片子,是賠錢貨,不說其他人家,就是顧家的二房連生三個女兒,爺奶都沒說什麽,可二叔二嬸愣是自己覺得腰直不起來,看來娣招娣的名字還有受到的待遇,就可知道在二叔二嬸心裏是什麽地位。

所以剛知道小叔要帶他們家一起開豆腐坊時,顧瑤是滿心歡喜的,家中多了進項後,無論大哥小弟都可以過上如意的日子,至于做豆腐的手藝,顧瑤是一點沒有去想的,傳男不傳女那是規矩,而且她如今的繡活也做得不錯,所以對制豆腐手藝一點都不眼饞的。

可沒想到會有驚喜落在她頭上,如果能學會她又怎會嫌棄多一門手藝呢,就如小叔還有奶奶說的,會做豆腐的話,無法去了哪裏她都能将自己養活,日子再窮也能靠做豆腐讨生活。

顧仁羞愧,他太過小心眼了,小叔的心胸明顯比他開闊,沒有小叔主動提出并做通爺奶的思想,妹妹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的。

顧仁決定了,等小叔下次回家,他一定要好好跟小叔道個歉,以後再不跟小叔鬧別扭了,說起來他還比小叔大一歲呢,經常吃小叔的醋實在不該。

說幹就幹,商量好後二老便帶着顧家大房忙碌起來,顧瑤也加入其中,顧義沒份,他被送去學堂讀書了,還被叮囑要好好跟他小叔學習,将來也考個好成績讓長輩高興。

正好顧大牛新起的房子好了,原本沒打算那麽快搬家的,這下正好,将原來住的地方騰出來當豆腐坊,顧記豆腐坊就這麽建立并開張了,所有的模具都是由顧仁這個木匠學徒來完成的。

顧家二老帶着大房整日忙忙碌碌的,并且老宅裏飄出一股怪誘人的香味,引得水雲村的村民好奇不已,上門打探顧家在忙些什麽。

先是顧老大跟着老爺子學點豆腐,小趙氏開門迎客,歡喜地說:“家裏在做豆腐,就是鎮上的那個白玉豆腐,顧記豆腐坊今天正式開張了,前三日做出來的白玉豆腐買一送一,一塊只要十文錢。”

“豆腐?真的跟鎮上縣裏出來的那個白玉豆腐一個樣?”村民聽得驚了,紛紛出聲詢問,他們真的沒有聽錯嗎?顧家竟然會做這稀罕的豆腐,要知道鎮上雖有酒樓賣豆腐做的菜,但那豆腐都是從縣裏買回來的,自己并不會做。

小趙氏高興道:“對,和鎮上和縣裏賣的白玉豆腐一模一樣,而且我家的豆腐手藝跟縣裏的齊家豆腐坊也是一樣的,不過顧記豆腐只要十文錢一塊,前三天還買一送一,就咱們村裏鄉裏鄉親的才有,對外沒有這個優惠的。”

村民聽得更是炸開了,正好這時顧老大搬出一板做好的豆腐出來,村民紛紛過來圍觀,發表各種驚嘆聲,雖然村人比不得鎮上縣裏的富戶,但這回顧記豆腐坊不是買一送一麽,有村人再三确定送的那塊大小不會變化後,有機伶的就決定兩家合起來買,這樣一家只要花五文錢就能吃上一塊豆腐了。

有第一人帶頭,圍觀村民不少跟風的,他們也可以嘗嘗鎮上縣裏富戶追捧的白玉豆腐了,還向小趙氏打聽這豆腐怎麽做菜最好吃,小趙氏熱情地向他們推薦了好幾個菜譜,別人學了去又有什麽要緊,學會了才會經常來顧家買豆腐。

于是轉眼一板豆腐就賣光了,看到落在錢箱裏的一個個銅板,老的少的都樂眯了眼。

第一次做的豆腐并不多,村裏的消費力也有限,于是豆腐做完後,顧大牛就借了牛車将剩下的豆腐裝上,送到鎮上去賣,鎮上可沒豆腐坊,而且顧記豆腐賣得比縣裏便宜多了,小趙氏不放心跟着男人一塊兒去了。

