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一個女人,哪能無緣無故地就娶另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女人。

想到這,嚴輕姝有些後悔了,輕輕咬住唇,卻又知道再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容不得她後悔。

她一時之間內心矛盾無比,只能兩手緊緊攥住喜服邊沿,渾身緊繃地又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

理所當然的,現場因為聽到她這一句話掀起了軒然大波。

躲在人群裏看熱鬧的劉家村村長被人推了一把,那人起哄道:“村長,快出去主持公道啊,怎麽能讓咱劉家村出這麽個女人娶女人的奇事,這讓咱劉家村的人以後還怎麽在鎮上混?”

村長已近高齡,臉上一縷白胡子,當即白了他一眼:“人家的家務事,我可管不了。”

重點是,要真把那瘋丫頭惹毛了,他這一身老骨頭,可經不住折騰。

猶記得前兩年那劉繡玲把她寄給老人家的營養品給吃了,那丫頭當場拿着砍刀,追得她滿村子跑。

好家夥,還穿着旗袍勒,漂亮得過分。

劉繡玲也是個傻的,就由着她去呗,兩個女人總不可能真過一輩子吧……

……

這邊兩村的親戚們喧鬧至極,議論聲,起哄聲,孩子們的吵鬧聲,而且聞訊湧入何家的人越來越多。

那邊雲識周圍也熱鬧至極。

都在吵着嚴家那丫頭傻了,怎麽能一口答應這荒唐事,嫁給女人呢。

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又有好幾個碎嘴子還和劉繡玲玩的好的嬸子站出來指責她,說她不知好歹,白眼狼。

“你這孩子,真是不知道你媽為了這場親事付出了多少,辦酒席,兩個村地來回請人,還親自去鎮上租馬,布置新房……這哪一樣不需要花費大量精力。”

“而且她辛辛苦苦地将你養大,好不容易把子程也盼這麽大了,如今子程學得這麽好,當然得娶一門媳婦兒專門照顧他了。”

“你就別在這添堵了,一個女娃子娶什麽媳婦兒?給你何家蒙羞嗎?”

……

提到何家,又雖說是自己女兒鬧出的事,可何複強哪裏容得外人這樣罵自己的女兒,當場就沒好臉色地指着那幾個嬸子喊起來:“你們一邊去,我何家的事哪裏輪得到你們來說。”

那幾個嬸子的男人也不耐煩了,黑着臉把自家的女人扯開,卻又吐槽着:“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這一出可把雲識給氣笑了,她這一笑,劉繡玲又開始蹬鼻子上臉起來,扯着何子程嚷嚷着:“這媳婦本就是給我兒娶的,哪能讓你一個女人娶了!”

她還想說出口的話,被忽然傳出的拐杖敲地聲打斷了。

“煙煙喜歡,你們就随她去吧。”老人家用拐杖用力敲着地面,試圖結束周圍的各種聲音,卻并沒有什麽作用。

“媽,那寵孩子也不是你這麽寵的啊!”劉繡玲一聽,頓時委屈起來:“何子煙是你孫女,那子程還是你孫子呢,也不帶這麽偏心的呀!”

“何況你也不看看,她現在是想做什麽混賬事!”

邊吵吵着劉繡玲邊走到新娘子身邊,作勢就握住了新娘子的胳膊。

嚴輕姝一驚,可下一秒,便傳來一聲尖叫聲。

“何子煙,你松手,松手!”

劉繡玲被雲識捏住手腕,一邊喊着,一邊連忙松手将自己的手抽回來,一汪怒火升起就開口罵了過去。

“我是你娘啊!你敢這麽對我!”

可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忽然看到何子煙綻開了一抹笑來。

彎彎眉眼,唇角的笑恰到好處,可就是這恰到好處的笑看在人眼裏卻格外瘆人。。

因為以往何子煙生氣拿砍刀的時候都是這麽一副笑模樣。

劉繡玲當即驚得退後了兩步。

雲識伸手握住反派的胳膊,又将她拉到自己身後遮住她,這才笑着開口了:“今天大好的日子,我就不動粗了。”

劉繡玲這才松了口氣,卻又聽到她說。

“首先,我先謝謝你幫我張羅的婚事。”

她客氣又溫和的聲音讓人聽了覺得自己産生了幻覺,而這句話聽到劉繡玲耳中就是赤裸裸的嘲諷,頓時氣得有些發抖地指向她,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反駁,只能扯了扯何複強。

何複強正想說話,雲識壓根沒理他,而是掃向在場的鄉親,接着大聲道:“然後今天,我在所有人面前坦白講……”

幾乎在場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聲,看向了她。

她便繼續道:“我從十四歲那年去到啓華市,一直到現在,快五年了,工資從一個月一兩百到現在上千元,賺那麽多錢為的是什麽?”

