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陳安仿佛一夜之間這麽徹底消失了,不論是夏默還是許成找了多少各條道上的朋友搜找,愣是沒有将之翻出來,當然了,偌大一個北京城，就算他們本事通了天了,要找一只故意藏起來了的老鼠也未必容易。
季冉還要拍戲，就算再謹慎小心也不能不跟其他人接觸,許成給他安排了自己信任的新助理和保镖,不管季冉如何反對,在陳安那厮被翻出來之前，他也不會同意讓他再糊裏糊塗地又被人給害了。
至于夏默,雖然說要躲着記者，實際上也幾乎是有時間就會親自接送季冉上下片場,季冉沒有住在劇組定的酒店裏，依舊每日出入夏默家，只是已經比之前低調了很多就是。
一個星期之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片場拍完戲等候助理去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季冉順手刷了幾下網頁，就發現自己又一次上了微博和八卦論壇的熱門。
這一次事情鬧得還比較大，起因是有某個制片人發了個微博，點名道姓地臭罵他和夏默，順便給張嘉蕊抱不平，全文內容如下：
“你說你七年前就結了婚，誰知道？你不但隐婚還欺騙她的感情，讓她死心塌地地跟了你七年，到頭來你跟個男人搞上了，你抛棄她還轉過頭來狠踩她一腳，說她破壞你家庭，說她說借你炒作博上位，連她的工作也給叫停了，你他媽還算個男人嗎？你們還要不要臉？”
最後是艾特了夏默和他的名字。
這個制片人季冉是知道的，頗有些名氣，和張嘉蕊交情很不錯，實際上就是吊絲男跪舔女神，這會兒來幫着女神強出頭的。
張嘉蕊也從美國回了來，卻沒有再接工作了，之前一直主持着的王牌節目也換了其他人，外界傳的沸沸揚揚是夏默的意思冷藏她，實際上這還真不關他們什麽事，雖然他們都不喜這位張女神，但也不會故意去針對一個女人，何況怎麽說夏默還是要顧忌着自己家裏人跟她的關系，所以只是跟她劃清界限了而已，但顯然，張嘉蕊不會這麽死心的，或者說，現在她在網上被人罵成倒貼炒作不要臉氣不過，就想到找人撐腰反擊了。
微博論壇已經吵開了鍋，罵他和夏默的有，罵張嘉蕊的也有，當然更多是罵那位制片人閑得蛋疼多管閑事的，季冉擡起頭四處看了一眼，抱着手機的人大多數都在偷瞄他，在他目光移過去的時候又迅速撤開，或低頭或裝着和其他人說話。
季冉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注意力移回手裏的手機屏幕上，沒有多猶豫，直接轉發了那條微博，轉發理由只有四個字：“幹你屁事。”
大步走出片場，夏默的車子就在轉過結尾的另一條街上等他，其他的助理很保镖很自覺地上了公司的車離開了，季冉拉開車門坐上去，一副氣哼哼的樣子，夏默偏了偏頭，問他：“怎麽了？”
他看樣子還不知道，季冉懶得多說：“沒事，走吧，我餓了，去吃飯。”
*****
季冉從浴室裏洗澡出來的時候見夏默正皺着眉抱着筆記本坐在床頭在看什麽，他爬上床去看了一眼，果然是之前他轉發的那條微博。
把屏幕關了，季冉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別看了，随他們怎麽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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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默把筆記本放到一邊，雙手擁住他，問道：“很生氣吧？”
“一開始是有些生氣，但是還是算了吧，”季冉誠實道：“他們現在就是篤定了我們不敢出櫃，你不敢公布結婚證上另一個人的名字，所以颠倒是非可勁給我們潑髒水，真要一直氣着，非得氣病來不可，跟他們打嘴仗也沒什麽意思。”
夏默嘆了一口氣，抱緊他，下巴擱在了他的頭頂發旋上，輕聲呢喃：“委屈你了。”
季冉拍了一下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姑娘，沒什麽好委屈的。”
真要是小姑娘就好了，他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承認關系，也不用惹來這麽多的流言蜚語謾罵和诟病。
第二天早上，夏默一如往常地送季冉去片場，車子一開出小區的門，就被蜂擁而上的記者給包圍了住，不得不停下來，那些記者拍着窗戶，叽裏呱啦地說着話，依稀能聽到是在問他們兩個究竟是什麽關系，是不是已經同居了，對網上爆出來的倆人親密合照有什麽看法。
季冉還沒回過神發生了什麽事，Say風風火火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趕緊回公司來商量對策，出事了！”
“我要拍戲……”
“劇組那邊請過假了，趕緊過來！”
夏默看着車窗外圍着的滿當當的人，已經徹底黑了臉，打了個電話叫小區的保安出來幫忙趕人他們才得以離開。
回公司的路上，季冉順便刷了一下網，原來是昨天半夜的時候上次那個爆他和他媽媽荒唐緋聞的微博小號又放出了一組照片來，全是他和夏默，一起出入公寓，上車，進餐廳，有幾張還特別親昵，其中一張是在夏默公司的地下停車場他的車子裏，夏默側過來頭親吻他，而他笑嘻嘻地迎接夏默的吻，還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季冉‘啧’了一聲，到了這一刻，事情真正曝光了，他倒是突然有了種從此不用再藏着掖着的如釋重負的感覺。