到了鎮上,果然不用他們怎麽叫賣就有人光顧,一聽這價錢還是連價都不還就買了,小趙氏每每開口都會說和縣裏齊家豆腐坊一個手藝,等酒樓有人得到這消息趕過去看時,顧大牛和小趙氏已經将帶來的豆腐全部賣完了,興高采烈地正準備回家。

“等等,你們顧記豆腐坊的手藝真的跟縣裏的齊家豆腐坊一樣嗎?”趕來的掌櫃不放心地問道。

小趙氏比顧大牛能說會道,由她出面介紹道:“當然是一樣的,有嫩豆腐和老豆腐兩種,不過今天已經賣完了,客人想要的話得明天再來。”

一說有兩種豆腐,掌櫃便知道跟齊家豆腐坊沒兩樣了,他又問:“那你們顧記和齊家的關系是……”

小趙氏這時候很精明,這些話本就是顧家商量好後主動說出去的,免得有人眼紅他們的生意想要搶走,小老百姓哪裏攔得住,所以就要早早打出齊家的靠山來。

小趙氏笑道:“兩家的方子出自同一個人的手,您說這是什麽關系?”

掌櫃信了大半,剩下的便是去縣裏齊家豆腐坊問一問了,他的确眼紅這豆腐手藝,據他和廚師的判斷,這豆腐的成本應當不高,這裏面的賺頭大得很,可搭上齊家的關系那就不是他們酒樓能動得了的。

掌櫃的笑道:“那你們明天給我們送一整板豆腐來,只要豆腐品質不比齊家豆腐坊差,以後我們酒樓就在你們豆腐坊訂豆腐了。”

小趙氏的笑容更大了:“好咧,豆腐品質絕對沒差的,您是哪家酒樓?明天上午就會給您送來。”

掌櫃的将酒樓名稱和地址報上,小趙氏和顧大牛這才趕着牛車回村。

等出了鎮子,小趙氏才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當家的,今天咱家做的豆腐都不夠賣,而且還收到這麽些訂單。”

不僅有這酒樓,還有鎮上的富戶在嘗過豆腐後,就提前定下明天要的豆腐量,所以這豆腐做出來根本不用愁賣不出去,只有不夠賣的,想想做豆腐的材料和成本,小趙氏樂得見牙不見眼。

顧大牛同樣樂陶陶暈乎乎的,真沒想到生意這麽好,一天能賺這麽多,雖還沒數錢,但也能知道數字不會小:“對,對,不夠賣,咱讓爹明天多做些。”

“當家的,等攢點錢,咱家可以自己買輛牛車,不然總不能天天去借。”

“對,要自己買牛車,不然人家也要有意見了。不過等回了村子,咱們還是不要太得意了,收斂點,收斂些。”

“對,收斂些。”這叫財不外露,省得別人眼紅妒忌。

等回到家,二老跟大房關起門來将收到的所有銅板數一數,驚了,這一天老爺子不敢多做,就做了五板豆腐,一板二十五塊,全部賣光,錢箱裏總共有1000多個銅板,就算扣除成本和人力,那這一天也賺了一兩銀子,這才是第一天的試水啊。

“快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小趙氏也暈了,懷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顧大牛真的掐了媳婦一把,小趙氏叫了一聲,痛的,不是做夢,今天真的賺了一兩銀子。

老爺子老太太還能維持鎮定,主要是早算計過能賺多少了,畢竟成本太低了,而且老兒子也說過豆腐價格還會下跌,等跌到一兩文錢一塊豆腐的話,那賺的也就是個辛苦錢,當然比起種地那肯定賺得多。

老太太瞪了小趙氏一眼:“行了,別咋咋唿唿的了,先做好思想準備,以後不可能一直賺這麽多的,你們也知道豆腐成本并不高,所以這價格以後還會下跌,別到時受不了。還有我們先說好的,這賺的銀錢一分三,你們大房一份,我們兩個老的一份,剩下的一份是留給昭兒的,昭兒回來之前我們先替昭兒保管,畢竟這方子是昭兒拿回來的,也是他叫我們帶着你們一起做這買賣。不過昭兒也說了,等這豆腐價跌到最低時,他就不分咱們的辛苦錢了。”

一兩銀子分成三份,那大房今天也能得到三百多個銅板,這放在以往可是一個月做零工的收入,還得是天天都有得做才能賺到,小趙氏哪可能不滿意的,現在她對顧昭感激不已,再沒有半句不好的話。