一時之間,聽到她這句話,人群中傳出了驚呼聲,圍在一旁的人也都傻眼了。

劉繡玲一直在村裏炫耀何子煙在外面一個月工資一兩百,誇張地傳着傳着也只是傳成了幾百,要知道有同村在大城市裏做工的男人做得好的也才一個月三四十銀元。

可現在她自己說一個月能賺一千!

那可是一千銀元!劉繡玲頓時激動得渾身發抖,有些外人可能會以為這是吹噓,可她知道,何子煙從來不說假話。

何家大院裏又開始喧鬧起來,直到雲識再次看向何複強,正經說起來:“我辛辛苦苦賺這些不光是為了好好孝順爸和奶奶,還希望攢夠錢以後娶個好媳婦以後過安穩的日子啊。”

“我曾經不止一次在你們面前說過我喜歡的是女人,你們以為我說笑的嗎?我從小就沒了媽,也一直很獨立,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我要的不過是攢夠錢後不再飄蕩在大城市裏,娶了媳婦後一家合合樂樂的,全家過上好日子,不再為生計發愁。”

雲識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失望,聲音微微啞了下來:“別人罵我瘋說我思想畸形也罷,可我以為你們會理解我的……”

“我喜歡女人就是喜歡女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可是呢,她劉繡玲拿着我寄給奶奶幫我存着娶媳婦的錢給她才十歲的兒子娶媳婦!她把我當什麽了?”

“她又把子程當什麽?以後子程去大城市裏上學了,他難道不會覺得娶童養媳這件事荒唐嗎?”

“爸!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社會了……”

平時那個漂亮又時髦到不可觸及的女人一字一句,語氣悲戚,仿佛變得柔軟又悲傷,讓人不自覺心疼起來。

她最後說的一句話才是真正令人觸動:“你們要是不讓我娶,我就帶着奶奶和新娘子搬出去……”

起碼劉繡玲被驚到了,起初還沉浸在這女人賺錢要孝敬的人裏沒有她,還當衆責怪她,可此時面對她的威脅卻又不得不妥協,頓時恨得牙癢癢。

雲識當然知道搬出去是不可能的,她曾經不止一次和老家人提過,可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想全家團圓,雖然最喜歡她,可也離不開兒孫。

但這樣說對劉繡玲是最有用的,還有何複強。

何複強被她一句句真切的話給戳到了心窩子裏,頓時有些動容,覺得自己确實太疏忽女兒了,最終眼眶微熱地點了點頭:“結,你結吧。”

他聲音低沉,面子裏子頓時都給抛到了腦後,腦子裏嗡嗡的。

老太太看到他這幅模樣握住了他的手,朝他說着:“煙煙高興就好,你別多想了,自家過自家的日子,和和美美就好……”

瞧着何複強答應了,雲識完全不管劉繡玲,漸漸揚起一抹笑來,又朝着周圍還在看熱鬧隐隐傳出議論聲的鄉親們說道:“今日小妹大婚,願意祝福我百年好合的鄉親們就舉家留下來吃頓便飯,只要一家都到齊的,小妹會每家随禮銀元一枚。”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何複強欲言又止,劉繡玲肉疼地低聲喊她:“你是不是瘋了!有錢也不是你這麽使的啊!”

雲識完全不理,接着道:“覺得我不合常理,荒唐的鄉親我也不強求,請出了我這院子吧。”

說完,她不管周圍的議論和吵鬧聲,笑着看向老人家,又看向何複強:“我們要拜堂了,奶奶和爸入席吧。”

說到拜堂,何複強到底還是猶豫了,其實,經了今天丫頭的這番話,再強的自尊心也化為烏有,可他卻還想着,今天要是這婚事村裏人都覺得荒唐,人都不願意吃這趟酒都走光了,以後還不人人都用今天這事罵他家丫頭。

他何複強一般不動粗,唯二兩次和人打架還是那人偏要說他家煙煙在外面當舞女,盡編排些不好聽的。

可現在呢,就算是為了錢,一屋子的鄉親沒一個人走的,人還越來越多,這說明什麽?說明明面上大家都祝福他們家丫頭,以後要是有人在他面前用這事罵他家丫頭,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罵回去,揍那人一頓。

這叫啥,叫用錢堵人的嘴,他們家煙煙真是太聰明了。

何複強忽然眼前一亮,想通了,回過神看到人已經都走進了大廳,只有劉繡玲還留在他身邊用委屈的目光看着他。

不禁沒好氣地說了她一句:“看你辦的好事,子程那麽小娶什麽妻!”