“喂，我們又被曝光了，這一次連接吻照都出來了。”
季冉說得一派輕松，夏默伸手過去揉了揉他的腦袋：“別多想，既然已經這樣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用擔心。”
“我才不擔心。”季冉笑了笑，然後又有些苦了臉：“陳安那厮還是不放過我啊，看樣子是不逼得我身敗名裂就不打算罷休了。”
“又是他？”
“啊……就上次那個小號，估計就他吧。”
夏默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們找了陳安快一個星期了，依舊沒有線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厮像只蒼蠅一樣躲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給他們下絆子，還真的是有些防不勝防。
好在，除此之外，季冉也沒有其他更大的黑點和把柄在他手裏了。
把季冉送到他公司樓下，下車之前，夏默又拉住了他的手，低聲問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沒事，是我叔叔呢，不會吃了我的。”
“有什麽随時跟我說。”
季冉笑着靠過來，抱着夏默的腦袋，在他臉上親一口：“放心，不是棒打鴛鴦，是商量個解決法子而已，大不了就是承認，沒什麽的。”
******
雖然現在人人都知道了季冉跟大老板的叔侄關系不管過多議論他什麽，但發生這樣的事情，季冉這麽走進去，依舊是有不少人在好奇地打量他，在季冉視線移過去的時候又全部裝着在做其他的，季冉不以為意，架上墨鏡，按電梯直接上了許成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辦公室裏只有許成和急得團團轉的Say在，季冉進門去往沙發裏一坐，先開了口：“我都知道了，你們說吧，要怎麽解決。”
許成陰着臉，問他：“你還想不想幹下去？”
“我媽說讓我幹到三十，還四五年呢，怎麽不想。”而且實際上按着季冉的想法，過了三十，能拖就再拖個幾年，他還沒打算這麽早就退出。
“那你怎麽不知道低調一點？”
“現在說這個還有用麽，”季冉撇了撇嘴：“我擺明了是被人給盯上了，再低調也會被人掘地三尺挖出來。”
“大老板，我看……”Say猶猶豫豫地插上話：“就按着我剛才說的，咬死不承認，就說那些都是合成的圖……”
“別太把觀衆當傻子了，”許成搖了搖頭：“那麽清楚的照片，說是合成的誰信。”
季冉問許成：“是不是一旦我出了櫃，就一定接不到片約了？”
“……那也不一定，港臺那邊出櫃的就不少，歐美更多，不過對你以後的發展影響很大是必然的，以後就算接戲戲路也會有制約，而且關鍵是你走的是國民偶像的路線，你的粉絲有多少都是初高中小女生，你一出櫃，估計都跑光了，她們要是鬧起來，什麽出格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沒那麽誇張吧，我看現在的小孩子接受度高得很，所謂的腐女粉不也挺多的嘛……”
“那些都是葉公好龍，”許成沒好氣道：“賣賣腐無所謂，現在還是大勢所趨，但來真的，你看看有幾個是能真接受的。”
“現在賴也賴不掉了不是，”季冉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退了去，看向許成，頭一次認真說道：“二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遮遮掩掩地否認別人也不會信，不如就大方承認吧，我也不像以後再藏着掖着了，要是這個圈子真的容不下我，我就依着爸媽的意思，提早退出好了。”
許成有些意外他會這麽說，又見他眼神堅定，并不像是在說笑，考慮了片刻，問他：“夏默那小子那邊呢？”
“他都聽我的。”
“那好吧，開記者招待會把事情說清楚吧。”
“不用，”季冉站起了身，聳了聳肩：“我自己在微博上交代一下就夠了，不用那麽興師動衆。”
商量完了事情下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看到有幾個小粉絲在那探頭探腦，見到他又刻意躲起來，季冉覺得有些好笑，反倒是主動招了招手：“我都看到了，過來吧。”
Say低聲提醒了他一句“別亂說話”先去了拿車子，幾個小女生猶猶豫豫地圍上來，互相推了一下，其中一個遲疑着問他：“那些是假的吧，我們不相信……”
季冉反問她們：“不相信什麽？”
小姑娘咬住了嘴唇：“網上都說你是同性戀，還有照片……”
“如果是真的呢？”
“我們不相信，你怎麽可能是那個樣子的……”
“你們覺得我是什麽樣子的？”季冉推了推鼻子上架着的墨鏡，打斷了她的話：“我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好，也沒有面上展示給你們的那麽光鮮亮麗，我有很多缺點，有些是你們也許根本無法接受的。”
“可我們喜歡聽你唱歌，看你演戲……”小姑娘漲紅了臉争辯：“我們把你當做夢想……”
季冉笑了：“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就不再喜歡了嗎？”