她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能拿到這些我都覺得夠多的了。”

如此一來她再也不用擔心小兒子上學堂不夠銀錢了,等多攢點,以後便是去趕考也夠了。

這才是第一天,等第二天顧家賺的銀錢就翻了個倍,小趙氏和顧大牛那是渾身充滿幹勁,精氣神越來越好,連帶着二老也同樣如此,手裏有銀錢心中不慌了,他們要給老兒子多攢點銀子,也不必為孫子孫女操心了,無論是彩禮錢還是嫁妝銀子,老大兩口子都能掙出來。

至于鎮上酒樓的掌櫃,當天就趕去縣裏找到齊家豆腐坊打探消息,齊雲飛早就交待好這件事,所以兩相一對照,原來是顧記啊,那就沒錯,是他們齊家豆腐坊罩着的,可不能讓人欺負了,酒樓掌櫃和背後東家于是老老實實地向顧記豆腐坊下單訂豆腐,不敢搞什麽小動作,這齊家可是有人在京裏做官的。

雖然古代的馬車沒什麽避震效果,但在末世裏過過更艱難的日子,顧昭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是閑時翻翻空間裏的書和雜物,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他還是樂意讓自己過得更舒服些的,結果還真叫他找着随手丢在裏面的彈簧,還有古代輪胎的制作方法,顧昭看到後恨不能當場試驗,可惜手頭沒有制作輪胎的材料,只能作罷。

顧昭有些懷疑,當初他進的那間大學宿舍是不是那兩本小說的作者的宿舍,否則怎那麽巧有這兩本小說的,還有貌似作者為寫小說而搜集的資料,難道是作者知道把自己這炮灰給寫死了,所以冥冥中讓他得到這些作為補償?

顧昭為自己這無厘頭的想法失笑了下,不過他很清楚一點,空間裏的這些書籍資料才是他手裏握着的最大財富,當然現在他只能小打小鬧,沒有足夠的實力保障之前,那就是懷璧其罪了。

路上休息的時候齊雲飛很謹慎,将顧昭和宋澤兩人照顧得非常周到,哪怕出去解手,他也派人跟着,免得讓兩人出了岔子,到時後悔也來不及。

宋澤不知內情,因而對齊二少的好感直線上升,私下還對顧昭提了幾句,說齊二少不僅沒有丁點少爺架子,還做事周全,是真正将顧昭這個朋友放在心上的。

顧昭也很感念齊雲飛的這份用心,這個朋友他也是認定的。

宋澤又想起一事,關切地問:“上次縣試那日的事有後續發展沒?到底誰這麽下作卑鄙?”

顧昭聳聳肩:“暫時沒有,所以我才要跟着齊家商隊一起去府城,免得再生意外。”

宋澤點頭:“是該小心些。”

有這樣的教訓在,宋澤如今出門在外都多了幾分防備,不說其他,至少吃喝上面謹慎了許多。

顧昭沒告訴宋澤,在出發的第二日,他便發現有人跟蹤他們的痕跡,但明顯人數有限,所以并不敢靠他們商隊太近,免得被發現,卻逃不過顧昭的眼睛和感知,畢竟沒有這份在末世裏鍛煉出來的敏銳,他一個普通人也無法在末世那樣危險的環境裏生活了好幾年。

顧昭心中冷笑,那高家老太太還真是不死心,非要斷了他的上升之路不可,越是如此,反而越是激發起顧昭的上進心,原本他覺得在這沒有戰亂的古代平和世界,為了爹娘他考個秀才舉人有了一定的地位,再做些買賣就可以悠哉地過舒适日子了。

可偏偏有人不想放過他,那就是逼着他上進了,他倒要看看真正的幕後黑手到底在謀算些什麽,不将黑手的真面目扯下來他就不是顧昭了,不将這些麻煩解決掉,就是他爹娘也無法過安心日子。

至于勞什子的身世問題,只要爹娘不将他趕走,那就永遠是他顧昭的爹娘,兩輩子了,他都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顧昭,不可能改作他姓的,他還嫌拗口呢。

第三天太陽落山後,商隊就在路邊紮營過夜,有足夠的幹糧也無需為吃食操心,夜裏睡覺,顧昭他們也有馬車。

顧昭和宋澤一起幫忙撿幹柴,齊雲飛特地提醒他們不要走遠,還讓李文帶兩人跟着一起撿。

這幾天都沒有下雨,所以很快撿到了足夠的幹柴,李文很清楚顧昭被高家老太太針對的事,看差不多了就趕緊叫顧昭和宋澤返回,可在這時,顧昭卻站住,抽了抽鼻子,問:“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李文警惕地抽抽鼻子使勁聞:“有什麽味道?難道有人放山火不成?”