這下好了,他家煙煙本來可以多挑挑,找個互相喜歡的孩子再結婚的,這毫無感情,又都是女孩子家,人家一個姑娘哪能安穩過日子。

何複強連忙跟着走進了大廳。

雲識這回沒只是扯着反派的衣角,而是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又扶着奶奶,三人一同走進大廳。

把奶奶扶到面前的椅子上坐好。

有積極的嬸子遞來了一條紅綢,她就退回到剛剛松開反派的地方,将紅綢的一端遞給她,又輕聲道:“這是牽紅,你拿着,我們拜堂。”

嚴輕姝乖乖地伸手順着觸碰到的一點軟綢往前捏住紅綢,低頭透過紅蓋頭下可以看到一旁女人站定後微微飄搖的紅色衣擺。

那好像是旗袍,她見過同村地主家的姨太太們穿過,很漂亮。

旁邊開了一條叉,可以隐隐約約看到漂亮又白皙的小腿。

她還穿了一雙很漂亮的紅色高跟皮鞋。

在這個女人身上,嚴輕姝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只知道驚嘆又無知的人,心裏唯一的形容就是‘漂亮’。

一道響亮的聲音忽然響起。

“一拜高堂。”的字句吓得她心跳加速,又連忙照做,彎腰鞠躬。

……

何複強終于趕上在‘一拜高堂’之前坐到了位置上,可随着‘二拜天地’和‘夫妻對拜’,他的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起來。

他們家煙煙結婚了,唉……

不對,是娶媳婦,就還是他老何家的姑娘。

這樣一想,好像沒什麽難過的了。

……

她們家沒什麽敬茶的習俗,随着一聲‘進入洞房’,雲識揚着笑地用紅綢牽着新娘子往大廳外走,圍在外面的鄉親們連忙讓出道來,她正想右拐,卻忽然從人群中鑽出了一個男人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怎麽你何家也沒說是要給你何子煙娶媳婦啊!不然我們能把女兒交給你們嗎?這算是個什麽事?”

“我女兒又漂亮又會做家務,怎麽能就這麽被逼着嫁給你一個女人!”

“不行,今天這事沒完!”

眼前這中年男人面容刻薄,應該就是反派那個愛動手易怒的爸。

何複強等人也聽到動靜趕了出來。

圍觀的鄉親們一看這大戲,越發喧鬧了起來。

雲識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對策,微微握緊了一點手中的紅綢。

嚴輕姝也攥緊了十指,她是絕對不想再回去那個讓她厭惡至極的地方的。

這時候,劉繡玲眼珠一轉,想攪黃這門親事,便連忙湊過去趁機附和着:“是啊是啊,是我們不好意思了,你這就把女兒領回去吧。”

“???”

不對啊,嚴家男人有些愣住了,他們緊趕慢趕才趕過來,剛剛還聽說何家這丫頭一個月工資一千銀元!

可給他們的彩禮才那麽點,讓他們怎麽甘心?

一定要借口多要點。

但劉繡玲一開了口,周圍的七大姑八大嬸,不知怎麽的,瞬間都開口起哄着:“那你們帶回去吧。”

“帶回去吧。”

“小煙喜歡姑娘的話,咱村裏多的是好姑娘,找個好姑娘先培養培養感情再結婚也好。”

這話咋一聽是為了人家好,可不明顯地就是想着撬牆角嘛。

嚴家男人一聽就覺得不妙,覺得也确實,這何子煙和他家輕姝以前從未見過,也不是非她不可,鬧大了事黃了就不好了,還是等以後她們感情好了再來。

可自家婆娘顯然想不到,一直潛伏在人群裏,此時一看何子煙沒注意到,連忙莽撞地沖過去拉嚴輕姝。

嚴輕姝猛然被拉住一只手的胳膊,那股掐人的力道讓她惶恐非常,連忙用腳往後抵,可女人一邊拉還一邊生氣地罵起來:

“嘿,你這死丫頭,才剛踏進別人家的門,就不願意走了是吧!”