“……是真的？”
“是真的。”
Say已經把車子開了過來在按喇嘛提醒他，季冉拉開車門坐了上去，按下車窗，最後與幾個已經紅了眼眶的小姑娘道：“都回去吧，不要把你們的夢想寄托在我身上，我承受不起的。”
車子開出了停車場，Say才嘆了口氣，無奈道：“你何必說這麽傷人的話，沒看到那一個個的都快哭了嗎？”
“早點讓她們看清楚也好，”季冉道：“偶像本來就都是包裝制造出來的，永遠不可能是她們想象中的樣子，接受不了的不如早點抽身，免得以後發現真相得越多越加傷人。”
“人家藝人都是想盡辦法的圈粉，沒見你這樣故意把粉絲趕跑的。”
季冉沒有再說，低下頭看一幹朋友發過來詢問他事情的微信，他全部看了一遍之後只給沈耀祥回了：“我要是真出櫃了你以後還敢跟我一起玩嗎？”
那邊很快回了來：“為什麽不敢？”
“不怕被當做跟我是一類人？”
“我本來就是基佬，別人不知道你好不知道啊……真決定好了？”
“嗯。”
“加油。”
季冉笑了，其他人怎麽想無所謂，只要他在乎的愛人、親人、朋友願意站在他這邊就夠了。
Say把季冉送回了家裏去就離開了，季冉胡亂吃了點東西，一覺睡到下午将近天黑才醒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夏默十分鐘之前發了消息來問他要吃什麽，季冉想了一下，回了過去，手機一扔，進浴室裏去洗了個澡，然後坐回床上打開了筆記本。
網絡上對他和夏默的各種攻擊謾罵已經達到了瘋狂的狀态，尤其是張嘉蕊的粉絲更是像打了雞血一樣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們，鋪天蓋地的罵聲，一看就是背後有人故意煽動。
要只是罵他們搞基那也就是算了，偏偏很多的人根本是渾水摸魚，罵夏默始亂終棄，隐婚欺騙張嘉蕊感情又抛棄她，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公開，季冉也就不想忍了，罵他可以，但罵夏默，他看不過眼。
“某位張姓女神，麻煩你和你背後的炒作團隊停止編造不實傳聞故意煽動輿論對我和夏默進行無聊的攻擊與謾罵，不追究你的法律責任只是顧念你和夏默母親的關系不想你以後不好做人，事實到底如何，沒有人比你心裏更清楚，七年前，你故意将我和夏默的事情告知我們家裏人企圖拆散我們，又在夏默因為車禍失憶之後趁虛而入，編造你是他女朋友的事實欺騙他賴在他身邊七年，夏默從來沒有承認過你們之間的關系，更與你沒有任何情感上的糾葛，是他人好不想你難堪才沒有揭穿你，你卻得寸進尺，擅自向媒體公布訂婚結婚的消息，以此逼迫要挾他就範，如今更加反咬一口，将始亂終棄負心薄情的帽子扣給夏默，你打的是什麽主意，你自己心裏明白。
我知道公衆一直對我的性向問題很好奇，現在我可以明确告訴大家，我是同性戀，我和夏默七歲認識，十三歲開始談戀愛，十八歲在西班牙注冊結婚，後來因為一些變故我們分開了幾年，卻從來沒有分手過，我們的婚姻關系是一直有法律效力的，從頭到尾他都是我的人，之前瞞着大家只是不想招惹麻煩，我們雙方家庭都已經承認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原本我們并不需要再向其他人交代，但因為網絡和媒體無休止的糾纏與荒謬傳言，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和夏默的名譽與正常生活，所以才在這裏給出一個大家想要的解釋。
同性戀不可恥，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我們沒有影響過別人，大家可以不認可，但也請停止惡意的揣測和抨擊，謝謝。”
這一條長微博季冉寫寫删删花了半個小時才搞定，同樣配上了他們的婚姻登記證明掃描圖一起發了上去，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塗抹任何東西，上面完完整整的顯示了夏默和他的名字。
發完之後季冉就直接關了電腦，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他爬起來出去迎接，夏默手裏提的大包小包都是他剛才點名要吃的東西，換鞋子的時候順口問起他：“你叔叔那邊怎麽說？”
猜到他應該是還沒看到自己剛才發的東西，季冉笑了笑：“沒事了，已經解決了。”
夏默聞言不太相信：“解決了？”
“啊，”季冉伸手推他進廚房：“趕緊去熱菜，餓死我了。”
夏默麻利地把打包來的飯菜一樣一樣放進微波爐裏加熱，見季冉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問他：“你心情看着很好？”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當然心情好。”
夏默正想說什麽，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他的助理打過來的，他接起，沉默着聽完那邊人說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斷了電話，然後便當着季冉的面點開了手機微博。
看完之後夏默怔愣了片刻，才慢慢伸出手抱住了季冉，嘴角上揚，聲音裏卻帶上了幾分哽咽：“……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