顧昭失笑:“不是,我聞到了血腥味,你們真的沒聞到嗎?”

宋澤四下環顧,然而依舊一臉茫然。

李文知道自己過于陰謀論了,但依舊沒放松戒備:“顧公子你跟宋公子先回去吧,小的帶人找找看。”

顧昭看另外兩位随從:“你們也沒發現?”看到他們搖頭後又說,“血腥味離得挺近,李文你別擔心,我們不用走太遠,有什麽事叫一聲,齊二哥他們也能聽到。”

顧昭對血腥味太敏感了,這是有人受傷流血了,幸好這世界血腥味不會引來喪屍。

李文想想顧昭說得也對,他們沒離休息的營地太遠,這邊又沒什麽嘈雜聲,有什麽意外叫一聲,營地那邊絕對能聽得到,但依舊帶人走在顧昭前面,護着兩位文弱書生一點,是的,在李文和商隊人眼裏,這兩個趕考的可不就是文弱書生麽。

顧昭指的方向,沒走多遠顧昭便發現有雜草被壓過的痕跡,有的雜草上面還留有血跡,李文宋澤他們的臉色頓時大變,顧昭同樣如此,快走幾步扒開面前的雜草藤蔓,幾人便發現趴在下面坑裏的渾身是傷的人,後背上還有個斷了的箭頭,腦袋上也有個血窟窿。

李文頓時慌了,這人明顯是遭人追殺的,還用上了箭,明顯不簡單,下意識向顧昭宋澤看去:“顧公子,宋公子,這下怎麽辦?”

顧昭也很詫異,沒想到會碰上這樣的情況,不過他膽大子,跳下去探探傷者的脈搏和鼻息,想看人是死了還是活着。

結果他的手剛伸到這人鼻下,還有閑心覺得這人側臉看着鼻梁高挺,應該是個小帥哥,看身量年紀不會多大,突然間這人緊閉的眼睛勐地睜開,在他警覺想要退開時,手腕也被這人抓住。

這下好了,不用他探也知道這人還沒死透,顧昭顧不得驚訝,就被眼前這雙睜開的像狼一樣陰狠的黑眸吸引住,顧昭試着想掙脫開,但那只手跟緊盯着他的眸子一樣不放開。

顧昭擔心掙脫的力量太大,讓這人傷上加傷,一個不慎小命嗚唿,此刻看他睜開眼,發現他的年齡真的不大,最多也就十歲出頭的孩子,難得的心生不忍說:“你先放開我,告訴我你是誰我才能救你。”

傷者沒有開口,一雙眸子依舊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牢牢刻印在腦海深處一般,就像剛才睜開眼一般,突然腦袋一歪,顧昭手上也一松,這人又暈死過去了。

“顧昭,什麽情況?”

顧昭也不知怎麽回事,也許是這家夥的眼神觸動了他心底某根神經,聽到宋澤的喊話回道:“還有活氣,快下來将人擡走,再掃除這裏的痕跡,我們連夜趕路,不要留在這裏過夜了。”

“這人要帶走?”會不會是個麻煩?李文擔心道。

“留不留下對我們來說都一樣的,”宋澤很快就冷靜下來,“既然還有氣,總不能見死不救,顧昭說得對,我們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兩個随從是聽令的,既然兩位公子都這麽說了,他們趕緊跳下去搬人,顧昭留下清理這裏的痕跡,宋澤和李文有樣學樣,因為緊張,兩人此刻也無暇顧昭竟比他們懂得還多。

齊雲飛同樣沒想到路上還會碰上這樣的事,看到擡回來的人,當即作出同樣的決定,顧不上在這裏過夜休息了,連夜趕路,越早到達府城越好。

傷者被安排放在一輛裝貨的牛車上,顧昭跟着上了牛車,說:“人是我要帶回來救的,我幫忙處理下他身上的傷,免得讓他真在我們手裏死了。”