一切只在一瞬之間,胳膊好像被捏青了,嚴輕姝習以為常,卻沒有她力氣大,被拖了兩步絕望起來,松開了手裏本來被拉直的紅綢,想抓住自己被拉的那只手反抗,眼淚條件反射地就往眼眶外湧。

可忽然之間,她的另一只胳膊被人握住了,接着整個人都被人圈進懷中。

雲識聽到聲音才回過頭來,連忙走到反派身邊皺起眉下意識将她往懷裏拉,又一手捏住那個女人的手腕,用了點力讓那女人叫嚷着松了手,接着冷聲道:

“堂已經拜了,她就是我的人,我不管當初你們為什麽願意将她嫁給一個十歲的孩子,又收了多少錢的彩禮,既然現在她已經是我何家的媳婦了,就請你們禮貌點,別在這大喜的日子找不痛快,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

那女人氣紅了臉,還想再罵,卻被何家男人連忙拉住了,搖了搖頭,将她往人群裏拉。

嚴輕姝在女人說話的時候被她攬住肩,下意識就往懷裏壓。

她有些恍惚,不光是因為透過蓋頭傳過來的淡淡香味,還有那維護的姿态和堅定的聲音。

這是平生第一次,有這樣一個人維護她,而且不管是為了什麽,卻都說服了所有的人來娶她。

一瞬間,她心裏有些酸澀。

等到那兩人走了,雲識就連忙反應過來松開手和她拉開了距離,又将紅綢撿起來,遞到她手裏,輕聲道:“走吧。”

“嗯。”這是嚴輕姝第一次發出聲音,很小的聲音,似乎只有她自己聽得到。

她捏住紅綢,跟着繃直的紅綢繼續走着。

雲識帶她走到自己的房前,推開門,又走了進去,等到她跟進來後關掉門,隔絕所有的視線。

她牽着她走到床邊,又對着她輕聲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嚴輕姝點點頭,她就從房間衣櫃裏拿出一個盒子,從裏面拿了一袋銀元,又急忙走出去。

她知道錢財動人心,她就想讓別人知道她非常有錢,讓別人眼紅且忌憚,進而露出破綻。

就像劉繡玲。

……

今日何家的這樁喜事幾乎兩村的人全來了,酒席不夠,雲識就請了人加桌子,使得酒席一直鋪到了門前的路上,鋪了長長一整條,那排場整得鎮上最有錢的人家辦喜事都沒這麽多桌。

更別提一家一個銀元,雲識不讓劉繡玲負責發銀元,她就看着何複強和老太太大方又笑嘻嘻地聽着各種恭維,一桌桌發過去,肉疼得心都在滴血。

兩村那麽多戶人家,那可是幾百銀元啊!

可那些人呢,看看他們送來的什麽破禮,雞蛋,布匹,甚至還有野菜。

劉繡玲快暈了,煩得要死,一點也不想和那些碎嘴的村裏人聊,奈何她不找別人,卻有好些平常聊得來的找上了她,還一個勁地暗示她。

“先前子煙說喜歡女人,我還以為是說笑呢,沒想到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你看那嚴家的丫頭一副皮包骨頭的樣子,哪裏配得上你們家子煙,還不如我們家雲花,你說是吧?”

“唉,你別聽她說,還是我家小芳好,又懂事又孝順……”

“這男女結婚了能離,女人和女人肯定也可以的是吧?”

……

幾個人你一嘴我一嘴,甚至願意送手镯,送各種東西,可勁地巴結她,倒把劉繡玲說得忘了銀元的事,得意忘形起來。

瞧,為了錢,對方是個女人都願意把女兒搭進去。

不過也确實,何子煙這一月上千銀元的工資那可真是十裏八鄉的地主都比不上。

劉繡玲被恭維得眼睛都笑眯了,一律照單全收,答應她們為她們的女兒牽線。

還在心裏盤算着,何子煙找了她的不痛快,搶了她兒子的媳婦,她得攪了她的這門親事。

反正她錢多,最好把她那些錢全給哄了來補償自己!

……

外面熱鬧至極,做酒席的師傅也是在院子裏另起的竈爐,雲識則在廚房裏開小竈,一般的農戶根本就吃不起白面和大米,更別說肉了。

劉繡玲拿着她給的錢買了不少,當然是沒在吃喝方面苛刻家裏人,可家裏的新房當初裝修都是裝了鎖的,一個房間一把鎖,廚房鑰匙則在她那。

雲識光明正大地讓何子程把鑰匙從她房裏拿來了,又給了他一罐糖果讓他和小夥伴玩去。

接着當着劉繡玲的面進廚房煮了米飯,蒸了饅頭,還炒了一碗雞蛋一碗肉和一碗青菜。

濃郁的香味引得院子裏的人都看過來,平常農村的酒席就算請得起白米飯,也不可能這麽大規模,而且頂多有點肉丁。

雲識剛剛給了師傅錢,桌桌都有白米飯,一桌一盤炒肉,但那些鄉親們能吃飽卻根本吃不夠。

人總是貪心的,雲識用托盤把東西端進房間的時候全是豔羨的目光,等到她走進房間,将飯菜擺上桌,反派卻還端端正正地坐在床畔,和之前的姿勢一樣,一動都沒動。

可因為逐漸溢滿房間的飯菜香氣,房內忽然傳出一道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紅蓋頭下,嚴輕姝瞬間燥得閉上眼睛,渾身發熱。

雲識則笑着朝她道:“你先吃吧,我出去一下。”

她走出去後把門關上了,希望她吃得暢快點,又特意去奶奶房間找剪紙,剪了好幾個大紅喜字,然後貼在自己的房間窗戶和門的外面。

做完這一切,她又去廚房盛了一碗白米飯,拿着筷子準備進房間和她一起吃,卻沒成想進門關門後看到反派還是頂着紅蓋頭呆愣愣地坐在那裏。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接着放下碗筷拿了一個饅頭。

饅頭還溫熱的,她走到她跟前,伸手捏住她紅蓋頭的一角,慢慢掀開來。

因為些許緊張,嚴輕姝搭在腿上的手捏緊了喜服,紅蓋頭漸漸被揭開,微微亮光照到臉上,她眨了眨眼适應了一下,接着擡頭往上看,就看到女人眉眼彎彎,細眉被籠罩在紗帽的輕紗下,長卷發兩縷搭在胸前,珍珠耳環,大紅旗袍,玲珑有致,勾起唇将一個又白又軟的饅頭遞到她眼前。

“你以後可以叫我子煙姐。”

雲識笑得特別友善,反派的新娘妝也特別簡單,盤起的發上只有幾個看起來就劣質的釵子,耳朵上甚至沒有戴耳環。

可即使是這樣,她一雙鳳眼看着你的時候,瞳仁漆黑靈動,裏頭常含水光,像小鹿的眼睛一般,卷翹的睫毛像鴉羽,臉上透着微微粉色,唇色也很淡。

即使是常年幹活,膚色也挺白,是一種自然的白,俨然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謝謝。”她低聲開口,聲音很清澈,就是太小心翼翼了點,慢慢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饅頭,然後眼簾低垂地一小口咬在了白面饅頭上。

雲識下意識靜靜地看着她,注意到她咬在饅頭上的咬痕,甚至沒有顏色,竟然連口脂都沒塗。

唉,小姑娘結婚連個胭脂都沒有,就兩個破釵子和看起來都舊的喜服。

也對,這些東西都是她爸媽應該給她準備的,可顯然,說不定是她自己準備的。

雲識心裏一陣觸動,眉眼柔和起來,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像倉鼠一樣卻速度極快地吃着手裏的饅頭。

忽然朝着系統感嘆道:“你放心,我确定我現在泛起的是母愛,我這回一定不會染指仙君了,我兢兢業業用沙雕感化她,說不定還能給她找個好對象。”

【你已經和她結婚了。】

“我還可以放她自由啊,你想想,她還這麽小,等我感化好她後和她離婚,然後分她一半財産,外面的世界那麽大,她還可以看到很多美好的東西的。”

【我忽然有點失落是怎麽回事。】

“……”

“你神經病啊。”雲識回過神來看向嚴輕姝,卻發現她已經吃完了,而且垂着眸子,眼睫濕漉漉的,有眼淚滾落下來,又連忙擦掉。

怎,怎麽哭了?

雲識震驚了,又有些慌張。。

這要怎麽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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