“你等等,我去馬車上取些傷藥過來。”出門在外,齊雲飛當然備上了些基本的傷藥,顧昭說得對,如果不幸在他們手上死了,那他們又何必将人帶出來呢,萬一這人身份不是個簡單的,說不得還要追究到他們身上。

宋澤想幫忙卻無從下手,被顧昭趕回馬車上,有需要的時候他會叫一聲。

無論是顧昭還是其他人都已确定,這真的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卻落得這般的下場,來頭肯定不簡單,背後牽扯也大。

顧昭在牛車上,一邊用沾了水的布幫他擦拭身上血跡污漬一邊想,将這半大少年帶回來是不是錯了,也許是剛剛那睜開眼的那一刻,這半大少年想要活下去的意識太過強烈,讓顧昭感同身受,曾經在末世,他也是想拼命活下去的,奈何形勢不由人,他還是死在了末世裏。

但現在也沒得後悔了,人都帶回來了,難道說他還能将人再半路抛下去?被這半大少年背後的人追查到這點,他們這些人還是撇不清幹系。

既然救了還是盡量将人救活吧,這家夥身上發燙又失血過多,顧昭趕緊扒拉下空間裏的藥物,雖然沒幾樣,但好在退燒的和消炎的都有,顧昭一樣一粒就水給這家夥喂下去。

齊雲飛取了傷藥過來,顧昭正在幫傷者處理腦袋上的血窟窿,問齊飛雲:“有烈酒嗎?沒有烈酒其他酒也行。”

齊雲飛沒想到他這弟弟處理傷口也有一手,放下傷藥連忙說:“我去找。”

沒用他去找,李文跑了一趟搬來一個酒壇子,顧昭也顧不得講究,倒了酒洗傷口,無法跟酒精相比,但到底能消下毒,比什麽都不做的好吧,之前突然醒來的情況果然意外,這會兒有酒刺激傷口,趴在那裏的半大孩子動都沒動彈一下。

齊雲飛幫着一起處理傷口,也研究了這家夥,驚訝道:“這家夥能有多大?十一還是十二?出身肯定不差,可小小年紀竟落得這樣凄慘的境遇。”

“嗞啦”一聲,顧昭撕開半大少年身上的內襯,給他包紮腦袋上已敷好傷藥止了血的傷口,示意齊雲飛看內襯:“你看,內襯穿的都是上好絲綢,肯定是什麽大戶人家的,這回咱們指不定要卷進權貴豪門的內鬥之中。”

齊雲飛伸手一摸,可不是,齊家都沒有這樣上好的布料,可看這傷者的年紀,他也無法丢開手見死不救,但又犯愁道:“他這背上的箭頭怎麽辦?箭頭不拔掉的話,救了也是白救吧,真如顧昭你所說,我們能進城後給他找大夫看?”

箭身是被折斷的,因而只剩箭頭還在肉裏,顧昭發現中箭的部位并非要害,否則只怕也等不到他們的出現了吧,人是他要帶回來救的,可在沒弄清楚半大少年的來歷前,又不想讓齊雲飛還有齊家商隊受到連累。

顧昭咬咬牙說:“要不我來給他拔箭吧,能不能活下來,看他自己的運氣了,我們盡力就行了。”

齊雲飛吓一跳,顧昭也沒比這半大少年大多少,沒被這樣的傷吓得魂不附體就夠大膽的了,竟還要親自拔箭?“不如我來吧,怎麽說我也比你大。”

“可齊二哥你敢動手嗎?能利落地解決掉嗎?不行的話還有我來吧,我還是有點信心的。”末世裏,連自己身上的腐肉都下得了手挖掉,幫別人處理那更是小菜一碟。

“真的?”齊雲飛驚了。

“就讓我試試吧,我需要一些工具,還要給工具消毒。”

“好吧,你報出來,我去準備。”齊雲飛看看昏迷不醒的半大少年,又看看一臉淡定的顧昭,咬咬牙狠心說,大不了顧昭做不到的時候他再接手就是了,如顧昭所說,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半大少年自己的運氣了,否則不是他們恰好路過,顧昭又聞到血腥味,這半大少年躲在那坑裏,遲早也是個死字。

齊雲飛跟李文又張羅一通,找來了刀,并依着顧昭所說用火烤刀來消毒,然後他和李文一起按住半大少年,顧昭舉起刀,沒有丁點遲疑地下刀挖肉取箭頭,動作果然如他自己所說,又快又利索,只是血濺出來時,李文和齊雲飛同時臉發白眼發暈,半大少年身體痙攣起來,兩人才趕緊回過神壓住他。

挖肉取箭頭,顧昭面不改色,一氣呵成,然後上止血藥和傷藥,再用布條将傷口包紮上,半大少年除了拔箭頭的時候有點動靜,就又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任由顧昭動作,等包紮好後,齊雲飛和李文齊齊跌坐在牛車上,伸手擦擦腦門上的汗,吓死個人了。

顧昭則冷靜地開始淨手,洗掉手上的鮮血,并說:“接下來就聽天由命了,畢竟我們也不是大夫。”

齊雲飛忍不住誇道:“這已經很好了,沒有顧昭你,他的情況會更糟糕更惡劣,就只能等死了。”

“顧公子好厲害。”李文也由衷地佩服道。

齊雲飛這會兒也冷靜多了,說:“顧昭你回馬車休息去吧,這裏我安排人看着。”

顧昭點點頭,将自己清理幹淨後便出了牛車,爬到他和宋澤的馬車上,他真的做到了他所有能做的,如果這半大少年夜裏情況有惡化,他也無能為力了。

宋澤雖然就着油燈捧着書,但也沒看進多少,一直擔心牛車上的情況,這會兒見顧昭回來便問:“怎樣了?”

顧昭笑了笑說:“我跟齊二哥幫他處理了身上的傷,盡我們能力了,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宋澤點頭:“這就夠了。”

趕路的馬車上并不能好好睡覺,顧昭和宋澤就在車裏打了幾個盹,等到天亮行進的車隊停下來,兩人下了馬車跟大家一起洗漱吃早飯。

夜裏齊雲飛已經給車隊下了封口令,嚴禁任何人對外吐露一個字,大家也知道情況嚴重,再說也要靠着齊家讨生活,所以都很自覺地不會多嘴,趕了一夜的路也沒誰抱怨一句,因為齊二少說了,等回到清河縣,會給大家加工錢。

齊雲飛夜裏就沒怎麽阖眼,好在一直到天亮他們的車隊都沒被人攔截下來,這讓他松了口氣,讓車隊停下好好吃個早飯休息一下,再繼續趕路,他打算最好在今天天黑之前就趕到府城,到那裏也許才能真正放松。

吃過早飯後,顧昭爬上牛車看看傷者的情況,車上有人守着,這牛車比馬車還要颠簸,也就這家夥一直沒醒,否則滋味更加難受。

“夜裏醒過沒?”顧昭上手摸他腦門,還好不是很燙,這讓顧昭心裏松口氣,在他想來應該是消炎藥發揮的作用,古代人可不像現代人吃多了西藥容易産生抗藥性,只要不繼續燒起來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沒有,二少交待了隔段時間給喂點水。”

顧昭點點頭,說:“你也出去洗漱吃點東西吧,我來看着。”

這人很聽話地出去了,顧昭是故意将他支開,然後又給半大少年喂了粒消炎藥,這叫救人救到底,免得出現什麽反複讓他白辛苦一場。

沒一會兒宋澤和齊雲飛一起過來了,宋澤也摸了摸他的腦門,然後露出笑容,顯然知道情況不算糟。

齊雲飛從半大少年身下摸出一塊玉佩說:“這是夜裏李文替他換下帶血漬的衣服時發現的,也許是他的身份憑證,上面有一個”霂”字,其他便沒什麽線索了,原本那身衣服我已經讓人燒掉了。”

這玉佩不用齊雲飛說,顧昭和宋澤便能看出是質地極好的羊脂白玉,再度證明玉佩主人的身份不簡單,三人互相看了看,顧昭說:“這人最好早點醒過來,等人醒了就讓他帶着玉佩趕緊走吧。”

他不能給齊二哥惹事。

宋澤也沒說什麽,再不知世事也知道接手的是個燙手山芋。

齊雲飛點頭說:“也只好如此了。”

齊家在清河縣看着還行,可出了清河縣又算得了什麽,涉及權貴內鬥的事根本不是他們能摻合的。

在将人送走前齊雲飛還是很盡心的,還讓人熬了米湯給傷者喂下。

到了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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